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探心
那福公公笑了，却是一般的虚假。许是宫中习惯了以假面对人，只是，这样的虚假看在我的眼里毕竟是分外不舒服的，也就转过了头去，只是仔细留神听着罢了。
“相爷说笑了，能得皇上赏识，在皇上跟前当差那是奴才的福分，哪敢有什么不周全的？只是，这怎样也及不上相爷为国为民劳心劳力的辛苦，跟相爷比起来，老奴真是惭愧！”
“哪里的话，公公自谦了。小女不日便要入宫待选，若是没有选上也就罢了，万一得天侥幸被选上了，只怕日后便要靠公公的照拂了，往后本相仰仗公公的地方多着呢。来人，拿十两金子来，让公公拿着吃吃酒，喝喝茶。”
十两金子？
这一声叫唤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连忙回过头来，却被黄灿灿的金子闪了眼。
我素日便是个财迷，对于钱财向来看得比什么都重。只是，吸引我注意的并非只是那十两金子，而是相爷说出时的那般豪爽，似乎不当一回事似的。
十两金子，莫说是穷人家一辈子见不着的数了，便是富贵人家也是难得一见。即便是拿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也是极其贵重的。只是如今，他随手打赏便是这个数了，可真正是有财大气粗的感觉了。
眼看着那公公稍稍推辞了几番，也就伸手取过放进了自个的怀中。两人仍然说着奉承话儿，连带着夫人和姨娘们也笑盈盈的立在一边寒暄着，我顿觉无趣，回过头来，却见容月影已是慢慢的离开了院中，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只是步履却有些轻浮，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略略一加思索，我便跟了上去。
反正，这旨也宣了，院中的人也够多了，少两个也没什么。当下，便再没了顾忌，只是跟上前去想要探一探她的心意。心中，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她不开心。
伺候她许久，假意竟也有了丝真情。
我不禁暗暗叹息。什么时候爱财怕死的我，竟也有了如今的心境……
再过几日便是入宫待选之期，一切抉择，也只有趁这时了……
是夜，红烛高照，烛影幢幢。只是，这烛光照得亮一室，却是未曾照亮人心。
容月影，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的看着窗外发呆，偶尔叹息几声。
我一笑，转身将窗关上了，回头又沏上一杯茶，端着到了她身边。只是将茶放下，坐了下来，只是看着，却不言语。
她心中有烦闷，我岂会不知？
只是我在等，等她亲口将心中之事吐露，而非我去询问。
若然她不愿的话，即便我询问了，也是无用。
红烛，渐渐的燃了一小截，终于，她抬起了头，悠悠一叹：“月儿，我该怎么办？”
我笑，却不回答，只是反诘：“那小姐的心意又是如何呢？小姐可想真正入宫为妃？”
她一怔，并未答话，许是从来便没有想过这问题吧，乍然间问了出来，竟是无法回答。
许久，才化一叹。
“我从未想过这问题。从小，我与辙哥哥便是一同长大的。小的时候，辙哥哥聪明伶俐，深受先王与太后的宠爱。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于国于民皆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先王还常赞他不可多得，将来必成一代明君。只可惜……”
“可惜什么？”我连忙问道，似乎，这又是皇室之中的一桩密辛。听容月影如此说起，不免好奇。她言中之意，慕容辙本该是做一明君的，却不意如今却成了民间百姓职责的昏君，这其间，必有一段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往事。
果然，只见容月影点了点头，眉宇之间满是忧伤：“可惜，先王驾崩之后，他过于悲痛，竟于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理朝务，将一切事情都抛给了太后与摄政王去做，自己更是成了个只知游戏花丛的无行浪子。你说，这样的他，是我嫁得的吗？”
一句话，有些慌乱，有些迷茫，那一双葱白柔夷也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想见心中早已是柔肠百转，却是苦无出路。
我叹气，轻轻的拍了拍她：“小姐先别去管是否值得的问题，月儿只问小姐一句话，小姐心中，可曾想过要嫁与他？”
她一愣，怔怔的收回了手，似是想要躲避。
我看在眼里，明在心间。看来，她是不想回答了。只是如今事关紧要，又岂是容她耍性子的时候？
“小姐适才所说，皆是身外之虑，月儿却是没有听出些毫小姐的心意来。当日初来毓水阁时，在阁外听得小姐说过，宁死也不嫁这无道昏君。可前日皇上真正来府中的时候，我瞧小姐又是对他颇有心意的，这倒是将我弄糊涂了。现下，需要的只是小姐的一个答案。究竟，小姐心中对于这事是如何看待的？若是小姐不寻出个道来，月儿怎知，应该怎么办？”
我看着她，直直的，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让她没有躲避的空间，无法再行逃避。终于，她叹了口气。
“是，我是喜欢他。从小，爹和娘就告诉我，他日我是要入宫为妃的人。而他，又是那般潇洒英俊，那般体贴温柔，我早已将他当做我的丈夫看待。怎会无情？只是如今，他成了这样，爹娘又一意逼迫，你该知道的，我是从讨厌被人逼迫着做事的。”
是，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打从那一日初进这园子，我便是知道的。只是……
我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既然有情，那便就有了个答案。
“小姐莫要担心，既然你心中不是真正的不喜欢他，那便放心入宫去待选。如今皇上虽然大有所变，但若有个良人在身边劝着的话，也不是无可救药了。更何况，我看皇上对你也是有情的，倒不如入宫去博一博。至于相爷和夫人那儿，小姐压根无须理会，小姐只需忠于自己的心即可，又何必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耿耿于怀呢？”
我笑着说道。旋即起了身。
“天晚了，小姐也早些休息吧，月儿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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