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孩子
果然,他给了我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并没有食言。
他似乎对我并不怀疑,是信任我吧。
脚步,还是不自觉地停留在慕容府的门前,也许是想起了东方戾说过的,那个人生了重病,即使想要可以忽略心中的一丝沉重,但是我还是有些许的踌躇。
他告病,久久不上朝,是因为东方戾的不留余地吗?还是,真的病入膏肓?
他是玩弄权术的尚书大人,几十年来未曾放弃过上朝的权利过,更令我觉得是否其中还有隐情。
“五小姐,真的是你……”
家仆看到我,眼中蓦地升腾起惊喜的神色,我急急转过身去,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我的停留。
“小姐,老爷一直在等你……”
等我?难道我这个不入眼的女儿,在失去了名节和利用价值之后,还有令他牵念的时候吗?
沉默了半响,我才回过头去,冷淡地问道。“他的病好些了吗?”
“老爷卧病在床,已经半个月了。”
压下心中的情绪,我故作镇定。“大夫怎么说?”
“小姐不亲自回去看看老爷吗?”
“她自然没有脸回来了。”一个凌厉的声音,明明不觉得陌生,但是,我仍然恍如挨了一棍,蓦然清醒。
但是,我不会再唤她一声,大娘。我早已和府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了。
抬起眉眼,我捡起自己的坚决,冷眼看着她。
她的眼神凌厉,没有一丝温暖的笑意,即使是敷衍。“自从你成为花络女之后,慕容府一日不得安宁。琳儿被迫离开京城,慕容珠失踪不见,老爷患上了重病。慕容府事事不如意,都是你害得。”
她冷笑一声,那种眼神仿佛是在俯视她脚边卑微的奴仆。“直到如今,你死也不愿,说出你那个男人是谁是吗?果然跟你娘一样,下贱。”
暗暗握紧双拳,我的嘴角却蓦地浮现一丝笑意,我的情绪,已经不容易被撼动了。我,不再是那个处事冲动的慕容晚了。
转过身子,我不多说一个字,我自然清楚,慕容府,应该没有人会欢迎我。
但是,我不会在意。
七日之后。
宫内。
“主子,那个人已经有所行动了。”
劈风头也不抬,跪在东方戾的面前,语气低沉。
“我也等了他很久了。”
他急怒攻心,背上的伤口迸开,渗出大量的鲜血,衣袍上绽放朵朵血花,他的薄唇上带着笑,眼里却闪烁着冰冷寒光。握住茶杯的大掌,缓缓的、缓缓的收紧。
听到这一句,左手无力垂下,我的脚步蓦地停止了,闪过身子,等在一旁。直到……劈风从中离开。
他,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是吗?
我自然无法强求,他会考虑我的要求。
轻轻推开门,我带着笑意,走近他的身旁。
他的眼神一沉,脸上并无一丝笑意。“你来了。”
“听闻殿下这几日太过劳累,所以我带来了参汤。”淡淡一笑,我把手中的汤盅轻轻放在他的案上。
“你忘了,我的身份不再是皇子了。”他低下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公文,暗示我的称谓不够合理。
垂眸一笑,我回应地小心翼翼,如同每一个宫女。“是,皇……”
“你煮的?”他却生生地打断了我的话,蓦地望向手边的参汤。
“是。”
他的视线落在其中,却久久没有动手的意思。我清楚,我们之间少了敌意,但是这种关怀还是不免难堪,我们毕竟无法成为亲人。
“如果皇上不喜欢,我可以撤下。”淡淡一笑,我以微笑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我要你入宫,难道是来当厨娘的?”他的语气有些嘲弄,审视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似乎觉得我的举动可笑。
是啊,我是多此一举了吧。只是当我的视线落在他后背的血迹之上,眼神蓦地一暗。
“皇上,回宫之后没有找太医诊治吗?”
他的神色愈发严峻,声音阴沉。“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自然,他有他的考量,这次风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既然你来了,就来替我上药。”他端起汤盅,一口饮尽其中的参汤。他不设防的举动,我却始料未及。
“怎么?难道在里面下了毒?”他冷笑一声,锁定我的神色,语气戏谑。
“没有。”我默默垂下眉眼,否认道。
他淡淡一笑,不经意吐出一句话。“你否认的太快了。”
这种轻忽的口气,没有一丝冷意。他暗暗注视着我,我却蓦地移开了视线,走近他身躯,替他宽衣的时候,才开了口。
“不过,皇上,往后不必再为我安排太医诊治了。”
“怎么?你想放弃?”他蓦地蹙起浓眉,语气颇为不悦,手抓的我生疼。
浅浅一笑,我故作冷静。“这种眼疾,不是医石可医,皇上也不必在我身上多花心思了。”狠下心来,我没有告知真相。我想,很快我就可以痊愈。虽然,仍旧不得原因。
“可惜,我不想放弃,更不想看你成为盲女。”他的语气蓦地急转直下,冷眼看着替他宽衣的我,一丝森冷的笑意,慢慢爬上他的嘴角。
“因为,你有一双比柳宛心还要美丽的眼眸。”伸出手,指腹缓缓勾勒着我的眉眼,淡淡说道。“盲了,岂不是太不值得?”
“这,就是你主动前来的原因吗?”见我久久沉默不语,也不闪躲,他默默压下颀长的身子,在我耳边低语。“难道今晚不是来告诉我,是你从我这里取走了柳宛心的画卷?早就见到那幅画卷了是吗?”
“不是我。”但是,我依旧没有说出琴幽容的名字。
他勾扬起嘴角的笑意,不以为意。“是也没关系,母妃生前只是觉得好奇,很想知道到底迷住父皇的女子,长着一张怎样的脸。所以,才会要求老画师多画了一幅画卷。”
“既然你喜欢,那就收着。”
等他坐定,我轻轻俯下身子,替他擦拭伤口上的血迹,已经回宫好几日了,没有想到伤口却完全不见好,怕是早就裂开了。
专注地以温水清理伤口,身前这个男子却似乎丝毫感受不到痛感,只是在下一刻,我才发现他后背上的,不只是这一个伤口而已。而那些淡淡的伤痕,还未消褪痕迹,应该是过去受到的伤,嚣张地提醒着他,那一段不堪的过往。
之前的我,不够专注,甚至没有留意到这些伤痕。这次,才心生触动。
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那些伤痕,他蓦地感受到了什么,直直地站起身,坚硬的后背狠狠撞上我的脸,我的眉眼,我的唇……
他的身子有些许的僵硬,声音低哑。“你到底是如何替我治伤的?是用手,还是你的柔嫩的唇?”
我蓦地后退了几步,迟迟不敢应对他的质问。
“你没有想过,自己是在惹火上身?”他转过身子,一步步逼向我,嘴角的笑意变得邪恶。“还是,早就有了这种打算?是因为这几日,我都没有主动宠幸你吗?”
他一把扼住我的脖颈,却没有用力,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耳后,引来一阵阵恐慌的轻颤。“不过我不得不说,是个好点子。”
“你的无辜的眼神,更令我想要你。”
他的手,暗暗从腰际往上游离,暗示着他进一步的需求。
“皇上,琴小姐昏倒了。”
门外,蓦地传来宫女的声音,透露着满满的惊恐。
他的手,蓦地停住了,眼神一沉,强压下火热的欲火。冷沉着脸,穿上深蓝色的外袍,头也不回地打开门。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觉得庆幸,还是觉得再次逃过一劫,但是琴幽容的病情,是不是真的已经无药可解了?
这么想着,脚步再度不自觉地跟了上去。她的院落,却更像是一个清静的圣地,我无力继续走进去。
整个人定在门槛,一时进退维谷……
“皇上。”
他冷着脸忽略那些跪着的宫女,一步步走向趴在庭院石桌上,仿佛陷入沉睡的纤瘦身影,脸上只剩下令人畏惧的冷意。
我眼看着他一把横抱起琴幽容,眼神和脸上,都流露出我所不熟悉的……担忧和一刻的慌乱。他重重地撞开我的身子,大步离开了。耳边,只剩下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我默默站在原地,半响之后,嘴角的笑意慢慢扬起。
对已逝母妃的感情,对琴幽容的在乎,似乎,他本不该是个如此绝情冷漠的男子才对。
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有心总比无情来的庆幸。
至于那颗心为谁而跳动,似乎并不重要了。
缓缓转过身子,我走向另一个方向,觉得自己的位置太过可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可以变得作出这种交换,是合情合理的?只是他的女人而已,又如何要求更多的?
我,选择留下来,是不是一个错误?
如何看着自己痛苦,如何在自己暗自舔舐伤口的时候,还笑着告诉自己,我很好?
抬起头,望向悬挂在墙上的娘亲的画卷,苦苦一笑。
“娘,是不是令你失望了?你的女儿既没有得到一个最普通女子的幸福,却离幸福越来越远了。”
真的害怕,自己会越来越麻木不仁。不会察觉到心痛如绞,也不会察觉到眼泪汹涌。是不是还剩下,可以令人无视践踏的真心呢?
整整几日没有听到有关琴幽容的任何消息,但是因为没有噩耗,才证明了,她应该不太危险。
我想我不适合,在他们的面前出现。
“小姐,有人想见你。”
一个人默默走在街道之上,却被一个小哥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
“小姐请跟我走,就在杏花楼。”
望着还早的天色,我默默点点头,尾随其后。
上了楼,推开门,步入一间雅间,望向桌上,已经准备了一桌精致的酒菜。
想见我的人,又会是谁?
“我等了很久了。”从里屋走出一个女子,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在方才听到她的声音那一刻,我已经不无惊愕了。
居然,会是慕容琳。
“你怎么会住在这儿?”顿了顿,望着她神色自若地坐在我的身边,我压低声音问道。“不回慕容府吗?”
一年不见,她的傲慢倒是少了几分,只是性子依旧并不算温和。扯起嘴角,她语气冷淡。“你难道不知道?太子和追随太子的女人,侍女,仆人,一辈子都只能留在华林山庄,不得再回京城。如果我暗自回到京城这件事,有其他人知道的话,等着我的,就是流放之罪。”
“你相信我不会告发你?居然敢来见我?”我淡淡一笑,眼看着她替我斟酒。这一切,都不像一年前的慕容琳。
也许,人真的会改变。
“如果这一点都不确定的话,我想我也没有勇气来找你。”她径自饮尽杯中的美酒,笑着问道。“喝一点酒,不会拒绝我吧。”
我还记得,她曾经在我的茶中下药的事实,所以没有这么快重蹈覆辙。所以,迟迟没有举起酒杯,作为回应。
她的神色渐渐变得暗淡,对于我的冷淡,却也没有咄咄逼人。“太子已经不在人世了,芙嫔夫人这个名号也是名存实亡。”
“什么?”太子逝世的消息,却像是深埋地下,在京城并无太多人谈起,是消息被谁压下,还是谈起这件事是禁忌?
“你很惊讶。”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悲恸的情绪,淡淡吐出这一句话。
她再度喝下一杯酒,语气平淡。“太子殿下早就患有心悸,王皇后也有。”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之前,东方戾的即位,太子的迁往华林山庄,似乎已经注定了,太子以及他身后的势力倒下了,就很难东山再起。
难道,这又是东方戾做得吗?为了没有任何人挡在他的身前,不给太子翻身的机会,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抬眼看我。“但是,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边远的山庄,所以我瞒着所有人,回来了。”
“你为了什么,才想要见我?”
“听说,你被赶出了慕容府。”顿了顿,她继续说下去。“但是,你住进了宫内,是这样吧。”
“若是我没有猜错,一年前救你的男人,是当年的四皇子殿下,如今的天子。”
握住手中的茶杯蓦地一紧,面对她试探犀利的眼神,我再度沉默不语。
她缓缓摇头,自顾自地倒着酒,低声说道。“我想得,果然没错。阴差阳错,你注定是大富大贵的命。”
我实在看不过,按下她不停倒酒的手。至少一年前,她并只是爱慕虚荣而已,并不酗酒。看来,一年的时间中,她的身边也发生了不少事。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眼神些许闪烁,站起身来,身体有些摇晃,一步步走向里屋。
望着她的身影,我不禁微怔了怔,脚步慢慢走向她的身边,视线缓缓落在她怀中的襁褓之中。那是个沉睡的婴孩,皮肤白皙,眉眼清晰,睡相很安稳,看不出任何娇纵的影子。
“这是……”顿了顿,眼看着她把婴孩送入我的手边,我平静地接过来,她却继续坐在桌边,自斟自饮。
“太子的。”她继续喝下一杯酒,将酒壶倒转过来,美酒却已经滴酒不剩了。“这是太子的子嗣,孩子的娘亲是太子妃。”
望着手中这个清秀的婴孩,我轻声问道。“那么,太子妃呢?”
“孩子保住了,但是太子妃却没有如此幸运。”
“所以,你为何要带孩子来找我?”
“因为,你是我如今唯一可以找的人。”她侧过脸,却狠心不看我手中的孩子一眼。
“按照国法,长幼有序,这是太子殿下遗留在人世唯一的子嗣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的。你跟了他这么久,应该清楚他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养虎为患。所以,你会帮我一把吗?这个孩子本该得到的尊贵身份,你会帮我吗?”
我神色变得复杂,压低声音,提醒她。“慕容琳,你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些话,若是隔墙有耳,那就是大不敬的死罪。太子的余党已经扫清,但是若这孩子真是太子的子嗣,而且隐瞒不报的话,必会引起一番不小的风波。在东方戾知道后,会如何处置这个孩子,我不敢想象。
“我想说的,不外乎这些。”
这是个男婴,对他有一定的威胁,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太子的死,和东方戾不一定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他可以对太子下手,那么多一个无辜的婴孩,也完全可以。
我默默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男婴,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过身,走入里屋,将他安放在床上。
“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人世了,如果我不管这个孩子的死活,那么,他只能和一个平民一般活着。”
她敛去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活在,最贫穷,最肮脏的最底层,终生碌碌无为,一无所成。”
“你还是这么固执。你还是这么觉得,平凡不好吗?”苦苦一笑,我为她的执迷不悟感到悲哀。
她肆意大笑着,洒脱地摆摆手。“也许,平凡不是一种罪,但是你忘记了,他的爹,是太子殿下。你如何要这样的孩子,活在另一个世界?”
“我想,我真的醉了,也累了。”她眉眼之间,是朦胧的醉意。“你走吧。”
“慕容琳,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我真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吗?”眼看着她倚靠在软榻之中,双眼渐渐涣散,嘴角的笑意万分苦涩。
“让他知道了,孩子就一定要死。但是,我不想……不想看他没有名分地活下去……真是矛盾啊……”
她自嘲地笑着,话语渐渐不完整了,最终,闭上了双眼,陷入昏睡。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我在她房内坐了很长时间。里屋突然传来婴孩的啼哭声,我蹙起眉头,坐在床沿,冷眼看着他。
最终,望着他的眼泪,我默默抬起双臂,轻柔抱起他。内心不无挣扎,是不是我的心还不够坚硬?
慕容琳也许并不清楚,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多么矛盾。这个孩子要想活下去,必定不会昭示他的真实身份,而若是想要得到礼遇,也许皇陵,才是真正可以证明他的尊贵的地方,如此一来,却没有生的可能了。
她跟我提出的,无疑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和难题。我只是他的女人,没有任何的身份,又何德何能,可以帮她?
而且,我并不同意慕容琳的意思,这个孩子失去了皇族的身份,就一定没有作为。
首先要,活下去。
放下这个再度陷入沉睡的孩子,我从容地走出雅间,合上门,回宫。
东方戾的耳目众多,这个孩子无论是在华林山庄,还是在慕容琳的身边,都是危险的。
坐在自己的房内,无疑又添一件心事,本不想和慕容琳有更多的纠缠,但是我不想迁怒在这个孩子身上。我只是怕,自己无能为力。
一夜没有安睡,天一亮,我便急急出了宫,叩响了她的门。
“你来了。”她的脸微微有些浮肿,一脸倦容。我反手关上房门,认真说道。“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难道回慕容府去?”她淡淡一笑,坐在一旁,不以为然。
我压低声音,急急说道。“城西有座别院,虽然不大,但是安顿你们足够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马车就在楼下,我们马上走,客栈人多眼杂,你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她真的喝了太多酒,似乎还未清醒过来。
“如果你想保住这个孩子的命,那么跟我走,听我的。”
一把抱起襁褓,打开门,我径直走下楼。
安顿好了慕容琳和孩子,我才离开城西别院,回到宫中,已是黄昏时分。没有想到,打开房门的时候,却看到他已经在房内等我了。
“我给你的自由,令你肆无忌惮了吗?”他的脸色严峻,语气冷淡。
“去了哪儿?”他站起身来,颀长高大的身躯,越来越近,像是一股压力,令我有种窒息的错觉。
“出了宫。”
“和家人断了关系的你,该不会说是回家了吧。那么,这几日你频繁出宫,难道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没有。”心蓦地一紧,我强装镇定,笑着说道。“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是吗?”他的嘴角暗暗浮现那种熟悉的疏离的笑意,冷眼看着我,似乎并不相信。
“还以为,你在躲着我呢。”
以微笑掩饰心中的失措,我移开视线,不让他看到一丝伪装背后的慌张。“我不会躲着皇上的。”
话锋一转,我轻声问道。“皇上,琴小姐的病情如何?好些了吗?”
“太医若是治不好她,就要陪葬。”他惜字如金,语气之中的冷意,却令我无言以对。看来,他果真很在乎琴幽容。
他挑眉,冷眼看着我。“听说,幽容和你走得很近?”
淡淡一笑,我平静地回应。“我和琴小姐,只不过数面之缘而已。”
“你休息吧。”他蓦地站起身来,走向门边。
我暗暗舒了口气,默默垂下眼眸,突然听到他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望向我。“你好像在隐瞒什么。”
“没有。”挤出一丝笑意,我的心情复杂万分,希望他没有看到一丝端倪。
他不再给予回应,收回了视线,决绝地消失在我面前。
慕容琳的失意,让她沾上了嗜酒的习惯,虽然她的行事作风,曾经令我心生厌恶,但是如今人生也不如意,令我有些不忍心。即使身在京城,过家门,也不能入,想必也是种悲哀。曾经受到的百般疼爱,此刻看来,也不过是一种虚无。
很多时候,她习惯躲在后院的凉亭之中饮酒,眼神和话语都不再凌厉尖锐,比起一年前嚣张傲慢的她,倒是要简单许多。只是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毕竟,人生不如意的时候,酒才是最好的麻痹工具。
我偷偷地出宫,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慕容琳醉酒的时候,照看这个婴孩。这个孩子却颇得我的喜欢,生的清秀,也懂事,哭闹的时间很少。
更喜欢的是,观察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似乎不必藏有阴霾。
抱着他,坐在庭院的秋千之上,轻轻抚上他的眉眼,笑望着他。他睁着清亮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望向我,时而向我绽放笑意。
“这是……?”
这个冰冷的声音,不禁令我蓦地收敛了笑意,我不敢置信地望向身后,不无错愕。我已经足够小心了,为何他还会找到我?
紧抱着手中的孩子,只要他一用力,足以掐断孩子柔嫩的脖颈,他却一步步逼近,把我的动作看在眼底。“是你的?”
这一条小小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中,望向手中正向我微笑的孩子,再抬起眉眼,望向冷沉着脸的东方戾,我迟迟不敢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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