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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乍见故人


  发了誓不再接刑事案子的宁可休了一个小假后就回到了工作岗位。

  即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也听得到门外传来隐隐的尖叫声。

  被恼得实在无心工作,宁可推开门就大吼:“在吵什么?”

  正好在外面瞎逛的苏哲路过门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宁可说:“来了个大帅哥。”

  “什么大帅哥?”宁可眉间的褶皱还是没有除去。

  “大明星安然啊。”

  “哪个大明星安然?”宁可的视线停留在陆海欣办公室门口,那里已经被律所几个年轻女孩子围堵得水泄不通。

  “就是最近很红的,闹合同纠纷的。”

  从来不关心娱乐消息的宁可完全没有想起来,摆了摆手:“小姑娘喜欢的东西罢了。”

  “不知道师傅会安排谁来接这个案子。”苏哲说着上下瞟着宁可,“看上去某人要走桃花运了。”

  宁可没好气地踩了他一脚:“你神经病啊!对了,自从上次的婚礼风波后,我可是决定不再和你说话了的,别靠我太近。”说完重重地关上了门。

  回到办公室刚看了一会儿资料,又传来敲门声。

  “谁啊?”宁可恨得牙痒痒。

  “是我。”外面还是苏哲的声音。

  宁可刚想开骂,在听到苏哲的“师傅叫你过去”后闭了口。

  有些莫名的紧张,低头整理了一下仪容,甩了甩头发出门。

  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陆海欣的办公室,那个传说中的男明星背对着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看上去身材不错。

  “坐,宁可。”陆海欣指着安然身边的位置。

  宁可踩着碎步走过去,刚坐下一阵香气就扑鼻而来,身边的人朝她莞尔一笑:“宁律师你好,我是安然。”

  “哦,你好。”宁可尽可能不表现出紧张。

  虽然对帅哥不以为然,但刚刚那一秒钟的触电是怎么回事?人家不过是微微一笑,不至于自己就这么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吧。

  “宁可,安然先生这个案子我想让你接。”陆海欣抬起头,透过厚重的玻璃镜片传达给宁可一个信任的眼神。

  “嗯,没问题。”宁可点头,努力不往旁边看去。

  “嗯,那好,一些细节你们自己洽谈,我出门办事了。”陆海欣一副很放心的样子,朝两人使了个“请随意”的眼色就走了。

  陆海欣出了办公室,看到门口一群闲来无事看帅哥的员工一时无语,把他们驱散开:“都回去工作去,别看了。”

  在这样的驱赶下,大家都灰溜溜地散了开来。

  办公室只剩下宁可和安然两个人,宁可有些不知所措:“请问安先生有些什么需要咨询?”

  “你也知道我是艺人,和公司签了霸王条款,协议公司独家代理我的演艺事业进行包装,协议长达七年,有些条件很苛刻,我觉得有些方面是不公平的。前段时间我参加另一个活动,和另一个公司签约了,他们准备和我打官司。不过这件事可能对我今后的演艺事业有影响,我希望宁律师尽可能私下调解。”

  大致了解了一下,宁可开始走程序:“请问你合同带了吗?我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安然把合同递给她,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个通告,先走了,宁律师有任何问题都请直接打我电话。”

  “嗯,好。”

  宁可起身送他离开,安然刚走,整个律所就炸开了锅。

  “哎哎,那个安然好帅啊!”

  “宁律师你真好运,第一个案子是房产大亨,第二个案子是大明星!”

  “求安然手机号,宁律师!”

  羡慕的、嫉妒的、兴奋的声音交错在一起,宁可回以一个淡定自若的笑容后,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研究起文件来。

  宁可大致看了一下,合同的内容的确十分苛刻,有一部分甚至已经妨碍了人身自由。按照合同法规定,雇佣合同属于人身合同,不能强制履行,而本案这个合同,是复合性质的合同,包含了行迹合同、居间合同等各种合同,宁可觉得这个案子似乎还是有突破点的。

  想着想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跳出了刚才安然那魅惑的笑容。

  忍不住鄙视自己,也算看过不少帅哥了,每次还都是这样莫名其妙脸红紧张。

  已经失败过一次的宁可这次决定做足准备,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原告律师给说得毫无还口之力!

  本来信心满满的宁可在得知原告律师名字的一瞬间,又彻底傻了眼。

  虽说冤家路窄,但也窄过头了吧!窄得快没有了!

  顾律两个字深深扎进她的心里,这种感觉就像还没上战场,战士就已经开始喊肚子饿,士气瞬间大减了一半。

  拿出手机通讯录,停留在顾律的名字上迟迟没有拨出电话。每一次看到冷着一张脸的他,腹语了半天的话都会变成一片空白,这次的调解估计又是凶多吉少。

  可案子都接了下来,不见得就这样直接认输吧。

  铆足了劲,按下了通话键。

  “喂,来我律所吧,现在。”接起电话的人似乎事先感应到了她会打电话来,用脱口而出的速度直接回答了宁可。

  “欸?”宁可发出一个可爱到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做作音节。

  “不是要调解吗?我的当事人现在正好在。”

  一边赞叹顾律的办事效率高,一边又被他这种命令式的口气弄得有些不爽。

  挂上电话迅速驾车来到了顾律的律所,让宁可紧张的不仅仅是谈判,而是一会儿要以一敌二,底气多少有些不足。

  敲了敲顾律的门,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后宁可推门进去。

  “顾律师我……”

  “Nicole!”那个坐在顾律对面的男人打断宁可的话,并在看到宁可诧异了两秒后突然露出欣喜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Frank……”宁可的表情在一秒钟之内僵硬。

  顾律坐在位子上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上演着故人重逢戏码的两人。

  “我找了你好久。”男子朝宁可走去。

  “你不要过来!”宁可下意识往后退,手抵在前方。

  “Nicole你听我解释。”男子一脸着急。

  “看来楚天先生和宁可小姐认识。”顾律站起身准备离开,“那我不妨碍两位一叙旧情。”

  “别走。”宁可匆忙拉住了顾律的手,横了楚天一眼,“我和他不认识,早不认识了。”

  “宁可……”楚天的表情似乎无尽无奈。

  宁可冷笑一声:“楚天先生现在都做上娱乐文化公司大老板了?真是恭喜,看来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宁可,现在我已经和她离婚了。”楚天拽起宁可的手。

  “放开我。”宁可用力抽回,“我说过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你,这次也是意料之外。”

  顾律觉得夹在两人中间有些尴尬,好几次想走都被宁可狠狠拽住衣服。

  “顾律,我是来找你谈案子的,我们找别的地方去谈。”宁可在用眼神威胁着顾律让他带她离开这里。

  被夹在中间的顾律表现出一脸不关心:“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不感兴趣,我只希望案子快点了结,私人恩怨可否放在一边?”

  楚天没有理会他,继续用无辜的眼神盯着宁可。

  “顾律,我今天先走了,案子下次再谈吧。”宁可转身之前将食指抵在楚天的鼻尖上,“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次楚天没有再纠缠不清,反倒是给了顾律一个眼神:“你去和她谈一下吧,说这个案子她提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

  顾律看着他,不发出任何声音。

  “是我对不起她在先,我希望你安慰一下她,她什么时候如果愿意见我请随时联系我,我一直在这里等她。”

  顾律仰天吐了口气,既然是当事人的要求,他也只能照办。

  火速奔到停车场,宁可还没有走。

  “宁可。”他叫住了她。

  宁可停下了开车门的动作,大波浪在肩头肆意落下。

  顾律跑到他身边,小心询问:“你没事吧?”

  似乎从来没有觉得顾律的声音这么好听过,好听到都快让人落下泪来。

  “我有些担心。”顾律只是蹙眉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宁可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眼泪忍住:“没什么,只是比较出乎意料,没什么的,谢谢。”

  “反正我今天的工作都结束了,一起吃个晚饭吧。”

  宁可笑了笑,指着他:“今天我心情不好,你请客。”

  看到她似乎没什么大碍,顾律也算松了一口气。

  “我想喝酒,先让我开车回家,你再载我去个可以喝酒的地方吃饭。”

  “好好好,都依你。”顾律无奈。

  两人在路上讨论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个适合聊天的馆子,最终决定买啤酒去宁可家门口的小公园喝。

  宁可在便利店啤酒柜台前提醒着顾律:“哎,我的酒量不是很好,先告诉你我家在C单元十楼01室,到时候如果我不省人事了记得把我送回家。”

  站在收银台前准备付账的顾律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省人事,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难道你就这么放心我?”

  “不是,是因为我觉得你……”宁可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性取向不正常”给咽了回去,却发现面前的顾律正用一种期待而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觉得我是什么?”

  “没什么。”宁可抿唇摇头。

  两人拿着两个大塑料袋来到公园靠着湖边的座位坐下。

  宁可毫不客气地打开一罐啤酒:“你一定奇怪我怎么和Frank……哦不,是和楚天认识的吧。”

  顾律也打开一罐啤酒:“我一向不太爱打听别人的私事。”

  “哎……”宁可肘击了一下顾律,“到底让不让我说,配合一点好不好。”

  “不过你愿意说的话我会好好听的。”

  听到顾律这么说,宁可才满意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其实他是我的初恋。”

  顾律沉默地听下去。

  “他是高中时去美国的,那个时候他体育很好人又帅,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也天经地义,然后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了三年多。读大二那年他突然跑过来和我说,他要结婚了。”

  顾律安静地听着,宁可却推了推他:“不要误会,不是和我。”

  “我知道。”这个结论在顾律一贯冷静的分析下早就得出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结婚吗?不过是为了拿一张绿卡!”宁可摇了摇头,“不过是绿卡。”

  “那为什么不和你结婚?”顾律的问题一针见血。

  “我虽然在国外长大,不过妈妈管得很严。我妈和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再婚嫁给一个美国男人,那个男人还有个女儿,比我小,叫我姐姐。我那时候不爱读书,成绩都是学校垫底,相比我那个什么都是第一的妹妹,我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我妈妈觉得我没什么前途,所以一心想我嫁一个有钱人,楚天不过是个留学生,她不会同意的。”

  宁可喝完一罐啤酒就有些微微的醉意,眼前的世界开始摇晃起来。

  “喂。”顾律看着一边已经有些坐不直的宁可,“你才喝了一罐啤酒,就要醉了?”

  “不是和你说过我的酒量很差吗?”宁可越来越晕乎了。

  顾律看着身边还剩下的不计其数的啤酒,近乎崩溃:“你这不是很差,是根本没有酒量啊。”

  “啊呀,那些留着以后喝不行啊?”宁可手一甩,整个人倒在了顾律的大腿上。

  他见过酒量差的,但真没见过这么差的。

  “你说就为了一张绿卡他怎么忍心?三年半的感情啊,初吻都给他了,把初吻还给我!”宁可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顾律心想这是发酒疯的前兆,必须得趁她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把她给送回去,费力地扶起她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回家了,宁可。”

  “Nicole……”宁可哼笑一声,“亏你还记得我叫Nicole,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宁可,你醉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能把心里话都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宁可用食指抵着他的嘴唇,笑着说,“你嘴唇好柔软。”

  顾律的心漏跳一拍,拽着她的手也一下子失力,导致宁可整个人扑到他的怀中。

  “好温暖。”宁可像孩子抱着洋娃娃一般,露出甜蜜柔软的笑。

  顾律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连一向处事冷静的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好喜欢。”宁可更加用力抱住了他,“这种感觉,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不用在任何人面前都那么累那么装。”

  顾律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笨蛋。”

  宁可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Frank,Imissyouso……”

  顾律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拿起身边的塑料袋,“送你回家吧。”

  宁可睁开迷离的双眼,直视眼前的顾律:“Imissyouso……”

  半晌,顾律开口:“I’mnotFrank……”

  “Iknow……”宁可眯起眼,凑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接近,气息都几乎将要相融。

  “我突然觉得有一点想吐。”宁可直起身,捂住胸口。

  顾律还没来得及从刚才的怦然心动中缓过神,就被这样杀风景的话给搞得彻底失去了兴致。

  “我先扶你回家吧。”顾律只得无奈地这么说。

  宁可已经醉得没有了意识,任凭顾律摆布。

  只是由于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整个人已经完全不能走路了。

  顾律看了一下周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于是不经考虑就把宁可横抱起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被别人看到,或许是出于作为律师的防范意识,总不太喜欢被人抓到把柄的感觉。

  根据自己超强的记忆把宁可送到了家门口,接过她的包找到了钥匙,在打开门前,他一直认为像宁可这样的女人的家应该是简单而单调的,但没想到映入眼帘的装修充满了童话色彩。

  是和她格格不入的粉色调。

  顾律轻轻笑了笑,用黑白色的衣服来掩饰自己对外界的不安,但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用伪装的家中,还是会忍不住选择带有强烈可爱因素的颜色。

  顾律看着怀中熟睡的宁可,竟然有一点点心疼起来。

  似乎能想象她一个人有多累多需要依靠。

  其实更多的时候,自己的生活也和她如出一辙。在别人面前伪装掩饰自己的孤独,就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不肯放下防备。

  似乎这样积年累月的演戏已经成了习惯,已经找不回那种信任与依靠的感觉了。

  顾律把宁可抱到卧室让她躺下,看了一下时间,拧了拧眉。明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案子要上庭,虽然很早就整理好了辩词,但今晚这么多出乎意料的情绪让顾律有些难以招架,刚想离开,却听见宁可的呻吟声。

  不知道她醉酒后会不会有什么疯狂的行为,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似乎太不绅士。

  正犹豫着,电话却响了起来,宁可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顾律迅速接了起来,小声说道:“您好。”

  “是我,楚天。”

  似乎是因为刚才听到了关于他的一些事,这会儿接到他的电话,心里有些细微的异样情绪。

  “嗯,有什么事?”顾律清了清嗓子。

  “安然的案子,我不起诉了,我想和对方调解。”电话那头传来异常坚定的声音。

  顾律停顿了一下,点头:“好,我知道了。”

  “对了,后来和宁律师谈过吗?”

  顾律心有余悸地看着不远处熟睡着的宁可,抿了抿唇:“不知道,后来没有追到她。”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失落:“好的,那安排时间让我和宁可见个面吧。”

  顾律面无表情,随意地回了几句后挂上电话。

  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喜欢夜晚出门的他在这里竟然有种温馨的感觉,一时间不想离开。

  不知道是自己不想走,还是怕宁可晚上没人照顾,他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在外面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窸窣的声音,顾律立刻清醒了过来,转过头,发现宁可正从卧室出来往厕所走。蒙眬中看到一个人影,让宁可彻底清醒,“谁?”

  “是我。”似乎由于太多时间没说话,顾律的声音显得很低沉,他清了清嗓,说道:“顾律。”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宁可隐隐有些头疼,但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喝醉了,我想确保你没事了再走。”顾律说着站起身,准备走的样子。

  宁可余光瞥了一眼一边的挂钟,惊呼:“现在是半夜三点啊。”

  顾律伸了个懒腰,扭了扭颈椎:“嗯,明天一早要上庭,估计回家只能眯一小会儿了。”

  “那……”宁可顿了顿,“要不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就睡在沙发上或是我去给你打个地铺。”

  “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吧,我认床。”

  听到他这么说,宁可也没有挽留的理由了。

  “那好。”宁可送顾律到门口,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谢谢你。”

  一直以来不喜欢接受别人帮助的宁可很少有机会说谢谢,所以对她来说这两个字非常难以启齿。

  “酒量这么差,以后还是别喝酒了。”顾律走前关照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宁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好像还是第二次喝醉。”

  说来也好笑,为了同一个男人,为了同一件事,在这么多年后又一次为了这些她本以为已经彻底忘记的事情醉了。

  “我先回去了,以后如果有需要喝酒或是聊天就找我好了,反正已经被你祸害过一次,也不怕多一次。”

  宁可笑了笑:“怎么感觉像蓝颜知己。”

  顾律也弯了弯嘴角,招了招手:“我走了。”

  “嗯。”

  目送顾律离开后,宁可又一次回到了安静而黑暗的环境中。

  空气中似乎留有他身上香水的味道。宁可一直不太喜欢男生涂香水,苏哲浓烈的香水总是让她反胃,但不知道为什么,顾律的味道就是那样清爽,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把这个味道记住。

  一旦他离开,那种味道就会渐渐不清晰,就会让人有一种想要再见他、再闻一次他身上味道的错觉。

  觉得可能是酒精的催化,才让她胡思乱想起来,宁可摇了摇头,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本以为会失眠的夜晚,没想到睡得特别安逸,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还是被闹钟给吵醒的,即便头痛欲裂,但也顶着一张没有任何异常的脸来到了律所。

  “宁律师,刚才顾律师来电,问你有没有兴趣调解。”

  宁可看着一样青春洋溢的郑盈有些发呆。

  “宁律师?”郑盈在她面前摇了摇手。

  “哦,可以,帮我约个时间好了。”宁可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深呼吸一口气又假装把注意力全放到文件上。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有多么纷乱。

  她心里很清楚,调解一定是楚天的意思。本不想再见面的人就这么突然地又闯回自己的世界,再冷静的人都会失去理智。

  宁可对着镜子,在对自己说了无数次“他已经过去了,他只是个陌生人”之后,踏上了去调解的路。

  来到顾律的办公室,楚天果然在。

  “Nicole……”楚天看到宁可后立刻站起身。

  宁可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直接走到顾律面前:“顾律师有意愿调解?”

  顾律指了指一边含情脉脉的楚天:“是我的当事人的意思。”

  宁可冷冷地斜睨他一眼:“请问楚先生有什么条件?”

  “你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

  宁可听到这番话立刻打断:“我们是来谈公事的,而且我们也只有公事可以谈。”

  “Nicole,我已经离婚了,并且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给你幸福,相信我这一次……”

  宁可有些冒火,甩给顾律一个眼神:“顾律师,请你控制一下你的当事人的情绪。”

  顾律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我们同意无条件与安然解约,并且不需要他赔偿任何违约金。”

  “那很好,调解得非常愉快,这个Case就这样了,告辞。”

  宁可刚想转身离开,就被楚天抓住手腕:“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要我原谅你吗?”宁可使劲挣脱出手,斩钉截铁地回道,“除非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楚天一脸无辜地看着宁可,不知道如何回答。

  “楚先生,这个案子照您的意思办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顾律看着两个人僵持着,打破了僵局。

  “没有了,谢谢你,顾律师。”

  宁可在顾律和楚天谈话的期间迅速溜走,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意图,顾律故意拖住了楚天。

  “那楚先生,这里还有一些程序,走完就可以结律师费了。”

  楚天无意理会顾律,但对方这么彬彬有礼,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夺门而出。

  看着宁可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楚天一下子像失去了力气一般垂了垂肩:“这么久后终于又能见面,却和当初模拟的感人场面相差那么多。”

  顾律似有似无地听着,仔细看着手中的文件。

  “当初那么喜欢我的人明明是她,我还以为没了我她就不能活,你说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是装清高吗?”

  觉得宁可差不多已经安全逃离,又实在不想听楚天的这番话,顾律毫不客气地站起身,给了一个比板着脸还严肃的笑容:“不好意思楚先生,我这里并不是感情咨询室,只咨询法律方面的问题,并且有严格的收费标准。”

  楚天也自知无趣,闭了嘴。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案子剩下的问题。”顾律比了个“请坐”的手势,整了整领子。

  顾律看着楚天,不知为何,脑中都是宁可那晚喝醉的模样。

  越是想要遗忘,就越是那样历历在目。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放在心上,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刚才楚天的那些话那么耿耿于怀。

  似乎从第一眼见到那个女子开始,就注定了不能轻易将她与生命中其他任何人混淆。

  她的存在竟然如此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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