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虽然是风
自那以后,每到放学,亦纯就会守在门口等他出现,给他很多的小零食,连橘子都要亲手剥好,喂给他吃。
他是个非常特别的孩子,仅有的一点点淘气也会被一种奇妙的理性压下去。
“今天还没有玩手机,婆婆。”
“不玩手机,和姑姑玩不好吗?”
亦纯笑着给嘟嘟嘴的他塞了一瓣橘子,溺爱地笑着说:“你吃完,我陪你做手工好不好?”
“好,要用纸杯子做一个向日葵。”
“好。”
阿姨在旁边看着他也满是慈爱,问他:“向日葵送给谁?”
“送给姐姐,橘子也要给姐姐留一块!”
亦纯和阿姨两人都乐呵呵地笑起来,他从小就这么温暖可爱,怎么能让人不怜惜呢?
亦纯把橘子放到一边,进屋拿纸杯,再出来的时候,那孩子正剥下一块橘子喂给奶奶。
亦纯又问了一个逢人就爱问的问题。
“阿姨,他是什么星座的啊?”
“他妈妈说他是处女座,会照顾人,有点龟毛,但是做事情的时候又特别的专注。”
说话间,一瓣橘子递到了她的嘴边。
那孩子正满怀天真地看着她,“姑姑吃。”
亦纯几乎要流泪,满是欣喜地吃下橘子,摸了摸他的头。
她看着他专心致志地鼓捣起纸杯,心头满满是对另一个人的思念。
她后来也见过很多处女座的人,对待亲近的人都是处处悉心呵护,对于不在意的人也能拿出演技来得体应对,而对于那些中伤和诋毁,他们永远姿态高傲,蔑视一切。
是她没能成为他珍视的人。
她是摩羯座,古怪的摩羯座。
日子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有这孩子陪着的日子,倒是很好打发,每天下午放学就是她最期待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已经活到了十一月。
她在阁楼上调整着油画的细节,每一天,都会有新的东西呈现出来,一点一点接近最后的结果。
词不达意的,言不由衷的,最后的差强人意的结果。
赵影是在立冬的时候再次出现的。
还是一头金灿灿的脏辫,他好像特别中意这个发型,和当时的晓风一样,轻狂又野性。
“我以为你被调走了。”
“你猜得挺准。”赵影做到她热气腾腾的茶炉旁,和她一起在火光里伸出双手,温暖的橘红色映射在他有着蓝色阴影的面庞。
“真要走了?”
赵影点点头,道:“本来就是顶别人的班,他现在已经可以正式回归了。”
怪不得只是很偶尔才能看到他出现在小镇上,原来是替别人代课。
亦纯心中烧起一股浓浓的不舍来,她盯着他看,几乎盯出泪来。
“怎么这副表情?”
“没什么。”
赵影哈哈笑起来,可爱的虎牙露出来,和晓风如出一辙。
“你这么不舍得我,为什么不从了我,你怎么知道我们能走多远?”
亦纯噎住,他们总是这么直白,想说什么张口就来,也不会估计对面的人会不会无地自容。
亦纯清了清嗓子,“虽然是生在这样的时代,我也还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一定不会为我停留,我不傻的。”
赵影抿着嘴笑,看她的眼神没有暧昧的暗涌。
他们是自由的风,这个世界上鲜少有人能把风圈养。
然而虽然是风,也总会有港湾,终有一天,他们会像她爱晓风那样地去爱一个人,神魂颠倒,痴傻可笑,恨不能把自己送上祭台,以鉴真心。
那样心悦诚服的无知,心甘情愿的犯傻。
赵影隔着火光打量她,“你这人啊,真的太胆小了,注定错失当下。”
亦纯点头,她的怯懦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你的画呢?完成得怎么样了?”
亦纯脸上浮现出一点柔情,甜甜地说:“快收尾了,但还缺少一点东西。”
“什么?”
“你陪我去找好不好?”
赵影看着她,好像见到了离别前夕最后的会晤的那种悲伤的神色。
“好。”
他变得好听话,就像她期望他成为的好孩子那样,把温柔布施给她。
见他站起身来,亦纯连忙张口问,:“你要走了吗?”
赵影点头,“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陪你去找吧。”
亦纯卑微地低下头,像是那一年在晓风面前一样。
“那你可以先亲我一下吗?”
这次赵影真的配合得不像话,丝毫没有嘲弄她,也没有蔑视她,只是温柔地低下头来。
在温暖的火炉边,温暖的他吻了她。
亦纯心满意足地目送他远去,像以往无数次目送晓风一样。
那晚,她做梦,梦见在湿漉漉的公路上,大面积的绿色植被,她和晓风依偎在一起散步,走进一个老城里。是阴雨天,有风,空气里有雨水和风露的味道。他们拍了很多照片,实况的,两人都是清爽的黑色头发,她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
好多好多张,翻来覆去,他们都在笑,亲密无间,如鱼似水。
梦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啊?
她可能真的太想他了吧,想到制造出一个平行世界来与他相爱。
凌晨醒来,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从抽屉里拿出了很早之前的画下的几张素描。
那是她早年胡乱画出来的,型都不算很准,也没有修改,画里的两个人勉强能看出是她和晓风。
一张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在迪厅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看镜头,垂眸满是眷恋。晓风相反,昂首直视着镜头,一脸的不可一世。
亦纯抚摸着那张青涩的画,恋恋不舍了好久才肯放下,又拿起了另一张。
那一张画里,晓风满眼都是温柔的神色,抿着唇笑着,下巴都皱出好多小窝,眼睛里全是纯真和善良。
他这样笑的时候,真的是很可爱的男孩子。
在他的旁边,她还画了一个自己,格格不入的自己。
多讽刺,她把他从别人的合照上截了下来,硬生生地安插在了自己的身边,固执又可悲。
她在他身边完全就是一个疯子,小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爱着他,让他无端成了一个变态的臆想对象。
又翻了翻抽屉,亦纯惊奇地发现,最后的一幅画,不见了。
在那张画里她将自己的脸扣进了圣母怜子图中,神色悲悯地凝视着她怀里桀骜不驯离经叛道的爱子耶稣。
亦纯惊慌失措把家翻得一团乱,却无论如何找不到那幅画了。
她的心空洞地抽痛着,大口的夜风灌进去,她像个骷髅一般倒在床边。
丢掉了啊,他永远不会知道了,即使知道也永远不会在意的,这份见不得光的令人作呕的垃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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