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浴火
华丽的马车速快极快的行驶在林木葱郁的道路上,四个角上的铃铛随着马车的行驶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竟不时引来鸟儿的鸣叫之声。
突然,天空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凤凰幻象,那鲜红的颜色竟然染红了半边天,将所有的事物都笼罩在其中,促使驾驶马车的隐族侍卫警戒的停了下来,每个人的脸部表情都透着恐惧,不由得更加握紧了手中的银白长枪。
“侍卫长,咱们怎么办?”谁也无法看出天空中那鲜红的幻象到底是什么,只是被它的巨大所惊吓住。
“注意警戒。”一声令下,隐族侍卫纵使害怕,却也是紧紧的将马车护在中间,警机的留意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是。”
马车内,沉睡的冷梓玥面色显得格外的不安,热汗不住的滑落,不禁将她的头发打湿,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眉头紧紧的蹙成一团,袖中滑落出来的双手紧握成拳,苍白得令人心怜。
当一道艳红的光芒自她的胸口直冲天际,冷梓玥猛然坐起身,透过被风扬起的窗帘,一双清冷的眸子注视着天空中渐渐消散的血凤凰幻象。
脑海里闪过些什么,不由得脱口咒骂道:“该死。”
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但她又无法责怪他们。毕竟,他们送她走,出发点是为她好,不想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长孙浩最终选择牺牲整个隐族,只求护她平安,这样的做法,无法不令冷梓玥感到动容,心里生出一种别的什么味道来。
“侍卫长,属下刚才……刚才好像听到梓玥小姐说话的声音了。”侍卫显得有些迟疑,对于这个刚到隐族不长时间,但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嗯。”因为他也听到了,只是少主说过梓玥小姐至少要快到暗月城时才会苏醒,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就醒了。
“你们继续朝着前面行进,本小姐便不留在这里陪你们了。”
话落,红衣拂过,冷梓玥已然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马车里。她必须在午时三刻之前赶回隐族,去梧桐林,绝不能错失这个五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
她不知道进入梧桐林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是成功还是失败,这些护送她的人,不应该陪着她一起回去赌那一场的。
留在这里,还能好好的活着。
“糟了,快看看马车里人还在不在?”侍卫长最先回过神来,冲着离马车最近的侍卫大声低吼。
侍卫傻傻的掀开车帘,顿时脸色苍白,小声道:“梓……梓玥小姐她……她她不见了。”
他们这么多的人,团团将马车护在中间,根本不曾看到有人出来,她是怎么不见的,想想都后背发麻。
“该死的。”侍卫低咒一声,转过身狠狠的一拳砸在马车上,“梓玥小姐不见了,咱们要怎么回去向少主交待。”
“侍卫长……”
“准备一下,赶回族去。”
隐族与暗月城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虽然冷梓玥是暗月城城主的女儿,算算他们两族是亲戚,但是现在梓玥小姐不见了,他们还跑过去做什么。
不如赶回族中,或许还能帮上少主其他的忙。隐隐的,他觉得隐族将会有大事情要发生,并且是令他们都无法抗拒的灾难。
“是。”侍卫点了点头,吩咐着其他的侍卫整装,道:“侍卫长,既然梓玥小姐已经离开了,咱们是不是要丢下马车?”
“丢下马车,全部都骑着马往回赶。”
“是。”
永息湖畔
“夫人,你怎么提前过来了?”水墨色的锦袍将长孙浩有些弯弯的身体衬托得挺拔起来,白花花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束在金冠里,依旧无法掩饰住他眼中无尽的沧桑。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做出这个决定,似乎将他所有的生命力都抽空了,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疲惫,即便他掩饰得很好,熟悉他的人一眼也能瞧得出来。
欧阳莹一袭绛红色锦袍,对襟领,金边袖,袍摆绣着白色的牡丹,发髻高挽,金钗翠玉,环戴珍琏,高贵无比。
“早晚都是要过来的,我想再看看悠儿跟玥儿生活过的地方,嗅一嗅属于她们的气息。”额角滑落下一缕花白的发丝轻拂着她精致的妆容,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多岁。
她早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如此盛装打扮了,那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然而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想要回到年轻的时候,让她的夫君记住她最美丽的模样。
“奶奶,咱们一起进去看看。”
白衣胜雪,墨发用玉簪挽着,几缕散发从额际垂落到颊边,面冠如玉,风度翩翩,长孙俊微笑着伸出手搀扶着欧阳莹,目光柔和,无波无澜。
有些东西,留不住的怎么都留不住,他已然看开。
“好。”笑着点了点头,任由长孙俊扶着她往里走。
身后,长孙浩低下头,无声苦笑。
“父亲,你后悔了吗?”长孙敬的容貌遗传自长孙浩,英俊潇洒,面如冠玉,唯一更加突出的是那一份举手投足间的儒雅气息,非一朝一夕学得来的。
一袭暗色的锦衣,袍袖口镶嵌着金色的边,墨发高束,显然同样是盛装而来。
“敬儿,你可后悔?”
长孙浩望着永息湖中那大朵大朵的金色花朵,它们开得正艳,吸引着成群的蝴蝶在其间飞来飞去,追逐嬉戏。
谁也不知道湖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曾经看到过梧桐树,但他却从未看到过成片成片的梧桐林。
那里的真实情景,唯有玥儿亲眼看过。
“不。”很简短,却是很坚定的回答,从他下决心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没有后悔过。
“能告诉父亲为什么吗?”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几乎要牺牲掉隐族所有人的生命,作为他的亲生儿子不恨他么。
长孙浩摇了摇头,深邃的眸子里快速的掠过什么,转瞬即逝。
“人的一生,总要有想要去守护的人或者物。”长孙敬微扯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接着又道:“儿子的一生很平顺,幼时有父亲维护着,成年时任性也有父亲担着,任由儿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推掉自己身上所有的责任。一直以来儿子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为了什么,直到玥儿回来,看着她,慢慢的儿子发现自己的一生竟然连想要守护什么都不知道。”
那样的人,虽然活着,心却是死了。
“你想要守护什么?”
“是玥儿吧,那个丫头令人心疼,她的心就好像是雪山中的千年玄冰,谁也无法走进她的心里去。她虽然亲切的唤着咱们,但却让我感觉到她离咱们很遥远,可望而不可及。”他还记得第一次正对上冷梓玥那双清冷却美丽的眼睛,心中所感受到的震动,那是心在颤抖,“她本性善良,却用冰冷与无情包裹着自己,她不想亲近我们,是怕我们会因为她而受到伤害。或许说得更直白一点,她想要亲近我们却又害怕着亲切我们,她是怕会受到伤害,宁愿选择远远的看着就好。”
“不愧是我的儿子啊,跟为父想到一块去了。”
“知子莫若父,儿子到底是父亲的儿子,想法总是相通的。”
“罢了,只要玥儿安全到达暗月城,他会好好照顾玥儿的。”当年的他,若是再细心一点儿的好好问一问他的女儿,又怎会弄出那一场错嫁,毁了长孙悠悠的一生。
“玥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自然会好生照顾的。”长孙敬平静的回应,“父亲,五位长老安排在祠堂里,不知道会不会……”
他是担心五位长老苏醒过来,将会坏了他们的事情。
“还差一刻钟就到午时三刻了,他们就算是醒了,也来不及阻止了。”天火降临的确切时间,他反复的确认过好几次,错不了的。
天火非人力可以阻止,一旦降临,整个隐族就将会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直到彻底的消失在天地之间。
“也对。”抬起头望了望天,那火红的太阳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它正预示着天火降临的时间。
“长孙浩你这个混蛋,你对得起咱们的列祖列宗吗?”
说话间,金木水火土五位长老阴沉着一张张老脸冲了过来,若非长孙敬反应快将长孙浩往后推了几步,那巴掌一准儿落在他父亲的脸上。
与其说是他们的列祖列宗,说是他们长孙氏的列祖列宗更贴切一些,毕竟是他们的先祖,开创了整个隐族。
“五位长老是不是过份了,族长是你们能动手打的吗?”第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带有儒雅的书生气,反倒是多了几分强势与霸道。
那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气质,谁也不能忽略掉他此刻带给人的威压。
“我们过份,族长打算牺牲掉族中所有族民的生命只为救你的外孙女儿那就不过份了。”金长老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长孙浩骗着他们说同意让冷梓玥进梧桐林,完成她与天火同灭的使命,转过身却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对他们下迷药,让他们沉睡,简直可恨。“你怎么那么卑鄙,看你怎么像族民交待。”
长孙敬还想要说点儿什么,长孙浩拉住了他的手,这样的场面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本就心存愧疚,此时有人骂他几句,或者是打他一顿,他的心里反倒好受一些。
眼见长孙浩一句话也不说,金长老以为他是心虚,不由得气焰更加的高涨,“冷梓玥是神石指定的天命圣女,她就该老老实实的呆着,时刻准备为整个隐族去牺牲。”
其余的四位长老并没有开口,但他们同样是气愤难当,毕竟没有人喜欢当傻子,更不想送掉自己的性命。
在活命面前,什么骄傲,什么尊严都是可以抛下的。
“如果神石指定你的外孙女儿是天命圣女,金长老是不是也要让她时刻准备着去死。”长孙俊面如寒冰,他最厌烦的人就是金长老,他背地里做的那些小动作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是他的生母。
纵使他再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但他也不能亲手去毁掉他的外祖父。
“又或者指定的是你的女儿,你还能说出现在的话吗?”他不是他的爷爷也不是他的父亲,断然不可能给他们留下什么脸面。
“你——”金长老一口气没能喘上来,老脸气得通红,全身都在轻颤,“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我只是陈述事实。”
“俊儿,你实在是太伤母亲的心了。”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金钰莺这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似乎都不会忘记给将自己打扮得娇艳动人。
“娉婷呢?”
“爹,婷儿会跟族民一起过来。”
凭什么为了一个冷梓玥,他们全部都要死在隐族里,她不要死,她还没有活够。
突兀的,长孙俊笑了,笑得很大声,“金长老你位于五位长老之首,你难道还不明白,谁也无法阻止天火的降临吗?”
不管他们怎么闹,爷爷都没有办法让天火停止降临。
哪怕是玥儿在这里,天火还是会降临的。此时此刻,长孙俊无比的庆幸冷梓玥已经离隐族很远很远,她会平平安安的。
“爹,俊儿说的是真的吗?”想到会死,金钰莺一脸的恐惧,花容失色,反倒更是惹人心怜。
“钰莺,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这个妻子,长孙敬没有觉得好,同时也没有觉得不好,至少他从未看过她这样的一面。
此时,他方觉自己对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妻子,一点儿都不了解,反而很是陌生。
“夫君,钰莺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能为了一个冷梓玥,竟然就要牺牲掉我的性命,难道她的是命,我的就不是吗?”什么夫妻,现在她才瞧明白,长孙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好的。
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儿子,一个个全都背叛她,会都不要她,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要他们。
哪怕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哎……”
“你们有时间在这里闹,就没有想过趁着这一点儿时间去逃命,果然蠢得可以。”清冷的嗓音一如他们曾经听到过的,只是这一次略带浓浓的肃杀之气。
面如芙蓉,身似扶柳,肌如凝脂,灼热的阳光在窗边洒落,一袭火红色的长裙,抹胸上大片的金色荷花让她看起来就如一位荷花仙子般,冰清玉洁、飘逸出尘。
冷梓玥斜倚在窗边,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盯着闹成一团的几人。
“玥儿,你回来做什么?”显然,长孙浩并没有想到冷梓玥还会回来,看到她那么倚在窗边,心跳骤然加快几拍。
出口的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他千方百计的让她离开,她就那么回来了,怎不令他又气又恼。
“不做什么。”淡淡的,柔柔的声音如风佛进众人的心田,很是无辜的模样。
“哎,你这丫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长孙浩无语的摇摇头,他真是不知道该拿这个丫头怎么办。
“玥儿,快走。”
“表哥,你不觉得现在走迟了么?”俏皮的眨了眨眼,冷梓玥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
午时三刻,天火降临。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不是吗?
“你要做什么?”长孙俊惊恐的大叫一声,突然推开身旁站着的父亲长孙敬,直冲冷梓玥跑去。
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越发的细长白晳,就那么轻轻的一点,长孙俊的身体就僵直在原地,无法移动一步,“我想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哪怕是你们。”
站直了身子,拂了拂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接着又道:“不过,在离开之前,本小姐要做一件事情,希望你们不会怪我太残忍。”
那笑容越发的灿烂动人,所有的光与热都聚集到冷梓玥的身上,就连那些跟随在金娉婷身后前来找族长长孙浩闹事的隐族族民都安静了下来,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金娉婷直觉的望着冷梓玥,突然惊恐的往后倒退数步,大声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婷儿你——”金钰莺转过身,望着金娉婷那恐惧的脸,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呵呵。”冷梓玥眨眨眼,一束紫色的幽光落在金钰莺的眉心,那速度比闪电还要快,“慢慢品尝它的滋味,相信你一定会好好记住本小姐的。”
“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你想知道吗?”弯了弯唇角,冷梓玥并不作答。
“我杀了你。”怒吼着,金长老一拂白雪的长袖,朝着冷梓玥俯冲过去。
冷梓玥身影不动,待金长老冲到她的身边,方才伸出手,点住他的眉心,轻轻用力一弹,后者的身体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在她的手指下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永息湖畔之中,“你便陪着本小姐一起去享受天火吧。”
“爹——”
“外公——”
金钰莺暂时没有不适,朝着永息湖畔靠近,瞪着冷梓玥的双眼燃起腥红的暗光,她恨不得生吃了冷梓玥。
反观金娉婷,虽然她同样发出凄厉的大叫声,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迈动一步,她知道冷梓玥既然对她的姨娘出了手,自然不是小打小闹,她不要也被那样对待。
“你们还想闹吗?”她不介意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自视甚高的老家伙,让他们认识清楚,谁才是隐族真正的主子。
“不……不想……”其余四位长老对上冷梓玥冰冷的眸子不住的点头,他们哪敢与她为敌。
眼下她既然回来了,那就证明他们可以活下来了,还有什么可闹的。
相互对视几眼,四人齐刷刷的跪到地上,沉声道:“生是隐族魂,死是隐族鬼。”
“外公,外婆,舅舅你们要好好保重,玥儿先行一步了。”冷梓玥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四人,冰冷的眸光变得无比的柔和,“表哥,照顾好他们,若是我能活着回来,以后必定陪伴在你们的身旁,若是我死在里面,不要悲伤,将房间里那支发簪放到神石之上,自会有人来取的。”
她感应得到,她的渊苏醒了。
千年前,为了她沉睡的百里宸渊醒了。
他一定会来寻她,只要看到被她注入了灵魂印记的发簪,他就能知道在她的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那里面,还有她最后想要对他说的话。
“玥儿,你怎么那么傻。”欧阳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奈怎么也无法迈动一步。
“再见了。”时间一到,冷梓玥纵身跳下永息湖,连带着之前被她打入湖中的金长老,亦随着她的沉入湖心而沉入。
不过眨眼之间的时间,波动的湖水恢复如初,唯有那金色的花朵开得越发的灿烂娇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随着不断的沉入,冷梓玥再一次置身在满是梧桐的树林之中,放眼望去,莫不是数之不尽的梧桐,在她清冷的眸中跳跃着。
遥远的天际,那一团微小的,散发着炙热之气的物体一点一点的在靠近这片梧桐林,那是肉眼无法看清楚的痕迹。
传说中,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和幸福。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轮回后它们才能得以更美好的躯体得以重生。
天火点燃了梧桐枝,如同爆炸般,将整片梧桐林都燃烧了起来,金长老无路可逃,火焰落到他的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连惨叫的痛呼起都无法传出来。
不过须臾,金长老就在肉眼可见的时间里,消为灰烬。
冷梓玥轻盈的身体跃上最高处的那一颗梧桐树,脚尖落下的那一刻,火焰点燃了梧桐枝,涛天的火焰将她包裹在其中,漫天的红,骇人至极。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天火一寸一寸的燃烧着她的身体,想要大声的叫喊,声音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来,一点一点看着自己的身体消失在火焰之中。
天火不同于一般的火,不是用水就可以扑灭的,它所给肉体带来的疼痛同样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
“渊,玥儿会来找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
天火不可怕,因为她心中仍有牵挂,仍有执念。
“渊,玥儿好痛,真的好痛,你可感觉得到。”
“渊,好怀念你的怀抱,好……”
一句又一句呢喃轻语,在心里反反复复的说着,冷梓玥的身体却在火焰中越来越淡,直到消失无形。
美丽的血凤凰从她消失的肉体里破体而出,一飞冲天,巨大的红色翅膀几乎占据了入目所及的整片天空,妖娆的血红,触目惊心。
涛天的火焰燃烧着血凤凰,一点一点的将它燃烧殆尽,一刻钟之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火,依旧无声无息的燃烧着。
火,越来越旺,似要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掉。
火,毁灭了一切。
一个结束,是否也意味着新的开始呢?
有没有剩下回望的时间
再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天边是红云
还是你燃起的火焰
哪一世才是终点
彻悟却说不出再见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
羽化成思念
是尘缘是梦魇
是劫灰还是你升起的炊烟
哪一念才能不灭
是涅磐还是永生眷念幻
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轮回的终点
寂灭到永生沙漏流转了多少时间
你在三途河边凝望我来生的容颜
我种下曼佗罗让前世的回忆深陷
多少离别才能点燃梧桐枝的火焰
我在尘世间走过了多少个五百年
曼佗罗花开时谁还能够记起从前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哪怕他是她的劫,她也不会放弃对他的那份执念。
与其说那是永生不灭的执念,倒不如说那是她对他刻骨铭心的爱恋。
纵使十世轮回,也未能让她对他放下。
月神,当年你说那话,也不过只是谎言。
时间也许真的可以改变一样,却无法改变深入骨髓的爱恋。
哪怕没有了记忆,那份真挚的爱,亦是无法从心间被抹去的。
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她恨过,怨过,软弱过,那么若有机会再重生一次,那么,她只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
蛇蝎心肠,阴险狡诈,亦不过是她的选择。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重生,那些欠她的,必将一一讨要回来。
瑶神,你等着……
魔界·议事殿
华丽的宫殿内,各种各样美丽的图腾盘旋在天花板与大理石柱上,栩栩如生。
高高的主位之上,百里宸渊完美的侧脸令人不敢直视,众妖魔低垂着脑袋,谁也没胆打断他的沉思。
俊美无俦,仿如谪仙般的脸上,突然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压抑着,隐忍着,豆大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滴落,打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尊主,您怎么了?”青魔一怔,无比恭敬的问道。
百里宸渊捂住抽痛的心口,凌厉的眸光淡淡的落在青魔的脸上,捂住胸口的手不觉加重了力度,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痛,该怎么形容?
撕心裂肺,痛彻心扉都不足以他此刻的半分。
“玥儿,你怎么能?”
没有等到回应的众妖魔只觉一道红色的身形掠过大殿,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一个个傻傻的失去了反应。
“尊主他……怎么了?”
好半晌,青魔才呆滞的开了口。
“跟出去看看。”石妖一垂眸,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
“是。”
鱼贯般的,众妖魔追随着百里宸渊的脚步出了议事殿,他们正在商量的事情也被抛在脑后,谁也没有再提起。
本来,瑶神斩杀了魔界的两人妖。
魔尊就斩杀了神界二十个神,算是对瑶神的回礼。
这无益于打了神界众神的脸面,当然是要讨回脸面的。
因此,神界对魔界下了战书,三天后他们将有一场规模的战斗。
魔宫之中,每个妖魔都抬起头,惊恐的凝望着遍布整个天空的红,那殷红的,妖艳的红,不觉令他们双腿发软,就要臣服在它的脚下。
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似乎带着莫名的威压,让他们抬不起头。
百里宸渊站在魔宫的最高点,那座恢宏的血魔宫之巅,仰起头,狂风吹拂着他如墨的发,那双黑宝石般的墨瞳已然变成血红色,犹如两块上好的血玉,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长袖之中,双拳紧握,“玥儿,你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能。”
他几乎找遍了整个魔界都没有找到鬼域夜神鞭,都怪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儿苏醒,那样他就可以去人界找她,将她带回来。
那么,他的玥儿就不会选择浴火重生了。
他记得,玥儿曾经对他说过,,方能重生。
重生之后的她可以拥有更美好的身体,一世又一世的轮回,玥儿的法力根本不能恢复到以往那样,最多仅能恢复从前的三成。
承受过太多太多的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为了变强,她竟然真的选择传说中的浴火,以求得到重生,回到他的身边。
“玥儿,你真傻。”浓密纤长的眼睫在风中轻颤,他的身体同样在轻轻的颤抖着,只不过没有人能发现得了。
他是魔界最伟大的魔尊,更是所有妖魔都畏惧的魔尊,因为他冷酷无情,绝情绝义,嗜杀成命。
在他露出如血双眸时,谁靠近他,谁就得死。
那是他真正动怒之时,才会露出的眸子。
没有任何的情绪,有的只是冰冷,彻骨的冰冷。
“倘若你回不来,你要我怎么办?”
这话,像是问着自己,也像是问着冷梓玥。
或许,他要到神界去寻找鬼域夜神鞭,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去人界。至于神界的挑衅,此时此刻,早已影响不到他半分。
凤凰涅磐
竟是一场错误
何曾涅磐?
只是又一次的轮回
回望生世
何时有我?
原来
选择浴火
只是为了
今生的劫难
不是涅磐
除尽三毒
只是念念未忘
生死亦哀!
生而有涯
情却无期
宁可一番彻骨
只为执着
何日方休?
路,叫黄泉,布满哀伤。
一条河,名忘川,流溢凄凉。
一座奈何,承载忘川。
一碗孟婆汤,可以忘却今生换取来世。
一块石头,立于忘川之畔,名曰三生。
一口井,指明来世。
一个熟悉的身影,欣然跃下。
一次轮回,来生,为谁而活?
一张面孔,下辈子,迷茫。
暗磁的嗓音一句一句的念着,响天彻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群魔跪倒在地,朝着血魔宫的方向,跪着他们心目中的神,那个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的魔尊。
没有人明白百里宸渊为什么要念着这样一句又一句的话,他们只是隐隐的从其中感受到了什么,体会到了什么。
然而,他们没有谁敢开口,静静的等待着。
念念未忘的,是你我之间永世不灭的爱恋。
那岂是生与死可以阻拦得了的,无论历经多少次轮回,喝了多少次孟婆汤,总有一世你我会将对方深深的记起……
有那么一种执着,无休无止!
“都起来。”
久久的,久到众妖魔都麻木了,日落又日出,百里宸渊终于开了口,那声音是暗磁的,沙哑的,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过尊主。”
“石妖,魔界的防卫全都交给你负责,任何一个胆敢进入魔界的神,不惜一切力量,杀掉。”血红的双眼已然消失,再睁开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光华流转,波光潋滟。
他坚信着那份爱,她一定会回来的。
“属下遵命。”
“青魔,本尊要你安排一支秘密的队伍,安插在仙罗城中,随时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仙罗城乃是神魔两界的交汇处,一直都是神界与魔界相争最厉害的地方。
这一次,百里宸渊的目的就是拿下仙罗城,他很想为这座城池换上另外一个名字,一个属于妖魔的名字。
“属下领命。”自打百里宸渊苏醒的那一刻,魔界之中就有数不清的妖魔想要在他的面前表现表现,以求得到他的重视。
青魔既然得到了如此重要的任务,自是满心的欢心,不由得朝着他的死对头虎妖投去挑衅的目光。
“虎妖。”
“属下在,听凭尊主吩咐。”该死的青魔,最好不要落到他的手中,否则他定要让他瞧瞧他的手段。
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怨毒不再,有的只是恭敬畏惧。
不错,他害怕百里宸渊,并没有忘记当年他在收服他的时候,他在百里宸渊手中吃的那些苦楚。
每想起一次,那就成了他不断修练的动力。
总想着某一天他可以凌驾在百里宸渊之上,却不知千年过去,他停步不前,百里宸渊却是更加的强大了。
比起以前,现在的百里宸渊哪怕一只手不用,也足以将他击败。
心中隐藏着的那丝不服,那丝不甘,似乎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本尊命令继续搜索魔界众山脉,寻找鬼域夜神鞭的下落。”那是他一定要找到的,玥儿还在等着他。
虎妖一听,竟然只是寻找一件兵器,脸色很是难看,另一边的青魔却是更加的得意,看他的眼神越加的轻蔑不屑。
“怎么你不乐意?”淡淡的,声音染了几分杀气。
“属下不敢。”
“哦。”
虎妖冷汗涔涔,实在捉磨不透百里宸渊的心思,看他的表情不像是生气,可他明明感觉到了杀意。
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声如洪钟,“属下定不辱使命。”
“很好。”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颚,百里宸渊黑眸微垂,沉声道:“其他的一切本尊都不在意,你若是能够为本尊寻找到鬼域夜神鞭,本尊倒是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哪怕是离开本尊自立门户。”
他所在意的,唯有冷梓玥。
世间万物,对他而言,都如浮云。
“属下不敢。”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虎妖惊骇得不敢起身,双膝跪在地上生生的疼,他却只觉脖子上悬了一把长剑,随时都会要了他的性命。
自立门户,以前他想过,现在的他可从没有那样的想法。
神界狠毒了他们魔界,他若是自立门户,岂不是成了神界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呵呵,本尊不想知道你敢或是不敢,你只要明白鬼域夜神鞭对本尊的重要性就好。”
“属下一定会为尊主找回法器的。”鬼域夜神鞭的威力,魔界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他们还知道,哪怕没有那条鞭子,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难道跟神界比起来,鬼域夜神鞭竟是更加的重要。
“嗯。”
“尊主,属下等人领命告退。”
百里宸渊看了看石妖,青魔,虎妖三人,摆了摆手,接着又道:“梦魔,睡魔你二人负责保卫魔宫,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属下领命。”
“既然都明白各自的任务了,退下吧。”
“恭送尊主。”血色浓雾随风而散,百里宸渊独自翱翔在晴朗的蓝天之中,他穿过神魔两界的分水线,顺利的进入了神界。
有一个地方,是他跟冷梓玥都不会遗忘的地方,那个美丽的仙境,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美景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深邃的眸光若有似无的掠过那片美景,微略停顿之后,直上蓝天。
魔界若是找不到鬼域夜神鞭,唯一的可能就是落到了神界之中,他很肯定鬼域夜神鞭绝不可能在人界。
“瑶神,本尊又来了,你能奈我何?”
本尊就算是魂飞魄散,也要将你的神界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倘若本尊的魔界没有一兵一卒,那么你的神界也将寸草不生。
你自诩是天地间最强大正义的神,却做着世人所不耻的事情,你所夺走的那一切,怎能奢望本尊不找你讨要回来。
即便就是死,亦要拉着你下地狱,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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