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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对于皇室来说,抛开了胤禔被圈这件谁都不想提起的事情,康熙四十二年的喜事还是挺多的。不但是太子妃这个被亲妈作者开了外挂的家伙,还有好几个阿哥也各有弄璋弄瓦之喜。

  二月,十二阿哥庶长子出世;五月,三阿哥添了第七子,七月;十三阿哥得了第一个女儿;九月里十四阿哥抱上了庶长子;十月下旬,十二阿哥、胤禔分别添了一个庶女;到了年底,十阿哥家的郭络罗氏再接再厉地生下了胤俄的第三子……

  东宫这回也添了个儿子,与这些兄弟家里走礼倒不算是吃亏了,相反,太子夫妇还有得赚。

  淑嘉翻着她的小账本儿,仰天长叹:“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胤礽故作正经地咳嗽了一声:“你这是说什么话呢?”

  淑嘉也意识到这话里有歧视,也故作正经地咳嗽一声,扬扬手里的本子:“难道不是?我且问你,要是不写下来,你能说得出来这些兄弟家里,谁都有几个孩子?几男几女?谁嫡出谁庶出?”

  胤礽尴尬地绷硬了脸:“写下来不就行了?”

  “是啊,”淑嘉微笑,“所以说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说完还亲了本子一下。

  胤礽老羞成怒,上前抽了淑嘉手里的本子往桌子上一扔,回手就挠淑嘉的咯吱窝:“叫你促狭!”

  淑嘉大笑:“再也不敢了!”

  红袖等努力保持着规矩的站姿,还是笑出了声儿来。

  听到他们的笑声,皇太子夫妇才一起红着脸分开了,带着嗔笑四目相接。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秀妞她们几个,倒茶的倒茶、拿本子的拿本子:“主子,茶来了。”你们都缓一缓吧。

  笑闹了一会儿,太子夫妇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于炕上对坐。胤礽呷了口茶,瞧着炕桌上的另一个本子,好奇地问:“这个又是什么?怎么错眼不见你这里的本子竟比前些日子又多了几个?你都有什么事儿要记啊?”

  淑嘉正在喝茶,含着一口茶水拿下巴示意胤礽:自己看。

  胤礽放下茶碗,取过本子翻了一翻:“给老十四单开了一个本子?用得着么?”

  淑嘉咽下茶水,放下茶碗,慢慢解释:“宫里宫外这些人家,越来人口越多,一个本子怎么能记得清楚了?我如今拿未截开的大纸,一年十二个月每月一张,拿墨线弹出格子来,这个月哪一天又有什么新事儿,都写上了。自己动手裱成卷轴挂在西暖阁里,每天都去看上一眼。再给他们每家都备上一个本子,里头细细列明了,两下一对,再没个错儿的。”

  胤礽看了看十四的这一本,还算干净:“还有旁的本子不?我看看。”

  淑嘉引他到辟作工作室的西暖阁里,西暖阁的北墙上遮着道幔子,林四儿上前拉开了。淑嘉对胤礽道:“这不都是?亏得我先把西边儿的那一个院子已辟作了读书的地方,要不然,这里还摆不下呢。”伸手开了其中一只匣子,把胤礽刚才看的那一本给扔了进去。

  太子妃的办公室里什么都很齐全,除了皇子们的资料之外,还有记录着宫妃们诸事的本子(这个没用一人一册,是个总册子)、宫外诸王府的本子、又有各贵戚的本子。足足有二、三十本,这些本子每年都要换一换,积了好几年,一年一只匣子,匣子是越来越大了。

  此外,还有写着细则的本子,什么样的节庆要给什么样身份的人什么样的礼物。又有宫中惯例、规矩的本子,也是厚厚一本。

  这些都是工具书,又有账册等物,这些都是放到靠西墙的一个大立柜里加了锁的。

  淑嘉取出钥匙开了锁,拉开柜门儿,里面一层一层整整齐齐地摆了若干同样上了锁的小匣子。

  “难为你想得出这个法子来。”

  淑嘉往罗汉榻上一坐:“哪里是想出来的法子?是逼出来的。本来吧,我自觉脑子还算好使,但凡有个事情也能记得住的。没想到这亲戚越来越多,只好拿张纸写上一写,一写就写得多了,订成个本子,这才有了这些。我想咱们宫里但凡有宫女、太监的名册等也都是这般做的,索性把这些都理顺了。”

  胤礽默默地看了看这一柜子的资料,抬手合上了柜门。这屋子原是他们夫妻画画图啊、写写字啊、谈古论今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办公室了。有时候不是我们愿意变庸俗,只是不得不面对现实而已。

  感叹一下,一歪头,发现他老婆等得不耐烦已经拎着一本书看上了。胤礽走了过去:“这又是什么账目?”

  淑嘉拿封皮对着他,上面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水浒传。

  胤礽默。过了好一阵儿才问:“怎么想起看这个来了?”

  “这些书就堆在那里,我随手抽一本儿来看看罢了。”

  胤礽转头,这才发现这屋里除了他看的这两样儿,各种娱乐活动还是很丰富的。名家字画挂墙上、各种杂书摆书架上、大大的书案上摆着大小不等的几十枝笔垒着名家法贴、墙角还有一个大大的地球仪,咳,这个还是他老婆从他那里A来了。

  胤礽看了看房顶,低下头来问:“我方才看了一眼,十四弟家是快办百日宴了罢?”

  淑嘉刚才看书也只是作作样子而已,听胤礽发问,坐正了叹道:“可不是么,前头办完百日,后头就是娶媳妇儿,他还真是双喜临门了。”

  再次证明了康熙是个坑儿媳妇的主儿。十三、十四都是今年先做父亲再做新郎,绝对的是让大老婆进门先当娘。

  胤礽又踱到了那淑嘉式日历前仔细看了一回:“明年的做好了么?”

  淑嘉道:“都做好了,就等过了年把新的替了这旧的去。”

  “那正好,我也来看一看。”皇太子也需要一点八卦消息,这样见着人的时候也有闲话说,还显得平易近人又体贴下属。

  最让他体贴的却是石家:“观音保的事儿定在二月?”

  “正是,已经放了定,正日子就定在二月里的。明年就是大挑的年份,不赶早一点儿,从有人撂牌子开始,这京里就该一窝蜂地谈婚论嫁了。”

  “说到这个,你三妹妹的事儿,竟是个什么章程呢?”

  “我这也还没听着信儿呢,照我看,若是指婚没有合适的,能撂牌子自行聘嫁也是使得的。”以石家现在的景况,就是自行聘嫁,也只会比淑娴嫁得好而不会比她差。淑娴的日子,如今也是过得颇为滋润的。

  “说不得,过了得叫你额娘来好好问一问罢。”

  “好。”

  石家的打算与淑嘉也差不了多少,应该说这样的人家,对于大挑都是一般的主意:“不能指个条件好的,发回来自己嫁也行。”

  庆德从西安回来就向父兄如实汇报了一路见闻,又说了与皇太子闲聊的事儿,涉及的还不少:石文炳父子起复、淑怡大挑、观音保的婚事、弘旦册封……石家开了家庭会议来讨论。与会的先是成年男丁,也就是石文炳父子三人与石文焯,石文焯的儿子们年纪还小,还在读书,并不在此。

  石文炳居于上座,石文焯与他对座,儿子们分坐下手,先听庆德复述。

  “这一路上万岁爷行动都带着太子和太孙,很是器重,凡见督抚臣工,必使居于左右。还亲授太孙读书。”

  石文炳点头示意他往下说:“又过了些日子,太子才得了些闲,与儿子说了些话。太子问儿子,阿玛与哥哥是不是明年该起复了,儿子回说是。太子就说,明年三月里册封太孙的时候,您正好可入宫观礼了。”

  点到即止,石文炳也露出了微笑:“正是,有生之年得观此盛事,死而无憾啊!”

  富达礼笑道:“三弟的大喜正是二月,两下也不相冲,要是定在了三月,怕不要改日子呢。”

  说到了观音保的婚事,石文炳少不得又说了观音保几句:“你媳妇也是出身名门,虽自幼丧父,然而纳兰家确是个守规矩的人家。她的几个哥哥也都是肯上进、有令名的,你当与岳家好好相处才是。”

  说是索额图做媒,但是石文炳是与明珠、索额图一道被康熙叫过去谈话的,这里头是谁的意思一望便知。皇帝发了话,大家只有照做的份儿了,石文炳自从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就不断地提醒三儿子:要与岳父家好好相处。

  观音保很是懂事:“这是自然,儿子也见过纳兰家的几个儿子,确是有学问的人。”

  “那便好。”石文炳心道,这可是政治任务,两下投缘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庆德乱入了:“太子爷倒是提了一回三妹妹的事儿,只是说到一半儿想起来明年阿玛与哥哥要起复,就又撂下了。听太子爷的意思,大约是要咱们有个章程,再与太子妃说一声的好。”

  石文炳道:“三丫头有个辅国公、镇国公夫人也就不差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还要与你额娘商议一下。”

  “那?”

  “那咱们现在都安份一点儿,有什么事儿,也要到明年三月之后再说,切不可得意忘形。”

  明年三月,那是公布出来的太孙册封大典的日子,在座的人都会意。

  富达礼道:“只怕阿玛想安静都安静不了这可是快要过年了,又不能不交际应酬。”

  “但凡有人上门来,就说我孝还没满,家里并不敢大肆张扬,请他们多担待。待明年咱们除了服,你弟弟的婚期也到了,到时候我下贴子请大家来吃酒看戏。你们两个现在有差使的,在外头也要谦逊些才好。”

  石家现在要做的就是低调,低调才是最牛X的炫耀。而且,太高调了,还显得轻狂,万一因为表现得太过得意忘形,弄得皇帝不高兴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庆德与观音保一齐起身肃手:“儿子领训。”

  石文焯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大哥也是,这样刻板,侄儿们什么时候没眼色了?”

  石文炳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小心总没有坏处的,”尔后又给石文焯谆谆告诫,“我已是这把年纪,能盯着他们的时候不多了,你要多费费心。到时候纵使我一时没有合适的位置,你也是要起复的,回去后你当实心办差,不可骄狂……”

  又来了!石文焯恨不得抽自己个嘴巴,我怎么忘了他这个性了呢?我没事儿多什么嘴啊?给自己找训啊我!

  庆德对富达礼挑挑眉毛,被他哥瞪了,富达礼维持面瘫,肠子都快笑抽筋了。观音保已经低下了头,生怕别人看到他脸上的笑。

  石文炳回房后与西鲁特氏大约说了一下家庭会议的内容,西鲁特氏道:“朝廷上的事儿,我是妇道人家,并不很懂这个。观音保的婚事儿你放心,这是有万岁爷发过话的,纳兰家的姑娘过了门儿,我也会好好待她。虽说姑娘无父是个不足,她人又有些柔弱,可既进了门儿,就是我儿媳妇儿了,那是一家子人,调-教好了,也是一样的,我就当又养了个女儿就是。”

  石文炳道:“三丫头的事儿,你是个什么章程?真有什么想法儿,早作打算,也好叫那边儿的弟妹新入贺的时候与太子妃通个气儿,过了年就人都要送到宫里供选了,那时候再说话就不好处置了。”

  西鲁特氏道:“她与大丫头那时候还又不大一样,回来就是自行聘嫁也能嫁得更好。再者,这事儿也不是由着咱们作主的,难不成宗室子弟由咱们挑?依着我,先打听打听外头哪家孩子好,预备着自行聘嫁才好。如今宗室里也有过得艰难不如门下奴才的人,这样的人家纵有个黄带子、红带子,难道就能欢喜地嫁了?”

  石文炳道:“我竟忘了这个!如今黄带子的日子也不好过,次一点的也是寒碜得紧,反不如人。就请她婶子跑一趟吧。”

  “好。”

  石文英的夫人关氏近些日子以来进宫的次数大为增加,有时候是陪着婆婆来,有时候就自己来。她到东宫的时候,淑嘉正在小佛堂里烧香。自打出了胤禔那一档子事儿,这宫里宫外崇佛的气氛就越发地浓厚了起来。

  淑嘉也不能免俗,与周围保持一致的指导思想之下,她每天也过来上炷香,念叨念叨保佑自家平安一类的话。听说关氏来了,淑嘉正好起身回端仪宫。

  关氏正在椅子上坐着,手边的茶只略喝了一口。

  “叫婶子久等了。”

  关氏忙站了起来,等淑嘉到主座上坐下了,又来行礼。淑嘉一个眼色下去,红袖已经扶住了关氏:“到我这里来还这样客气。”

  关氏道:“礼不可废。”

  “罢罢罢,咱们家的人都是这个样儿。四老太爷、四老太太可好?叔叔可好?”

  关氏认真地答道:“我们老太太还算硬朗,老爷子入冬却是病了几天有些虚。”

  “怎地上回来没告诉我?”淑嘉惊讶。

  关氏笑道:“是老爷子老太太不让说,说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病痛也是常有的,不值得惊动了宫里贵人。”那时候你还怀着孕呢。

  两人又客气了两句,淑嘉就让关氏一道往东次间的炕上坐了:“年前这样忙,婶子家里备得如何了?”

  “奴才那里不过是些日常事务,忙的倒是嫂子,”这个嫂子就是西鲁特氏了,“又是准备娶儿媳妇,又忙着三丫头大挑的事儿。”

  淑嘉精神一振:“家里竟是个什么章程呢?”

  “家里的意思,若是不好举措,能撂牌子也是好的。”

  “这可真是,”淑嘉笑了起来,“想当年,大姐姐那会儿也是这样的。不瞒婶子说,我那时候也曾这样想过。这却不是很难的,我去探探皇太后祖母的口风。”

  “其实,家里的意思,若是家里好些的也成,就怕弄个只有空壳子的,规矩多架子大,偏又只剩下些规矩架子,才是真的腻味人。”

  “婶子放心,我明白了。”

  关氏完成了任务,与淑嘉告别。

  淑嘉到宁寿宫的时候,又是头一个,正好与皇太后说话。

  皇太后刚起床,精神正好,招呼淑嘉:“快来看看这个。”

  要过年了,老太太开始收到各种礼物,其中不乏佛像、各式佛经、念珠等。这是一尊紫檀雕的佛像,端庄肃穆又面露慈悲之相,足有三尺高,是难得的好东西。

  淑嘉惊道:“这是哪里来的?可不容易得呢。”

  皇太后大喜:“是保泰孝敬的。”

  他头一年当亲王,这礼就不能轻了,淑嘉了解地点头。“他是个实诚人。”

  “可不是,”皇太后昨天收到礼之后都没入库,直接摆到了屋子里,准备今天显摆一下,现在得到了好评,兴致也高了,“过年我可要赏他些好东西了。”

  “您什么时候赏儿孙的不是好东西呢?”

  “嘿嘿。放心,给你的我也备下了,一定不比给他们的差,”压低了声音,像是做贼一样的,“不要告诉他们啊。”

  “那是当然。”

  “怎么不见了您这里的喜姑姑?”那一位是明年到了年龄要放出宫的,淑嘉这是故意提到她的。

  “哦,她呀,今儿我叫她歇了,开了春儿她就要出宫去了。”

  “那您这里岂不是要添人了?”

  “可不是,你上回说也要几个人的?”

  “是啊,我那里的丫头也快到岁数了,我得先找几个预备着,省得到时候忙乱。”

  皇太后道:“开了春儿,咱们一道儿挑人。”语气像是在邀闺蜜逛街。

  淑嘉哭笑不得:“您可还有另一件大事儿要办呢。”

  “什么事儿?”皇太后很是懵懂地问。

  你不是吧?“大挑啊。”

  “哦!”皇太后一拍脑袋,“皇帝也不缺人伺候,长大的阿哥们也都娶了媳妇儿了,十五阿哥他们又还小。你要不说,我都快忘了。”

  合着您家儿孙不用,您就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啊?

  皇太后又说了:“我记得那回来的那个小丫头就是明年大挑的?你那妹妹?”

  “是。”

  “那是个不错的孩子,值得个好人家。”

  淑嘉顺势道:“您太抬举她了,她因是庶出,婚姻上就有些难处。若是不好处置,撂了牌子自行聘嫁也是使得的,别为了她倒伤了您的神,临了指了婚,咱们家的孩子听说是庶出,怕也不高兴。”

  皇太后记在心里:“你说的也有理。”

  说话间,诸宫妃也来了。德妃自从四福晋搬出宫后,身边又添了陪同的人十四福晋,佟妃却是带着十三福晋来了,宜妃有九福晋,十福晋与十二福晋搭着伴儿一道来。

  这就衬得惠妃有些凄凉了,她的脸上皱纹也越发密了起来,木木地坐在众人中间。

  佟妃看到淑嘉就笑了:“每回一来就看到你,时间长了,我还道你晚上就在这里歇下了呢。”

  淑嘉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只要皇太后祖母不嫌弃,我就住在这里又如何?”

  皇太后道:“那敢情好,我就是怕太子半夜来打门找媳妇儿!”

  淑嘉留情看了一看两个新弟妹,脸上新嫁娘的娇羞都褪得差不多了,虽然守规矩地不说话,淑嘉总觉得从她们的身上看到了燃烧的小宇宙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了啊。

  她看得很准,十三福晋、十四福晋过门之前还有些期盼的,进门就被浇冷水,想娇羞也娇羞不起来。一进门,洞完房拜完长辈,回到自家院里,被侧室拜也就罢了,偏偏又有乳母抱了个团子进来行礼,告诉她们:这是你儿子/闺女。

  十三福晋遇着个闺女,还好。十四福晋直接多了个儿子。

  两人把大伯子们的后院一八卦,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前三四个还凑合,从老五开始,这嫡福晋就是各种悲剧,各种替别人养儿子,万不能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啊!

  第一步,讨好婆婆、太婆婆,这不,就来了。可惜新媳妇要矜持,不能抢戏,两人都暗下了决心,过了新就把大神们的大腿抱得紧点、再紧点!

  决心刚下完,昨天才送了新礼来的裕王府报丧来了:裕亲王福晋死了!

  什么?

  皇太后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撑过冬天,她病死了。

  淑嘉反应快,扶住了皇太后:“老祖宗,您先坐下来慢慢儿地问。”

  佟妃也上前道:“老祖宗,您稳住了,”又斥下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报给万岁爷了没有?裕亲王现在如何?”

  “回主子的话,裕王福晋是昨儿夜里没的,一大早,伺候的奴才发觉的。裕王打发人过来报皇太后,乾清宫那里裕王自去说的。”

  皇太后还想展示一下那佛像的,这会儿也是兴味索然:“好好儿的,怎么就去了呢?”

  裕王福晋哪是“好好儿的”呢?她都病了好几个月了,众人心里吐槽,对裕王福晋之死并不觉得惊讶。须知道对于她们来说,听说过的类似事情实在太多了,眼前就有一个例子:惠妃就死过一个儿媳妇儿,那个死的时候也很年轻不是?往远里说,安王府的老福晋可是岳乐的三娶福晋呢。

  皇太后却是扎扎实实地死了孙子媳妇的人,眼泪扑扑地就出来了。众人又好一通安慰:“您这个样子,她就是走了也不安心呐。”

  皇太后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些了,这才让诸人散去,自己去小佛堂里念念经。

  散出去诸人内心并不平静,去一裕王福晋不算大事,不过明年要大挑了啊!这跟外朝似的,又出了一个缺儿,到底花落谁家呢?看来这明年大挑啊,有得看了。

  “你这是怎么了?”康熙关切地看着飘过来的保泰。

  保泰跪下了:“汗阿玛~”他还带着哭音儿,报告了自家噩耗,“侄儿媳妇昨儿夜里去了。”

  要过年了,谁接到讣告脸色都不会好。康熙沉着脸,看着保泰青黄的脸色:“你起来说。”

  保泰满心惭愧,他与妻子结缡数载,感情还是不错的。只是妻子近来病了,他不好在老婆房里歇着,呃,昨天是跟侧室睡的。一大早穿戴好了,被福晋那里的人哭着来打门:“爷,福晋没了。”

  保泰一把拎起来人:“大清早的你胡吣什么?”心里却不由地发慌,裕王福晋自上回生产之后就病了,一直没怎么好,缠绵病榻许久,要说现在死了,也不是太突然的事儿。

  来人是真的哭了,她是福晋那里的大丫头,很有体面的,现在主子没了,感情上受挫、利益上受损:“福晋原吩咐今儿早些叫她起身,说是还有几样过年的事儿没备妥,今儿要办的。奴才们早上叫福晋的时候,发现……福晋……福晋……已经……”

  保泰跌跌撞撞到了妻子的屋里,见她安详地躺地床上,那床他认得,还是他们曾经的婚床。床上的帐子也还是前天他看过的模样,连被子上的花纹都是那样的熟悉。

  颤抖着手,保泰试了试妻子的鼻息。没有,一点也没有。不死心地又凑近了些,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面颊,被冰了一下。保泰发疯似地摸着她的脸夹、脖子、胳膊……已经凉了……

  咔嘣!保泰裂了!尸身已冷,就不是刚死的,一想到她独个儿在这冰冷的冬夜里挣扎,终于融入黑暗,保泰觉得自己全身也跟着凉了。贴身太监上来提醒:“爷,福晋不能就这么放着,得……跟宫里报信儿,您还得入朝站班呢。”

  保泰呆呆地立着,由着他们把他拉了出去,浑浑噩噩地被人穿好了衣服。摇摇晃晃地骑马入宫,让跟着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刚到乾清门,就被康熙给看出来了。爬起来汇报完情况,又抽噎着站到了一边儿。对妻子的不舍有之,更多的还是良心难安,此君颇有其父风范,是个厚道人。

  一齐站班的还有诸皇子,都听住了,这个……要过年死媳妇儿,实在值得同情。

  康熙看保泰这个样子实在不行,温言道:“你心里纵难过也不要魂不守舍的,回去不要骑马了,吩咐下去,给裕王备车。你先回去处置家务,什么时候处置完了,再回来站班。”

  保泰哽咽着谢恩跪安了。侄儿走了,康熙还不放心:“叫太医院那里选出两个人来备着,我看裕王情形有些不好。”

  得到确认后,康熙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办:“方才说到哪里了?”

  胤礽躬身答道:“怀庆兵营不整,总兵官王应统入京论死。”

  康熙心情正不爽:“就这么办!”

  遇上皇帝心情不好,大家的效率就分外地高,不一会儿,事务就处理完了,其中包括对裕王福晋丧事的指示,一看事情办完了,都不敢多留,各各退去。胤礽还是照例留下来陪康熙说话,康熙自嘲道:“亏得保泰这消息来得早,过了明天封了笔又是一件麻烦事。保泰真是令我担忧。”

  胤礽道:“裕王年轻,才逢大丧,今又丧妻,这才有些管不过来。汗阿玛已作了周全布置,倒省了他不少事儿。只是这个年他就过得不太好了,这还要汗阿玛恩典呢。”

  这个年裕王府当然是过不太好,没有福晋居中调度,只好由老福晋们重新出山,又是一番扰乱。原觉得放了手中的权有些闲得发慌的老福晋累得不轻,过完年就跑到宫里寻皇太后:“家里没个福晋实在不像话儿,正好明年大挑,给选个懂事儿的吧。”

  “什么?三丫头?”淑嘉大惊。

  此时已经过完了年,裕王福晋死了,对宫里的影响并不特别大,就是疼保泰的康熙、单纯的皇太后,也不会为她弄得宫里气氛过于压抑。但是这个时候就透出给保泰选新媳妇的意思来,这是不是太凉薄了点儿?

  佟妃伸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你不是也说这三格格很好的么?”

  淑嘉扶额:“这也太……”哪怕是继福晋,也太出格了些。虽说在旗人这里嫡庶的差别没有那么天差地远,到了皇家,就比别处更讲究些,更别提现在的皇帝是康熙了。

  “她是不坏,可做亲王福晋还是太抬举她了。”

  “皇上就是要抬举她,如何?”

  淑嘉长出了一口气:“妃母,这真不是玩笑话?真是继福晋?”

  “我纵有天大的胆子,又怎么能拿亲王的婚事说笑?万岁爷确是这样说的,昨儿还问了我,三格格在宫里住的这些日子究竟行止如何呢。对了,万岁爷知道过来的是两个格格,还问了四格格呢。”

  “啊?这又干四丫头什么事儿?”

  佟妃以帕掩口:“告诉你一声儿,是好事儿!”

  淑嘉哭笑不得:“比三丫头的事儿如何?”

  “我看怕也不差。”

  淑嘉险些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我还要再问一句,妃母,这真不是玩笑话?”

  “亲王的婚事我尚且不敢混说,皇子的事儿,我又如何敢说?”

  “嘎?十五弟?”

  “正是。”佟妃含头点头。

  淑嘉一副被雷霹到的表情:康熙从她们家下了批量订单!

  “妃母,不是我多心,这事儿太大了,再没有过的尊荣。汗阿玛意旨未下,三丫头还好说,四丫头才十岁,三年后才大挑,汗阿玛怎么现在就交了底儿呢?您要不跟我细说了,我晚上都睡不着觉啊。”

  佟妃拉着淑嘉的手:“你不想想,咱们家挑媳妇儿,哪有仓促就定的?相看了两三年的大有人在,看了一年都嫌短。裕王这事儿,我这么说罢,三格格原先怕是嫁不了这么高的,嫁妆上头你可得传话出去再作准备。”

  康熙之所以这么早下暗示,还有一重意思:考虑到同时给一家两个女儿指婚,引起哄动过大,得先压一压,免得引起太多猜测。没有直接点名而只是暗示佟妃,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同时,万一在没有指婚的时候自己有什么变故,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十五阿哥也能被纳入太子翼下。真是两面净光的主意。

  淑嘉没有猜到这一层,只是道:“我省得了,多谢妃母提点。”

  “哟,这会儿又客气起来了。”

  “那十五弟的事儿呢?怎么也透得这样早?”胤礽听淑嘉这样一说,马上指出了重点,“老十五今年才十一,汗阿玛何必说得这样早?”

  “这个却是妃母自己猜出来的,据她说,汗阿玛的口气,与当初叫她们留神看弟妹们竟是一模一样。”

  “这不太像,两门若都是真的了未免也太耀眼了点儿。”

  “我也是这样想的,”淑嘉试图分析着,“这等好事接二连三的,来得也太多了。”她们姐妹三个同父,何等荣耀!康熙对她爹还真是……青眼有加。

  “保泰是个老实头,也不大顶用,至今未领过差,我看他以后也就这个样子了,”胤礽评估了一下准妹夫,“十五弟年纪小,虽说读书习武还算用功,却也能看出……并不如十三弟、十四弟。”

  最后下了评语:“要是过日子呢,也还使得,要叫他们顶什么用,怕只有失望了。想叫他们办什么差使,就得有人跟在后面堵漏子。罢了,顶多多提点他们一点儿,别犯错儿罢了。他们娶了你妹妹,总比娶别人家的好。”这两桩婚事,胤礽只能从中看出这一点利润来。

  淑嘉轻声道:“栗姬。”

  “什么?”

  “汉景帝病重,自以为不起,以子女姬妾付栗太子之母。”对于女人来说,这个故事是必读的功课,警醒意义十分之惨重!也就是用心的女人才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来,这个后宫后院儿什么的,男人还真没那个兴趣去分析,就算看过了,大约也忘到脑海深处,没人提绝对不会去主动想起。

  胤礽惊悚了,结合康熙的身体状况,心跳得厉害。“不要胡说!”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管怎么着,一个亲弟、一个堂弟,难道不娶我妹子,你就不照顾他了?”

  胤礽看了自己指尖一会儿:“承乾宫妃母既已透出话来,你就照办就是,不对,等等!我问过汗阿玛你再打发人去透信儿,只说三格格的,四格格那里,叫他们仔细教养,旁的话一个字也不要漏。”

  “成。”

  胤礽很快就趁与康熙独处的时候直接问了康熙:“汗阿玛,听弘旦额娘说,她与承乾宫妃母说话的时候,妃母说到了……裕王的事,说您有意指石文炳之女为裕王福晋?”

  康熙答得很爽快:“是。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她也太小心了,说先前没遇到过这个例,非要儿子再来问一声儿。”

  康熙笑道:“仔细些也没有坏处的,女人家办家里的事总是比男人心细些。”

  胤礽绝口不提十五阿哥的事情,既然只是暗示和猜测,那他就不要这么八卦了:“没想到儿子与保泰的缘份是越来越深了。”

  “那还不好?”

  胤礽严肃脸:“保泰是个实诚人,憨直可爱,与他相处再亲切不过了。这下好了,太子娶弟媳,太子妃嫁妹,也是一桩美谈。”

  康熙道:“美谈还多着呢,过来看朕新得的白纸扇子做得如何?”

  胤礽一看,桌上摆着数把素面的纸扇,皆是做工精细,但是材质又不是特别名贵,竹骨纸面而已:“这是谁弄的这些个进了上来?也太……偷工减料了罢?”

  康熙得意道:“是我叫内务府置办的,这是样子,共有四百把,你看看,或题字、或作画,可还使得?”

  “汗阿玛要亲题?这也太多了吧?”一年到头写上两三百的福字就够可怕的了,还要写两百把扇子?汗阿玛,您在纸扇作坊找了件计件工资的兼职么?

  “朕就随手题上几个,余下的分给你们兄弟写了缴上来!凡赏人,也算作一份恩赏。”

  胤礽:“……”我们才是干兼职的,还是不拿工资的那一种。

  康熙随手拿了几把给胤礽:“今年你有得忙了,少写一点。”

  这算是优待么?

  新年一过,成年分府的阿哥们就收到了康熙发的新任务,一定要在夏天结束前把这些都写完,还要写得好看!胤祉不觉有什么,这个他拿手,胤禛的字写扇子也是不错的,最苦逼的要算胤禩,他的字……

  阿哥们的扇子还没写几份,各地秀女已经云集京城了。

  淑怡被略透了一点风声:“你的前程不坏,切记不可骄狂,照着教你的做就成。”

  想着自家姐姐就是在宫里,淑怡就吃了一颗定心丸,一应步骤走得很顺利,无须赘言。二月里,初选、复选都过了,就等着三月里入宫留宿观察了。

  淑怡过了复选回来的第五天,正是观音保娶妻的日子,这一场婚事,称得上是豪门联姻了。在石家的婚宴上,大家看到了明索两党把酒言欢的恐怖场景。说是两党,其实都是被康熙打击过后的残党,虽然是残党,可也够稀奇的了。

  石文炳作为主人家,一边是亲家明珠家,一边是媒人索额图……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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