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见胡不归
要是以前，看到战场上尸骨堆积如山，我肯定不会有任何的惊讶与痛心。一将功成万骨枯，王权本来就建立在成千上万的白骨上。王权的更替本来就是以汹涌的鲜血为动力。而且，没有战事并不一定就不会死人，贪官污吏、苛捐杂税对于人性的摧残并不亚于战鼓烽烟。
可是，自从萧焕填满了我的整个心房，让我知道牵挂一个人的滋味。将心比心，我能理解他们的亲人的感受。
“怎么了？累了？”萧焕作为主帅，一整个晚上都在各个营地中穿梭，不停地向营中的将士敬酒，觉察到我的出神轻轻地问了一句。他的笑容依旧迎向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为他鞍前马后的将士。
“没有。很热闹。”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以萧焕的才智，以萧焕的勤勉，他日君临天下，定会成为一代明主。这次的战争能够减少死于****的冤魂。这一点，我相信。所以我给了萧焕一个信任的眼神。
终于回到我们自己的帐篷前，江寒，萧清，李猛，陈家兄弟都在，围着篝火有说有笑。见我们回来，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各自挪动给我们让了位置。我们便席地而坐加入他们。
“怎么不说话？”
“不能跟你说。呵呵……秘密！”萧清微醺的脸上添了两抹娇羞的红晕。
“为什么？”萧焕看了看为了掩饰脸上暧昧笑容而假装端起酒杯痛饮的众人。
“因为……呃……”萧清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寒一把拉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去和其他兄弟喝一杯。”说完，萧清就被江寒半拖半拽地带走了。走得越远，我感觉他们的暧昧的笑容更加肆意。
“王爷，这个……时候是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说完，李猛他们三个也走了，带着他们暧昧的笑容。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萧焕喝了一杯，凑到我耳边，邪邪地问“他们在说什么，夫人？”
尽管，他给我起了子衿的名字，但是一旦开起玩笑来，还是叫“夫人”。
温热的湿气从脖劲间溜进来，痒痒的，淡淡的酒味让我有一种喝醉的感觉，想躲，却被他揽在怀里。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就萧清那丫头能说什么东西让他们表情这么暧昧，一看到我们就逃？
“夫人，你这么聪明，心细如尘会不知道？”腰间一紧，他离我的距离更近了，迷离的双眼波光粼粼。
“你也不差，你知道吗？”他的眼睛让我的心猛烈地撞击胸膛，两片火烧云飞上我的面颊。
“为夫当然知道。”说完，猛地起身，将我带离地面。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受了惊吓用手紧紧勾住了他的脖颈。
“夫人这么迫不及待吗？”回过神来，撞上他灼人的眼神，上扬的嘴角。
感到像做错事被大人抓到的小孩一样难堪，勾住他的手却不舍得放开，隔着厚厚的战甲，我能感觉他的心也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见我低头不语，萧焕将我抱进了帐中，坐到床上。
“夫人，你今天很美。”萧焕将我头上绾着的玉簪轻轻拔下，顿时，墨锦般的秀发瀑布般泻下。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成亲这么久，我们一直没有行周公之礼。我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甚至我自己也是期待这一天的。
纱帐缓缓放下，帐外烛火摇曳，帐内春光旖旎。
一觉醒来，萧焕已经不在。
梳洗完毕，来到大帐，发现萧焕早已神情严肃地在分析作战局势，各位将领也都神情肃穆地聆听着萧焕分派任务。我掀起门帘，轻轻地走了进去，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看着萧焕神情威严，指挥若定。过了许久，众位将领才领命退下。
“怎么不多睡会儿！”萧焕那因练剑而带茧的手指轻轻抚过我冻得通红的脸颊。
“醒了就起了。”
“今天，我们要进发了。两天后，我们会攻打洛河。可能会是一场硬仗。”发现我神情的变化，萧焕将我散落的乱发别到耳后，然后将紧紧我拥入怀中。
攻打洛河？这应该是一场硬仗了，开战以来第一场硬仗。洛河地势险要，为进京之路的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守城将领是胡不归—胡宗义。他年过六十，一生戎马倥偬，战功卓越，对于行军打仗很有自己的一套。当年，胡不归还仅仅是一个低微的副将时，就曾经率50轻骑深夜杀入50万敌军大营，救出被俘主帅。由此，胡宗义声震朝野，名满天下。虽然年迈，但在朝中仍是第一勇将。此人治军严谨，曾经因为训练兵士而三过家门而不入，人称胡不归。对于皇帝他也是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二心，屡次直言上书，痛斥王辅仁祸国殃民。也因此，得罪了王皇后和她哥哥。胡宗义奉命镇守洛河，他的亲属家眷却被王辅仁以“抚恤功臣”为名软禁在那特意封赏给胡不归的将军府中。
对于这样的勇将，萧焕敬之，重之。我想萧焕对于胡不归还是希望能够劝降的。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黄昏时，我们已经到达洛河城外30里的地方。萧焕下令就地扎营。
洛河城内，两个黑影纵身一跃，翻过了将军府的围墙，成功避开巡逻的守卫，最后到了将军书房屋顶。
“贵客既已登门，何不现身一见？”屋内老者继续擦着自己的剑，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在擦拭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
相视一下，我与萧焕飞身下屋，推开门进去，又顺手将门带上。
“定王殿下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凝视着剑身的双眼并没有离开。身形已经不复当年魁梧，头发稀疏斑白，由一根简单的簪子随意绾着，如果不是军人，不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像他这年龄早就应该在家里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了吧。只是他那孤寂的挺直的脊梁依然彰显着他的傲骨与节气。朝中无人啊！看着自己誓死效忠的帝王落到今日田地，他心中何尝不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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