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不安
西灵国
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娴静之气。
刘贵妃仪态优雅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六个身着粉衣的小宫女,低眉顺目,非常的恭敬,在西灵皇宫里,她的地位仅次于皇后沐百花,圣宠不衰整整二十多年。
初入宫之前,她乃是太傅嫡长女,身分尊贵,她的父亲更是先皇与当朝皇上的老师,哪怕是皇亲国戚的郡主千金,她都能与之其名。
世代皆是书香门第的刘家,无论是出来的公子还是小姐,无一不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刘贵妃不仅容貌出众,才学更是出众。
皇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并非虚名,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儒雅之气,愣是旁人学都学都不来的。
“娘娘,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御书房此时没人,唯有皇上在里面批阅奏章。”
“嗯。”描绘得精致的柳眉微微一挑,刘贵妃淡淡的应了声。
女人似乎有着天生敏感的直觉,皇上近来对她越来越冷淡,已近半月未曾到过她的宫里,这是以前从没有发生过的。
莫大的皇宫里,除了沐皇后,大大小小的三十余个妃嫔之中,就属她的位份最高,并且是个有皇子的贵妃。
她与沐皇后,容貌不过在伯仲之间,她生得娴静儒雅,沐皇后却是生得娇艳妩媚,举手投足之间莫不荡漾着诱人的风情。
再加上沐皇后巫族圣女的尊贵身份,皇上想不宠她都难,也正因为如此,她被放到了与她相差无几的位置上。
她不傻,自然知道皇上的用意是什么,因此,她也很聪明的利用了这一点,慢慢的巩固自己在后宫里的地位。
眼下,皇上对她越来越冷淡,不是因为有了新宠,而是频繁出入沐皇后的宫里,这就不得不让这位刘贵妃警觉起来了。
“皇后娘娘此时在做什么?”
“回娘娘,皇后娘娘一直呆在寝宫之中,没有外出,也没有别的举动。”
皇宫表面上繁华似锦,流光溢彩,可谁又知道里面隐藏着的危机四伏,惊险重重。久居深宫,哪怕初来时善良天真,日子久了,为了自保也变得心狠手辣了。
“仔细盯着,你们四个在此候着,你们两个随本宫去御书房看望皇上。”刘贵妃心满意足的检查了一下自己亲手炖煮的鸡汤,那味道一如既往的鲜浓,是皇上最喜欢喝的。
御厨煮的鸡汤虽美味,依旧赶不上她,那是因为她煮这碗鸡汤已经二十余年,再怎么糟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远非常人可比了。
“是,娘娘。”
嘴角的浅笑温温润润,如春风拂过,御书房门外伺候的两个小太监见到刘贵妃立马下跪,恭敬的行礼道:“奴才见过刘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
“谢贵妃娘娘。”
刘贵妃细细的观察着小太监的表情,垂下眼睑,柔声道:“本宫是来求见皇上的,劳烦两位公公通报一声。”
说话间,一双水水的美目不时看向宫女小心翼翼端在手里的冒着热气的鸡汤,长裙上栩栩如生的梅花在阳光下绽放着,甚是耀眼。
“这个……”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露出为难又惊恐的神色。他们也不想得罪受宠的刘贵妃,毕竟皇宫之中瞬息万变,这一刻不受宠,或许下一刻就会被皇上捧在手心上。
以前他们多多少少还了解些皇上的脾性,似乎在冥王殿下自祁月国回来之后就变了不少,无比的纵容冥王西门棠,不管他做什么。无比的宠爱沐皇后,接连半月都夜宿皇后寝宫,哪怕是最受宠爱的刘贵妃都被皇上抛到了脑后。
“皇上是不想见本宫?”
“贵妃娘娘还是请回吧。”提心吊胆的开了口,两个小太监浑身哆嗦,虽然刘贵妃的眼神很柔和,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却让他们承受不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或许,就是因为她笑得太温和了。
“皇上既然忙,本宫也不勉强,那就劳烦两位公公进去请示一下皇上,请皇上中午到本宫的宫里用午膳可好?”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见到皇上,绝不对让沐皇后独占皇上的宠爱,她的儿子不比西门棠差,又怎能一直让西门棠压着她的儿子。
沐皇后再怎么强势,她可不是软杮子,不怕她。
“那就请贵妃娘娘稍等片刻。”
“本宫等着就是。”
“娘娘,皇上这才几日没到咱们宫中,他们就如此对待娘娘,简直可恨。”小宫女脸色不善,一看知道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
“收起你的情绪,这里没有你能说话的份。”
刘贵妃低声喝斥,能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无一不是她的心腹,一个不小心被别人抓住了尾巴,除掉她们,那她可就少了能用之人。
“奴婢该死,谨记娘娘教诲。”
“明白就好。”
御书房厚重的棕色大门一开一合,里外两重天,小太监还未来得向刘贵妃回话,立马就跪在了地上,趴着身子道:“奴才给冥王殿下请安,冥王殿下千岁。”
西门棠的华衣是冰蓝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步伐沉稳,看也没有看一眼地上的跪着的小太监,直接推门进入了御书房。
好半晌,刘贵妃冷冷的凝望着还未起身的小太监沉声道:“冥王已经走了。”
小太监浑身一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奴才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说中午已经约好与皇后娘娘一同用膳,改日再到娘娘的宫中相聚,请娘娘先回去,御书房不是……”回想起皇上那锐利的眸子直盯着他瞧,小太监就哆嗦不停。
长袖一扬,刘贵妃阻止了小太监将最后那句话说完,精致的妆容都出现了裂痕,她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修理得圆润的手指甲深深的掐进手心里,再也无法温柔起来,“本宫明白了,公公就请起吧。”
皇后娘娘,你既然做得如此过份,也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了。
“奴才……奴才恭送贵妃娘娘。”头垂得更低,双肩抖动得更加的厉害,用汗如雨下来形容也不为过。
“娘娘,你走得慢一些,当心摔倒。”小宫女紧紧的跟在后面,面带焦急。
“西门棠算个什么东西,见了本宫竟然不行礼,在他的眼里没有本宫的存在么?”就算她只是皇帝的妃子,却也是他西门棠的名义上的母亲,见到她不行礼,就是对她大大的不敬,大大的羞辱。
“娘娘您怎能跟那种没有礼貌的东西置气,咱就直接忽视他得了,千万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小宫女双眼一转,连忙顺着刘贵妃的话说。
“你个丫头倒是会说话。”刘贵妃停下脚步,收拾起自己脸上的情绪,不过须臾之间,已然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端庄大方,儒雅娴静,举手投足间莫不带着优雅的风韵。
思绪瞬间千变万化,刘贵妃抿了抿唇,看来她不得不牺牲掉一些眼线,皇后静坐中宫看她的笑话,她岂能不好好的回她一个礼。
世人都说她的卦象精准,那她倒要瞧瞧她能不能算准自己将会遇到什么样的灾难,看看她如何应对。
书房内,气氛低沉,父子俩对视着,似有什么将会一触即发。
明黄色的龙袍上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腾云驾雾,隐灵帝目光如炬,五官精细立体,不难看出年轻时他是何等的英俊潇洒,狂放不桀。
他的一生唯有三个儿子,最像他的便是小儿子西门棠,不单是因为他是他的嫡子他宠爱他,还因为他自幼就表现出来的才华,不得不让他宠他。
他虽有后宫佳丽成群,子嗣却很单薄,除了三个儿子之外,其余的几个全都是公主,而且是资质平庸的公主,除了用去拉拢关系,和亲之外,再无别的半点儿用途。
“父皇还未看够儿臣么?”
西门棠嘴角微勾,狭长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一道精光,稍纵即逝。
“棠儿你是越来越放肆了。”隐灵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摇了摇头,一步一步走到西门棠的对面,站定。
两道身影都是挺拔而修长的,唯一的区别是一个已经年老,一个依旧年轻。西门棠的长相有三分像隐灵帝,七分像沐皇后,融合了两者的西门棠自是更加的俊美迷人。
一如他身上时而流露出来的那份深到骨子里的邪气,世间再也寻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比拟,毕竟他的本源是妖。
妖的那份邪侫,哪是那么容易模仿的。
“这样的儿臣岂不是与年轻时的父皇更像。”声音极轻,淡淡的,似有若无。
“哈哈……”隐灵帝仰着头大笑出声,不住的道:“好,好,好,真是好。”
他的父皇可不像他,子嗣单薄,他拥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为了登上皇位,他不择手段,双手沾满了亲兄弟的鲜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成功就必有杀戮。
他成功的登上了皇位,有了今日。倘若那时败的是他,那么他也将是那无数尸骨中的一个,早早的被人所遗忘。
不可否认,西门棠对他提出的计划,他也很向往。曾经,那也是他的梦想,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被他所遗忘,哪知会被他的儿子提起。
作为一个皇帝,都有着一统天下的雄心,他也不例外。
五国各自占领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片领土,各自称帝,是他所不满意的,要做,他就要做统一了五个国家的千古一帝。
唯有那样,方能彰显他的政绩,青吏留名。
“父皇可是同意了儿臣的提议。”与其说这是西门棠对隐灵帝的提议与商量,倒不如说这是他在告知隐灵帝这件事。
无论隐灵帝同意与否,一统五国都是他誓在必得的。
当然,这只是他要统一人界的第一步,慢慢的,他还会有其他的动作。
“你真有那样的把握,你能保证我西灵能立于不败之地。”隐灵帝略有担忧的问道,他毕竟是西灵国的皇帝,若是没能一统天下,反倒是赔了他的西灵国,要他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不但没有成为圣贤之君,反倒成了西灵国的罪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凡事都有风险,儿臣不能对父皇保证什么。”西门棠扬了扬眉,沉声道:“可是父皇若是连试一试都不敢,那么也就别想着一统五国了。”
在他的感知里,人界只有一个人尚能算是他的对手,不过若是他们交起手来,那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拿下五国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呵呵,那朕就相信你一次。”隐灵帝眸色深沉,精光闪烁。
“那兵权……”
“但凡西灵国的兵力都是交由你来调动,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父皇才可以。”他也踏着尸骨做的皇帝,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
“父皇请说。”
他是妖,拥有高深莫测的法力,只他一人就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城池,一个国家,然而他却不能那么做。
于是,利用普通的士兵为他打仗,达成他的所愿就是他真正的目的。
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神界的注意。
最初,神人魔三界初分。
神界自诩正义之神,充当起保护人界的职责,倘若人界出现了妖魔,他们就来前面阻止,只要他用的是人,也就不怕他们会插手。
魔尊苏醒,只怕神界忙着对付魔尊,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他在人界掀起的风浪,对他倒是大大的好处。
“你不能背叛朕。”隐灵帝可不想壮大了这个儿子就毁了自己的皇位,他要让他知道,他才是西灵国的皇帝,在他没有死之前,他万万不能动了当皇帝的念头。
西门棠挑了挑眉,良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痕,“父皇放心,儿臣是西灵国唯一的王爷,又是父皇的嫡子,皇位本来就是儿臣的,不急于一时,儿臣也没有必要去抢什么,如今打下来的一切,待父皇百年之后,不都是儿臣的。”
他用得着去抢吗?
人只能活百年,他却能活千年万年,况且他可怜的父皇大概不知道,他的阳寿不出三年就该尽了。
做妖,总是有些好处的。
“你能明白就好。”的确,在他的三个儿子里,西门棠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他喜怒不形于色,处事狠辣果决,没有弱点,才能真正的做好一个皇帝。
其实,在隐灵帝的心里,还很喜欢二皇子西门玉,他儒雅潇洒,喜欢随性而为,寄情于江河山水,丝毫没有野心。
这也是他为何多年来宠爱刘贵妃的原因,唯有他的母妃身份显赫,才会有人对他有所顾忌,不敢轻易的伤害他。
他的性子才能好好的活着,不会让西门棠对他出手。毕竟,西门玉若是有野心,那么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在他的亲弟弟西门棠的手中。
兄弟相残的事情,他是不想再看到了。
“父皇还有其他担心的事情吗?”
“没有了。”摇了摇头,隐灵帝拿出可以调动西灵国所有兵马的兵符,郑重的交到西门棠的手中,沉声道:“就如父皇答应你的那样,你怎么调动兵马父皇都不会过问,但是必要的事情你定要知会父皇一声,也好让父皇心中有数。”
“儿臣明白。”
隐灵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西门棠将兵符收起袖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你可记得昨日那染红了整片天空的血红之色?”
他找来钦天监询问,什么结果都没有询问出来,只是惊恐的道:东边天空之上,有一颗不知名的星辰越来越亮。
那方向正好就是东方,隐隐的仿佛能够瞧得见火光。
“父皇关心那个做什么?”说到此,西门棠的神色变得很古怪,若非从他紧握的双手来看,定然瞧不出他情绪的细微变化。
他也无法瞧出那血红之色究竟是什么,他反反复复想,却又否认掉自己可笑的想法。如果那真的是魔尊血魔,那么他应该可以感受到他所带来的强大威压,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也就说明,那并非是魔尊降临人界。
他若是真的来了,誓必引来神界之人,既往神界未来人,魔尊就不可能在人界。
“棠儿在想什么?”隐灵帝说了好几句话,都没有得到西门棠的回应,不由得双眉紧蹙,声音冷上了几分。
“没什么。”
“是否与那血红之色有关?”隐灵帝很坚持,他一定要知道那血红之色代表着什么。
虽然祁月国并不是居于东方,而是位于四国中间,可是他的暗探却是回报他,血红之色最浓郁的部分,就在祁月国的境内。
“父皇可曾记得关于祁月国血王出生之时,漫天血红之色的传言。”西门棠俊眉皱成一团,那并非是传言,不是吉兆也非不祥,只因那是魔尊血魔转世,才会带着他的本源出现,彰显他尊贵不凡的身份。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对隐灵帝说,随便编出一个谎言就能骗过他。
即便隐灵帝心中有所怀疑,但他也找不到证据。
“血王百里宸渊出生时相传也有血红之色染红了整片天空,他的母后就是在他出生之后被处死,他同样也被视为不祥之人,送出了月都皇城。”隐灵帝回想着昨日那笼罩在整个天空中的久久不消退的血色,总感觉心里闷闷的,压抑得很不舒服,“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现在怎么可能再出现一次,你千万不要告诉朕祁月又有一个小孩儿出生了,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情景。”
西门棠失笑,不由得多看了隐灵帝几眼,“父皇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魔尊可不是想转世就能转世的,也不是谁的肚子里都可以生出一个转世的血魔来,如果那不是已经苏醒的魔尊,也就只有她了。
凤凰现世之时,他就应该猜想得到,唯有天地间最美丽尊贵的血凤凰,才拥有与血魔相同的妖娆殷红之色。
那种血红,令人痴迷而沉醉,无法心生厌恶。
“咳咳。”隐灵帝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道:“那你倒是跟父皇好好的解释解释。”
“时机到了,父皇也就知道,父皇不用担心,那不会对咱们的大业产生丝毫影响的。”西门棠眼神坚定,他不能回能魔界去与百里宸渊一较高低,那他也能拥有跟他一样的丰功伟绩。
他是魔界之主,那么他就要做人界之主。
“罢了,你既然如此说,朕也就安心了。”
“眼看午时就到了,父皇去母后宫里用膳,儿臣就回冥王府了。”西门棠拱了拱手,对着隐灵帝行礼倒是没有含糊。
“跪安吧。”
“儿臣告退。”
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御书房,凝望着一洗如碧的天空,长袖中双拳紧握,坚定的道:“冷梓玥,不管你变得有多强大,你都只能是我的。”
凭什么百里宸渊能拥有她,他就不能。
百里宸渊所能给她的,他也能。
祁月国
“青儿,影儿,你们对此有何看法?”进入御书房,月帝随口问道。
退朝之后,他就传来百里长青与百里自影到御书房,那些个大臣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要他们出谋划策,难如上青天。
东临,北寒两国的边境近来都受到了西灵国士兵的侵扰,并且是越来越强的侵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直以来,西灵国的皇帝就是好战的,他的野心很强,一统五国就是他毕生的夙愿。
当年,隐族出手干预过之后,方才消停下来,此次,又是因为什么让他的野心再一次燃烧了起来,竟然将隐族都置之不理了。
玲珑宴因为缺少西灵冥王与南喻三皇子,最后的胜利自然是属于祁月。这一届的玲珑宴可说是状况百出,索性结果还是好的。
“西灵国士兵频繁在边境出现,显然就是想要掀起战事,东临与北寒位于祁月的两边,倘若西灵拿下这两国,对祁月可是大大的威胁。”百里长青一直都是隐藏着自己的实力,表现在人前的就是他的温润与闲散,很少有人知道他精通排兵布阵,军事能力一流。
当他决定站到百里宸渊的身边,百里宸渊却失踪了,生死不明。然而,冷梓玥离开之时,留下的名声足以让所有都畏惧,血王府的强大更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他们的情报网还是暗卫,无人胆敢去挑衅。
百里洪枫是祁月百姓眼中的威武大将军,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上过战场,击败过敌人的。月帝的五个儿子中,也只有他是立过战功的,凭着他身后的势力,一度让他成为最有力的皇位争夺者。
相反,明王百里长剑就要显得弱势得多,也难怪姜贵妃不遗余力的为他争,为他抢,为他谋划。
“不对劲儿。”
月帝闻声,转过头看向百里自影,只见他俊眉深锁,一脸的沉思,不由出声问道:“影儿,你是指哪里不对劲儿。”
他若是可以调动血王府的那批势力就好了,只可惜他不但调动不了,并且连靠近都不行。那些人除了百里宸渊之外,只听冷梓玥的吩咐,他们两个都不在,就算他们手中掌握着许多重要的情报,也都无法送到他的身边来。
西灵国的皇帝倘若真的有意兴起战事,那他也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让祁月毁在他的手中。
西门棠是个狠角色,就是不知道他的儿子里面,除了百里宸渊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南喻没有动静。”
他们祁月居于四国中央,西灵国的其他三面分别是东临,南喻,北寒,其中两国他们都动了,为何独独没有滋扰南喻。
“的确,没有收到南喻被西灵滋扰的消息传回来。”百里长青同样皱起了浓眉,一脸的不解。
“咱们祁月,他们不也没有动手?”月帝挑眉,若有所思。
百里自影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不时轻扣着椅背,沉声道:“并非是他们不想动祁月,而是打算将祁月留到最后。”
“你为什么如此觉得?”
幽深的眼望向说话的百里长青,突然笑了,“西灵国的皇帝交所有的兵权都交到了冥王西门棠的手中,东临北寒两国边境的异动都是他亲手安排策划的,南喻有南宫焰麒,咱们有百里宸渊,他自然是想要留到最后来收拾了。”
出于直觉,他就是觉得西门棠与百里宸渊之间有着不解之仇,那便是西门棠不动祁月的原因。
他在等。
至于他在等什么,百里自影想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会在收拾掉东临与北寒之后,吃掉南喻。”百里长青一惊,实在有些吃惊于西门棠那磅礴的野心。
天下太平不好吗?
兴战,受苦的唯有老百姓,他竟忍心。
“嗯。”
“北寒有摄政王司徒无双,西门棠欲动北寒,只怕是要费些力气。”素闻,司徒无双擅战,想要拿下北寒国,难。
“父皇难道忘了,司徒无双为什么独坐着摄政王之位,掌握着北寒国所有的政权却不自己当皇帝的原因?”
凭他对司徒无双的印象,百里自影心知他并不是喜欢权势之人,就算要他放弃整个北寒国也并非不是没有可能的。
“为了报复。”月帝轻叹一口气,北寒国近两代已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圣贤之君,司徒家在北寒国有着至高的地位,然而北堂皇氏,也就是现在皇帝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斩杀了司徒家所有的人,连刚出生的小孩儿都不放过。
外出的司徒无双侥幸躲过一劫,可当他回到家,看到的是血流成河的场面,于是就在那雷雨交加的一晚,他独自一人手执长枪冲进了北寒皇宫,血洗了整个北寒皇宫。
唯独留下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北寒皇帝,那时的司徒无双不过十五岁。从那之后,他把持着朝政,成为凌驾于皇帝之上的摄政王。
的确,他几乎杀尽了北堂皇氏的所有人,却没有推翻他们的江山,坐上皇位。他就是为了报复他们,让他们世世代代都有人继承皇位,却无法掌握到北寒国的实权。
“可是司徒无双毕竟是北寒国人,他断然不会眼看着北寒的百姓置身于水深火海中袖手旁观的。”百里长青不认为司徒无双会丢下北寒百姓,带着他的王妃离开的。
哪怕是那个柔弱的摄政王妃,也不会忍心那些无辜的百姓深受战乱之苦的。
“你说得也没错。”司徒无双虽然深爱他的王妃,也会为她放弃一切,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断然不会只为儿女私情就放弃整个北寒国。
“别的都不谈了,眼下最重要是想想怎么阻止西门棠挑起战事,说说你们都有什么好主意?”月帝不关心别的,他只想在他有生之年,让祁月的百姓都过上平平安安的生活。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安居乐业。
“向东临,南喻,北寒三国发联盟书信,只要咱们四国连成一片,就可以从三面夹击西灵国,真要打起来,必能将西灵国逼入绝境。”百里自影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里,他所能想到的,也唯有如此。
“青儿,你觉得呢?”
“儿臣同意四皇弟的说法。”若是由着西灵国一个一个的击破,到最后他们祁月也会被掉,相反,若是他们连成一片,集四国兵力,难道还打不赢一个小小的西灵国。
月帝抚着胡须,点了点头,“朕也这样想过,只是派谁去与其他三国的人相谈呢?”
派大臣出使,他压根就不放心。
“儿臣愿意出使。”
“儿臣亦是。”
“朕的身边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月帝露出悲伤的神色,想想他也真是可悲,身边竟是寻找不出可以相信的人。“青儿,你就出使东临国,影儿你就出使北寒国,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隐藏起自己的行踪,不要让任何人认出你们,朕自会想个法子为你们好好的遮掩,直到你们平安的回国。”
“请父皇安心,儿臣等定不辱使命。”
现在的他们不是为了一已私欲,而是为了整个国家。身为皇子,他们的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使命。
“南喻国不知父皇有何安排?”撇开东临北寒,南喻国才是他们最应该拉扰的,百里长青对于将要派去南喻国的人格外的关心。
“朕还没有好的人选,青儿心中可有属意的人?”
月帝满眼期待的望着百里长青,只见他摇了摇头,不觉很是失望。
“父皇何不亲自去一趟血王府,那里面的人前去南喻国一定可行。”自打百里自影第一次见到戴着面具归来的百里宸渊,心里就有那么一种感觉。
他很神秘,神秘到令人愤恨的地步,却又无法压抑心中的好奇。
他不只一次的试探着血王府的势力,却又一次又一次的铩羽而归,打探不到丝毫消息。然而,百里宸渊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神秘。
“朕去试过,连王府的大门也进不去。”冷梓玥离开之后,血王府保持着百里宸渊在时的情景,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是,血王府拒绝任何人的进入,哪怕是他这个一国之君。
“父皇如果再去一次,他们肯定会让父皇进去的。”对于这一点,百里自影很是肯定。
虽然百里宸渊恨透了他们,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但他对他跟百里长青都念及了手足之情,一次又一次的护住了他们。然而,他无法遗忘他母后的生,也就注定了他的归来是报仇的。
那些曾经参与过谋害他母亲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不管他心中有多恨,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祁月国,毕竟这个国家是生他母亲,养他母亲的地方。
“你就那么肯定。”月帝不免有些好奇,百里自影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五皇弟的母亲是祁月国人,因此他不会眼看着祁月被灭国的。”说出这样的话实属大逆不道,眼下却不会有人责怪他的不大敬。
“你倒是了解渊儿的脾性。”月帝锐利的眸光落到百里自影的脸上,见他神色未变,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正是因为了解百里宸渊的这一点,心里才有那些期盼。
希望他将来能坐上皇位,保卫整个祁月国。
这些,都只是因为宁儿是生在祁月,长在祁月,并不是因为百里宸渊有多喜欢祁月国,也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喜欢权势名利。
其实,世间种种,他那个儿子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初见,他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身影,那是冷梓玥的身影。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唯有冷梓玥那个女人才能真正的走进他的心里,住进他的心里,被他呵护着,宠溺着,保护着。
“父皇也了解五皇弟的这一点。”
“罢了,明日你们兄弟两人就秘密前往东临与北寒,至于南喻国,今晚朕就前去血王府试试,争取让他们派人出使南喻国,但愿咱们四国能够联盟成功。”
“谨遵父皇旨意。”
“跪安吧。”
“儿臣等告退。”
御书房外,刘公公送走了韩王与影王,轻手轻脚的走到月帝的身后,低声道:“皇上,起风了,加件衣裳可好?”
“不必了。”
“那……”
“刘公公去帮朕泡杯浓茶,朕还有许多奏章未看。”月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奴才遵旨。”
渊儿,父皇又看到你出生之时的那布满整个天空的血红之色了,是不是你要回来了。可知,父皇很是想念你。
月帝双眉轻蹙,他能感觉到,这一次看到的血红之色与二十多年前,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什么来。
“啊——”
美丽的小院里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响天彻底,房间里伺候的丫鬟全都被赶了出来,每一个都是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瓷器的碎裂声伴随着女子惨痛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一声强过一声,房间丫鬟跪了一地,每一个都瑟瑟发抖,如果可以她们全都跑光了,谁也不想留在这里伺候。
“你们都滚去哪里了,进来,进来——”
“都聋了吗,给本夫人滚进来。”
所有的丫鬟面面相觑,唯一相同的是她们惊恐的表情与摇个不停的脑袋,就在她们不得不动的时候,突然一抹白衣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就如同她们的救世主一样。
“少主,求求少主救救奴婢们,救救奴婢们。”丫鬟们不住磕头,光洁的额头都磕破了,血流如注。
她们不愿意去伺候那样的主子,她们的主子已经疯了。
也对,顶着那样一张脸,想不疯都难。
“都出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白衣胜雪,面冠如玉,长孙俊面无表情的开了口,朝着房间里走去。
“多谢少主,多谢少主。”如同得到特赦令一般,一群狼狈不已的丫鬟疯了一般的朝着院门口跑去,连头也不回,争先抢后的,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留下来,显然她们已如惊弓之鸟,被吓坏了。
凌乱破碎的房间,什么都被摔坏了,寻找不到一寸完好的。
长孙俊手指刚刚碰到房门,一个缺了角的花瓶就迎面朝着他急速飞来,头微微一侧,花瓶砸在石阶上,声音既清脆又刺耳,令人蹙眉。
“母亲,你别闹了。”
他已经身心俱疲,距离那场毁灭性的天火过去已经好几天,隐族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玥儿却消失不见了。
连带着那美丽的永息湖都不见了,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们找不到她,只能在记忆深处寻找她的痕迹。
“我闹,我没有闹,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是那个狠毒的女人,她是魔鬼,我恨她,我要杀了她……”
金钰莺躲在大床的后面,瑟瑟发抖,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臂,不让任何瞧见她的模样,脑海里不时回荡着冷梓玥的话,她说‘慢慢品尝它的滋味,相信你一定会好好记住本小姐的’。
她是魔鬼,是个该天杀的女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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