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头上的蝴蝶宫花
如情知道,凭自己的身份,陡然跃了几个阶层,混到了最顶尖的皇族社会,这对自己的社交本领也是一项极大的挑战。
再来,这些皇族中人看着随和,但内心里可骄傲呢,虽然瞧在李骁的面上与她好声好气,但转过背去,不知又要如何编排她,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下,她是出不得一差二错的。她做不来如善巴结式的攀交,也做不到自来熟的往人群里钻,但让她当枚壁角又给靖王府抹黑,唯今之计,便只能跟在太妃面前,混个熟脸。
虽然跟在婆母面前多有桎约,但这样一来便可杜绝婆母暗地里讲自己的坏话的可能。靖太王妃是否会在人前讲她的坏话如情不得而知,但凑到婆母面前侍候着,不但能混个熟脸,还能挣几分表现。
靖太王妃见着如情心里也舒坦,与她隆重介绍了一字王妃及公候夫人,如情落落大方又略带腼腆地一一施礼,声音脆嫩,行动自如,毫不拘谨,一群王妃贵妇们瞧着暗自点头,纷纷由衷夸上两句。
自己的媳妇被别人夸,对太妃来说也算是极有面子的事,虽然偶尔也有不怎么和谐的声音,豫王妃语气轻讽,似有遗憾,“这孩子看着真舒服,只可惜却是个庶出的,若是投生在正经太太肚里头,与骁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时候太妃便心下不豫,她自己出身不高,如情出身也高不到哪儿去,这人贬低如情的出身就是瞧不起她,一向护短的太妃忍不住道:“娶媳妇最重要的还是看其品性,出身高低倒在其次。”然后侧头与如情道,“你这位堂伯母瞧不上你的出身,你日后也休要在堂伯母面前得瑟,以免丢人现眼,明白吗?”
如情望了豫王妃,后者面色僵硬,她恭敬地道:“媳妇遵命。日后但凡有堂伯母在的地方,媳妇一定走得远远的。”
太妃努力压下上扬的唇,又道:“还是不要站在这污了堂伯母的眼,你去太后那儿转转吧,听说太后有特别的东西要赏你。”
如情恭敬领命,朝在座诸位王妃贵妇恭敬地福了身子,这才转身离去。
毫不意外,身后响来豫王妃隐怒的声音,“弟妹什么意思,你那媳妇本就出身低,难道就容不得我说上两句么?”
只听太妃声音悠悠响起,“我自己的媳妇我自己瞧着好便成了。嫂子你可以任意说自己的,我也可以任意做我自己的。咱们互不干涉。”
如情忍不住偷笑,现在总算明白李骁的无赖是遗传至谁了。
在去慈宁宫的路上,又遇上庆昌候太夫人杨老夫人及杨启宁,按往常的规矩,如情是要行纳福礼的,但如今她妇凭夫荣,反而是对方要向她行礼,不过杨太夫人总归是长辈,如情仍是微微弯了身子,算作对长辈的尊敬,“亲家老太太,新年里越发福气了。亲家妹妹,也越发娇艳动人了。”
杨太夫人先前还四平八稳地受着如情这一拜,陡然想到如情如今的身份,连忙微微弯下腰来,唇角含笑,“原来是亲家姑奶奶,这才几日不见,亲家姑奶奶越发精神了。”
如情保持着完美微笑,“托您老人家的福,亲家老太太不也是?”
杨启宁神色不耐烦地推了母亲,跺脚,“娘,咱们还要去找靖太妃聊聊呢,快走嘛。”
杨太夫人不悦,斥责道:“没个规矩,这可是你二嫂的娘家妹子,你也不见见礼?”
杨启宁这才不甘愿地朝如情草草地福了身子,“亲家妹妹。”
如情心里不爽,论年纪,她比杨启宁还要大上将近两岁,她居然按着如美的辈份叫她妹妹,着实是种侮辱,再来她都嫁人了,已冠上夫家的姓,可这杨启宁却如此避重就轻,果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如情按奈着心头不满,淡道:“妹妹多礼了,我可消受不起。”
杨太夫人知道如情恼了女儿,到底如情身份今非昔比,连忙陪笑道:“小女年纪小,又被我宠坏了,还望亲家姑奶奶不要放心上。”
如情微微地笑道:“亲家老太太这是什么话,我三姐姐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若有不对的地方,也还请老太太不要放心上才好。”
杨太夫人面色一僵,如情拿如美的事儿顶她,这可是在讽刺她包疵女儿却刻薄媳妇呢。
杨启宁年纪轻,并未听出如情话里的意思,也还当如情为如美求情呢,傲然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娘这么宽容大度的人,可你那个姐姐却总是惹我娘生气。我娘都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如情微微地笑着,“是呀,老太太确是宽容大度之人。妹妹谨受老太太细心教诲,可也不要让令堂失望才好。”
杨太夫人见如情生了恼,也不敢再多呆,暗地里使劲地拉了杨启宁一把,笑道:“就不打扰姑奶奶的要紧事了,我们母女先走一步。”
如情微笑以对,往侧移了半步,目送这对母女离去。
杨启宁在离开时,还高傲地哼了一声,伸手扶了扶头顶正中的蝴蝶宫花。
如情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忽然唇边的笑容凝住,这宫花,虽款式不错,然实属有些陈旧,并且与杨家这种尊贵的非御贡之物不戴的候爵千金不大相配,与云鬓上的赤金百合大挂珠杈金步摇相比,立显寒碜。
最重要的是,这宫花,明明两年多前就让人拿去丢了,为何又会出现在杨启宁头上?
太后正与皇后及一群同辈份的老王妃,大长公主们,世家命妇们一道说笑,见着如情,便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侍候在你婆母身边么?”
如情咬着唇,脸色不豫,倒是后头跟着进来的令国公夫人嘴快地道:“太后有所不知,本来大家处的好好的,可豫王妃嫌这个世侄媳妇出身低贱,是个庶出的,靖太王妃生了气,责令世侄媳妇日后不许出现在豫王妃面前。以免污了人家高贵的眼。”
徐国公夫人也是出身将门,说话俐落,声音宏亮,话音刚落,已有人脸色微变,目光微怜地望着如情,太后倏地怒道:“靖王妃可是哀家和皇上亲自指的婚,豫王妃这般嫌弃靖王妃的身份,岂不是质疑哀家的眼光,皇上的眼光?”
众人见太后勃然大怒,也是所料不及的,有些人精的人物,想着太后对如情格外的偏疼,立马道:“能让靖王瞧中的姑娘,又会差哪儿去?这自古以来娶妻娶贤,靖王妃秀外慧中,知书守礼,在闺阁时便素有慧名,连靖王如此眼界的,都千方百计求娶来,区区家世又算得什么。”
也有人纯碎打抱不平的,“谁一出生就一帆风顺无比高贵来着?这豫王妃确实迂腐了。”
也有人为如情说好话,比如齐王妃诸氏,“自古以来都是妇凭夫荣。靖王妃虽门弟低微,可靖王却是身份高贵,靖王妃妇凭夫荣,有何不可?”
福王妃小小声地道:“可不是,靖王妃的两位兄长可是人中龙凤,堂堂皇上亲赐的镇国将军,有如此声威显赫的兄长,嫂子的身份又能低到哪儿去?豫王婶母的眼界,也确是过高了……”
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比如成王妃,“想咱们太祖太后不也是出身草芥,照她这么一说,好像连太祖太后都给嫌弃了。哼,而咱们大庆朝的皇后,从来都是出自民间……太后,臣妾不是说您,只是觉得豫王妃确实迂腐了。”
然后又一脸恐惶地对皇后道:“皇后千万别多心。臣妾并无贬低您的意思。”
皇后温和地笑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婶子不必自责。”
宁静大长公主也忿忿不平的,“我外祖父也不过是区区六品江州知府,骁儿媳妇父亲虽不得力,可有两个厉害的兄长呀。照她这么说,我母后亦是出身低贱了?”
成王妃与宁静大长公主这些虽然有强辞夺理、生搬硬套、牵强附会之嫌,却也有些道理,在场诸人见太后脸色铁青,也跟着纷纷遣责起豫王妃来。
如情见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这些皇家里的人物,确实是踩低爬高、趋炎附势之辈,如果太后没有动怒,又有谁会因为她一个小辈得罪声讨豫王妃?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如情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宜多生事端,于是恳求道:“如情多谢太后,多谢各位长辈的抬举。如情身份低微却是事实,豫王婶母也并未说错。再来这大好的日子,也犯不着为了如情一人而生了间隙。依如情之见,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宁静大长公主轻斥:“你就是个心善的。”
庆安公主哼了声,道:“若不心善,就什么都不是了。”
因庆安公主仗着是太后的义女,所以便坐到太后身边,所幸她的声音不高,并未被多少人听去,但坐到旁边的太后则瞟了她一眼,在心里顺了遍气后,对如情招手,“还愣在那做甚?来,到哀家这来。”
如情迟疑了下,见太后唬着一张脸,心里直打鼓,但仍是迈着文雅的小碎步来到太后跟前,一名嬷嬷立即抬了个墩子放到如情跟前,如情文雅落座,屁股只占到一小半,太后一脸心疼地道:“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又瘦了?可是骁儿欺负你?”又瞧到她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脸上似有些憔悴,但眉宇间却自有股遮掩不住的春意,不由怜惜道:“骁儿那个粗人,估计也没怎么怜香惜玉,只可怜了你这才长开的身子。”然后又吩叭一旁的太监,“去吩咐内务府,让他们把最新鲜的血燕赏赐下去,给靖王妃补补身子。”
如情红着脸道:“太后,臣妾无德又无功,如何能受如此赏赐?”
太后呵呵一笑,轻拍她的手,一脸怜爱道:“谁说你无德无功了?你让靖王结束了光棍日子,就是奇功一件了。”
众人想着李骁的乖张跋扈,有两回太皇太后看中某家姑娘想给他指婚还被使泼耍赖了一番,也曾有一回,豫王妃想给李骁说媒,对像便是鲁国大长公主的孙女,上来便被李骁一通奚落,当场拒绝不说,还把人家孙女说得一文不值,传扬开去,无人不说李骁脾气乖张,目中无人。
如此文雅沉静害羞的姑娘却要忍受暴烈脾气的李骁,众人也不再嫉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看如情的目光略带同情怜悯。
如情大窘,瞧她们的眼神,似乎自己真被推入了火炕,而李骁,似乎真的很恶劣。
家宴是在太和殿举行,里里外外足足坐了上百桌,男女分坐,如情与太妃同坐一桌,同坐的成王妃,及成王妃的媳妇和女儿,还有李盈,景王妃,及景王妃的媳妇女儿,便足足坐了一桌子,如情斯文地用餐,不时给太妃张罗布菜,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沮滞,似乎身上繁复的蹙金双绣锦绣华服不是累赘,而是作了她的陪衬,头上的赤金展翅金步摇微微摇动着轻微的光华,成王妃暗赞一声,这女孩子瞧着姿色也不是绝美,但不管说话,还是行事,都是举止有度,从容而不迫。尤其这般大动作下,头上的珠饰却没有大副度甩动,若是没有经过严格闺训,恐怕也做不到这种境界,瞟了自己的长媳一眼,成王妃笑问如情:“我瞧你行止有度,举止从容,谈吐有物,可曾读过书?”
如情回答:“先前曾沾了哥哥们的光,和哥哥们一块儿随胡先生听过几天书。”
如情说话委婉,但众人想着方知义那能把死人气活,活人气死,在朝常上引经据典以理据争,从未输过仗的才高八斗的本领,成王妃想着兄长都能如此厉害,当妹子的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于是赞道:“到底是书香门弟的,怪不得会有如此气质。”
如情微笑着,谦虚了两句,在心里腹诽着,并不是读过书就能有气质,气质这东西,后天陪养很重要。其实,她也没什么气质的,只是比别人更能装而已。
景王妃细细打量如情布菜吃菜的动作,道:“不对,读书是读书,可堂堂夫子也不可能教姑娘家的闺阁礼仪。我瞧着侄媳妇谈吐不凡,这女儿家的教养可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可曾请过宫中教引嬷嬷?”
这会子引来八方注目,景王妃及成王妃的媳妇女儿纷纷望向如情。
如情腼腆地道:“小时候,沾了姐姐们的光,让祖母请的教引嬷嬷顺便学了些闺学。”
景王妃笑道:“你也忒谦虚了,这闺学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学成的,这言,行,举,止,德,行,妇,工,容,可都有着方方面面严苛的要求,今日观你不管是行走,还是坐站,都是手到擒来,一气呵成。想必是下过苦功夫的吧。”
成王郡主一听,也来了兴趣,笑问:“可否告诉我,是哪位嬷嬷教你的?我早些年也曾让母亲请了宫中嬷嬷来教导过,那个严苛,我都快撑不住了。今日里瞧着嫂子言谈举止那都是顶尖的,想必应有高人指点吧。”
如情瞟了成郡主一眼,缓缓答道:“时间久远,我也记不得了,只是和姐姐们一道叫她花嬷嬷。山东齐州人氏。”
花嬷嬷是李骁的乳娘,后来自学成材,奶大李骁后,又专门改走教引嬷嬷一职,后来在太妃的引荐下,又陆续教养指导了几个世家千金,得到诸多好评。但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再来花嬷嬷虽然在当年京中贵妇圈子里素有威名,可王府里的郡主自是由宫中教引嬷嬷亲自教导的,如何知道花嬷嬷的大名。甚至连成王妃景王妃也不甚清楚这花嬷嬷是何方神圣。但嘴里却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而太妃则若有所思望着如情,如情依然腼腆微笑,一副谦虚的模样。
李骁这回可是喝得几乎找不着北,上了马车后,便歪倒在如情身上,如情努力撑着小身板儿,扶着他靠在榻上,一边拿着小手儿扇着鼻间的难闻刺鼻的酒气,一边拿了暖壶里的水打湿了手巾给他擦试身上的酒渍,一边小声骂着:“你个酒鬼。臭死了。”
李骁睁着醉意朦胧的眼,喃喃道:“臭丫头,怎么变成两个了?”
如情扑嗤地笑了起来,戳了他的额头,笑骂:“哼,我不止两个,我还三个呢。”想着昨晚他与雷公一样的阵仗,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又是掐又是揪地,以泄心头之恨。
回到隆仙居后,如情侍候着李骁换洗一番后,待他睡下后,自己却披着袍子叫来玉琴,“可还记得当年在大同时,我叫你丢的那个宫花?”
玉琴怒力思索了良久,点头,“当然记得。”
如情又问丢到哪儿去了。
玉琴有一会儿的茫然,“就是在咱们的琳琅园的花埔里刨了坑,装进盒子里一道埋了。”见如情神色不豫,小心地问道:“姑娘,可又出了什么事?”
如情拧眉,“那宫花,我今日里又见着了。”并且还是杨启宁头上。尤其那杨启宁故意让她发现的架式,估计也知道这宫花的典故罢。
玉琴并不大了解这宫花的典故,只知道是当年李骁送给如情的陪罪之物,不过瞧如情一脸的凝重,也知道事情不妙,再三保证自己是真的拿出去埋了的,为怕被别人瞧见,还又在土堆上弄了些枯叶遮着。
如情摆摆手,她还有另一个担忧,这宫花有两枚,李骁一枚,太妃也有一枚,难不成,这杨启宁头上那枚宫花,会是太妃给她的么?
宫花一事一直让如情如哽在喉,可问李骁,李骁也是一脸茫然,“你不都扔了么?还问?”
如情说:“不知母妃手中那枚宫花可还保存着?”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那王爷可否帮我问问嘛。”
李骁狐疑,“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这事了?”
如情故作害羞,“讨厌,人家想着这宫花也算是咱俩的订情之物,可惜却让我给弄丢了,现在想来也破觉遗憾,所以这才想着若是能把宫花找回来,好好保存着,将来传给咱们的儿子媳妇,岂不更好?”
李骁眉毛松了下来,换上柔柔的眉眼,柔声道:“嗯,你说得对。可惜你那枚宫花却找不着了,我这便向母妃要去。”
压住心中的欣喜,如情也柔柔地狠狠点着头,“那现在就去嘛,我得好好找个像样的盒子,仔细收着。”
受如情的喜悦感染,李骁点头,果真去找了太妃。
但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脸色阴沉至极,如情心中一跳,压住心头的沉重,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骁无声坐了下来,眉头皱得老高,望着如情也跟着疑重的脸,沉声道:“那个宫花,居然不见了。”
虽然吃惊,却也在意料之中,如情压下心头的不安感,轻声问:“好端端的,为何会不见呢?可是有下人手脚不干净?”
李骁摇头,“这宫花虽也能值几个钱,可比起母妃妆盒里的其他头面,可就毫无看头了。底下人想偷也不会眼光这么差。”
如情木了会,轻声道:“那这宫花的典故,除了太妃和王爷外,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只有宋嬷嬷。”李骁神色带着疑惑,“可是,宋嬷嬷对母妃一向忠心耿耿,自不会拿这不值钱的玩意。”
如情点头,排除宋江家的,那么太妃屋子里的其他人,可就有嫌疑了。
就算杨启宁手头这枚宫花是太妃这儿出去的,但太妃的卧房,又岂会让她一个外人私自进得去的?肯定还通了内鬼才有这种本事。
但,太妃身边除了心腹宋江家的,就数一位廖公公,其他的六名大丫头也有作案嫌疑了。这涉及范围太广,并且宫花何时不见的,也没个眉头,也就无从查起了。
新年里的事儿繁多,如情暂且压下心中疑惑与不安,投身其他庶务上。
因为大年初一,又要宴请与靖王府关系最好的王侯们,例如宁静大长公主,景王,齐王,腾王,成王,令国公,成国公,宁国公,还有庆昌侯、泽云候,傅家等这些人大都携家带着,好些也还是晚辈,如情光打赏就分别给出了十数个碧玉簪子,四对赤金镯子,及羊脂玉打造的玉佩,板指,还有珊瑚珠做的串镯五对,南珠串起的耳环十来对,橙金打造的金步摇六个,还有其他或亲或近的或远或厚的小辈,心痛的似要滴血。
因为既是主人,又是新人,如情一直侍候在朝月厅,在场全是长辈,如情还只能站着,端茶倒水,并还时常受些训戒教晦,虽然有些只当屁放,却还得恭敬受着,捱得好不辛苦。
尤其庆安公主似乎与她结了仇似的,一会儿要吃果子狸,一会儿要吃百老汇里的烤鸭,一会儿又要吃天香楼的酱猪蹄,反正节目特别多。因为她是公主,又是出嫁的姑奶奶,在如情面前,也属娇客,如情好生好气地侍候了一通,也尽量满足,但遇上实在无法满足的,这丫头便来上一句,“嫂子是如何当家的?连这些过年的起码的都没准备妥当,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
通常情况下,如情也不吱声,只是望向宁静公主。宁静公主便会狠狠教训这个媳妇,让她出去玩去,不许再出现在正厅里。
除了庆安公主这个极品外,第二位极品当要属庆昌候府的千金杨启宁了。
今天的杨启宁一身隆重的锦衣华服,珠饰明亮,妆容艳丽,按着身份,也要叫如情一身嫂子,但却只叫一声“姐姐”。对如情百般冷淡,但在太妃却前却是异常恭敬,侍候得好不贴心,如情端茶过去,她立马接过然后亲自侍候着太妃用茶,太妃说要吃果子,她立马拿了果子自己削了,侍候得殷勤至极,如情也是第三回见着这杨启宁,果然不出意料,今天的她又戴了这枚蝴蝶宫花。而如情仔细观察太妃的神情,似乎太妃也已察觉到了,神色有一瞬间的冷厉,又飞快地望了如情一眼,如情也作出不解的模样,太妃心中疑惑,但面上却未多说什么。
对于此人给自己的称谓如情只莞尔一笑,“到底是规矩人家出来的,只是妹妹叫我这一声姐姐……亲家老太太觉得是否适合呢?”如情把问题抛向杨太夫人。
杨老太太是庆昌侯府的老夫人,从一品诰命夫人,两个儿子也争气,所以在京城贵妇圈中,可谓是声威显赫,所到之处,无不巴结奉承,杨老夫人陡然被如情这么一问,也知道自己女儿打什么主意,险些撑不住老脸,剜了女儿一眼,斥道:“没规没矩。先前叫王妃一声妹子也是当得的,可如今,你也得恭敬叫一声嫂子。如何还姐姐长姐姐短的叫?”
杨启宁咬唇,面有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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