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露湿荼靡

　　五更天，西天边一勾弯月还未西落，而东边一层层乌云背后似乎有微弱的霞光显露。一晚露水，黎明的空气是湿重的，但也是最清新的。

　　楼月雨总是起得很早，因为她总是失眠！

　　荼靡，荼靡，楼月雨勾起若无似有的笑。

　　楼家在临江甚算富有的世家，良田千顷，商铺在轩辕国将遍及。楼家老爷楼南天带正室共有三房。楼月雨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边那，一个弟弟。重点是，楼当家和京城的世子，镇北侯王爷是世交。

　　听说镇北侯的小王爷最近会来临城，来就来吧，要不楼大小姐，楼月娇的春天岂不是跟那荼靡花一样，开到荼靡花事了！

　　“咳咳咳，咳咳……”

　　楼月雨站在荼靡花底下思量着，突然背后传来“几声”轻咳，楼大姑娘嘴角一撇，柳眉微挑，不情不愿转过身看向某人：“春兰，我的好春兰，你要吓死你家小姐我么？”

　　名唤春兰的丫头，豆蔻年纪，三年前……在街边卖身葬父被路过的楼家大公子解囊相救，只因楼大公子的柏松苑从来不留女婢，二少爷却是有名的生性花心花名盛传，楼大小姐又娇蛮金贵着，最后还是送给了没甚么架子的楼月雨。

　　“小小姐，天刚亮着呢，您出来也该披件披风保暖，要是着了凉，回头大少爷定会剥了奴婢的皮。”春兰边笑边赶紧上前给自家小主把披风裹上。

　　在她眼里小姐是个奇怪的性子，说像大家闺秀吧，不失缺文静，却没有大户人家小姐的高贵威严，说小家碧玉之风吧，想想楼家在轩辕朝的经济地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么？

　　可是，可是……春兰就是觉得老爷偏心，明明月雨小姐是嫡出，月娇大小姐是庶出，一个住在清幽小筑无人问津，一个遍请名师授学礼仪。

　　不公平，就是不公平！

　　难怪小姐怎么看都不如大小姐……唉！

　　“要是敢让大哥知道我一宿未睡，本小姐倒先剥了你这丫头的皮！”楼月雨轻声道。

　　“谁叫大少爷最疼的就是小小姐你，奴婢也是，是……”说到大少爷对小小姐的关心，春兰有点不好意思。

　　大少爷对小小姐的关心是特别的，但有的时候感觉又很疏远。

　　“我哥很忙，不要什么小事都烦着他了。”楼月雨拧着眉说道。

　　“可是，如果大少爷再不关心小小姐你，咱们清幽小筑就真的清幽了。”

　　“没人管不更好？”楼月雨轻哼道。她那个大哥可没少“关心”她呢！

　　“小姐，您都快及笄了，可是老爷从过年到现在都没叫小姐到前厅用过餐露过脸过，更没有……老爷是不是把小姐都忘了？”春兰诺诺的说着，有点泫然欲泣。

　　楼月雨小脸一板，看着春兰不急不缓说：“爹，很忙。”

　　说完，抬头再看一眼树梢那株粉色的荼靡花，转而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唉——对景惜岁月，悠悠不尽梦东风。待到酴醾花事了，奈何！春早、春早、春太早。

　　鹈鴂声声鸣，芳菲暂歇无处觅。试问天下蜂与蝶？情深。缘浅、缘浅、缘殊浅。

　　犹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乌云压顶电闪雷鸣，惊醒酣睡她，当时母亲与嬷嬷都不在房内，她害怕极了，便偷偷跑出清幽小筑，大雨在半路上倾盆而下，恐惧的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见到娘亲，告诉她，月雨怕，娘亲疼！

　　可惜，所有的梦想也是在那一晚幻灭，第二天父亲在后山为娘亲建了水月庵，年底除夕后，她便失去了娘亲！

　　以其说失去，不如说是隔离她与她之间的距离！

　　情深，缘浅，谁的情深，谁的缘浅？

　　所谓的山，其实就是楼家大宅后的一处小山，属楼家所有，庵里除了娘亲，还有两个小尼姑，年纪不大，十二三岁。还有一位老师太，据说是娘亲的师傅，不定期会到庵里给娘亲讲解佛经！

　　一个时辰后，朝義微露，天蓝，云白，露气散去！

　　“春兰，春兰，春兰！”

　　“小姐，我的小小姐，奴婢求你别叫的那么恣意了，大公子若是听到了又要训奴婢没有好好看着小姐了。”

　　春兰一脸苦瓜的说。

　　清幽小筑虽比不得大小姐的牡丹苑贵气逼人，但因为苑主是一向待下人极好楼月雨，因此这里也算一方乐土。大宅里没少得奴婢被罚挨板子的事，清幽小筑里只有一个小姐和一个丫头，加上一个煮饭的老嬷嬷，说清幽，那是在小姐文静的时候，要说风浪……那是在小姐无聊的时候！

　　比如现在，春兰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发冷！

　　“大哥今天是不会来的。听说镇北侯的世子要来咱们府上做客，有得前面的人忙了去。你小姐我无聊，无聊得紧呢！”

　　楼月雨一脸坏笑的说。

　　“所以你小姐我决定了，咱们出去转一圈。”

　　“可是小姐，嬷嬷已经做好早膳了，我们可不能浪费农民伯伯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啊。”

　　“少来了，今日嬷嬷蒸煮的是馒头，晚上回来吃都不会馊的。再大不了拿去分发给府外的流浪儿吧。”

　　楼月雨的性子小筑里的嬷嬷早摸清楚了，小姐有吩咐时，早膳一律都是馒头。

　　“再说就是因为近日天天吃的是馒头，小姐我才要犒劳一下你这受虐待的丫鬟啊。”楼月雨贼贼笑道。

　　“小姐就会找理由，到时回来晚了，嬷嬷担心，又定去大少爷那里告状的，到时，到时……”到时倒霉的还不是她春兰！

　　“到时你小姐我又被禁足，或者抄书写词？安啦，我哥知道我不是绣花的料，再说了，他也知道管不住我，要不岂会教了我些防身的功夫？”

　　楼月雨皎然一笑，拉着春兰转身进房，一会儿清幽小筑里便出现了两个身板羸弱的少年郎！

　　两人轻手踮脚刚走到小院中，焉的耳边响起一个粗嘎的声音：“小姐这要是去哪里？”

　　春兰着急的撞到额头，楼月雨则表现比较镇定，仅仅是拍拍胸口而已——看情形应该是坏事做多了，被逮的也多了，两个字：习惯！

　　屋侧转角处的回廊上，身穿一身黑色花布衣，脚踩黑色花布鞋，一头银发脸，部皮肤却出奇平滑的花嬷嬷负手站在柱子边。

　　廊柱遮挡了光线，因而从她们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阴影外的半边脸。

　　对于这个走路无声，经常神出鬼没的老太太，楼月雨心里总是存着敬畏的。

　　心里当她是长辈般敬重；加之自她没有娘亲在身旁后的这般多年，花嬷嬷对她的照顾一直都是关怀备至，无微不至的。

　　可是她心里更明白，对于自己偶尔“荒诞”的行径，花嬷嬷还是站在父亲与哥哥那边的。

　　“花嬷嬷，小雨只出去一个时辰，您知道，哥哥允许的！”楼月雨糯糯的说。

　　她是楼家的小姐没错，花嬷嬷却是当年娘亲嫁到楼家带过来的，甚得楼南天的敬重。花嬷嬷态度上待她是小姐，但在她面前更像……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就是她必须尊重的长辈！

　　“大公子是允许过，这个老嬷嬷知道。只是提醒小姐不要回来太晚了，否则老爷与大少爷那里不好交代！”

　　阴影下花嬷嬷粗嘎的把话说完后，没再看她们一眼，拿了一把扫帚继续去扫庭院中的落叶。

　　“知道了！”楼月雨得逞一笑，跃悦不已的赶紧扯着瑟瑟发抖的春兰往后门小跑而去。

　　直到出了后门，春兰这才舒口气拍拍胸口。她很怕花嬷嬷，终年四季总是阴沉着一张脸。最令她称奇的，嬷嬷一个下人，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保养的方子，年近五十的岁龄，一张脸却光滑如三十少妇；这才真是她害怕的原因。

　　再说，除了小姐，花嬷嬷在清幽小筑后的屋子基本没人敢——也没人可以进去过。往年花嬷嬷生病时，也只有小小姐能接近和照顾。在她春兰眼里，有时觉得花嬷嬷太盛气凌人，不把小姐放在眼里，同时她也觉得花嬷嬷是很在意且关心小姐的，要不，怎么总是变着花样做出许多可以媲美宫里的佳肴来给小姐呢？

　　对于花嬷嬷，她的看法跟小姐不同，小姐是敬重，她侧是害怕。


　　(https://www.uuubqg.cc/39_39475/235138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