笔趣阁 > 身心书 > 第6章 ?第06章 劲舞狂歌2

第6章 ?第06章 劲舞狂歌2


我徒然又炽烈地想象着女人的体态、肌肤和她们身体每一个迷人的部位。随着孤独孢一步步加深,这种呼声就更为急剧和具有震憾力。多少次我眼里进出大颗大颗的泪滴,悲伤的哭声却嘶哑在喉咙里,胸膊像疯人似的起伏不定。有时头脑里无数的念头如火花爆裂,身体也不能安静,不是伏在床上紧紧抱住枕头,就是脱掉衣服用手指触摸皮肤下每一根神经的麟动。想起以前同阿云度过的每一夜晚,马上就又停止了动作,仿佛要倾听她的声音一样支起耳朵。但许久过去,周围依旧死寂无声,身体又发疯般开始翻动,往往把嘴唇按在一个物件上久久喘不过气来,末了拼命撕扯头发和肌肉,直到疼痛难忍才放开手。这么折腾一夜,天亮时才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

        又是一个白天来临,我倦怠惺忪地静开眼睛,突然看见阿云站在我面前。分别多日第一次看见她,我冲动的欲念一时又突然平息了,只是像盯一个陌生人一样盯住她。在她忧郁的闪着亮光的眼神下,我许多天以来的压抑和疯狂化作泪水滴流下来。阿云伸手替我抹泪时,我拽住她的臂膊,把头埋在她胸前啜泣道:“阿云,我在受苦。求你爱我吧,我活着不能没有你。“我不知为何萌发出与理智完全相反的激情,继续说,“阿云,你爱着我,是不是我也爱你,我们明天就结婚,今后永远在一起,好吗”

        她对我这出乎意料猝不及防的要求没有吱一声,哀怜无望地盯视我,被我紧拽着的那只手臂又像从前那样哆嗉开了。她用另一只手臂按住心胸,很久才说:“庆子,你总要说这样的话,我的心要给你捣碎了。”

        “阿云!”

        “你又要我难过,要我死去吗”

        她这一句诘问像一道闪电,使我立时回想起过去。

        我紧接着大梦苏醒一般恐惧地回答:“不,你不要这么说。你要活下去,水远活下去。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的脸,然后痛心地又把眼睛闭上。这时候,我又忘了她说过的话一般疯了似地抱住她的腰肢,激动得无有话语。我用嘴唇吻遍她的面孔,一边呻吟一边把头紧紧地贴在她胸前。

        阿云冻僵了一样站了很长时间,然后猛地挣脱我的手臂冷面而去,

        天色灰暗下来以后,城市比白日安静许多。我的心绪又迅速聚找,然后又驰向一个广阔的空间。面对自己眼前的这个世界,以及人们所做的一切事情,我感到了生活和每一个生活者之间的默契。这种默契往往使任何东西,甚至是无形的感觉意识也变得真实可信,同时又具有初生处子一样的清新感。这种广袤的感觉会使人一时忘记渺小的自己,使个人的心灵和外部的世界打成一片。我意识到自已是怎样生活在现实环境中,我和别人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联。

        从看见阿云沉迷舞场的那天开始,我经常回想戈林和阿云一起在外边相处行走的情景。一旦看不见他们,我就会受到许多荒唐想象的折磨。整夜里我会被想象中的许多离奇险恶的情景所纠缠。房内关着灯,一团黑暗阴森,远看就像一座无人的墓地。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周围的房舍依稀传来人家住户电视音响的各种音乐和腔调或刚强或细弱的人物对白,这都不能和我心里所想的戈林和阿云联系在一起。

        天刚透亮,我就翻身坐在床沿上。因为一夜未眠感觉疲惫,就还似睡非睡地眯眼低着头。不知过了多久睁开双眼,发现阿云喘着气息在眼前站着。

        我说:“阿云,这两天你去哪里了?怎么着不见你?”

        她急急地回答:“庆子,戈林遭遇车祸了,是在前天晚上酗酒后发生的。我昨天去北城区看一位女友,路过他那里找他不见,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我赶到医院看过,发现他的心情很不好。”

        “是这样呀要不要紧”我惶惶地望看阿云说:“那我们赶紧看看戈林去!”

        阿云点头答应。

        走上大街,望望找们经常光顾的那家亚细亚歌舞厅,我又想起自已多少次徘徊街头、在白夜的昏乱中受到狂欢气氛的诱惑,然后踏进舞厅的那些日子。我本以为能够愈合我心头哀伤的生活,最后不但没有使哀伤减轻,反而使哀伤更加严重了。

        阿云神情漠然一路无言,她注意到我眼光望去的一个地方,用手指一下说:“戈林那个晚上就是从这家舞场走出来被车撞了的。”

        我轻轻应一声,想象那一晚上的情景。我眼前浮现出戈林是怎样走过这条街,怎样踏上舞场的的台阶进入舞池,像所有不幸的人那样以欢笑掩盖泪水,而一旦醒悟过来又是如何悲痛欲绝。人与人之间往往有着许多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我曾经走过的一条烦恼之路,今天戈林又来重走,昔日来安慰我的他今天却要我再去安慰。

        我们走进医院,阿云在前边直往戈林所在的病房。

        戈林不在病房里。

        阿云问了医生,医生说戈林的伤势有了好转,就不顾院方劝阻已经强行出院了。我和阿云去戈林的单位和住所,他都不在。他会去哪里我的心怦怦直跳,阿云一边忧心忡忡,一边焦急地猜想着他究竟会去哪里。

        阿云突然说:“他又是去舞场了,一定的。”

        待我们进入那座熟悉的亚细亚歌舞厅,在戈林上次随同阿云坐过的桌子旁,我们两双眼睛同时发现戈林已经醉意十足地昏睡在长椅上。桌上狼藉一片,饭菜杯盘犹在,几瓶红酒已经喝得点滴不剩了。

        阿云目光发直,一下扑去伏在戈林身边,一边摇动他一边叫着:”戈林,你怎么能这样呀!”她卷起他的衣袖,发现包扎在他臂部伤处的纱布,纱布下残留着一圈血痕。他一头乱发,面部表情是酒后醉人的那种不痛不痒的痴迷戈林从梦里睁眼看见阿云,他的眼眶已经被泪水浸染得浑浊不堪。

        此时,戈林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阿云一面唤着他,一面抑制自己的鸣咽,眼光一

        刻没有离开戈林的面颊。

        戈林像走过很多路一样坐起身,精疲力竭呆滞地望着我和阿云,接着疑惑不定地打量着自己,终于清醒地说:“请你们不要管我!”

        阿云说:“看你都成什么模样了,戈林别这样好吗?”

        戈林说:“我要安宁,你们为什么让我不得安宁呢“

        阿云说:“可你总这么下去,能安宁吗”

        我朝着戈林射来的眼光说:“是呀,戈林,别这样!

        戈林给了我尖利的一瞥,就移开双眼。我一时惭愧惶乱得无言以对。

        戈林忽然忿忿地说:“我要一个人呆着,我不要看见你们。”

        阿云又大声喊了一句:“戈林!”落下泪水,“你一个人就会感觉好吗你现在这样下去,只会更糟的。”沉默许久之后,阿云最后声音温柔地说:“戈林,你不可以折磨自己,我们大家谁也不快活,就别让我们牵肠挂肚,也替你担心了!”

        戈林一番激动过后表现出真实的苦闷,苦闷使他有点晕乱。他痛声晰哑地说:“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让我水远这样饮酒沉醉着吧!”

        戈林已经晕得非常厉害,身体扭动,酥软得头也不能抬起来。阿云就双手揽起他的脖颈,像往日揽起我的脖颈那样,把珍珠似的泪珠酒在他脸鼻之间,说:“可怜的戈林,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难过得再也呆不下去,就闷着头一人走了出去。

        回到家里,我依然不能平静。戈林现在的精神状态在我心里投下一道死亡的阴影,无数的欲望虽然还在促使我活着,但生与死毕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对死亡的畏惧剪灭了炽烈的情感。尽管外在的环境依旧未变,我却在冷漠中失去了热情和信心,觉得骨子里的精髓也开始干枯流失。

        我内心欲望的火焰开始暗淡下来,两眼空洞地在床上盯一会儿,就感到一切东西都在周围活动起来,房子也开始动摇旋转。阿云捧着戈林的脖颈含泪望着他的那一副情景,深深地印入我脑海里,以致让我忽然觉得,阿云过去留在我眼星的每一副形象都在迅速跳跃变化,还涂上了一层闪烁迷人的色彩。阿云的爱心是向着整个世界的,而在她面前,我以前的全都时光都是在阴暗的缝隙中度过的。

        我配不上阿云爱我,也不配去爱阿云。

        黑夜降临,闹市的喧器渐次平息,我的心情还是暗淡一片。我的眼前不时看到阿云消瘦苍白,愁眉不展的面孔。在夜间可怕的孤独里,我反复默念阿云的名字,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了。

        又一个白天来临的时候,我不像往日那样想着阿云会来找我。虽然在我回顾夜夜纠缠我的那些梦境时,我心中还是常常映现出她的影子。可当我去了戈林的住处,看见阿云静静地守候在一旁,我的心这时就会像获得救赎一般释然松弛下来,而另一种不可遏止的哀伤却悄然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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