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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前面说过了,清廷基本上可以视作一个不太规范的股份制企业。这种股份制未必就是写进公司章程里的,却被大家潜意识地执行着,被客观条件限制着必须执行。

  一方面,清代被后世称为中央集权的封建制的顶峰,皇帝一句话顶一万句,另一方面,皇帝这一万句话里,没有一句是“抄了五大臣家”。哪怕是史上以刚硬著称的雍正,砍了跟老八混的阿尔松阿,还得把这爵位给人钮祜禄家留着。

  清代的满洲世家很牛,胆子也很大。这种胆大不是体现在说大话上,而是体现在行动上。争未来皇后算什么?当时皇后都争过,虽然最后被太皇太后和皇帝给打败了。给皇帝、太子下套的事儿,逼急了他们也干得出来。

  京中适龄的世家女孩儿们最近很忙,被嬷嬷们强化训练,被父母长辈叫去恶补各种知识。

  见皇太后最好会一点蒙语,老太太心思单纯,你别跟她来些弯的绕的。

  皇帝喜欢规矩的姑娘,一定要举止有礼。对了,书呢?功课要再拣起来才好。

  皇太子意向未明,不过看看太子妃,他大概就喜欢那样的淑女(大误)。

  太子妃是个和气人,一向规矩很好,你要当她容易糊弄那就错了!看她在东宫站得那样稳,没两把刷子能有这片局面么?再说了,能忍着不把侄女召来当儿媳妇儿,这是一般女人能办得到的么?她对太子淑女了,对你可不一定淑女!

  至于太孙……等你中选之后再考虑吧,这事儿上头,他没有发言权的。

  在康熙择后之后沉寂了几十年的世家,终于在太孙选妃的事情上,准备爆发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大家都很忙。

  石家很忙,他们家的客流量好像增加了不少。

  西鲁特氏看到这宾客盈门的架式,再看看每回总有人带小姑娘过来的模样,可不会认为这些人是带女儿来给她孙子当媳妇的,这显然与前面的风声有关系。石家也是兴盛,与这些世家比,还是略差一等,要让自家孙女跟这些人家的女孩儿拼,西鲁特氏马上服气了。

  十有八、九是成不了的事情,还不如自己先退一步,得个好名声还能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

  西鲁特氏想通其中关窍,把儿媳、孙女叫过来一通训诫,然后又说:“哥儿们也渐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这些女孩子里头,你们也看着,这么多人,太孙哪能全娶了呢……”撂了牌子之后她们也是香饽饽。

  石文炳是作出“不掺和”决定的人,不但把儿子、孙子叫过来下令:“宫里还没明白着说呢,外面就这般热闹,不是什么好事儿。家里要安守本份才好。”

  还把本家兄弟子侄都聚了来:“我们家能出一太子妃已是意外之喜,不可更多生贪念才好。这事儿只是传出些风声,大挑还没开始,就行妄议,本臣子本份。遇着有人问,只推说不知道。”

  次后下令,府中下人议不许议论此事,谁说了,必有重罚。

  后来事态的发展,让石家人更觉得自己的决定非常英明京城,有点儿热闹过头了,安全不像当初太子挑媳妇儿时那样安静。阿米豆腐,挑太子妃那会儿,正碰上世家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么。

  与京城的热闹相比,石家孙子的满月酒就不够看了。

  阿灵阿很忙,先是忙着后悔,闺女这回参选虽得了个十七福晋,可含金量比太孙元妃差得太多。皇帝也真是的,十七阿哥才多大呢?这么急着指婚做什么?把我闺女先留中,到时候……对吧?

  亏得他还有一个小儿女,他的儿子阿尔松阿亦有一女,到下回大挑正在其龄。要是自家至少有三个女孩子候选,选中的机率岂不更大?早知有这回事,应该想办法拖一回的。

  然后生气,靠!法喀家也有孙女儿。阿灵阿跟他哥哥法喀是几十年的仇家,从小就不和,长大了越闹越凶。别看阿灵阿也算是贵族了,却有一项三姑六婆望而却步的技能:造谣生事,散布流言蜚语。[1]

  他造谣还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越需要装门面的时候他越打脸。法喀一系就因为这一技能的存在,被他弄得脸面全无,当然,他自己也被夺职。可他是承袭的公爵,没多少又像小强一样活蹦乱跳地杀回了朝堂。

  股份制害人啊!

  接下来,阿灵阿就忙着安排。原本他是与八阿哥关系不坏的,问题是八阿哥自己都萎了,亲外甥十阿哥也多有相劝,更重要的是:皇太子一系对他没有敌对的表示了。为什么不上这条大船呢?

  阿灵阿就吩咐妻子:“快要过年了,你带着孩子们去看看十福晋。十阿哥额娘去得早,我这个做舅舅的要多看顾他一点儿才好。对了,石家孙子的满月酒,你带着几个丫头去见见世面。”

  石家孙子,说的就是观音保的儿子了。要说阿灵阿家的人到石家去“见世面”,听的人都能笑抽掉。哪里是见世面呢?分明是带着人到石家去走夫人路线的。石家的热闹里,有此君的一份功劳。

  布置完这些,阿灵阿又开始琢磨,巴巴地给石府下贴子邀石文炳是有些掉价,还是让阿尔松阿跟富达礼见见面?

  忙碌的非止阿灵阿一家,他哥哥法喀那里也有想法,虽然法喀没袭爵,却也是十阿哥的舅舅不是?自家女孩子混不到元妃、混个侧妃也行。孝昭皇后也是这么混过来的不是么?可恨阿灵阿家里也有年岁差不多的呢。

  佟国维对于这件事情不可能无动于衷,一个家族的兴盛,离不开姻亲关系的缔结。佟国维也是消息灵通,得了信儿之后还让人去把鄂伦岱叫了来通知一下:“宫里贵妃的消息,宁寿宫已开始打量旗下女孩子了,太孙娶妃在即。你阿玛去得早,你要担得起事来才好。”

  鄂伦岱听了一噎:“叔,侄儿是混了点儿,也没到不关心这事儿的份儿上呢。”

  佟国维想生气,又忍了:“你跟你兄弟,头前有什么都先放下,这回是一大家子的事儿,不要因为你们置气,误了族中前程。”这说的是鄂伦岱同学经常性欺负法海同学。

  鄂伦岱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接着,佟国维对于全家族的资源进行了综合布置:“你回去,把家里的女孩子都归拢一下儿,有好的千万不能漏下!明年春天,贵妃宫里会出来几个到了年纪的宫女,我已经定下来把她们接过来供奉了。”

  鄂伦岱气鼓鼓地答应了,他再混也不过是拿法海的出身作作文章,不像阿灵阿,拿没影儿的事情诽谤亲哥哥:“成,我回去就罢。叔,您这是打算?”

  佟国维捋须道:“今年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宫里也不过是只起了个头儿,要紧的事情还在后面。现在一口气把劲儿使完了,到后头就只好干瞪眼了。”

  鄂伦岱不耐地道:“叔,您就跟我实话实说的吧,您要干什么?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儿,要不然这力气使拧了,可就不好办了。”

  佟国维沉吟了一下,看看鄂伦岱的表情,只得说了个大概:“咱们家里先看个大概,不太出挑的尽早给她们找退路,不要全押在这一件事情上,免得耽误了孩子前程。”

  意即,削减素质稍差些的女孩子的机会,补给种子选手。不管是带进宫里展示,还是放出好名声,都把力往一处使。

  鄂伦岱应了,心说,要是最后没我家丫头,我可不依的。庆德同志说过了,太子妃身边儿明年也有放出来的丫头呢,那比贵妃那里也不会差。

  “还有,用心当差!一定要用心当差!”你以为一定是选女孩子的么?那选的是女孩儿的爹、女孩儿的家庭啊!

  鄂伦岱翻了个白眼:“侄儿明白。”心说,隆科多可是被皇上罚了没多久呢,切。

  其余的府邸也差不多,男人们一头忙着朝政,一头琢磨着这门婚事。董鄂氏、瓜尔佳氏等自不必说,门第摆在那里了,谦虚都觉得心虚。赫舍里氏也有想法,他们家是有女孩子,还不少,索尼子孙很多,枝繁叶茂,虽然女孩儿与上述几家比起来有点差距,也不甘心。族中男子纷纷讨论,是不是派人给东宫透个话儿呢?

  婚姻二字,从存在开始,其释意就是男女双方的父亲。这一回,真是男人比女人还忙。忙着在朝上表现自己,忙着在朝下勾心斗角,还要忙着借娱乐拉近感情。

  众候选人在石家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也没被拒之后,又被一条新闻惊得重新布置:宫里又添编外评委了。

  时间一进入腊月,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股喜庆之气,十八阿哥夭折,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本来么,十八阿哥的死,与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哪怕是宫里,哭丧着脸也不过是给皇帝看一看而已。

  经过了圣寿节,这难过的心情就顺理成章地过去了。即使在康熙自己的身上,十八阿哥夭折留下的后遗症,更多的是因为那会儿的伤心,闹得身体有些不适,又没有得到及时休息,直到十一月末才算是缓过气来。

  随着皇帝的“大安”,宫中人心愈发活泛了。又有几位远嫁蒙古的公主也打了报告回来过年,不但自己回来,还把丈夫儿女能打包的一同打包了来。公主们虽然外嫁,在京中也是留有府邸以便返京的时候可以居住,打包起人来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此外,蒙古诸部之王公贝勒台吉,即使没娶了公主、郡主,也要过来“朝贺”。京里彻底热闹了起来。

  在这份子热闹里面,康熙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看到了满堂欢笑,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敏妃所出之皇十五女,亦即十三阿哥、八公主同胞妹,排序当为十公主的那个女儿,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十公主,生于康熙三十年正月初六,过了年该十九(虚)岁了。今年都十八了,是该嫁了。皇家婚嫁,事到临头才决定的少,多半提前几年就开始思虑婚配情况的。十公主的事情也不例外,这几年虽然朝中破事多,康熙也没误了给这个女儿想个归宿。

  眼下蒙古来朝,十八阿哥的事儿又忘得差不多了,老爷子决定:干脆趁女婿也来了,把这定儿正式给它敲定了!

  于是,康熙四十七年十二月,康熙颁旨:十公主号和硕敦恪公主,下嫁科尔沁台吉多尔济。

  康熙大约就是那种人:我可以做,你不行。太子推迟了十五阿哥的婚期,得到了康熙的赞同。如果他敢在十八阿哥刚死没多久就催着十五阿哥结婚试试!可康熙自己就能这样办。

  公主额驸都在京,京里还聚了那么多的亲戚朋友,都省了再特意发喜帖邀请了。此时京中蒙古尊贵们的密集程度大约只有皇帝、太子结婚时能比了,十公主的婚事称得上是盛大了。

  十公主生母早逝,为她忙碌的便是佟妃,宫妃、福晋们也过来凑一凑热闹,出嫁了的公主们得空也过来看看这个妹妹。十公主的住处也就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公主们陪着皇太后、宫妃说完了话,也乐得上妹妹这里凑一凑。敦恪嫁后,大家就都是邻居了,敦睦邻里也是必须的,还可表示自己的友爱之情。她们的话题就围绕着蒙古生活。

  三公主道:“那里听着说是苦点儿,可到了咱们这份儿上,却也差不到哪里的。”端静公主的女儿将嫁弘晰,与娘家联系更紧,底气也足了些其实,她的性子却是诸公主里最软的一个。

  此话一出,便得二公主荣宪之附和:“嫁出去也是天宽地阔,只要你自己站得稳,”压低了声音,“那里也是一块好地方。”荣宪公主在旗地是协助其夫乌尔衮治理旗地的。

  四公主恪靖点头:“就是这个话,什么远嫁近嫁,端看你自己。”她可以说是康熙诸女中最强大的一个了,她的生母只是贵人,姨母却是宜妃郭络罗氏。此女远嫁喀尔喀,远离父母亲人却把她的性格磨炼得更为坚韧。在旗地,她地位比谁都高,号为“海蚌公主”,有参政、议政之意。[2]

  八公主温恪乃是敦恪胞姐,日子过得也算不错,也是从旁开解。众公主你一句我一句,努力劝慰将嫁的妹妹,未来的生活没这么糟。

  十公主道:“我们姐妹,除了去了的五公主,谁又不是嫁蒙古?我有什么好不满的呢?”说起来,还是嫁蒙古的活得长一点,“不过是为着远离父母不能膝下尽孝而伤感罢了。”

  这话是说过众公主的心坎儿里去了,公主里头,除了三公主这性子软些的,旁人多少都还能参与到当地政事里头呢,比在京里确实是风光不少。唯二担心的不过是:一、京中父母兄弟,二、自家儿女前程。

  公主的儿子肯定能袭爵,不然清廷干嘛嫁公主过去?难的是女儿归宿,草原上的地位高些的男子,很多都被宫里盯上了,不下嫁个公主也要配个郡主、县主一类,这才有众公主把眼睛放到侄子们身上。说是担心草原不如京中繁华,也是真话,也是为女儿担心呢。

  话匣子一开始,大家瞬间有了共同语言,又有知道太孙妃甄选开始了的,马上就含蓄地八卦了起来。

  这其中,荣宪公主最为热心,她现有一子一女,儿子琳布,显然就是未来的巴林部扎萨克多罗郡王,这一个女儿就让她愁上了。荣宪公主之女博尔济吉特氏,生于康熙三十五年,今年十三了,该寻个婆家了。

  公主在草原上有特权,公主的女儿就不行了,还是嫁到京里比较好。

  公主们热心八卦了半天,更加频繁地往宁寿宫等处跑,到底是协理政务的人,没几天,她们就回过味儿来了:这太孙妃大概是要从满洲里出的。

  这不,除了开头几天,皇太后与孙女们联络感情,接下来,她老人家那不拐弯的话里就表示了:“你们也都长大了,帮我看看这些丫头有没有好的。”当初淑慧公主和端敏公主还看过太子妃呢,皇太后的路数,真是千年不变的。

  荣宪公主最早回过神来,这个是没指望了,那就退而求其次,能给女儿寻个京中王公也不错。荣宪公主谦虚地一面应下了皇太后的话:“我们也是年轻没眼力见儿的,跟着老祖宗看看热闹罢了。”

  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个不成,还有旁人。面上分毫不露,只想着趁机把女儿多带进来在皇太后、皇帝面前亮一亮相。当然,自家也要更尽心侍奉长辈,以加重份量才好。

  皇太后很高兴,能够帮忙的人又添了一个,更热闹了。

  却不知,京中大族却在抱怨:本来对付几个顶头上司各不相同的嗜好就已经够头疼的了,怎么又凭空杀出个编外考官来?

  康熙家的公主,很有几个不是善茬儿的。她们没有决定权,但是发言权还是有的,万一说句什么不好的,那就够你受的了。她们自己还有女儿呢,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两个心大抽风的?

  直到正月里,大家才看出来了,公主们的女儿不在考虑范围内。于是公主们根本就是来和稀泥的,谁都不得罪,完全以皇太后的意见为意见。大家这才又放了心。

  外面的热闹很快传到了东宫的耳朵里,在这方面,康熙的消息还未必如东宫灵通。太子妃的娘家处在被人围观的状态下,太子妃想不知道都难,她知道了,皇太子也就知道了。

  听着老婆戏称:“将娶儿媳妇的人再没有我这般清闲的了,弘晰的一应事儿俱有礼部、内务府张罗,弘旦的媳妇儿都不用我来管。”

  胤礽一阵阵地郁闷:“我应该早些放话给法保的。”

  皇太子这里也接到了法保递过来的话,索额图死了,他儿子得守孝,官职没了,关起门儿念经呢。法保也是个神奇的人,屡次被康熙责以“懒惰”不肯尽心办差,但是他又屡次被康熙削平了之后再刻个二五八万接着当牌打。

  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懒惰”,懒惰好啊,不能老实本份就懒惰一点嘛,至少不会生事。

  但是受家族公议支配,法保也只能勤劳一回了。

  胤礽很无语:“我儿子要娶媳妇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法保神秘地道:“宁寿接连叫诰命们带着女孩子们入宫是为了什么?您不知道,平常诰命请安,都是独个儿,只有在这样的时候,皇太后才会说:把你们家里的女孩子叫过来玩。”

  胤礽痛苦地扭过了脸,索额图真是他们家最聪明的人了,换了索额图这会儿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了。他只好直白地告诉法保:“不要动这些歪心思!”

  听了淑嘉的话就跟她抱怨:“一个一个,见利就上。”

  淑嘉道:“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家真没合适的女孩子了?”

  “要是有,你在宁寿宫里早看见了。要是有,我早就能听说了。不说他们了,不知道乌云珠醒了没有?[3]”

  “你不去听政了?”

  两人面前一直睡着的小丫头也适时地发出哼唧声,淑嘉笑道:“我看叫她小猪倒很恰当!”

  胤礽已经俯身去抱女儿了:“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呢?”我闺女多乖多可爱啊!

  “你快成孝女了。”

  胤礽刚要反驳,又了悟,抱着闺女,左右躲着她挠他下巴的手,歪头道:“我算是明白外头怎么这么热闹了,”谁不疼自己闺女啊,“咝”

  淑嘉伸手抓住了女儿的小爪子,仔细看了看她的指甲:“又长长了。可惜正月里不能动刀剪。”小婴儿的指甲薄,用巧了角度,挠起人来真是利器。

  “这要挠着了她自己可怎么是好?”胤礽凑过来一起研究。

  淑嘉忽然站直了身体,直直看着胤礽的下巴。旗下男子留须晚,胤礽倒是严格遵守了这条规定,刮胡子刮得很勤快,所以他的下巴到现在还是光秃秃的。于是,从脸颊到下巴的三道抓痕就尤其明显。

  “这就算现在给你寻只猫抱着去听政,我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呃?”

  淑嘉往妆台上取了面小靶镜,立到胤礽的面前,稍稍倾斜,让他看到了下巴。

  皇太子很光棍地扬脖子:“谁敢看我?!”

  “你这脸怎么了?!”看吧,还是有人敢看的。

  比如,康熙。

  他还是个子控。

  经康熙一提醒,在御前站着的阿哥们都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们二哥的脸,憋死他们了,早就看到了太子脸上挂着三道杠,死活猜不出原因呢。东宫不养猫,太子妃也不是性子不好的人,他怎么就挂彩了呢?

  胤礽一阵心虚,然后发扬光棍风格:“您孙女儿挠的。”想嘲笑就继续嘲笑吧。

  康熙心存疑惑:“你们没给她剪剪指甲?”

  胤礽没注意到他爹居然懂这些,丧气地道:“以前怕她挠了自个儿的脸,一长长了就剪。这不是正月么……还好挠的是我。”弘旦当年只是挠了两个胳膊啊,这闺女直接挠脸上了。

  胤祉已经听呆了,他汗阿玛跟他二哥这是……在御门听政的地方儿聊他侄女的指甲该剪了?汗阿玛,底下人快要上来奏事了!

  康熙回神比较快:“等会儿我去看看那丫头,你”招手,示意胤礽近前,小声吩咐,“等会儿脸别偏得太过,今儿有外臣。”别拿被挠的那半边脸对着他们。

  熬到晨会结束,康熙摆驾往东宫而去,太子妃还在宁寿宫没回来,东宫的心肝宝贝正在炕上作反。她指甲还没剪,怕她挠着自己,包得很严实。小胖妞感觉受到了束缚,她不乐意了。

  康熙在前殿等着,保姆把包得严严实实的小丫头抱了过来。进了屋,抱到皇帝跟前儿,胤礽上前道:“给我罢。”

  康熙伸手就着胤礽的姿势掀开了盖在小姑娘脑门儿上的被角,天亮了,小胖妞给了她祖父一个大大的笑脸。小丫头占了长相上的优势,胖胖的脸很是喜庆。

  被她一笑,康熙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看着孙女儿努力挣扎的样子,康熙伸手接了她过来。胤礽还有些担心,康熙一挑八字眉:“我还抱过你呢。”胤礽识相地闭嘴了。

  倒了两回手,加上一直在挣扎,作为一个健康的小姑娘,乌云珠小朋友终于努力把手给挣扎出来了。得了自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拽着新鲜事物来研究:这这什么?

  胤礽连忙上前抢救他爹的胡子。

  康熙相信,这小丫头绝对有挠花皇太子脸的实力。即使“天颜”被犯,对着一张这样可爱的脸,康熙也生不起气来。这丫头经常被哥哥们围观,对于又抱了一个怀抱这件事情接受度也高,只当康熙是另一个来陪她玩的人。

  不哭不闹还会笑,还软乎乎的。康熙抱着孙女儿逗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手。

  相较于数目庞大的数字军团,康熙女儿的数目就显得很少,存活下来的就更少。去年底嫁掉的十公主是他存世最小的女儿,那也十八了。十公主之后,皇女皆夭折,去年十月初九后宫庶妃倒是添了个闺女,十二月里又死了,都没在宫里翻出朵浪花儿来。

  难怪康熙看到这健康活泼的孙女儿,情愿陪她玩上一玩了。

  胤礽看康熙乐了一会儿,还是主动上前接过了女儿:“汗阿玛,今儿底下奏事的折子您还没看呢。”

  康熙松开手,看看胤礽的脸:“你今儿就四处走动了,安心在这里读书罢。我看挠得也不深,明儿就不太显了。”

  第二天,胤礽脸上的几道痕迹已经不很显了。皇帝父子几人偷笑几声,开始叫人上前讨论问题。

  还真有事情要讨论的。比如刑部报称“朱永祚附从一念和尚,擅称大明天德年号,妄题诗句,摇惑人心。应立斩。”

  气得康熙直哆嗦:“去了个朱三又来个朱永祚!看来还是对他们太宽慈了!此风不可长!”

  皇子们纷纷表态,肯定是因为上回对朱三一案判得太轻,才引出这班牛鬼蛇神,对于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

  康熙咬牙切齿,什么“立斩”!拉去凌迟!

  大正月的就行刑,可见康熙气成了什么样儿。

  这还不算,次日又有噩耗传来,过来朝贺的鄂尔多斯多罗郡王松阿喇布在京病故。康熙揉着额角,命给银一千两办理丧事,榇归日遣多罗贝勒胤禩及侍卫等往送。

  胤禩要出公差,那手上的那一摊子事就要有人来管,胤礽又写了应急方案,以备康熙垂问。此外,圣驾几天后要再次巡幸畿甸,他要事先布置一下离京之后东宫的运作。

  淑嘉见他太忙,怕他累坏了,亲自带人送了宵夜到他书房:“知道你忙的都是正事儿,我也不说旁的了。忙的时候也别忘了饭点儿,饿着肚子就没力气,没力气就办不好事儿。”

  胤礽放下笔,一面洗手一面道:“有你在,还能饿着我了?”

  到了那黄花梨的海棠式桌前坐下:“事儿都凑到一块儿了,先有朱永祚。今儿鄂尔多斯多罗郡王又病故,派去验看喇嘛的拉都浑又回来了。”

  “这个拉都浑,像是内阁学士?难看什么喇嘛要用他跑一趟?理藩院派个人或者是旁的什么衙门派人不行么?”淑嘉动手摆着碟子。

  胤礽拎起筷子:“先前第巴立了个假喇嘛,解京的时候死在道儿上了。拉臧又立了个新的,汗阿玛恐再有假,就叫拉都浑去看看。”

  说完,就安静地吃他的点心去了。

  留下被雷劈了的太子妃在消化这样一个事实:那个假喇嘛,不会就是……仓央嘉措吧?

  显然是,可也不关她的事儿。

  皇太子已经算是很忙的了,朝臣们比他还要忙。

  为了图表现,然后也是为自家女孩子加分,大家挽起袖子来办差。

  男人们很忙,这里面有一个人更是忙上加忙,他不但要忙女儿的归宿,还要忙着哄小老婆,他,就是隆科多。

  隆科多称得上是熙朝一朵奇葩,身在后族,头上顶着还算清醒的父亲,身后跟着已经有了官身的嫡子,更不要提大BOSS康熙还是个视维护礼法为己任的完美主义者,他就敢宠妾灭妻。为了小老婆跟亲生父母顶牛,几乎以家族名誉、自身生死相威胁令父母投鼠忌器加入邪教组织洗脑,也就是这个效果了。

  此时他在忙围着心爱的小妾四儿打转儿:“你这是怎么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呢?那个大夫是猪脑子么?怎么也瞧不好!”

  四儿一扭脸,径往床上歪着去了。她心里有事儿,她给隆科多育有一子二女,这也是她立身的资本之一。然而儿女都是债,儿子还好,隆科多给跑官跑出身。这女儿就很要命了庶出。佟国维集家族内的女孩子备选,四儿的大女儿年龄是够了的,佟国维却把这个孙女儿给漏下了。

  别看到了明年嫡庶都能参选,有没有家族支持,这差别还是有的。佟家又不缺女孩儿,好事能轮得到她的女儿么?四儿这就害上了心病,带着点儿哭腔地喊疼:“唉哟~”

  隆科多一听,魂儿都惊飞了,他的哭音儿比四儿的还重:“你哪儿疼了?”暴躁地催促,“人呢?都死了么?快去再找俩大夫来。”

  自己上前好言安慰,又细细相询,四儿就是吊着他不说话。

  大夫来了,隆科多要不是还用得着他们,真想先恐吓一番来的。大夫诊了一回,心里就疑惑上了,这女人没啥病啊,怎么看这男的的脸色跟她快要死了似的?!哆哆嗦嗦地跟隆科多解释了一回,“并无大碍”四个字刚一出口,四儿又一声嘤咛。隆科多马上翻脸:“这叫并无大碍?!你这庸医,腾出手来我亲使人砸了你的招牌去!”

  吓得大夫抱得鼠窜。四儿只管说不舒服,隆科多急得额上全上汗,眼泪都要急出来了。最后干脆打发人到太医院请御医,四儿于帐内听得一笑,又愁苦了脸。直到折腾得御医来了,看完了脉。御医水平多高啊,一诊没毛病,心里就计较上了。

  对隆科多道:“肢体并无大病,只是有些郁气。”凡是看不出来的,都是吃饱了撑得东想西想,然后自找郁闷的。这是比较标准的说法。

  隆科多连忙请开方子抓药,御医随手开了副苦方子,叫你没事儿折腾咱们:“喝上七天就好了。”

  御医走了,隆科多亲自监督抓药熬药,药好了,还奔过去亲自喂给四儿。四儿知道自己没什么事儿,又嫌苦,隆科多左哄右哄:“良药苦口,喝了就没事儿了。”

  四儿心里大骂,不喝我也没事儿,又想还有事要跟隆科多说,只得忍着苦喝完了一碗药。这苦药你要是闭着眼一口全喝了也就过去了,隆科多非要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四儿只觉得舌头已经被苦得没知觉了。

  隆科多侍奉完汤药,又端茶给四儿漱口,扶她躺下,方小心问道:“你心里究竟有什么事呢?怎么不与我说?”

  四儿一叹:“说了,也是给你添愁,我又何必?”

  隆科多连忙给她擦眼泪:“你说你说,什么事儿我都想法儿去办。”

  四儿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我自己情愿没名没份跟着你,可是……偏又有了这几个冤孽,他们也长大了,说出去是小老婆养的,说亲都……”又哭上了,这回还转过身子,拿背对着隆科多。

  这么些年了,隆科多的原配还没死,倒不是这两个人好心,乃是因为情势不许。这原配要是死了,隆科多必须续弦,小妾扶正这种事情,还是那样出身的妾扶正,是想都不要想的佟国维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隆科多原配又是有诰命在身的,死起来分外不容易。四儿心存怨毒,在家里没少折磨这正经的女主人。这一回,大女儿被漏了下来,更让四儿急红了眼,直接把问题丢给了隆科多。

  隆科多原就是唯妾命是从的人,现在又涉及到几个宝贝疙瘩庶出子女的前程,开始用心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拍拍四儿的背,轻声哄道:“你放心,我的儿女我不会叫他们受辱。”

  即使不能扶正,给四儿弄个诰命也是个好办法,慢慢地,隆科多一声一声地对四儿说出了计划。

  四儿一翻身,坐了起来:“可大妞妞已经叫耽误了……”

  隆科多道:“你容我想想办法么。”整个家族里,他与太子的关系最为疏远,再不寻点办法,等太子上台,他的前途就很值得忧愁了。他自己倒也罢了,怎么也是康熙表弟,太子也不能对他太过份,但是宝贝儿子玉柱的前程就耽误了啊。

  暗道一声‘八阿哥误我’,隆科多开动脑筋,如果通过把女儿嫁得好一点,让全家都沾着实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么。儿女都兼顾到了,四儿也高兴了。

  隆科多捏了捏拳头,先把诰命给四儿弄到手,这样女儿就有了获得家族内部提名的资格,然后……阿玛不栽培我女儿,我自己来弄!

  这人要是昏了头,那脑袋里就不是头脑风暴而是台风过境后的满目疮痍。隆科多压根儿就没研究过康熙的想法,所有人都没有研究过康熙在指婚上头的讲究。

  作息规律,不烟少酒,认真学习、认真工作、孝敬母亲、祖母、友爱手足、疼爱子女、关爱亲戚……21世纪的好男人条款里除了“专一”之外,康熙全具备了。

  作为一个皇帝,自律若此,只能说明一点:他是个完美主义者。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的皇帝,朝政上面因为各方势力的角逐而有所遗憾就罢了。在能够控制的范围内再出瑕疵,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所以,哪怕他的祖父皇太极娶了人家姑姑再娶人家侄女,他的父亲顺治也是如此。哪怕他的儿子雍正把弟弟的小姨子弄给儿子当老婆,他的孙子乾隆更是把堂妹嫁给了姑父当续弦。

  在子女晚辈的婚姻上,康熙却在严格地执行着婚姻不能差辈份的铁律。

  隆科多再努力,他闺女也嫁不进东宫,甭管嫡庶。

  可是隆科多不知道康熙的执念,京中权贵也不知道,无形中,大家平添了许多假想敌。想法子掐人掐得不亦乐乎。

  这里必须要提到一个著名的人物:阿灵阿。

  阿灵阿正在风光的时候,领侍卫内大臣,代帝祈谷,女儿被指为皇子福晋。消息灵通也是必然的,隆科多为小老婆谋诰命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真是大快人心正愁找不到机会整你们家呢!

  隆科多的烂事儿四九城里不知道的倒在少数,只是看在佟家的招牌上没人捅出来而已。阿灵阿自然是知道的,也是放任自流的,本来都习惯得要忘了这件事了,忽然提了出来,让他产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如果佟家的门风上出了问题,那么整个家族即使有康熙庇佑,也要抬不起头好些年。讨厌太子的时候还在想:皇帝也太疼太子了。现在阿灵阿只想高歌:皇帝疼太子真是太好了,疼得好疼得妙!

  佟家一旦有什么风化问题,皇帝还会给太子一个佟家的儿媳妇么?

  答案是否定的。

  阿灵阿像佟国维计划推出家族候选人一样,也制定出了一个为自家女孩子扫清入宫障碍的计划。

  二月初,皇帝要带着太子与几个皇子出京。趁这当口儿,阿灵阿花钱买通了一大批人,在京中散布佟家的家丑。巡幸畿甸要些时日了,等皇帝回来,估计已经满城风雨了。

  别人不好说,石家、赫舍里氏这里与东宫关系密切的家族肯定是要想办法告诉宫里的。到时候,嘿嘿~到时候都不用自己出面的。

  对了,阿灵阿有一技能:散播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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