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苦肉计
头一天在熙和殿玩到丑时,这天晚上四人没那么晚,天到亥正赵玉泽去哄四公主入睡,董云飞再次喊了那个侍儿过来凑位子,三人又玩了半个时辰,也就散了场。虽然散场的时候不到子时,但等林从从熙和殿回到剑星殿,再洗漱拾掇一下,也就快到子正了。
他向来是个不爱早起的,以往除了在军营中会在卯时前准时起身,其他时候都是要睡到卯时六刻以后的,虽然这晚他并未侍寝,但子正方才入睡,想要在卯时起身,对他来说仍是有些困难的。虽然困难,但他记着自己今日是要去给明帝梳头的,睡前嘱咐了他最得力的侍儿旌儿早上记得早早叫他起身。
但旌儿本身也不是个爱早起的,旌儿才十六岁,还是贪睡的年纪,以往林从对他又极为宽纵,他们殿里也不需要承担宫务,便是林从去武馆的时候,也都是过了辰时二刻才出门,他们做侍儿的只需在辰时前把林从的饮食衣物全都备齐便可,因而正常情况下,侍儿们都是在卯时五刻起身,他又格外贪睡些,通常起身的时候已经快到卯时六刻了。今个儿他虽是领了林从的吩咐,心里也记着要叫醒主子,可是习惯已然形成,偶然一天想要打断习惯是很难的。
早上旌儿醒来的时候,发现快到卯时六刻了,他连衣裳都顾不上穿,靸着鞋子就到正殿去叫林从起身:“主子,快,快,马上要到卯时六刻了。”
林从一听马上就是卯时六刻了,哪里敢耽搁?匆匆地洗了把脸,往身上套了两件宫袍便往紫宸殿跑。
他是个会武功的,一路跑步前进,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等他跑到紫宸殿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明帝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了,倩儿正在给明帝梳头,光梳头还不算,倩儿和另一个侍儿边服侍天子,边同天子有说有笑地交谈。
“这个故事当真有趣,朕还真没听说过。”明帝笑呵呵地肯定了倩儿所讲的笑话。她夜间没有宠幸后宫,不到子时就入睡了,睡得又极为踏实,夜里睡得好,早上醒得就早,离卯时还差一刻钟,她就醒来了。醒来之后,像昨天那般先在外殿练了一阵子拳脚,边练边等林从,练了三四遍拳法,仍旧没有等到林从,倩儿就上前来请示要不要伺候她梳发,她一来等得有些无聊,二来昨晚已经决定提拔这倩儿做副主管了,便觉得让这倩儿伺候她梳洗,也没什么。
此刻她坐在梳妆台前,侧对着殿门,梳妆台边上就是用来挂帷幔的雕花木隔,康儿帮倩儿提着她的秀发,正好站在木隔边上,把她向着殿门一侧的视线挡得完完全全,因而她只听见有脚步声,并没有看见林从进来,仍旧同倩儿说话。
倩儿却是看见林从进来了,而且他注意到明帝所坐的位置正好瞧不见林从,他瞬间就放娇了声音,故意把话说得引人遐想:“奴才知道的都是村野民俗罢了,圣上喜欢听,奴才天天讲给圣上听,就怕圣上听烦了。”
他说着话还向着林从看了一眼,那眼神分明有挑衅的意思。
明帝却是不知道的,笑呵呵地接话:“朕不会烦的,你只管讲。”
自家妻主当着自己的面同侍儿有说有笑,这侍儿还敢用挑衅的眼光看着自己,林从只觉心里头一股火直往上冒,他两步迈到明帝身后,提高了声音质问明帝道:“陛下,你怎得不等臣侍来就梳发了,还让他给你梳?”
他这语气实在是有些不够客气,明帝很是惊讶,转过头来安抚他道:“朕没想到从儿来得这么快,就先让倩儿给朕梳了。既是从儿来了,还是从儿给朕梳吧。”
倩儿听她这么说,便把梳子递给林从:“有劳林主子了,奴才去给圣上端洗脸的水来。”
林从愤愤地接过梳子,准备给明帝梳发,然而,他刚要落梳子就发现明帝的发髻已经梳到一半了。倩儿梳的式样,还是个他压根儿不会梳的,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他想要叫住倩儿问一问,倩儿却已经施施然地往殿外去了。
他凝望着那半拉半的发髻思索应该怎么办,正思索着,便听那康儿心直口快地问他道:“林主子,你是不是不会梳啊?你要是不会梳,就等倩儿哥哥待会儿过来的时候再梳吧。”
若是别的侍儿揽了这差事,林从也就承认了自己不会,可是他一想到倩儿之前在剑星殿嘲讽他,方才又同明帝有说有笑的情形,心里头的无名火就压不住,他狠狠地瞪了康儿一眼。
康儿收到他的眼刀,立刻做了个噤声的表情,没有再说话。
明帝听康儿发问,才意识到林从可能不会梳倩儿梳的发髻,当下笑着道:“时辰还早,从儿会梳哪样就梳哪样吧,拆了重梳也使得的。”
这话是挑明了他不会梳了,林从心中越发有气,然而明帝的语气很是温和,他也不好冲明帝发火,默默地把梳到一半的发髻拆开来,重新梳他会的式样。
他会的式样当然是简单利索型的,才刚梳好,康儿就小声嘀咕了句:“这个式样太普通了,没有倩儿哥哥梳得好看。”
林从再忍不住,怒声斥责康儿道:“本宫做事,轮得着你来多嘴?给本宫出去!”
明帝眉头微皱,只觉林从今日的脾气有点大,康儿虽然话多了些,但所说的都是事实,林从这火发得有点过。但林从是她的夫郎,她自然不能为了这点子小事下他的面子,当下保持沉默。
康儿听林从这么说,就噘着嘴往外走。才走出殿门,就看见了倩儿。倩儿正在廊下验看负责伺候天子洗脸的侍儿们端上来的热水凉热是不是适中,见康儿神色怏怏地走了出来,就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康儿小声道:“林主子骂我了。”说着话,眼角就淌下泪珠儿来。
倩儿听了,便对那端着热水的侍儿道:“水有些凉,再加热水。”
那侍儿据理力争道:“水不凉吧?以往都是这样啊。”
倩儿态度强硬,还摆出一副教训人的语气:“今个儿多冷啊,跟以往能一样吗?”
那侍儿听他这么说,哪里还敢再争,拿过另一个侍儿手上提着的装热水的铜壶就往盆子里加了好些热水,眼看着快要加满了,方才停了下来。
倩儿吩咐康儿道:“你把水给圣上端着,我来拿帕子。”
康儿有些奇怪,为什么端水的差事变成自己的?但他是个没什么心机的男儿,奇怪归奇怪,仍旧从那侍儿手中接了水盆往殿内走。
寝殿中,明帝待康儿走了出去,就伸手去拉林从粗细适中的手腕,笑着问人道:“从儿才刚起吗?头发还没来得及梳呢。”
林从知道自己今个儿起晚了,听明帝这么说,还以为明帝是在表示对他迟到的不满,当下反驳道:“陛下不是辰时三刻才上朝吗?这会子才刚到辰时,臣侍来得哪里就算晚了?”
明帝一怔,她好脾气地解释道:“朕没说从儿来得晚呀,是朕今个儿自己起早了,不是从儿来得晚。”
林从听她这么说,并没有解气,反而想到一点,那就是既然他来得不算晚,那明帝干嘛急着让倩儿给她梳发呢?是因为觉得这倩儿伺候得好,还是对这倩儿有女男之情?
他正琢磨着,就见才被他斥责出去的康儿端着铜盆重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倩儿,他心里头越发地不快,这侍儿真是不拿他当主子了,他才把他赶了出去,一转身就又进来了,这不是公然告诉他,他这个主子是没用的吗?
他冷声对这康儿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倩儿就跟在康儿后面,听林从这么说,立刻笑着接话道:“林主子,康儿惹您生气了吗?他还是个小孩子,您别同他计较,奴才回头好生教导他。”
他此刻正对着明帝,笑容既谦卑又温顺,连眼睛都是看向林从的,那态度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明帝见这倩儿这般恭顺,又见康儿脸上带着泪珠儿,便开口道:“从儿给朕湿帕子吧。”
林从听了,便不好再往外赶人。倩儿却是反应得更机灵,屈了膝把帕子递给林从:“有劳林主子。”
他的声音柔柔糯糯的,林从听在耳朵中,只觉刺耳,只是他也说不上来,究竟为何感觉刺耳。
康儿在倩儿蹲了下来的时候,就把铜盆高高地举着,此刻随着倩儿道了一句:“请林主子给圣上湿帕子。”
林从听了,便把帕子往盆子里丢,待帕子全都浸湿了,他方才伸手去捞帕子,手刚一挨到水,他就嘶了口气:“怎得这般烫?”
明帝一听林从喊烫,立刻向他看了过去,很是紧张地问他道:“水很烫吗?从儿烫着没有?”
新加的热水的热劲儿在帕子丢进去的那一刻已经传到了盆沿和盆底,康儿的双手早就觉出烫来,他努力坚持着不让胳膊晃荡。倩儿却在明帝只顾看林从的刹那间,右脚向着康儿就勾了出去。康儿本就有些稳不住身形了,被倩儿这么一勾,身子向旁边一歪,一盆热水再托不住,哗啦一声翻到地上,打湿了他大半个身子。
没等康儿叫疼,倩儿就用失惊的语气嚷道:“林主子,求你不要怪康儿,是奴才让康儿进来的。”
他说着话就半跪了下来,还伸手去拉康儿,让康儿同他一起跪:“快给林主子磕头,让林主子饶了你。”
康儿此时已经感觉到疼了,他是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儿,身上疼得厉害,哪里还能够分辨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当下哭着喊道:“林主子,奴才再也不敢多嘴了,求你饶了奴才!”
林从不敢相信地看向康儿,他方才只顾抖手上沾的热水,并没有注意到这铜盆是怎么打翻的,听康儿这么讲,他就意识到这多半是康儿用的苦肉计,当下他冷声道:“你不要用苦肉计冤枉本宫,本宫可没怎么着你!”
康儿只觉自己要冤死了,他嚎啕大哭道:“林主子,你怎么是这么个人啊,亏得奴才之前还替你抱不平来着,呜呜呜,奴才都快被烫死了,你还说奴才是用苦肉计,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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