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
大夫替赵嫣儿诊了脉,瞧了伤势,道是没什么大碍,没有伤及肺腑,其余的均是皮外伤,调理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开了药方,赵嫣儿吩咐婢子随大夫去取药,大夫便离开了。
赵嫣儿躺在贵妃榻上,贴身婢子婉儿在旁为她擦洗了伤口,再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而后让她歇息会,赵嫣儿却总觉右眼皮在突突直跳,明明今日就能将温柔与温颜抹除得干干净净,为何她却总觉得心有些不安。
“婉儿,去将大小姐给我请来。”或许是她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除了温柔这个眼中钉,她该觉得高兴才是,也该叫心儿来商量下步计划了。
“是,奴婢这就去请大小姐。”婉儿应了声,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婉儿回来了,却是自己一人,赵嫣儿不禁皱起了眉,心里想着这婉儿真是越发的不中用了,让她去请个人这么一点小事居然都办不好,不快道:“如何就你自己回来了?大小姐呢?”
听得出赵嫣儿话里的不快,婉儿连忙躬身道:“回夫人,奴婢去请了,可是大小姐不在房中。”
“什么?不在房中?那大小姐能去哪儿?”赵嫣儿眉心更皱了一分。
“奴婢不知,奴婢问了大小姐的贴身婢子兰儿,可是奴婢瞧她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不敢对奴婢说的,所以奴婢将她带了来,让夫人过问。”婉儿是有眼力劲的人,请不来大小姐,不管是何原因,夫人总归要不开心一顿,她可不想当这被殃及的池鱼,所以机灵地把兰儿叫了来。
“让她进来。”心儿若是出门,从来都会事先告诉自己一声,而兰儿又有何不敢说的?
赵嫣儿的话音才落,兰儿便小心翼翼地来到赵嫣儿面前,躬身垂首请安。
赵嫣儿盯着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兰儿,眼神凌厉道:“说,大小姐去了何处?”
“夫人……这……”兰儿有些害怕,因为大小姐出门前可有交代她不要跟别人说了她去见青王爷,而且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赵嫣儿一掌拍到了身旁的小几上,“大小姐去了哪儿,有何不敢说的!”
“回夫人!不是奴婢不说,是大小姐吩咐过奴婢,不让奴婢说的!”兰儿连忙跪到了地上,心里转念一想,夫人是大小姐的亲娘,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青王爷约见大小姐,大小姐应约去了。”
“什么!”赵嫣儿惊得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青王就算再如何喜欢心儿,也不会在大婚当即之日约见心儿,更何况,老爷说过,今日与青王一道进宫面圣,而青王又如何会在今日约见心儿!
“何时之事!”赵嫣儿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夫人与三小姐刚出门不久,便有一名自称青王管家的男子前来请见大小姐,道是青王爷约大小姐到青王府去一趟,那男人还拿出了青王爷的随身玉佩作证,大小姐便去了。”兰儿如实答道,只差没有将温心见到青王随身玉佩时欣喜若狂的模样。
“那你如何不来向本夫人禀报一声!”赵嫣儿上前扬起手在兰儿脸上狠狠甩西一巴掌,“那你如何不跟着大小姐在旁伺候着!”
兰儿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如实答话竟也会惹火了赵嫣儿,连忙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解释道:“是大小姐吩咐了不让说的,也是大小姐吩咐不要奴婢跟在旁伺候的。”主子发话,她们做下人的哪敢不从!如何这也得罪了夫人?
“蠢东西!”赵嫣儿抬起脚将兰儿狠狠踹翻在地,怒道,“将这婢子拖下去!杖毙!”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不知错在何处啊!”兰儿大声哭喊着求饶,却被无情的家丁拖走了,赵嫣儿则是愈发地觉得心神不宁。
“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婉儿上前小声地问道,夫人这么大的反应,定是出了什么事。
“婉儿,快派些信得过的人去找大小姐!”赵嫣儿目光冷冷地盯着婉儿,吩咐道,语气里有难掩的惊慌,婉儿应声正要退下,赵嫣儿又补充道,“不,派出所有信得过人出去寻找,注意些,切勿声张!”
“奴婢明白。”
婉儿走了,赵嫣儿一下软倒在贵妃榻上,绝不会是青王派人来将心儿接走,可又会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冒用青王爷的身份来将心儿接了去!目的是什么!
赵嫣儿第一次乱了心神。
西云寺。
温颜惊魂未定,既是为了自己险些命丧黄泉,又是为了那简直如阎罗一般冷得令人害怕的温柔,这还是那个性子温婉柔和的温柔吗?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温颜知道,温柔绝对不会让温心死,而是会让她生不如死。
“如何?三妹妹怕了?”温柔看着面色仍旧惨白的温颜,不冷不热地问道,“三妹妹既然选择走上了与赵姨娘为敌的道路,就早该知道不是敌死就是你亡。”
“妹妹知道。”温颜稳了稳心神,坚定道,“路是妹妹自己选的,妹妹会好好走的,妹妹也知道,若是进了青王府,日子必不简单。”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三妹妹怕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知道进入青王府的日子会更难,不错。
“可是大姐姐,今日二姐姐这般,赵姨娘那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姐姐需要妹妹如何帮你?”现在她可谓是将自己与温柔绑在了一起,她不能倒下,温柔也不能倒下。
“赵姨娘?”温柔冷笑一声,“我今日能捏了温心,明日就能碎了赵嫣儿的骨头,她以为她们的好日子还能有多久?”若是她想,她都可在他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取了赵嫣儿的首级,但是她却不想让她这么舒畅地死掉,她要把他们欠祖父的,欠娘亲的,欠她的,讨回来,杀人,并不一定需要她亲自动手。
更何况若是她自己出手,她倒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三妹妹,走吧,去替赵姨娘为二妹妹求支姻缘签,也不知到时赵姨娘还想不想要这支姻缘签呢?”
温柔嘴角含笑,往西云寺里走去。
镇国公府,赵嫣儿住处。
已是即将日落的时辰,依旧没有温心的消息,亦没有见到王三回来,赵嫣儿只觉得心莫名地慌乱,唤来了婢子知儿,让知儿快去大门瞧瞧温世仪回来了没有。
过了片刻,婉儿回来回报:“夫人,白王妃与三小姐回来了。”
“什么!”赵嫣儿惊得手上端着的茶杯一个没端稳,掉到了地上,茶水混着瓷片洒了一地,睁大了双眼盯着知儿,“你确信你没有看错!是白王妃与三小姐一起回来了!”
赵嫣儿将“一起”两个字咬得极重,她们怎么可能回来了!又怎么可能一起回来了!
“回夫人,奴婢没有看错,确实是白王妃与三小姐一起回来的。”知儿垂首回答道,心里想着,她还不至于眼花到连曾经的大小姐与三小姐都看不清,况且白王妃与三小姐一起回来有什么奇怪的,她们今日本来就是一起去祈福的,要不是夫人半途收了伤,不是也要一道去的吗?怎么听到白王妃与三小姐回来了这么激动?竟连茶杯都打碎了。
怎么……可能!赵嫣儿的身子不禁晃了晃,连忙拂开了面前的知儿往正厅走去,她要亲自去瞧瞧,这是不是真的!
当赵嫣儿看到温柔与温颜的时候,即便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只得装模作样地走近了去,温柔与温心本是坐在太师椅上轻啜着茶,瞧见赵嫣儿前来,温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均与温颜站起了身,假装对长者的尊敬。
“三姑娘,白王妃,你们回来了,如何?今日到西云寺祈福,可有求得好签?”赵嫣儿如何也想不明白,她们怎么就回来了!难道是王三半路出了岔子?不可能,王三跟在她身边效忠于她已有十年,她相信王三的办事能力,那是贼人那边出了岔子?也绝不可能,那些人,女人和银子便是他们的命,给他们银子和女人,他们绝对能把事情办好。
既然两者都信得过,那究竟是哪儿出了错!
“赵姨娘还真是关心我们姊妹,有了赵姨娘这份关心,我们姊妹若是求不到好签,岂不是枉费了赵姨娘这份关心?”温柔浅笑着接话,她自然知道赵嫣儿此时的心情,定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与三妹妹还为赵姨娘与二妹妹求了签,都是上上签,好签。”
温柔说罢,温颜将一直签子递给了赵嫣儿。
“白王妃哪里话,你与三姑娘也皆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何能不关心?”赵嫣儿接过签子,心底恨得咬牙切齿,奈何当今王上都亲口叫温柔一声“嫂嫂”,她就是不想与温柔装模作样都不行,以免被旁人说了出去怕要说她对王上对皇室不敬,若唤作平日,她早可以将她赶出门去,何必再跟她做戏,“而且我原本也是要与白王妃和三姑娘同去,奈何路上偏受了伤,还劳了白王妃替心儿与我求签,真是感激。”
“这又倒是赵姨娘见外了,好歹温柔也是看着赵姨娘当年是如何进入镇国公府成为姨娘的,又看着姨娘怎么成为了当家主母,不为赵姨娘求支签岂不是温柔不知礼数了?”温柔讥讽地笑道,赵嫣儿肯卖她面子,她却不想卖她面子,“况且二妹妹是温柔的妹妹,温柔为妹妹求支签也是应该的。”
赵嫣儿被温柔的话气得脸色倏青倏白,贱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白王妃,瞧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回白王府,白王爷不寻?”赵嫣儿恨不得温柔立刻从她眼前消失,既然今日的事情没有成功,那她必须想法子先行处理了温颜,可没有时间在这与温柔白磨蹭。
“时辰还早,温柔不急。”温柔莞尔一笑,将另一支签子从温颜手上拿过来,“而且温柔还想将这支签亲自交给二妹妹,将大师所解的签语将与二妹妹听,顺带想与二妹妹说些体己话,温柔忽然觉得许久没有与二妹妹亲近了。”
她怎会在此时离开,她可是专程来到镇国公府,等着看温心的好戏的。
温柔一说要见温心,赵嫣儿的脸色突然一变,阻拦道:“心儿这两日感染了风寒,身子很是不爽,如今想必在歇息,白王妃将签子交予我,我再转交给心儿便好。”
在温心未找到之前,赵嫣儿直觉绝不能让温柔知道温心不在府里,她知道温柔绝非仅是为了一支签子要见温心,为预防温柔有图谋,她必须制止。
“既然二妹妹身子有恙,温柔这做姐姐的更应该去瞧瞧才对。”她怎么会如了赵嫣儿的愿。
“以防心儿的风寒感染了白王妃,白王妃还是不去为好,不然白王妃若是因此也感染了风寒,我如何向白王爷交代。”这个温柔,为何偏要见心儿,难道她知道心儿不在府里!
“二妹妹身子娇贵,温柔却是从小有些拳脚功夫,身子骨比二妹妹要强,一点风寒,定不会受感染的,赵姨娘不用太过担忧温柔扛不住。”
“白王妃还是别了,这种万一的事谁说得准呢?”
“赵姨娘为何偏不让温柔见二妹妹?是二妹妹真的病的很严重,还是……”温柔朝赵嫣儿靠近一分,慢慢勾起了唇角,“还是二妹妹根本不在府里?”
“呵呵,白王妃真是玩笑,心儿身受风寒已是出不得屋,岂又不会在府里?”赵嫣儿一惊,还是镇静地解释着。
“那温柔便去探探二妹妹的病情。”
“白王妃还是自己身体重要。”
“你们都站在这做什么?”两人正在僵持间,耳畔传来了温世仪微沉的声音。
赵嫣儿闻声望去,瞧见还是一身朝服的温世仪,好似瞧见了救星,连忙假装委屈地朝温世仪迎了上去,温柔地说道:“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温世仪冷冷的目光在温柔脸上扫过,在温颜身上停留片刻,落回到赵嫣儿身上,瞧见赵嫣儿贴着纱布的手背,不禁皱眉问道:“今儿不是去西云寺祈福了?怎的弄得这伤的?”
“路上出了点意外,一点小伤,不打紧的。”赵嫣儿很适当的装出一副柔弱的姿态,楚楚可怜地望着温世仪,道:“倒是白王妃想要去看心儿,妾身深怕心儿的风寒感染了白王妃才劝她不要去了,可白王妃偏不领妾身的情。”
温柔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赵嫣儿做戏,而赵嫣儿要加害温柔与温颜一事并不曾与温世仪商量,温世仪此刻对此事还是一无所知,但是听着赵嫣儿的话却不禁让他皱起了眉,他的心儿何时这般娇弱了?堂堂白王妃想要探望自己的妹妹却被阻止,若是传了出去岂非是有损镇国公府的名声?
“爹爹,难道你也会担心温柔被二妹妹感染而阻止温柔去探望二妹妹吗?”温柔直直望着温世仪的眼睛,冷冷问道。
“我温世仪的女儿还没有那么娇弱,至于白王妃,就看你自己命好还是不好,千万别被心儿感染了才好。”一句话,足将温世仪对温柔的厌恶挑明,他所指的女儿并非温柔,而仅指温心。
温柔心底冷冷一笑,赵嫣儿,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岂会料得到温世仪竟许了她去看温心,冲温世仪笑道:“既然二妹妹身子抱恙,爹爹与赵姨娘还是与温柔一同去看二妹妹的好,多些人关心,二妹妹的病定然好得快。”
只有她自己,岂非无趣?
“老爷,心儿的风寒真的挺严重,还是莫要去瞧了好,万一真的感染了可就不好了。”赵嫣儿以为温世仪会向着她,谁知道简直就是再给温柔推波助澜,岂能不阻拦。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需要去看心儿。”温世仪斜睨了赵嫣儿一眼,言语里带着一丝轻微的恼怒,温世仪瞧见她脸上那道再也好不完全的疤痕,心里不由得抵触,而他今日邀青王进宫,想为心儿的婚事争取一番,谁知说了两个时辰,王上均是一口咬着青王只能娶温颜,这让他烦不胜烦,回来想见见女儿还被赵嫣儿阻止,岂不是让他烦上加烦。
“既然如此,爹爹,赵姨娘,咱们这便去瞧二妹妹吧。”温柔冷笑着说完,也不管温世仪和赵嫣儿作何反应,转身便往浣心院走去。
照眼前情况看,她这个爹爹倒似不知道他的好媳妇和他的好女儿做了什么好事,而赵嫣儿没有跟这个爹商量便自己出手可真是大错特错了,因为她这个爹别的什么大本事没有,做一些暗地里阴人的事倒是让人叹为观止,若非若此,祖父与娘怎又会这般便去了?
赵嫣儿无法,也只得跟着去了,毕竟就算温心不在房里,她依旧能打圆场,温颜则识趣地退场。
温柔则是掐指算着,时辰也是快到了。
“二妹妹,姐姐瞧你来了,今日还为二妹妹求了一支签。”温柔拂开挡在屋外的婢子,含着浅笑踏进了温心的卧房,手里拿着那支西云寺求来的签子,“可是上上签,道是二妹妹今日便能遇到好姻缘。”
婢子惶恐地望向赵嫣儿,夫人虽然交代过不管谁来只管说大小姐歇下了,可是白王妃这般闯进来,她一个小小的婢子又怎么敢阻拦,况且夫人和老爷一起来,也没有说什么啊……
温柔环视了一遭没有温心任何影子的卧房,故作惊讶地叫道:“呀,二妹妹不在屋中!”
赵嫣儿也走进了卧房,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遭,确实没有温心的影子,而后露出宠溺的笑容,解释道:“许是在屋子里闷坏了,到花园里走走去了。”
“这么冷的天气,二妹妹身上还染着风寒,到花园去走走岂不是会让风寒更加重吗?”温柔假装担忧道,“赵姨娘还是快快派人去将二妹妹寻回来才好。”
“心儿小孩子心性,到花园里走走玩玩也不是什么大事,白王妃就不要担忧了。”赵嫣儿一边笑着解释着,一边向温世仪递去一个眼神。
温世仪虽不知晓温心为何不在屋中,抑或是不在府里,而赵嫣儿不想让温柔知道温心不在,他倒是从赵嫣儿的眼神里会意到了,也不由得出声为温心说话:“白王妃还是不要管温心这个小孩儿了,耽搁了回白王府的时辰,白王爷该担心了。”
“既然二妹妹不在屋中,时辰也不早了,那温柔便回白王府了,改日再来探望二妹妹。”温柔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她已经算好了时辰,从这浣心院走到镇国公府大门这一段时间中,好事必然发生。
果不其然,温柔与赵嫣儿还有温世仪堪堪走出浣心院,便有家丁面色匆匆地跑来,朝三人恭敬地躬身,禀报道:“小的见过老爷,夫人,见过白王妃,府门外有人驶来了一辆马车,说是马车中有大礼要送给夫人与老爷。”
“什么人?”温世仪皱眉问道。
“小的不知,那人一直低着头,小的看不清他的样貌,那人将马车停下之后,便让小的来禀告老爷和夫人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爹爹,不知是何人给您和赵姨娘送大礼?”温柔浅浅笑着,“不知是何大礼,可否让温柔有幸一见?”
“夫人,走,去看看是何人给咱们送了什么大礼。”温世仪厌恶温柔,不愿与她多说话,然而他听说是大礼,不禁觉得是自己在朝的地位引来了攀附的官员,才这么神秘兮兮地给他送大礼,既然温柔要看,他自然乐得在她面前表现。
而赵嫣儿,心头却莫名地突突直跳,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走到镇国公府大门,绕过影壁,落入赵嫣儿眼帘的便是一辆熟悉的马车,就是温柔与温颜所乘坐的马车!
“白王妃,这不是你与三姑娘乘坐的马车吗?”她们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不是做这辆马车回来的!赵嫣儿惊了,语气里的颤抖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这路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快到西郊的时候,马车车轱辘突然坏了,温柔与三妹妹不得不换一辆马车继续前行,好在当时那处正好有人租赁车马,温柔便雇了一辆马车,之所以没有告诉赵姨娘,是怕赵姨娘担心。”温柔说着,再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马车,“可是这马车明明停在了西郊,如何就自己到了这儿?”
温世仪听着赵嫣儿与温柔的对话不禁大皱眉头,既然面前的是温柔乘坐过的还坏了的马车,那所说的给他的大礼又在何处!不由得冲方才前去禀报的家丁怒道:“死奴才,你所说的大礼在何处!”
“老爷,这,这马车不就是吗?”家丁吓得连忙扑倒在地,心里忐忑,想着这么大一辆马车难道老爷是瞎的?再微微抬起眼往四处望了望,“至于那驱车来的人,好像,好像已经离开了……”
清晨温柔与温颜出门到目下,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镇国公府外的家丁也已换了一批,这眼前的家丁可不知道这马车本就是赵嫣儿与温柔乘坐过的马车。
“爹爹,赵姨娘,看来这送礼之人还当真是别有用心,竟然用温柔停在西郊的马车前来送礼,看来是想给爹爹与赵姨娘一个惊喜了。”温柔望着面露僵色的温世仪,笑得温柔大方,“不过既然是一份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大礼,且前来送礼的家臣又离开了,爹爹与赵姨娘亲自上前看看不就知道是什么礼了?”
绝对是一个让他们震惊的大礼。
温世仪心存恼怒,将他方才心里升起的得意感全部打磨干净,究竟是谁,给他唱这令他不爽的一出,让他知道了他绝对也让对方尝尝此等“甜头”。
温世仪大步走到马车前,霍地掀开了车帘。
马车里的景,让他的瞳眸蓦然睁到最大!
这,这怎么可能!
只见马车里,温心赤裸裸的身子只用一方衾被胡乱地搭在身上,还露出那白嫩嫩的香肩和诱人的胸脯,细白的腿部和那三寸金莲,长发散乱,几缕长发还粘稠地贴在脸上,双颊还带着还未退散完全的绯色,而她此刻已经昏了过去。
然而使人震惊的还不仅仅如此,更是她脖子上,双臂上,锁骨上那激情肆意后留下的痕迹,还有那早已干涸了的血迹。
温世仪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马车里他心爱的女儿,而赵嫣儿,已然飞扑到了温心身边,用盖在温心身上的衾被将她曝露在外的身体全全包裹起,亦是惊骇不已,她不能相信这就是她的心儿!怎么会这这样!
“啊……二妹妹,这,这是与人欢好了!”赵嫣儿虽然震惊得无法相信,但是她此刻却还清楚地知道,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正当她连忙想要放下温世仪撩起的车帘,马车外却响起了温柔故作惊讶且还故意抬高的声音,“可是赵姨娘不是说二妹妹在花园里玩耍吗?怎么二妹妹又会出现在这马车里?”
温柔的惊叫声足以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守门的家丁与随着温世仪出门来的婢子皆听得清清楚楚,震惊之余皆伸长了脖子往马车的方向瞧去,想要看清马车里的情形,想要知道白王妃的话是否属实。
温世仪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可外传,正要将撩起的车帘放下,却被温柔阻挡,温世仪不由得狠狠地瞪着温柔,咬牙切齿压低音量道:“白王妃这做什么!心儿如今这样,你身为姐姐想让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让心儿名誉扫地吗!”
“爹爹哪里话,温柔不过是关心二妹妹而已。”温柔对上温世仪恨不得将她吃了的眼神,讥笑道,“看来真是应验了温柔今日替二妹妹求到的姻缘签,说二妹妹今日便能寻到好姻缘,果真是准确,瞧二妹妹这副销魂蚀骨之后的模样,当真是找到了好姻缘。”
“你……”温世仪只觉得温柔的眼神冷得可怕,阴毒得可怕,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任他说什么都不敢反驳的温柔,一个眼神,竟冷得让他吐不出嘴里的话。
“温柔!是你!”看着温柔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赵嫣儿终于知道这一切的主谋便是温柔,恶狠狠地瞪着温柔,恨不得上前将温柔撕碎了去,“是你陷害心儿!”
“赵姨娘,没想到你算计我不成,反倒贴近了手中的这个宝对么?”温柔站在马车外,抬手撩起车帘硬是不让温世仪放下,冷眼看着马车里的赵嫣儿,“如何?爹爹,赵姨娘,可满意温柔送给你们的这份大礼?”
温世仪再次震惊,望了望赵嫣儿,他没有想到赵嫣儿要出手竟然不跟他商量!
“温柔!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温世仪怒不可遏,抬起巴掌就想要往温柔脸上落,却在半空中被温柔稳稳顶住了他的手腕,而后出力将他的手腕用力捏住,力道之大让温世仪觉得他的手腕几乎能碎掉,他怎么就想不明白,温柔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能耐!
温柔将温世仪的手甩开,看着温世仪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鄙夷道:“爹爹的话真是足以使温柔捧腹大笑,亲妹妹?当初就是这个所谓的亲妹妹抢我未婚夫,夺我镇国公子之位,让我身败名裂之时,可有想过我是她亲姐姐?”
温柔朝温世仪靠近一分,继续道:“爹爹,就请你不要再说这种令人不耻的话了。”
“温柔!你不要太得意!”赵嫣儿怒吼出声,“若是我的心儿有何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心儿可是她全部的赌注,怎就成了这样!本该是温柔与温颜去死的!怎么就变成了她的心儿变成这般!温柔!都是温柔这个贱人害的!就是将温柔这个贱人碎尸万段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赵姨娘好玩笑。”温柔不怒反笑,“赵姨娘本就打算将温柔置之死地,陪葬又算何说法,就算赵姨娘想要将温柔碎尸万段,也要看赵姨娘有没有这个能耐,今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温柔笑着说完,便慢慢退开马车,一脸胜者姿态地望着赵嫣儿与温世仪,冷冷笑着:“当然,若是赵姨娘想要在此时此刻命整个镇国公府的人前来将温柔抓起来任你处置,可是赵姨娘你敢么?既然赵姨娘认为是温柔将二妹妹害了,也可将温柔扭送公堂,可是赵姨娘你有证据么?”
“温柔你适可而止!不要以为我拿你没法!”温世仪怒目圆睁,看来,这个温柔再也留得不了!
“适可而止?温柔需要适可而止什么呢?温柔自觉没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况且,爹爹凭何来要求温柔适可而止?”对于他们这种人,适可而止便是放虎归山,她们既然无情,她又何必手下留情,“而且爹爹不要急,这次的事情,只当是温柔为您老人家与赵姨娘准备的见面礼,温柔还为你们备了更大更好的礼,届时爹爹只管等着收礼便是。”
“你说什么!”这个温柔,还想怎么样!
温柔却是不再搭理他,转过身便朝一旁看热闹的家丁们急道:“你们怎么还杵在这个,没瞧见二小姐如今的模样吗?还不快去找来大夫好好替二小姐好好瞧瞧?”
“还有你。”温柔再点了一个婢子,吩咐道,“没瞧见赵姨娘自己不够力气吗,还不去给赵姨娘搭把手,将二小姐抬回屋里去。”
“千万不可传出去了,不然二小姐这辈子就算完了。”
温柔在镇国公府门前对着下人们差前指后,故意抬高音量,引来了过路的路人,哪里是怕人知晓,简直就是怕别人不知晓。
温柔方才与温世仪的对话皆是将音量压低,旁人皆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温柔如今紧张的态度不过是做戏,而那些下人们,本就对温心敢怒不敢言,如今知晓了温心出事,皆是幸灾乐祸,人人等着看好戏。
而纵是温世仪与赵嫣儿想要压下风声,看来也是登天难事一件,谁不知道这天下最难防的便是悠悠众口,温心这辈子,就是完了!
入夜后一向灯火通明的镇国公府今夜骤然沉寂了,莫名其妙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沉默着,生怕自己发出了一丝不该发出的声响就会变成一个无辜的受罚者。
下人的后院,婢子们的通铺屋里,一个身穿灰白棉袍的年轻婢子双手抱着腿坐在通铺上,眼里透着惶恐,嘴里正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兰儿瞧着银儿的模样,知道她定是受了什么惊吓,叫了另一个小婢子去找厨子讨一碗姜汤,小婢子应声走开后,兰儿来到了银儿身边,关心地问道:“银儿,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跟姐姐们说说,别这样吓姐姐们。”
“对啊,银儿妹妹,你从今儿傍晚说要去伺候夫人,回来之后就呆在床上一直这样,怪让我们担心的。”兰儿身旁的一名婢子亦是关心道。
“兰儿姐姐!”银儿忽然抬起头,抬手一把抓住了兰儿的手臂,惊恐地问道,“松儿是不是还没有回来?末儿是不是也没有回来!”
兰儿被银儿问得一怔,不知她为何问到松儿和末儿的时候这么害怕,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松儿和末儿傍晚时候不是与你一道去伺候夫人与老爷了吗?今晚好像也没瞧见她们,姐姐这就去瞧瞧她们回来了没有。”
兰儿说完,起身就要到外去瞧,却在站起的瞬间被银儿用力地拽住了手腕,回头一望,只见银儿正睁大了瞳孔,惊恐地望着她,颤声道:“兰儿姐姐,不要去了,她们,她们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不会再回来了……”银儿喃喃地说着,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而后松开了兰儿手,颓然靠到墙上,“那么下一个就该是我了……”
银儿的话让兰儿的背脊顿生凉意,兰儿立刻抓住了银儿的肩,揪着眉问道:“银儿你说什么!什么她们不会回来了!又什么下个该是你了!”
“是不是傍晚你们去伺候夫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兰儿紧紧盯着银儿惶恐至极的瞳眸,因为紧张,她的指间嵌进了银儿的肩背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银儿,冷静一点!有什么快跟我们说说!不要一个人扛着!”
许是肩上的疼痛感让银儿清醒了些,望着面前的兰儿,依旧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做自我保护的姿态,颤抖着声音道:“兰儿姐姐,我和松儿她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们,我们都会是死路一条!松儿与末儿没有回来就是证明,而我……马上也会死的……”
“银儿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之前说话的婢子也被银儿的话弄得莫名惶恐,也出声想要制止她的胡言乱语,“松儿与末儿不就是伺候夫人去了,待会儿不就回来了,而且你不也好好在这儿吗,和死打不着八竿子关系。”
“我没有胡说!”银儿再一次抓住了兰儿的手腕,生怕兰儿不相信她一般,急急解释道,“本来我是与松儿她们一道去伺候夫人的,可是走到半路我突然闹了肚子,她们便先去了,可是我解手回来到了前厅,小山子跟我说夫人老爷到府门去了,我便连忙赶去,可是我才走到一半,便瞧见小五子跑了来,说叫我不要去了,快快走开为好,我想着不去伺候夫人,夫人肯定要怪罪的,索性躲到一旁的树丛后,待夫人她们走过了,再悄悄出来跟在后边。”
“可是,可是……”银儿仿佛溺在深深的恐惧中,睁圆了双眼,“我躲在树丛后清楚地瞧见了老爷向身旁的周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便见周麻带着松儿她们还有小路子他们走了……”
兰儿震惊,她们都是自小便在这高门府邸里当了丫鬟的,自然知道这高门里的黑暗,这松儿她们被带走,生死便再也由不得她们想象了,可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使得他们对下人下杀手!
“银儿,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兰儿亦是有些慌了,若是照银儿说的真的是她们瞧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那松儿她们的后果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我们瞧见了大小姐被老爷抱在怀里,虽然用衾被严严包着身子,可我还是瞧见了她白白的脖子上满是红红的痕迹!”银儿愈是说,脸色愈是惨白,声音也愈是颤抖,“就像,就像原来萃啼姐姐那样!”
听到萃啼二字,兰儿与另一名婢子均惨白了脸色,双肩止不住地颤抖,而另一名婢子更是忍不住蹲下身吐了起来。
对于她们来说,萃啼两个字就如同噩梦一般!
温心使计剪除温柔身边的人,在温柔出嫁之前想将温柔最信任的婢子萃啼为己所用,奈何萃啼宁死也不叛主,温心怒得将其关了起来,并威胁萃啼说,若她想同温柔一齐去到白王府,她就会将她的那些好姐妹折磨致死,萃啼为了保全姐妹们,对温柔谎称自己有了心上人,要嫁人了,不能同温柔到白王府,温柔允了。
可是温心并不打算放过萃啼,她将她对温柔所有的恨都发泄在萃啼身上,在温柔出嫁那日,温心命五个男人将萃啼拖到后院最僻静处,任男人对其肆意侮辱,如此还不过,为了起到杀鸡儆猴之效,在男人轮流侮辱萃啼之时,温心命人强压着兰儿她们在一旁看着,谁要是敢闭眼便立刻乱棍打死!
听着萃啼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男人奸淫的笑声,兰儿她们只觉胸中作呕,想哭想喊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恶心得直吐,直吐到胃里再没有东西可吐,萃啼却已然昏死过去。
直到第二日天明,男人们才披衣大笑着离开,她们哭着扑到萃啼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却发现萃啼已然是奄奄一息之状,不过片刻,便了无声息了,任她们哭任她们喊,她再也没有睁开眼。
萃啼,就这么被活活侮辱致死!还是她们眼睁睁看着的!这如何不成为她们的噩梦!
“银儿,你真的瞧见了?”兰儿盯着银儿的双眼,眼里的光突然变得阴沉沉的。
“兰儿姐姐,我是真瞧见了……”银儿依然害怕得颤抖。
“不要怕。”兰儿轻轻拍着银儿的背,安慰道,“若是老爷发现你在旁躲着,早就在当场就把你拿住,让周麻把你一并带走,又如何会让你回来,且一直到现在还派人来拿你?”
“那……照兰儿姐姐的意思,老爷不知道我知道这事?”兰儿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银儿的心里,让她震惊,又让她欢喜。
“嗯,放心吧。”兰儿肯定道,眼里的光阴沉得可怕,“可这么一来,知道这件事的,或许现在就只有你一人而已了。”
“兰儿姐姐你想做什么?”银儿突然觉得兰儿的眼神很是可怖狰狞。
“银儿,优儿,咱们不是一直想为萃啼姐姐报仇吗?”兰儿的眼神忽然变得狰狞,眼里是对温心浓浓的恨意,“咱们不是都对她恨之入骨吗?”
“如今不正是咱们报复她的时候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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