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依为命
千代回到京极屋时,时间已近晌午,刚一踏进店门,几个游女便急切地拉住千代。
“大白天的去哪里了?”一个年长的游女对着千代气冲冲地说道,“在花街上找了你半天都没见着人影,可急死我们了!”
“你知道吗,惠子吐血了!”
手上的食盒应声而落,千代匆匆推开围着她的几个游女,慌不择路地朝惠子的屋内奔去。
还未进屋,咸腥的血液味道便扑鼻而来,在走廊里狂奔的千代急得嘴唇都在颤抖。几乎是用身体撞开了门。
屋内,年幼的女童正跪坐在惠子身旁,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惠子的嘴角,而在惠子的身旁,一个铜盆内,已经积存了不少的鲜血,边缘处的血液已经干涸发黑,可中心处的血液还是鲜红的。
目光急切地汇聚在惠子的床上,见惠子半眯着眼,虽然虚弱但还有意识,千代才如释重负地双腿一沉,“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惠子!”千代来不及平稳呼吸,便忙不迭地跑到惠子身边,紧紧握住惠子冰冷僵硬的手,“怎么会这样,明明我走之前你还不是这个样子!”
“咳咳,我没事的,千代小姐,咳咳……”
“已经服下了止咳血的药了,等药效生效后,她的症状就会没这么严重了。”一旁的女童说道。
那位正在照顾惠子的女童,是弥生身边的秃,日常只负责照顾花魁的起居,定是弥生特意吩咐了,才会守在这里照顾惠子。
眼泪在千代的眼眶里打转,她对着女童鞠躬:“谢谢您,也劳烦您替我谢谢弥生花魁。”
秃都是老板娘选中的未来花魁的接班人,从小伺候在花魁身边只为了早日耳濡目染,身份地位自然与小厮喽喽们不同,更不是千代这个打杂的可以低看的。女童接受了千代的鞠躬,却也没表现出一丝的不满和矜高,而是颇为诚恳地对千代说道:“这个时候,你还是每日都在店里,守着惠子为好。”
千代以为是女童在责怪自己照顾惠子不尽心,连忙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惠子。女童却摇了摇头,压低声量接着说道:“你前脚刚刚离开店里,后脚老板娘就来了。”
千代的双手紧紧抓住膝盖,老板娘绝对是对惠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惠子才会变成这样。
“既然您回来了,我也该告辞了,二位保重。”女童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缓缓站起身。
千代也不好意思再挽留一直帮忙照顾惠子的女童,又感谢了无数次后,亲自将女童送离了房间,然后牢牢关上了房门。
“惠子,我走的这段时间,老板娘是不是来找你聊了些什么?”千代问道。
“是。”良久的沉默后,躺在床上的惠子点头承认。
“她对我说,千代小姐您,为了救我的命,把家传的玉佩给了她……”惠子的嗓音微微沙哑。
“笼岛家没了,就剩下那么一块玉佩,却因为我,也没能留住……”
“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惠子用命护住您,现在却要您为了惠子,对老板娘,对那些游女和女童低头。惠子真是,做得一塌糊涂……”
惠子终于抑制不住喉咙深处剧烈的哽咽,双手捂住脸,眼泪大颗大颗地从鬓角处滚落,肩膀一耸一耸地抖动着。
“已经做的很好了哦,惠子。”
柔嫩的拇指轻柔地擦去惠子脸上的泪水,千代低下头,将火热的小脸贴在惠子冰冷的额头上,温柔的呢喃着。
“这五年来为了我,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失去了笼岛家覆灭那一夜几乎所有的记忆,但是唯独记得把我背出火海的人,是你,惠子。”
“你本可以抛下我一走了之,以你的样貌,完全可以在随便哪里找一个好男人嫁了,可你却为了我,来到了吉原花街,甚至不惜卖身成为游女,明明当初来到笼岛家的时候,你也是个身世清白的好姑娘啊……”
“我已经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兄长,我不能没有你了,所以求求你,活下去。”
惠子抬起虚弱的眼皮,逆着窗外的阳光,她看见千代的泪珠挂在茸茸的睫毛上反射着晶莹的光,脸上却挂着暖阳一般的微笑。
那一瞬间,惠子回想起了千代降生在这世上的那一晚,老爷夫人和少爷欣喜地围着刚刚出生的千代,幻想着未来一家人美好的生活。
“老爷和夫人说的没错,小姐的降生,是神明的赐福呢。”惠子喃喃着。
天色渐暗,准备营业的游女们也开始梳妆打扮,大家围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从吉原花街最新的八卦,到每个客人床上的怪癖,都是这群游女们的谈资。
“我怎么觉得,老板娘压根就不想让惠子早点好起来呢,非要在人家卧病在床的时候去刺激一下,结果惠子直接吐血了。”
“这你就不懂了,就凭惠子那姿色,就算干到二十七岁隐退,又能赚多少钱?可她护着不让动的那个千代,长得可不输小时候的弥生啊,将来要是让她当了花魁,全江户的男人还不得让她把魂儿勾了去?”
“原来如此啊,我们这些游女原来在老板娘眼里都是赔钱货啊,希望这辈子命好别遇上佐贺那样的客人,我还想多活几年……”
“提到佐贺,你们都听说了吗,他因为欠债,昨天在花街上被荻本屋的妓夫打个半死,然后就连夜离开了吉原。”
“怎么了?我要是也被个半大孩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也羞愧得连夜就跑。”
“他失踪了。”
“什么?”
“就在昨晚回去的路上,据说随行的仆人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体都破破烂烂的,像是被野兽啃过一样。”
“那佐贺是死了吗?”
“不清楚,完全没有踪迹,连片衣服角的碎片都没留下。”
“怎么会有野兽?吉原周围,除了田地,就是苇原,哪里有能咬死人的野兽呢?”
“说不定是河道里住着什么妖怪,爬出来吃人了!”
“我看就是佐贺他和仆人发生了口角,杀了仆人,然后畏罪潜逃了,毕竟他那个可怕的脾气,杀人也不奇怪啊。”
“可他昨晚身受重伤,人都是被抬走的,怎么可能杀那么多人再逃走呢?”
在游女们身后一丝不苟地擦着地砖的千代默默听着这些,却还未意识到,危险已经离这些吉原的女人们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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