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夜话继华烛

澜儿这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么？明帝把嘴巴掬成了圆形，轻轻呼了两口气，仍是没敢造次，用自己听起来都有些假的声音问安澜道：“宝贝今晚要和琼儿聊些私房话么？朕”，她说着往后倾了倾身子，一手抓着绣幔，一手指指外面，试探着问道：“朕去前院睡吧？”

        安澜甜甜地一笑，一手撑床，双腿微屈，由坐姿改成了跪姿，身体的高度比之前上升了许多，而后自自然然地伸开双手去拉一尺外的明帝：“陛下来都来了，还要去别处睡，是嫌臣侍没有魅力么？”

        温软的小手搭在自己身上，水光潋滟的大眼睛柔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圆美清亮的声音中全是半真半假的委屈，明帝只觉身体不归自己做主了。

        迷迷糊糊中，安澜把她拖到床上，给她去靴袜宽外衣，顾琼光着脚下了床，自床前的盆架上拿出洗脸的帕子和漱口的杯子，给她擦脸漱口，最后二人配合默契地把她放倒在床榻最中央的墨绫绣花枕头上，再一左一右地躺在她身侧。

        两边各睡了一个香滑可人的美人，明帝只觉之前种种全是清粥小菜，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海味山珍。

        只是美味当前，要不要下箸，这是个问题，而且是个很磨人的问题。

        明帝深深地呼了两口气，看着床顶上金山石屏中的男儿戏水图，有些艰难地道：“今个儿连惊带吓的，你们都累了吧？咱们早些睡吧。”

        她说完，为了显示自己心地无私，率先闭目装睡。

        才刚闭上眼睛，一只滑腻的玉手就抚上了她的脖颈，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手就此停留在她脖颈上，一圈圈地打转，再不肯离开。

        脖子虽不是她的敏感处，可也架不住对方这么摩挲，何况这只顽皮的小手，温温热热，跟肌肤摩擦久了，把那块肌肤带得像是着了火一般。明帝伸手一按，低声问道：“宝贝你这是要做什么？”

        “臣侍要做什么，陛下会猜不到？”

        明帝咬了咬牙，一侧身看着安澜近在眼前的双眸道：“乖，你肯定不想这样，赶紧睡吧。”

        安澜再怎么放得开，终究是大家公子，她绝不信他会想要这样做。

        安澜认真地看着明帝，明帝的眼眸中明明有着深深的欲念，但偏偏对他的提议无动于衷。

        “陛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女儿家不都喜欢这样么？陛下不喜欢？”

        左拥右抱之乐，哪个女儿不喜欢？她自幼是太女，眼下是帝王，对于各种享乐只有比普通人家的女儿更精通的，这样的事在宫廷中也是极为常见的，别的朝代且不提，只凰朝的宫廷中，她的曾祖母、祖母，都有过夜幸数男的记录。

        可是，安澜星空般绝美的双眸中只倒影着一个她，她如何能够因为一己私欲染浊了这双澄澈星眸？

        而况，她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顾琼，顾琼自她躺下，就紧张地抓着半幅锦被，此刻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的宝贝没有一个是放荡男儿，愿意一起服侍她，不过是出于对她全心全意的爱。

        明帝爱怜地抚抚安澜细嫩润泽的脸颊，抓起安澜露在锦被外面的纤长瘦俏的手臂轻轻地放在被子中，自己重新躺正了，眼望着床顶，正气十足地问道：“澜儿，琼儿你俩今个儿走地道的时候怕不怕？”

        安澜见明帝这么问，也跟着调整了语气，“怎么不怕？小琼还算镇定，臣侍当时怕得要死。”他此时犹觉心有余悸，身子向明帝处翻了翻，把头枕在明帝的肩窝上，这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一开始臣侍是晕的，也不知道地道走了多长臣侍就醒了，地道里面黑漆漆的，绑匪连个火把都不点，领头的人就只拿个夜明珠探路，臣侍怕极了，只觉自己已经死了，只好连声喊小琼。小琼从后头喊了一声哥哥别怕，咱们都活着呢，臣侍才不那么慌了。”

        明帝听得心疼，右手手肘向上一翻，把安澜护在自己的臂弯中。

        安澜继续讲道：“那原本背着臣侍的敌人一听臣侍醒了，啪地一下子把臣侍撂在了地上，让臣侍自己走，臣侍走了没两步，脚下就踩到了一只老鼠，那老鼠吱哇乱叫，臣侍，臣侍的魂都飞了。亏得臣侍脚上的靴子靴面是双层的，这要是单层的，非被老鼠咬一口不可。”

        明帝知道安澜一向害怕老鼠，忙用手轻拍安澜的胳膊：“乖，不怕，不怕，有朕在呢。”

        安澜把脸紧贴着她的脖颈，委屈到十二分：“臣侍长这么大，没受过中央的惊吓呢。那个敌人好可恶，她不说帮臣侍打老鼠，反而，反而骂臣侍走路不看路瞎耽搁功夫。臣侍气死了，反驳了她两句，那厮暴跳如雷，抬手就要打臣侍，小琼蹭地一下子冲过来，挡在臣侍前面，替臣侍向那厮屈膝道歉，说臣侍没受过委屈，让她们别跟臣侍计较，赶路要紧。”

        明帝听到此处，暗暗后怕，澜儿真是被她养得太娇了，在这等不利的情形下尚且敢顶撞敌人，还好琼儿是常在外面行走的。

        她伸出左手来抓住顾琼的小胖手，柔声道：“幸亏琼儿和澜儿在一处。”

        安澜认同地蹭蹭她的下巴：“臣侍也觉得这回多亏是有小琼一起，要是光臣侍自己，那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明帝微笑，顺杆往上爬：“琼儿胆子大，跟外头打交道的经验也足，又拿你当亲哥哥，自然要护着你了，你以后跟小琼更亲一些吧。”

        安澜嘟唇：“臣侍和小琼以后肯定会更亲的，这还用陛下嘱咐？”

        顾琼此时方才开口：“有皇后哥哥在，臣侍心里也觉得踏实，最起码臣侍知道陛下无论如何都会救皇后哥哥的。”

        明帝连忙道：“琼儿你”，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安澜就抢着言道：“只有你一个，陛下也会救你的。你让陛下说是不是这样？”

        明帝微微叹了口气，放下顾琼的小胖手，把胳膊绕到顾琼的肩膀上，再轻轻用力往内一带，让顾琼偎在她左肩的肩窝处，这才温柔又认真地道：“只有琼儿，朕也会救你的，哪怕赔上朕的性命，朕也会把琼儿救出来的。你们几个在朕心里都是一样的重要，哪一个遇了险，朕都会全力施救的。”

        顾琼没有接话，显然对她的话不是那么的相信，明帝想了想，索性说得更明确一些：“十个指头有长短，朕也算不上特别体贴，可能日常起居中确实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朕绝对不会舍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朕不能让琼儿宝贝信任朕，是朕的问题，朕以后想法子赢得琼儿的信任吧。”

        “陛下”，顾琼倾过身来，紧挨着她的左耳，低声道：“臣侍信你。”

        耳朵后方全都是湿热的气息，还混合着幽幽的迷迭香的味道，明帝只觉小腹一热，连忙收摄心神道：“信朕就好，天不早了，咱们睡吧。”

        安澜格格地笑出了声：“陛下明明很喜欢，干嘛这么克制？臣侍可把话说到前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陛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为了让她放心，安澜继续补充道：“臣侍，臣侍岂是不知廉耻之人？不过是想让陛下更加快乐一些，眼下咱们在外面，御史台谏议院那些人没那么容易知道消息，臣侍把侍儿们也都打发走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顾琼小声道：“皇后哥哥一开始跟臣侍说的时候，臣侍也觉得皇后哥哥的想法太出格了些，可是臣侍转念一想，这等快乐姚天别说世家小姐，便是贫家女儿都有很多人体会过了，陛下堂堂一个天子，反倒不曾体会过，实在是有些可怜。”

        明帝把一口气来来回回地呼入呼出，好半晌，仍旧决定就此休息：“不行啊，大恶皆从小恶起，勿以恶小而为之。朕今日放纵了自己，改日回到宫里，怕是也想这么着，甚至可能想要更多的宝贝一起侍奉朕，那肯定是不行的。光那个男御史的折子，朕都扛不住。”

        安澜听她这么讲，知道她是不敢放纵了，天子不敢放纵，他自然没有强迫她放纵的道理，当下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窝得更舒服些：“陛下克己守礼，实在是姚天之福。既这么着，辛苦陛下明个儿起得早些，在侍儿们进来伺候之前，赶回前院起居室去。”

        明帝点头：“朕知道啦，两位宝贝好梦。”

        安澜打了个呵欠，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多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明帝今日连打了几场，晚间又看着关鸣鸾几个审案，此刻也是困乏到极致，伸手拍拍顾琼的肉乎乎的香肩，柔声道：“琼儿乖，朕有几日没翻你牌子了，朕记着呢，明个儿宠你。”

        顾琼软软糯糯地道：“臣侍谢陛下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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