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拆迁
“亦纯,南城规划了地铁路线,慈孤镇要拆迁了。”
好友这通电话打来的时间实在蹊跷,当时的亦纯正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地看一个关于《clannad》的剪辑,背景乐是《町、時の流れ、人》。
画面好巧不巧正放映到一点一点改变的小镇,电车的车窗外,苇絮在日落中飘摇,冈崎朋也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渚。
亦纯恍惚了,看着被夕阳染成金桔色的窗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每个人心里都埋着一座小镇,梦里有人在那里大声地呼唤你的名字,你从梦里哭到梦外,假如不幸醒在暮色里,晚风会是最温柔的致命一击。
亦纯辞掉了c市的工作,在夜里坐车回去看它,疮痍的小镇,青春的小镇。
亦纯的手紧紧地拽着白色帆布包,包上有一个手绘的人像,一个头上烫着戒疤的女人,无悲无喜地垂目,双手似乎是在虚妄地遮挡或者抓住些什么,霞光和暗蓝的手影交错落在脸上。
她曾寻找留住晚霞的法则,发现凡人是无法对抗宇宙的,于是她躲起来,像僧人一样修行,企图寻找真正的宁静,一直到今天,仍然对往事顾盼流连,无法自渡。
看着c市迷幻而苍茫的夜景,她发现对于这座城市,无所求无所念,自己从来不属于那里。
她该回去了,去修葺旧墓,去祭奠遗恨。
手机信息疯狂的响着。
“亦纯,你疯了啊!至于把工作都辞掉吗?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好友杨暖暖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竟然辞掉了美术馆的工作,一个人连夜赶回了慈孤。
“你为了什么啊,还是那个人吗?你到底凭什么这么为他啊,好像你的人生都是为他而活的?”
亦纯是在下高铁后才回复她的,面对她发来的一大串问号,她不过寥寥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陪它走完最后一程,亲眼看到一砖一瓦被推倒粉碎,是她对小镇最崇高的爱意了。
晚风苍凉,是秋意浓了,哗啦作响的梧桐淹没在火车站的人声鼎沸中。
亦纯昂头吐出最后一口烟,抓紧帆布包,把自己藏进人海里。
从南城火车站抵达小镇,只需要坐一趟公车,终点就是慈孤,这路公车全程时长排名全市第二,整整两个小时。
南城不大,九路公车横跨两区,一路载着亦纯十多年的时光。
她在昏黄灯火中落泪,心也逐渐揪了起来。
古人诚不欺她,近乡情怯,原来是真的。
忽地,街头赫然出现一个染着白金色头发的少年,寂然站在斑马线边上,匆匆一瞥间,心几乎都跳出了胸口。
那个轮廓实在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人,一定是梦吧,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亦纯几乎是双手扒拉在窗户上看他,幸而十点的末班车上,同行者已经不剩下几个。
那少年孤身一人,孑然桀骜,意气风发。
她一直记得曾在电影里看到过的一句话,不可不信缘。
她刚刚回到这里,就遇到了和他如此相似的人,要知道那是怎样罕见的概率,也许一生只会发生一次。
看见她失态的样子,最后一排的两个女高中生小心议论起来。
但亦纯浑然听不进去,扎在震撼久久不能出来。
每个人,一定都有怀疑这个世界是剧本的时刻,她现在就是。
直到行车的绿灯亮了起来,少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静静等在那里。那少年竟也察觉到什么似的,一双深邃的眼扫过来,看见亦纯,也是微微诧异了一瞬。
一个人正趴在车窗上满含热泪地看着自己,想必是个人都吃惊的,他差点要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
直到身后响起一个甜美的声音。
一切情绪都转瞬即逝,他立刻收回眼神,转而望向了一个小兔子一样蹦过来的女孩。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将她揽进怀里。
亦纯最后只看到他修长光洁的脖颈,微微埋向了那个女孩。
命运。
亦纯分不清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现实,怎么会这么戏剧化,她才刚刚回来,就让她遇到这么像他的人?甚至连让她心碎的剧情都重新上演,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缩头乌龟。
那个她魂牵梦萦的人,她的晚霞一般惊艳时光的少年。仍然存在于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特立独行的活着,永远有女孩心甘情愿地扎进他的胸怀,做他的信徒。
汽车缓缓发动,她被迫收回心绪,面对未知。
“下一站是本次公交车的终点站,慈孤镇,请乘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高楼逐渐被遗弃在身后,眼前越来越暗沉的夜色里,显现出一片凹凸起伏的灰色图块,那是小镇的剪影。那里的灯光太过柔和,零星地散布着几颗,指示它仍然没有闭上眼睛,仍然有人在支撑着它。
“我回来了。”
亦纯提着帆布包,踏进小镇的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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