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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速之约


  宁可从锦天律所走出来,觉得呼吸顿时变得清新。

  排除那天酒醉后不太清晰的记忆,宁可还是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的。

  她一直以来最看不惯的就是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那些不坚强的女子,为了一个男人而堕落与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在宁可的字典里,女孩子永远和坚强勇敢之类的形容词挂钩,无论任何时候,脸上自信的微笑都不能消失。

  宁可回到律所后,郑盈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宁律师,刚才安然有打过电话来,说让你到了之后回他一个电话。”

  宁可点点头,拨了安然的电话。

  “喂,是宁律师吗?”安然接起电话后口气非常轻松。

  “是我。”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宁可倒吸一口冷气,到底是歌手,他的声音就像是拥有特殊的魔力,好听到让人会不由得思绪缥缈。

  “我之前的老板楚天同意调解,还开了个这么完美的条件,完全都是宁律师你的功劳,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个饭?”

  “哦,这个真不用……”

  “定个时间吧。”对方的回答斩钉截铁,让宁可实在不敢再推托,她看了看行程表,“这样吧,周五晚上我有空。”

  “好的,到时候我订好地方会再通知你,再一次谢谢你。”

  安然挂上电话前邪魅地笑了笑,让宁可又一次打了个冷战。

  “我都按你说的和他说了。”挂上电话的安然给了楚天一个眼神,并勾起嘴角。

  “嗯,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我们的事就这样解决了。”楚天一边说着一边签着合同,递了过去。

  安然看到合同非常满意:“看来这次我还得谢谢那个宁律师,否则官司可没这么好打。”

  楚天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收入耳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安然饶有兴致地打探着,“和宁律师是旧识?”

  “是我前女友。”楚天拧着眉头。

  “虽然你不再是我的BOSS,不过还是祝福你。”安然拍了拍楚天的肩头,对他诚心一笑。

  原本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一下子像朋友似的互相交心,画面倒还算和谐。

  宁可忙了一天案子准备下班,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感受到了所有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干什么啊,都这么看着我?”宁可被看得不舒服,直接把不愉悦放在了脸上。

  “宁律师走桃花运哦?”郑盈指了指门口的地方,调戏般地给宁可使了个眼神。

  “什么桃花运?”宁可不解地皱起眉,抱着疑惑又不爽的心情走到门口,就被那里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简直要把出口堵个水泄不通。

  “请问是宁可小姐吗?这些花都是送给您的,请签收。”一边说着一边还源源不断地有新的花送进来。

  “我可没订过。”宁可无视身边正在等待签收的人诚恳的笑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离开律所,留下其余的人目瞪口呆。

  假装若无其事地来到停车库,一坐进车内就忍不住发泄起来。

  “浑蛋楚天!”宁可把背包往副驾驶座狠狠一砸,“那个时候甩我甩得痛快,现在再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虽然这么说,但宁可自己心里明白,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上再坚强,真正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心软,所以她对自己发誓再也不要和他相见,这样才会真正地不为之所困。

  调整了一下呼吸,她开车驶远。

  周五的这个“应酬”,即使再不乐意,宁可还得硬着头皮赴约。

  照着地址来到了约定地点,宁可轻轻叹了一声:“吃个饭要来这么豪华的地方吗?那些明星真是的,一定是自以为去平民饭店会被粉丝认出来,自视甚高。”

  门童看到宁可有些飘忽的眼神,很应景地招呼她道:“请问小姐贵姓,有预约吗?”

  宁可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我叫宁可。”

  “宁小姐是吗?请跟我来。”

  在门童的带领下,来到了包厢中的包厢,富丽堂皇的装修显得这个包厢特别神秘,似乎在门的那一头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就在包厢里面了。”门童在门口停下,指着半开着的门说。

  宁可觉得双脚有些迈不开,但是和门的距离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缩短。

  打开门前,她曾努力深吸了一口气,但在开门后的一秒内,所有的气都变成了一股怒气,直冲到头顶。

  “楚天,怎么会是你?”

  坐在包厢那一头的楚天脸上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笑:“是我。”

  宁可转身想离开,却被刚才的门童拦住:“不好意思小姐,那位先生吩咐我说不能让你出这间房间。”

  “什么?”宁可的音调一下提高了一个八度,指着门童的鼻子要挟道:“你这是妨碍我的人身自由,我可以告你,我可是律师!”

  “没事,让她走吧。”楚天对门童甩了甩手,门童点点头立刻退下。

  宁可不屑地看了楚天一眼:“楚老板,我不记得我和你有过约啊。”

  “是我拜托安然的,如果我说是我约你,你怎么会出来呢?”

  宁可哼笑一声:“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好不好,看着很恶心。”

  楚天被这样毫不友善的话说得反倒笑了出来:“是啊,所以才想多了解了解你。”

  “我说过,我们之间结束了,OVER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楚天的脸突然板了起来:“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很对不起你,过了这么久了,你给我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不行吗?”

  “……”

  或许即使经过了再久,曾经的念念不忘和深邃情愫还是会有点微小的存在,这似乎是唯一能解释宁可现在这个停顿的说法。

  纵然嘴上再坚决,心中还是有柔软的地方。

  当初他犯下的错虽然过分,但也并不是十恶不赦。

  宁可看着他的眼中仍然带着怨恨与无奈,只是比起刚才的坚定少了些。

  “或许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但是这顿代表重逢的晚餐,至少该赏个脸吧?”楚天指着自己对面空着的位置说道。

  宁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敌不过饿着的胃坐了下来:“我和你吃饭是因为安然欠我一顿饭而已。”

  她刚接过菜单,楚天就直接示意一边的服务员上菜。

  “我还没点菜呢。”

  “你喜欢吃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和青年时期的楚天相比,现在的他的确要成熟了许多,而这种成熟,幻化成一种特有的吸引。

  宁可原来一直觉得顾律的成熟和风度无与伦比,看来现在面前的楚天也毫不逊色。

  果然男人一旦成功就拥有了足够的信心和底气,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分量。

  一道道的菜接踵而至,每一道都是宁可的心头爱。

  这种感觉,不可否认地,叫做幸福。

  自己所有的喜好被别人知晓得一清二楚并且铭记于心,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而这也让宁可一下子敞开心扉,拿筷子也没一开始那么拘谨。

  身边落地的窗户外是整座城市最漂亮的夜景,美食加美景,会将所有的不开心削弱。

  “做律师很辛苦吧?”楚天的声音变得柔和,像是一种优美而低沉的旋律。

  “还好,我挺喜欢忙碌的生活的。”宁可耸了耸肩。

  “看来你已经对我放松下来了。”

  宁可收紧肩膀抬起头看着他,顿了顿道:“何以见得?”

  “你刚刚耸肩的动作很自然。”楚天指了指她的肩膀,“我平时有空会研究一下微表情。”

  听到他这样说,宁可故意收紧肩膀,撇了撇嘴:“我觉得似乎并不正确,看来你还需要再多研究研究。”

  “你分明是赞同我的,刚刚的撇嘴已经出卖了你。”楚天指了指她的嘴角。

  心思被人完全识破,宁可觉得很没面子,没好气地低下头继续埋头吃饭。

  “还记不记得高中同学Eva?”

  宁可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后来嫁给一个富二代,不过听说老公出轨,一天到晚吵,过得不怎么样。还有Steven,他买股票亏大了,现在还一直来问我借钱。还有John……”

  宁可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楚天缓慢的讲述,听他说完后评价道:“看来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

  “是啊,因为在美国太容易学坏,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人很容易迷失。”

  宁可突然想起了楚天那时的决定,似乎瞬间有些可以理解。

  “想到要做什么,只要自己认为是正确的,就要不顾一切,哪怕现在再后悔,也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楚天神色凝重,“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东西,但我知道只要我努力,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

  宁可放下筷子,听得很认真。

  “有时候我真的很矛盾,想起当初为了那样的事情放弃你觉得很荒唐,但又想想,当初如果没有那么做,我可能都没机会像现在这样这么自信地站在你面前。”

  突然跳入宁可脑中的,是曾经一个美丽的黄昏。

  少男少女在学校的操场上手牵手,就那样天真地微笑。

  那时候纯净如水晶的心灵,现在,已经找不回来了吧。

  直到晚餐结束,宁可都没有任何表态。

  她的脸上平淡没有起伏,楚天只能一路通过微表情来猜测她的心思。

  “我自己开车来的,你不用送了。”到了楼下停车场,宁可脱口而出。

  楚天有一些停顿,但没有太多的坚持,点了点头,目送她直到消失。

  心中有些空荡荡的,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至少现在看到宁可的时候,心中还是抱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宁可回到家后脑中一直在反反复复地想着楚天说的话。作为律师的她,很少能被别人的话说服,但是对于楚天的话,她找不到任何能辩解的陈词。

  是啊,当初是自己嫌他不够富有,公主的梦,哪个女孩子没有做过呢?

  只是心中有个愈合了的伤口,并不想再一次去揭露。

  怕一在阳光下,就无处可逃。

  这样的烦恼在宁可的脑中无法抹去,她洗完澡觉得有些头晕,跌跌撞撞倒到床上,手机突然亮起,是一条很早之前就收到却一直没有看的短信,在重复提示了无数遍后,终于被宁可注意到。

  发件人是顾律,用律师特有的谨慎语言组织成了一条短信,大致意思说合同还有些细节方面要商量,希望她下周一去律所找他。宁可本想放下直接睡觉,却在末尾的时候看到一句刺眼的“收到请回复,否则我安排别的预约”。

  在不屑地哼了一声后拿起手机,在键盘上按了几个字母。

  正在应酬的顾律第N次拿出手机看了屏幕,一边的人欷歔道:“等女朋友短信呢?”

  顾律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不是,公事。”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地看手机?”

  顾律有些敷衍地抬了抬嘴角,这时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他压制住心中的期冀拿起手机,看到是来自宁可的回复,虽然只有简单的一个“好”字,却不知为何让顾律安下了心。

  关闭了手机,揉了揉眉心,脑中也在一秒内放松了下来。

  周一宁可来到锦天律所,前台一看到她就客气地笑了起来:“宁律师来啦,顾律师在里面等你。”

  宁可朝她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走到顾律的办公室门口叩了叩门,正聚精会神着的顾律紧绷着的弦突然断了,停顿了一秒,清了清嗓应道:“请进。”

  宁可进门后笑得很官方:“顾律师好,又见面了。”

  “宁律师看上去气色不错。”

  “别这么做作了,免了那些客套话,直接谈正事吧。”

  顾律笑了笑:“宁律师真是有效率,也就是合同的最后签署了,其他没有什么问题。”

  宁可接了过来:“其实这种问题下次快递过来就行了,何必麻烦我再跑一次呢?”

  顾律抽了抽嘴角,点头:“好,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听到他这句话,宁可心中咯噔了一下。

  核对完合同签完字后,宁可递了回去,随意地开口问道:“最近忙不忙?”

  “还是这样,案子缠身。”

  “什么案子?”对于顾律的案子,宁可的好奇心一直没有停止过。

  顾律把笔记本电脑一百八十度旋转过去,指着屏幕上一个女孩的脸:“认识吗?”

  “知道她啊,就是最近很火的新闻热点人物,说她被一个变态关起来虐待了三个月,最后终于找到机会逃出去,并且把虐待她的人给杀了。”

  顾律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是的,我现在就在着手这个案子。”

  “这个变态狂太不是人了,你一定把女孩子保出来啊。”

  顾律清了清嗓:“可是我是那个‘变态’的代理律师。”

  宁可一口气差点没接过来,愣了半晌,一股莫名的火气冒到头顶,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顾律,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顾律表现得很平淡:“我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宁可一时找不出话反驳,背起身边的包示意要离开:“和你这种人没共同话题,你的冷血我早该司空见惯了,终于对你绝望了,希望以后再也没机会和你合作。”

  走到门口准备摔门的时候,宁可又毫不客气地转回头吼道:“希望你的事业蒸蒸日上,把所有罪有应得的人都打入地狱,然后带着他们的诅咒活得如鱼得水。”

  从头至尾,面对这么恶毒的诅咒顾律都没有眨过一下眼睛,却在宁可摔门后的一秒内,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汇聚到他的眼睛里,最后演化成一种冷酷。

  宁可回到了自己的律所,正想拿起最新的案子研究,门口传来郑盈的敲门声。

  “宁律师,又有快递,是花。”似乎连郑盈都对这样的浪漫攻势开始厌恶起来。

  “扔了。”宁可甩了甩手。

  郑盈点点头走出门,宁可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楚天的电话。

  铃声没响几声就被对方接起来:“花喜欢吗?”

  “麻烦你以后不要再送这种没用的东西过来了。”宁可没好气地回话。

  “送到你接受我为止啊。”

  宁可支着头,不知如何是好,叹了口气:“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何况你给我的花我全部都扔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浪费?”

  “我可以都听你的,不过我只是怕你忘了我,所以想每天都提醒着你我还在这里等你。”

  宁可自顾自地点头,一会儿又忍不住摇头:“不用你提醒,我会记着你的。”

  楚天一笑:“那好,我听你的,以后不给你送花了。”

  才舒了口气,想挂上电话,那头却传来尖锐的声音:“那这周末有空吗?”

  宁可恨不得把额头往桌子上狠狠砸去:“楚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

  “从再一次看到你之后。”楚天回答得顺其自然。

  宁可有些无可奈何地玩弄办公桌上的笔:“楚天,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和你玩游戏,我说过了,现在我以事业为重,感情的事我没有太多时间去经营。”

  “没关系,我等你。”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平静而坚定的声音。

  宁可挂上了电话,脑子里有些乱。

  打开电脑,本想看些网页放松放松,没想到跳到眼里的第一条新闻就是关于顾律的那个案子。想到这里她又莫名其妙地来了一肚子火,在她心中顾律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英雄人物,但至少也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即使不为穷人打官司,但也应该分得清青红皂白。

  回想起来,似乎顾律每一次的刑事案件担任的都是控方律师的角色,她一直不明白顾律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置人于死地,他明明知道他的能力可以救人,为什么一定要将人打入地狱才满意。

  越想怒意就越旺盛,又碰巧今天比较悠闲,宁可决定花时间了解一下顾律的身世。

  在搜索栏输入了顾律的名字,跳出来一些关于他的简介。

  “毕业于剑桥大学经济学系……”宁可一边看一边就跟着念了出来,鼠标划过这行字后又迅速退回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重新念了一遍,“什么,剑桥大学?”

  怕自己搜索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又确定了照片和其他履历。

  “是他啊,他竟然不是学法律出身的?”宁可觉得有些奇怪,“学经济的来做什么律师?又怎么会通过司法考试?”

  一连串的疑惑让宁可对他越来越感兴趣,看下去之后发现他大一时的确是在A市的政法大学读的法律,之后才选择去国外深造。

  关于他的介绍总共就这些,看完了以后宁可觉得似乎更了解他了,又似乎更不了解他了。

  秉持着律师“什么都要搞清楚为止”的原则,宁可拿起了外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根据地图驾车来到了顾律读大一时的学校,和青春朝气的学生有着强烈对比的宁可抓了一个看上去老实的男孩子问道:“你好,请问老师办公室怎么去?”

  “哦。”男孩子推了推眼镜,“就在前面那幢楼三楼。”

  “谢谢。”宁可笑完马上露出奇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咕着,“不知道读大学的时候顾律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一路寻到了地点,宁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

  听到这样的话宁可有些紧张,似乎根本还没有想好借口,而这样贸然进去似乎又有些不合适。

  推开门,里面坐着的老师寥寥无几,看了她一眼后发现不认识便又低下头。

  见没人答理她,一个看上去五十岁的女老师忍不住问道:“请问你是来找谁?”

  “哦,我想问你们……有没有人认识顾律?”

  这个老师露出一脸欣喜:“当然认识,他那时候是我的学生啊,我姓高。”

  看到高老师的反应,宁可似乎放松了一些,走到她旁边坐下:“你好,我想来问一些关于顾律的事。”

  “哦?你是……”高老师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用带着信心的口气说,“是他女朋友吧?真漂亮。”

  宁可顿了顿,不过看来这是唯一不显得突兀的解释,只得顺着高老师的话点头:“是啊,我是他女朋友。”

  “是吗?顾律他平时只要有空就会来学校看我,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来?”高老师朝她身后张望了一下。

  “哦,他最近比较忙,没空来。”

  “哦……”高老师脸上露出一丝失落,不过一瞬即逝,笑着看着宁可,“你是做什么的呀?”

  “我也是律师。”

  “也?”高老师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啊?”宁可被高老师的反应弄得有些找不着北,“顾律不也是律师吗?”

  “他是律师?怎么没听他提过呢?”高老师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虽然宁可的心中也是一百个疑问,不过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灵机一动,说:“哦,他有很多职业,其中一个职业是律师而已。”

  “我说呢。”高老师恍然大悟,“他现在做了大老板怎么还有空做律师?”

  大老板?

  这个呐喊来自宁可心灵深处。

  她脸上保持着镇定,心里的好奇心却快爆炸了。

  正在这时,电脑屏幕上似乎跳出了一个对话框,高老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着打字回复,宁可也趁机定了定神,在脑子里飞快地组织了一些应对方案。再怎么说以前也曾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自认为对人的心理有一定把控能力,所以宁可深知“要知道别人的秘密就要先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这一绝技。人在怜悯别人的时候才更容易没有任何防备,所以宁可决定,要从高老师那里得到一些顾律的故事,就先得把自己的故事毫不客气地和她分享。

  “老师,我从小是单亲家庭,所以一直以来都很自卑,遇到顾律后更是没有自信。他哪里都那么好,有时候和他在一起真的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平时晚上也一直不知道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老师你说他是不是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哎,放心,那孩子不会的。”高老师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孩子虽然沉默寡言,但一旦做的事就会负责,也绝对不会动摇,可能和他的过去有关,所以才让他非常有戒备心。”

  宁可似乎听到了关键词,更加来了兴致:“是啊高老师,你也知道顾律这个人生性不爱说话,更不喜欢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别人,连我也是。作为他的女朋友,我感觉我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他,所以不得已来找老师,想更了解他。”

  “是啊。”高老师点头,“这孩子的确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特别是那时候发生了对他有这么大影响的事。”

  “是……什么事?”宁可压低了声音。

  “唉,他父亲的事,他没和你说过吗?”

  宁可摇了摇头。

  “也是啊,可能是怕你多想才不告诉你吧。”

  宁可脸上虽然平静,但在心里则恨不得高老师直接把故事一口气说完。

  “他的母亲,就是被他父亲杀死的。”高老师摇摇头,“还是当着那孩子的面,这可能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吧。”

  宁可倒吸一口冷气:“他母亲是这样死的?”

  “是啊,顾律的父亲之前是市里的十富之一,家境非常好。可能是因为男人有钱就容易变坏,后来他父亲出轨并要求和他母亲离婚,但顾律的母亲不希望他在一个不完整的环境下成长所以没有同意,他父亲发了酒疯,一激动就把他母亲给掐死了。”

  “这简直就是电视剧的情节啊……”宁可感叹完才意识到这根本不该是“女朋友”的反应,便装模作样地难过起来,“那之后呢?”

  “后来他在法庭上指控他爸爸,让他爸爸判了无期徒刑,自己获得了所有遗产。然后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做生意,现在开了许多公司,似乎还在法国买了酒庄,应该身价不菲吧。”

  听到高老师的这番话,宁可不禁张大了嘴巴,原来顾律的人生比她想象的还要丰富。

  “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其实这个孩子外表看上去有些冷漠,但是内心深处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其实我一开始是他的初中老师,发生那件事情后我一直陪着他,所以关于他的事只有我一个人了解。后来我去进修取得学位后,工作变迁到这里,担任大学老师。他后来也考取了这所大学,即使是毕业之后,还是一直会来看我,逢年过节都会带礼物。”

  听完这些话后的宁可心中五味杂陈,竟然有些同情起顾律来。

  “他真的是个好小伙子,以前从来没听他说谈过恋爱,说不定就是在等一个像你那么优秀的女孩子哟。”高老师慈祥地拍了拍宁可的手背,很是喜欢的样子。

  宁可觉得有点尴尬,深吸了口气:“老师,那我没什么别的想问的事了,我就先走了。”

  “你走什么呀?我还在和顾律发消息说他女朋友来看我了,他说马上过来,应该也快到了。”

  宁可心想大事不好,刚准备溜走,就听到后面传来几乎要让她窒息的声音:“高老师我来了。”

  宁可假装镇定,转过身看到顾律,笑得脸几乎都要抽筋了:“啊呀,顾律你来啦。”

  顾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啊呀,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宁可走到他旁边挽起他的手腕,“你怎么来了?”

  “老师说你在这儿,我来看看。”顾律说着递了个微笑给高老师。

  “哟,顾律你看你,谈女朋友了也不告诉我。”高老师看到顾律更是喜笑颜开。

  顾律儒雅地笑了笑:“刚交往的。”

  “老师看得出,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很关心你,这么有心大老远跑来问我你的事呢。”

  听到她这么说宁可手上加重了捏顾律的力气,讪笑道:“啊呀老师,我本来想偷偷问,不让他知道的。”

  顾律皱着眉头低下头看身边的宁可,她额头几乎要冒出汗来,五官挤弄在一起。

  “好了,我一会儿还有课,顾律,你就带她在学校逛逛吧。”

  “好的,高老师我先走了,有空还会再来看你。”顾律非常有礼貌地和老师道了别,在宁可的拉弄下来到了办公室外,刚关上门宁可就放开了顾律的手,害羞得抬不起头,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律的反应比她想象的来得平静:“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宁可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游离,最后看向天花板。

  “正好我也很久没回来了,带你在学校逛逛吧。”

  宁可对他这么淡漠的反应有些吃惊:“你不生气?不觉得奇怪?不讨厌我?”

  顾律耸了耸肩:“无所谓。”

  被他这样一说,宁可更是大胆起来:“我说是你女朋友你也不介意?”

  顾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如果你想,我倒不是很介意。”

  宁可大吸一口气:“没想到你是这么随便的人。”

  “我也没想到宁律师这么关心我。”顾律不客气地笑了笑,“受宠若惊。”

  “我才受惊了。”宁可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表达方式不对,改口道:“是受到惊吓,没想到当律师不过是你的副业啊。”

  顾律仰起头:“我似乎早就和你说过。”

  “我那时候以为你开玩笑的呢。”宁可甩甩手,“你既然那么成功,那为什么要做律师呢?”

  顾律想了想,答道:“加缪说过,选择决定我们的人生,我不过是在决定我自己的人生罢了。”

  “你的人生,就是让更多的人被判死刑?”

  “没有必赢的官司,就像没有必赚的生意一样,我比较喜欢挑战而已。”顾律冷冷地回答,而且我只给真正犯过罪的人一次正视自己罪行的机会而已,相比之下轻易赦免那些罪恶的你们,才更不人道吧。”

  宁可气得咬牙:“可是有些情况是情有可原的,他犯罪是因为有人犯罪在先。”

  “不用说服我了。”顾律看出了她的用意,“我比你坚定得多,如果我能这么轻易被感化,根本不可能去做律师。”

  之后宁可沉默了一阵短暂的时间,陪他走到学校的湖边,找了个长椅坐下。

  宁可看到天空这么蔚蓝,不禁深呼吸了一口,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啊。”

  “怎么说?”

  “你老师刚刚是这么夸你的,说你内心其实很细腻,不像表面那么……”宁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没心没肺。”

  “我的确没心没肺。”

  听顾律这么说,宁可才想起刚才高老师说他在法庭上指证自己父亲的事。

  “其实你不是没心没肺,你只是不知道把它们放到哪里去而已。”宁可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点头,“我还不是太了解你,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的很多事,虽然的确比之前知道的多了很多,但是还是觉得,你就是个谜。”

  顾律侧过头看她:“那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其实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吗?”

  顾律摇头。

  宁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了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

  顾律皱起眉。

  “都说同行是冤家,不过在我眼里,我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崇拜你。”宁可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虽然更多的是不解你做人的原则,但是还是觉得你很厉害,你想做的事,你就能做到。”

  “等你的经历有我这么丰富,你也会像我一样了。”

  “其实,你为什么只做控方律师?你明明可以救更多的人,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因为……”

  “你不要再和我说杀人就是有罪这套道理了。”宁可蒙住自己的耳朵,“我才不要听。”

  “刚刚高老师和你说了吧,我爸爸是当着我的面杀了我妈妈的。”顾律的眼睛看向很远的地方,有些失焦。

  宁可点头,仔细地看着他表情的变化。

  “那个时候我很小,找到了徐锦天做了我妈妈的代理律师,而我爸爸的代理律师就是你的师傅,陆海欣。”

  “就是那场官司?”宁可似乎想起了什么,“是我师傅唯一输了的那场官司?”

  顾律点头:“我之前告诉你师傅说我不会指控,让她以为有十足的胜算,而最后上庭的时候,我亲手指控了我的父亲。”

  “那你父亲最后……”

  “无期徒刑,我要让他下辈子受尽折磨。”虽然从顾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波动,但从他的眼里,还是能隐隐读出一些仇恨。

  宁可默不作声,她不知道此时能说些什么。

  “那个时候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跟着师傅学法律,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自学法律了,出国读书后回来就考过了司法考试,事业有成后发现我更想做的事情还是律师。”

  “可是那是你的父亲,你不会不舍得吗?”

  “怎么可能?”顾律一阵嗤笑,“从小照顾我的只有妈妈一个,而他把我唯一爱的一个人杀了,怎么可能不舍得?我恨不得他下地狱。那个时候我就和师傅说,我不要他死,我就要判他无期徒刑,受尽折磨。”

  “我虽然能理解,但是始终……他是你最后的亲人了。”

  “杀了人,就要偿命,因为无论如何,你都没有权利去剥夺别人的生命,我父亲也没有权利剥夺我母亲的生命。而我连自己的父亲杀人都不能原谅,怎么可能容忍别的凶手。”

  “可是……可是……”宁可的巧舌如簧在此刻变得哑口无言。

  “我早说感性的人不适合做律师。”顾律站起来,“好了,现在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是时候回去了吧。”

  宁可跟着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一直以来的坚强和成功背后,是别人无法察觉的寂寞与悲伤。

  两个人一路保持着缄默,宁可走到停车场:“我自己开车来的。”

  顾律不语,凝视着她。

  宁可四下张望了一下:“你的车在哪里?”

  “我没开车来。”顾律不客气地打开宁可的副驾驶座,“要麻烦你载我回去。”

  “那你来开。”宁可让出了驾驶座。

  “我没带驾照,做律师的不能知法犯法,或者说你有兴趣帮我打官司?”

  宁可甩了甩手:“怕了你了,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

  回家的一路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才说了没几句两人的意见又出现了分歧,可能真的因为两人天生就水火不容,又有作为律师一定要说过对方才罢休的职业病,说不上几句话就一定会以吵架式的辩论收场。

  “人家看病是数着一个一个硬币的,顾大律师你呢?我看你一直是帮有钱人打官司吧?我看你根本不知道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吧?”宁可气得用力握着方向盘。

  “我不认为帮有钱人打官司可耻,也不认为帮贫穷人打官司就是高尚,我眼里一直只有平等二字。人生来平等,贫穷和富有只是表象,贫穷不能作为博取同情的武器,富有也不能成为利用别人的工具。”

  “难道你看到那些连饭也吃不起的人,一点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一点都没想过要去帮助他们吗?”

  顾律口气有些不屑:“这些话光说有什么用,要用行动去表示。”

  “好,用行动是吧?”宁可突然踩了刹车,看着他,“那我现在就带你去体会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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