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抵制平庸
亦纯有些郁闷,又调试了几下,也只捕捉到几张潦草的落日,索性就搁置在一边了。
两人一路下了堤坝,踏上了柔软的青草地,在这个季节,树木大多还没有干枯,暂且可以闻到植物的清香。
赵影突然发问:“现在也是在找素材吗?”
亦纯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和你在一起就是素材。”
赵影被逗到笑起来,说:“所以你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亦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再一次涉水而立,场景从渡口换到了慈孤。她看着远方岛上张着黑漆漆的大口的白色烂尾楼。
“对于美丽之物的天然憧憬吧。”
她暂且作出一个词不达意的回答。
赵影也没有逼迫她细说,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一起看着落日出神,两人就像两尊雕塑,浑身是戏。
“你是处女座吗?”
亦纯莫名其妙插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亦纯摇摇头,“胡乱猜的。”
她只是把她知道的所有的晓风信息往他身上套。
“你的画呢?进行到哪一步了?”
难为他有这个好奇心,愿意跟进一下她的毕设进度,亦纯就纯当他是无聊找同专业的人一起探讨学术。
“我主修油画,创作自然还是以画布为主。之前那个浮雕作品是很早以前对那一块感兴趣的时候弄的。”
赵影点头,又评价道:“我见过那个赛博朋克风的霓虹城市,颠倒设计的确挺有视觉效果。”
亦纯摇头,低头闷闷说:“我的想法都是基于前人的创造,我并没有一件真正了不起的作品。”
赵影看见她这样自卑的样子,露出质疑的表情,道:“你真的是搞艺术的吗?”
亦纯这几年都是疯病发作的时候,才能勉强出一些作品,她对自己无论如何骄傲不起来。
“我只是一个很平庸的人。”
她所有的热情全部都在另一个人身上,赵影是可以帮到她的,但那种力量的起源却是晓风。
两人许久无话,只是一起在芦苇荡里游走,亦纯干脆外放了几首歌,安静的和他听完。
《皇帝协奏曲》回荡在河畔的芦苇丛中,她不知道晓风是不是能欣赏到古典风格,看着他一身嘻哈装扮默默听着流淌着的温柔又忧郁的钢琴声,奇异的碰撞感,让他变得神秘又迷人。
“你会喜欢这种曲子吗?”
赵影没有看她,淡淡地说:“听得懂的,就喜欢。”
亦纯顿住了。晓风从来不听这种风格的曲子,他的歌单里全部都是时下流行的说唱,或是童年的回忆向老歌。亦纯总是猜测幻想他的童年,会是好孩子吗?也会因为得不到糖哭鼻子吗?
现在呢?还有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吗?谁是他的软勒,他的逆鳞在哪里?
晚风阵阵,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轻柔了许多,使她想起在晓风的身边的时候的那种亲近甜腻的感觉。
“要喝酒吗?”
亦纯突然想去找找和他在迪厅里的那些回忆。
赵影没有拒绝,两人看过了落日,又依着亦纯坐公车去了市区的酒吧。
今晚的迪厅楼下停满了豪车,原来已经是国庆了。形形色色的人聚在酒吧楼下,除了代驾和营销这些工作人员,大多都是攒够了劲来玩的人们,有庆祝企业活动的公司成员,有刚刚从学校里放出来对这些地方还新鲜得紧的高中生们,也有一些画着精致妆容,或是打扮潮流的气氛组成员。
南城的这些热闹都是小场面,c市才有着巨大的娱乐文化链条,在那些街区多么好看的人丢在人山人海里都很难被发掘出来,晓风是例外。
亦纯和赵影在营销的带领下,去到了酒吧空间里的最后一排的昏暗位置,亦纯是习惯于这样的角落的,当初大学时期囊中羞涩的她也只能坐在那样的位置。
也许能坐的位置不一样,她和晓风之间的故事也会不一样,贫穷在这些场合更加使她这样的人局促和窘迫。
没有钱财的支撑的快乐,大多都是井底之蛙的快乐。至少要经历过纸醉金迷才能说大彻大悟,人格自洽,放下一切虚无欲念,回到了看山是山的境界。
她会恨自己只是普罗众生,但现在缩在角落里的自己,连丢掉这些杂念的的勇气都没有的自己,简直就是一只扭捏的蛆虫。
可是赵影是恰恰相反的,他任何时候都显得那么从容,明明他的风格这么特立独行,招摇过市独树一帜,简直在高呼抵制平庸,宣誓与世俗对抗,但他却是融于世俗中的,是大家不得不行注目礼的怪胎,也是最自得最自然的独行者。
一切都源自于他对于自身的信任和热爱。那是亦纯可能要用一辈子去建立的东西。她太需要这样的人在身边,平衡掉一部分她赖以生存的无用的伪善。
今夜的人格外多,连卡座之间的过道都站满了人,年轻的穿着时髦的男孩女孩们欢呼着在音乐声里蹦跳,嬉闹。遥远的舞台上时不时吹过来阵阵白雾,临时节目都是请的不同的舞队,她们每个人都美极了,精致得像芭比娃娃。
亦纯坐在角落,看着这些已然有些麻木,一切众生相都落不进她眼里了,她一转头就看见她的世界里她的思想中最使人触动的画面。
蓝紫色的光线在赵影的脸上交替掠过,他凝视着舞台,姿态慵懒,脸上平静无波,像屹立在风中的树。
到今天,她更加深觉“玉树临风”真是个好词。
赵影回视她,吊儿郎当地说:“怎么又露出那种眼神了?”
“你真好看。”亦纯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赏。
赵影一副美而自知的觉悟感,敷衍地朝她笑了笑,一身孤高。
他冷不防地又凑近亦纯,眼神暧昧地说:“今天晚上去哪里啊?”
好大的一声巨响从舞台传来,人们更加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在夜里,这里有比白日更加灼热的东西,那是人们心照不宣的东西,在极度压抑中疯长的东西。
亦纯坐在原地,却无形中已经被那东西卷进了一个锅炉之中,她在经受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锤炼,她在那温度里几乎熔成灰烬。
那是□□。
大部分人类无法摆脱的兽性,基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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