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似梦非梦豆蔻心

　　楼府的另一处楼当家的傲竹苑里，楼南天一脸凝神的做在书房里伏案，手握狼毫游龙惊凤在宣纸上落下几个大字：物是人非，斗转星移！

　　楼夫人端庄的站在一旁，她永远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精致的五官，得体的容装金贵的锦袍衣裙，还有头上的珠光宝气的金步摇，加上自小经过严格的礼仪训练，怎么看都完美的像画里走出来的妙人儿。

　　“老爷，妾身炖了盅人参鸡汤，趁热喝了吧。”

　　“先搁着吧。”楼南天头也没抬得继续挥毫而写，只不过刚练的是字，现在写的词。

　　“老爷。”楼夫人心有不甘的再唤一声。

　　“还有什么事么？”还是没有抬头的打算。

　　“老爷，您真的要让世子把小雨带去京城里去么？”

　　“你一个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做什么？”楼南天没有说是或者不是。

　　楼夫人银牙暗咬。她就是不甘心啊，想她的女儿虽然是庶出，却是八面玲珑才情极好之女子，诗画名满临城，哪点比不上那个嫡出却无人问津的楼月雨？

　　月娇十六有余十七将近，老爷不赶紧为她找门亲事就算了，凭什么那个女人的孩子还未及笄就抢先在姐姐的前头？一个不通变黄毛丫头到了京城里能做什么？

　　“世子的决定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她心里打的那些个小算盘楼南天岂会有猜不着的道理？

　　那丫头从小就与世无争，也许性格于月娇全然不同的关系，就算可以去争，也没有月娇光芒四射。楼家百年至今日，看似树大根深，其实还不是依附着朝廷。月娇虽是送往京城的最好人选但不是世子心头所属。

　　把笔搁下，楼南天背负双手，深邃的双眼望向无边无际的暗沉星空。轩辕皇帝现在共有三位皇子，轩辕澈虽然常年在外但手中握有半个皇朝以上的兵马。朝廷里的武官一半以上是跟着他立功而被引荐到京城里做武官。

　　皇上现行虽然还未立太子，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谁的胜算最大。

　　也难怪向来素装乖巧的楼夫人都要亲自试探楼南天和轩辕澈商量的结果了。

　　当年建成水月庵的时候没成想梓義的生母，贺莲溪真的选择出家不回头。后来念想她一个人寂寞，便修书把她的师傅也就是渡海师太请到临城来让师徒两个重聚，同时也期望在师太的开导下妻子能回头是岸。

　　渡海师太劝了半年无果，心里始终舍不得放下清修多年的青城的道观不管，说了句一切皆缘之后便离开了！

　　莲溪在未嫁于他的时候也算江湖小有名气的女侠，祖父曾为轩辕国立下汗马功劳。轩辕高祖称帝后却因功高怕其盖主而被懈去兵权，封个闲散文官。

　　昔日驰骋沙场的将军怎么可能接受这个耻辱，一气之下上书告老还乡，情愿放弃荣华回青城老家。

　　十八年前家父病重，听闻青城山有间道观的老尼医术了得，为人厚道乐善布施。他风尘仆仆赶往道观时却被告知渡海师太进山采药去了，归期不定。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莲溪，听说的他的来意，莲溪竟然答应随他回临城救急病重的老父，也就是那年，在父亲阖眼之前，莲溪成了他的夫人。

　　莲溪戴发修行了十年，楼府正室的位子为她保留了十年，这些年来，他欠莲溪的，太多太多了。

　　“如果月娇非要到京城去，可以修书一封给贵妃娘娘，托娘娘帮月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公子。”

　　“老爷，那几个孩子打小在水月庵一起住过一年半载，也算知根知底的。月娇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再说，还能有哪家公子能跟世子比的？”楼夫人，也就是白茹凌说什么也不想放弃那个轩辕澈。

　　或者说，轩辕朝的三个世子里，哪个有轩辕澈的呼声高？就算女儿是庶出，凭她娘家三品官爵加上楼府的地位，就差楼南天愿不愿意搭桥的问题了。

　　“好了，不要说了，到此为止。”皇上都奈何不了轩辕澈更何况旁人？妇道人家就是想的浅。不过这句话楼南天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挥挥手，楼南天略显疲惫的说：“出去吧，容我想好好想想。”

　　“那妾身下去了，老爷您也别太累了。”楼夫人知道丈夫最怕被人逼得紧，今日叨念暂时告一段落，反正以后还可以找适当的时机再提的！

　　事实上楼南天这十年很少来自己的“来仪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贺莲溪去水月庵开始吧？头一年她不敢太过于缠着楼南天，因为他对贺莲溪的极度宠爱使她却步，仅仅一年后，她发现她低估了男人的痴情，因为楼南天纳妾了。

　　更没料到的是娶回来的竟是个寡妇。

　　一个拖着十岁大男娃的寡妇，并且还珠胎暗结挺着个快临盆的肚子进门的！

　　当天她疯了，不管不顾的连夜奔去水月庵，想告诉那个女人，他的男人疯了。或许是报应，也许贺莲溪早看透了红尘，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施主请回吧”便闭上双继续诵经念佛。

　　以前同贺莲溪如胶似漆的时候楼南天极少到来仪苑，而那个女人进门后一个月便生了个儿子，儿子！

　　她此生最恨的就是没有半个儿子。她已经失去的扶正的机会，也得不到的楼南天的宠爱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她，虽然物质上不曾怠慢半分，可是感情永远被他忽视说什么都心有不甘！

　　她恨楼南天，恨这个楼府！

　　待楼夫人走后，迟迟的，楼南天才出声询问书房外的管家“楼冲，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近则明日，快则后天。老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楼冲的声音永远是不高不低，没有顿挫抑扬。用楼月雨的话形容就像人俑，僵硬的喉咙即使提起脖子也发不了其他声调的颤音。

　　“上次小姐为什么没有来书房？”

　　“小的不知道。”楼冲继续用平板的语气说，其实他已经不记得老爷问的是哪天的事情了。

　　“那你知道什么？”

　　“小的只记得过小姐说等她想到了才知道。”还是平板的语气，若非一副垂眉低眼的样子，楼南天都要以为自己才是管家了。“再说小姐似乎睡的很‘早’，小的估计现在起床的时间没到到！”

　　“下午再去请一次，这次做不好后果你自己知道吧？”

　　那丫头胡闹，楼冲也跟着胡闹。楼冲十五岁就开始跟他出生入死，在绿林草寇面前时杀人不眨眼，商场斡旋也是游刃有余。看来他是真的很疼小雨那丫头。

　　唉，当年事谁也不愿提起。当年的事又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总有一天，他楼南天一定要亲自手刃那个该死的人！

　　楼月雨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头发，恍惚的状态像没睡醒来的样子。直到拿着梳子的手劲不自觉试图用力扯开打结的发尾弄疼头皮时，才稍微换上微恼的表情。

　　昨夜那个熟悉的噩梦又回来了。

　　半梦半醒不安的她好像被一股热力包裹着，那感觉像梦里划过记忆千万回那般熟悉。

　　一样的怀抱，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溺宠？

　　“啪”的把梳子狠狠“放在”梳妆台上，心里无限鄙视自己，难道快及笄了所以就要做美梦是么？楼月雨，你真够龌龊的！

　　“小姐，怎么了？”刚刚端着脸盆进来的春兰一头雾水，一大清早刚起床——其实也不能算早了，因着小姐常常睡得太“早”，因而醒着自然也很“早”。

　　不过清幽小筑里的“大伙”都能习惯她那奇特的睡眠时间了。只要别半夜弹琴，黎明唱歌，中午把早餐午餐一块吃就好。要不总是偶尔闹个肠胃不舒服大少爷又得训人了。

　　“没事！”她恹恹的叹气，能跟春兰说她家小姐昨晚梦见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搂着过一晚么？

　　她捂着脸想——羞死人！

　　“今天一大早东方小姐来看您醒了没，说自从进了楼府就没见过你，春兰替小姐答应了下午在后院钓鱼的事！”如果她不答应，依小姐的性子，事后不骂她才怪。“还有，今天我看见大小姐在‘墨砚苑’回来时一脸悻色，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世子的闭门羹。奴婢还听见她嘴里念念有词的骂着小姐您呢！”

　　楼月雨听完，了然一笑，什么也不多说了。吃着刚刚出锅的海鲜粥，表面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实则忍笑忍到肠子快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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