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一时迷
明帝仍旧是自己洗沐,洗沐完毕换了寝衣出来,那倩儿就已经等在坐榻边上了。明帝像之前那般走过去坐在坐榻上,见只有倩儿一个,便随口问道:“今个儿怎得就你一个?”
倩儿笑着道:“康儿去净手了,一会儿就过来,圣上是要等康儿来了再擦头吗?”
明帝自然不会等一个侍儿,当下轻吐出两个字“不必。”
倩儿料着她不会等的,当下拿起帕子给明帝擦头发,擦的时候他有意地在紧挨着发际耳根脖颈的地方多停留那么一会儿,指腹贴着白皙的肌肤,轻轻地按上去,还状似无意地打上两个旋。
但也仅此而已,他没打算一晚上就做成事,更怕做得太明显,被天子觉察出来,断了后续成事的可能。
明帝自然不知道这倩儿是怎么想的,而且倩儿下得药力极小,她只感受到倩儿手指所按之处,酥酥麻麻的,像是一朵一朵小小的火花不断开在肌肤上,让她很是惬意,只想把这体验多持续一会儿。
倩儿边擦边留神明帝的动静,见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便有意把这擦头发的过程持续得长一些,为了能够正大光明地多擦一会儿,他中间还换了个帕子,话说得也是冠冕堂皇的:“这个帕子已经不吸水了,奴才再换个干的来。”
换了这个干帕子,他又擦了足足一刻钟,明帝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他才结束擦发的差事。瞧着天子过腰的长发,他先是用惊叹的语气夸赞道:“圣上的头发真是好,这么长,这么浓,还不打结不分叉,真让人喜欢。”
没等明帝反应,他便又主动提议道:“奴才给圣上绑一下吧,绑一下夜里就不会压到头发了。”
明帝的秀发在姚天女儿中算是比较长的,她有时候会拿发带绑一下,有时候不会,这取决于头一天晚上是谁服侍她洗沐,当然不绑的话,这样长度的头发,偶尔在翻身起身的时候,会被压到或者扯到,倩儿这么说,她自然是没有不乐意的,心里头觉得这个侍儿细心又体贴。
倩儿一手托起她的长发,一手拿起银灰色的缎带,给她在距发梢一搾远的位置松松地扎了两圈,最后又系了一个易于解开的活结,这才甜笑着走到她面前来,慢声细语却又不带任何留恋之意地道:“头发扎好了,圣上没别的吩咐的话,奴才就告退了。”
明帝正享受着这细致周到的服侍,听他说要走,心里头就生出了一丝舍不得,仿佛温柔胜境要离她而去了,她脱口而出道:“你这就走了吗?”
倩儿听她这么说,再瞧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不舍之意,心里头就按捺不住一阵狂喜。这如君堂的药,效果可真好啊,平日里侍儿们都说天子没打算再纳新人了,他们不用痴心妄想了,可是以今日的情形看来,未必如此嘛。
这么想着,他的胆子就越发地大了些,往明帝跟前凑了凑,半蹲了身子,用那水灵灵的眼睛仰视着明帝,脸上做出极为单纯的表情,问得轻声细语:“圣上可是要敷脸么?这个奴才也会的,奴才这就伺候圣上。”
两个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呼吸可接,明帝瞧着他水灵灵的眼睛,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身为帝王的警惕,让她立刻用审慎的眼光盯着倩儿看,想要确定他是不是有意勾引。
倩儿大胆地迎接她的审视。
他只是想要赢得天子的信任,好坐上皇仪宫主管的位置,并不想要成为天子的后宫,天子把持不住收了他固然是好,不收他,他也不会如何失望,因而他的眼睛中没有强烈的企图心。他对已经年届三旬有了十位后宫九个孩儿的天子也谈不上有多喜欢,虽然天子足够的漂亮,但他并不想步小莫的后尘,因而他的眼中也没有强烈的爱慕之意。他虽然有些害怕,但想着那沐发的水已经被他倒掉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在水中动了手脚,因而他的眼中没有别的往上爬的侍儿常有的既跃跃欲试又忐忑不安的复杂情绪。
他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灰色仆侍装,仆侍装里头又套了一件交领白色内衫,别说脖颈了,就连喉部都遮挡得严严实实,脸上除了敷了一层防止肌肤起皴的润肤膏,再没别的妆饰,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嘴巴都是天然的清爽,任谁也难说他是存心勾搭天子。
明帝盯着他看了一瞬,没看出什么问题,便以为是自己多疑了。至于她为何觉得异样,她也没有深思,只以为是昨个儿在安澜殿里没能尽兴,今个儿又旷着了,比平时容易引动情思。认定了是自己的问题,她就不想错怪侍儿。
当下挥挥手让人起身:“朕自己来就行,你下去歇息吧。”
倩儿听她这么说,立刻就站起身来:“奴才告退,圣上早些休息。”
他的声音仍旧是轻轻柔柔的,像一条溪流流过雪山,润泽了草地,可是他离去的动作却是十分果决的,一点不迟疑,一点不拖泥带水。
明帝瞧着他毫无留恋地向殿外走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侍儿对她没有意思。
一个做事勤快手脚利索的侍儿,又对她没有别的心思,正适合担任她身边的近侍。她决定明个儿上午就跟柳笙说,把这倩儿提拔为副主管。
琳琅殿中,顾琼把长乐哄睡了,伏在外间看宫里上个月开支的账本。这账本安澜已经看过了一遍,让侍儿给他送了过来,他再过一遍目。账本是很清楚的,他看得细心,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他暗暗点头也微微地松了口气,上个月还是冷清泉协理六宫,没有问题,是再好不过的。
“主子”,鸢儿见他把账本放了下来,猜测他今个儿忙碌结束了,便上前悄声道:“圣上今个儿宣的是嘉君主子,可是嘉君主子不知怎的没有去,七宝车是空着回去的。”
顾琼不甚在意,董云飞偶尔一次不去侍寝,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他随口问道:“嘉君已经睡下了?”
“不是,嘉君主子和贵君主子、敏君主子、果君主子一起玩木牌,到现在还没散场呢。”
“这”,顾琼心里头觉得此事不妥,但这四个位分都比他高,玩个木牌也不算什么违背宫规的事,他便没有再吱声。
鸢儿见主子没有接话,也猜到了自家主子这是不好出面管,当下便讲另一件事,“主子,皇后主子把乐安皇子送到太君殿里了,昨个儿送过去的,到现在都没接回来。”
这事顾琼倒是知道了,他昨个儿听长乐跟他讲,二弟弟怎样怎样,便猜到安澜是把乐安送过去逼柳太君放人了,他感叹了一声,由衷地佩服安澜的心胸:“皇后当真贤惠,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得送出去,他对淑君真算是不错了。”
鸢儿却不大赞成,垂了眼帘小声道:“奴才以为,皇后主子贤惠得太过了些。”
“鸢儿,说什么呢?”顾琼低声制止了人,连皇后都敢议论了,以后岂不是要闯祸?
鸢儿却没觉得自己是在议论,他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很是替安澜打抱不平:“主子,淑君主子之前协理六宫,都快把皇后主子给架空了!可他闯了这么大的祸,又一个人跑出宫去,犯了这么严重的宫规,皇后主子不仅没趁机把他往死里踩,还想方设法地照顾他,给他换勤快的侍儿,给他送上好的木炭,眼下还把亲生的皇子送出去给他平事,就他那小心眼拎不清的样,他也不知道懂不懂得感激皇后主子?要是他不知道感激啊,那皇后主子,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嘿,这可真是越说越离谱,还一片好心喂了狗,这要是被人听到,岂不以为他纵容侍儿辱骂冷清泉吗?
“鸢儿”,顾琼正色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替皇后抱屈,本宫不干涉,但你说话要注意分寸。什么叫一片好心喂了狗?你这比拟,也太不伦不类了吧?这要是传出去,你少不了要去赏刑司挨顿板子!”
鸢儿听了,连忙一吐头:“主子,您别吓唬奴才,奴才胆子小,不经吓。”
顾琼语重心长地教导他道:“不经吓就不要乱说话,这是在宫里,虽说陛下和皇后都是仁厚人,可再仁厚的人,也是会发火的。”
鸢儿连忙乖乖地捏着衣角表示自己受教:“奴才知道啦,奴才在外头不会乱说话的,也就是在主子跟前才敢说两句真心话。”
侍儿既是受教了,顾琼也就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他凝神思量了一下,问鸢儿道:“你跟柳太君的那两个侍儿同福同贵熟吗?”
鸢儿摇头:“奴才跟他们两个不熟,主子有事找他们吗?”
顾琼点头:“我想让他们在柳太君跟前吹个风,可你跟他们不熟,这话就不好说。”
关系不熟的人忽然跑过去说长道短,很容易引起别人警惕。
“主子,咱们后院的鹒儿跟荆太君的侍儿同喜是堂兄弟,同喜又与这同福同贵是好兄弟,主子有话让鹒儿去找同喜说,跟直接与同福同贵说是一样的,没准效果还更好一些。”
顾琼嘉许地看看自家侍儿:“你去找鹒儿,让他从明个儿起随着皇子去太君殿里伺候,遇到时机就在太君殿里吹风。”
“主子,奴才这就去找鹒儿,可是让他具体怎么说呢?”
“就说乐安皇子去了太君殿里,皇后思念得厉害,处理宫务都没精神了,瞧着真是可怜。可是皇后主子说不能让二公主一个人在太君殿里住,说什么也不肯把乐安皇子接回来。皇上是最疼皇后的,看皇后如此难过,心里头岂会高兴呢?皇上要是不高兴了,是不能拿太君们怎么样,可是想让皇上像以前那样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孝敬太君,只怕是不能够了。”
鸢儿佩服地看看自家主子:“主子,您可真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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