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斜拔玉钗灯影畔
“我要让杨家全族灭绝,血脉绝嗣!”
姜云龙脑海中一遍遍响应这句怨恨至极的话,这种怨恨如此的深,以至于对方凝练成了一种类似刀意的灵魂执念。
姜云龙毫不怀疑徐如烟之前要是突然死去,一定会化作怨灵索命,不把杨家满门杀光,怨念不消,灵魂不灭。
他从未想过仇恨可以把一个有着“才逾苏小,貌并王嫱,韵中生韵,香外生香”夸赞之词的女子,活生生变成一个为了复仇的疯子。
“为——”姜云龙刚想说,然后又把后面的话吞下去了。
徐如烟顺着姜云龙的话,说道:“少当家要问为什么?我只是一个会写诗画画的文弱女子,连一条鱼都没杀过,想要为父母复仇,为未婚夫一家人复仇,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姜云龙斟酌一番,劝解道:“如今杨家全族被杀,至于那些无辜的孩子,大多数将来也要嫁人,杨家已经绝嗣,你的仇恨算是报了。
你本来是一个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女子,常先生提到你总恨自己当年无能,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以后,以后你就是我的管家,安心在家里帮我打理家务、田亩、生意等,你看如何?”
徐如烟原以为自己全部说出来后,姜云龙为了个人安全,会把自己这个手段阴狠毒辣、身体肮脏的女人赶出去,却没想到对方反而成全了自己。
“少当家,你不怕我说谎,实际要害你吗?”
姜云龙白了她一眼,闷声道:“我的大管家,少说这种屁话,你以为我的六目神瞳是他们吹牛的,你说真话、假话,我能分辨不出来?”
在这一点上姜云龙很自信,影穴之术带来的感知,是远超普通武夫的。
感谢这个时代人思想的单纯,三教理念畅行天下,很多人撒谎会出现明显的特征,这一点就算是熟读诸子百家的赵志敬都没能幸免。
经过总结,姜云龙有了一套自己的辨识方法,比如回忆时的眼球是朝左下方的,而谎言不需要回忆的过程。
再比如惊奇、害怕的表情在脸上超过一秒,表示是假装的。
还有一点就是心跳了。
姜云龙的听觉敏锐,只要保证周边环境安宁,如现在,他就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而撒谎会紧张,会心跳加快。
当然,这样并不是很准确,但至少用来对付这些表情修炼还没到一级的对手来说,足够姜云龙获知自己想要的东西。
徐如烟问道:“那我能练武吗?”
姜云龙打开一个抽屉,将里面抄家所得基本高阶心法、剑术秘籍拿了出来,将其中三本丢了过去。
“达木丁家抄来的《春阴功》,专门适合女子修炼,练到先天境,还可以延缓衰老,保持生机,虽然只有一半,但你现在修炼,想要抵达三炼境巅峰,估计比我推翻莽朝的难度低不了多少。”
“《轻风落花剑》,同样适合女子修炼,也是我能找到最好的剑术,这是我的手抄本,所以看起来是新的,原本在我二叔那里,我虽然对剑术不是很熟,但跟我三个哥哥打了很多年,也算是半个剑客,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询问我。”
“《八卦游龙步》,也是我亲手写的,上面还有我的一些心得,步法上这本是最好的。另外,诗雯她们想要练武,也可以练,万一有一天我战死了,你们有武功在身,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徐如烟没有翻看秘籍,问道:“如果我要为杨紫阳报仇,少当家准备给我什么秘籍?”
姜云龙没有回答她,看向其他四个人。
年方十七的少女苏思妍怯怯说道:“我跟着夫人,夫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姜云龙之所以肯定对方是少女,因为对方有修行天赋,体内阴气纯净。
“少当家,我只想活好一点,不想饿死,大姐足智多谋,跟着她好些。”
宋曼丽真的相信这位少年可以明辨真假,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赵雅丽恨恨道:“我想复仇,可我知道杀不了你,而且我不能死,我死了海澜就没了爹娘。”
姜云龙没有计较对方的怨恨,任谁杀了她的丈夫和儿子,不生怨恨才叫奇怪。
“我可以送你和孩子回赵家。”
“不!”赵雅丽尖叫道:“我不回去,赵家只会杀死海澜,然后把我强行嫁给泥腿子、莽夫、打铁匠做妾,甚至让我服侍快死的老头都有可能。”
姜云龙皱眉道:“我不可能留一个想要报仇的人在我家里的,你既然不想回赵家,那么想去哪里?”
“我就在这里。”赵雅丽不客气说道:“除了这里,我哪也不去。”
姜云龙冷笑道:“哈哈,你想的真美,一边想要报仇,杀我为快,一边又要占我便宜,不想被赵家卖掉,我是有病才会挽留你,要么滚回赵家,要么你自己滚出我的房子。”
“不,绝不!”赵雅丽尖叫道。
凄厉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刺耳。
在客房喝酒、吃菜的几个人一时间停住筷子,一起望向另一边烛火旁正在练字的队率。
姜牛角平静道:“少当家还是太仁慈了,对付这些居心不良的女人,一刀宰了就是。”
“少当家,对戎狄、叛徒、恶人都挺狠的,杨家几十口,说杀就杀,一个也没放过,可对那些没作恶的人就太仁慈了。”
“杨文锦究竟做了什么,让少当家这么愤怒?”
“白痴,你没参加审判吗?”
“我带着我婆娘回家去了,总得见过父母,拜见祖宗吧。”
“杨家为了讨好番僧,每年各自收罗女子,看到合适的就强抢,一年至少几十个黄花姑娘送到江城去。”
“踏马的,杀得好,该杀!”
几个吃夜宵的卫兵谈论没有影响书房这边。
“阿姨,你怎么了?”
杨诗情不知道何时醒了,跑到门口边好奇询问。
“没事,诗情,回去睡觉,大人的事你别管。”
姜云龙起身来到门口,摸了摸少女的头,说道:“回去看好妹妹们,让她们别闹,早点睡觉。”
杨诗情苦着脸说道:“我们想要练刀,睡不着。”
姜云龙看了一眼徐如烟。
徐如烟冷声道:“回去睡觉,再不睡觉,今晚给我抄写《金刚经》。”
还是徐如烟的威胁厉害,杨诗情吓得赶紧离开。
“少当家,剩下事交给我吧,你是男人就去做男人该做的事。”
姜云龙眉毛一扬,本想敲打敲打这个刚上任的女管家,可想到对方下毒的手段,为了这么件小事得罪她不值得,万一自己以后拉肚子,那就坑了自己。
“别做绝了,也是可怜人。”姜云龙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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