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黎晓东看着碗里剩下的肉，摇头，“不吃了，我最近减肥呢。”
“这是牛肉。”许渊乐了，“再说，你哪里胖了？”
“我易胖体质。你刚刚认识我那会儿我是不是挺胖的？明年有音乐会巡演了，太胖了上镜不好看的。”黎晓东撑着腮帮子看许渊吃饭，太羡慕许渊的身材了。
“你这偶像包袱还挺重的。”许渊笑着摇头，“随你吧，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建议你还是多吃点。你的胃本来就不太好。”
“谢谢许老师关心。”黎晓东甜滋滋的笑着，眉眼弯弯的，人畜无害的模样。
许渊叹口气没再说。吃过饭他把黎晓东送回了宿舍。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黎晓东看了看时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有住的地方。”许渊明天在城里还有事儿，他本来也打算不回去，才会晚饭的时候喝酒。
“那，那好。”黎晓东想送他，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不让许渊反感他。他心里对许渊那些懵懵懂懂的钦佩和欣赏，正在慢慢转变成依赖和爱意。黎晓东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从来没有追过人，不懂处于这个位置上应该怎么做。
“快上去吧。外面冷。”许渊挥挥手，见他上去了才离开。
许渊在楠城有一套商品房，是父母早年的时候买给他的。但是自从和父亲闹崩了之后，他几乎没有再去住过。当初他用自己多年来的一些奖金投资了郊区的地，在那里自己修了个简易的房子，一直都住在乡下。
这些年，他鲜少跟家里联系，可是一直也都关注着家里的情况。好在许秋齐门下徒弟众多，邵东阳他们也时常去家里走动着，倒是不会太过孤单。
只是，他和父亲心里的那根心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能够解开。
许渊打开门，这里还是当初的那个样子，一点儿没变过。清一水的白色家具，是当初按着许渊喜欢的样子来装修的，这些年妈妈应该都有定期过来打扫，房间很干净，铺上被子就行。
许渊洗了个澡，这里不仅有家的记忆，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少年时，遇到一个懂自己的人觉得何其幸运，巴不得把所有的爱和热都给他。可是，许渊从来没有想过，他一腔热情给出去的别人是不是也同样想要。或者说，能够如他一般热烈的回应。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他一样，坦诚的面对自己，面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
许渊躺在床上，忽然笑了。
的确不是每一个都能坦诚自己喜欢同性的身份，但，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许渊想起黎晓东那双亮晶晶的眼，巴不得昭告天下自己的心意。
许渊不由得笑了起来，还真是像个小孩。
黎晓东洗漱完又弹了一会儿琴才睡，中国春节之后，他要开始新一年的巡回音乐会了。会去到全国七个城市，之后在年底有一个国际赛事，他虽然已经在世界钢琴大赛上获奖，但是这个国际赛事一直以来都是业界高手的必争奖牌，每四年一次，他上一次参加的时候只得了第二名。
华人在这个赛事上曾经获得过金牌，那个人是许渊。这是殿堂级的殊荣了。
这是为什么黎晓东那么崇拜他的原因。那个男人，真的是很优秀啊。他得到那个奖项的时候，不过十八岁。
而自己，已经快三十了。
黎晓东后面几天没有再去学院了，他去给爸爸妈妈买了一些他们想要的国货，打包发了快递，又给爷爷打了一个电话。他想去奥地利前去看看他。
可是不巧，老爷子跟朋友一起去旅行了。
“那等您回来，我春节来看你。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黎晓东在电话里撒着娇哼哼，爷爷不会做饭，可是后来为了他还是学了几个菜，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道糖醋排骨了。黎晓东从来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食物，一提起来就想得不行。
“臭小子，知道啦。等你回来的。”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自小黎秦也是宠得不行。儿子媳妇忙着事业，后来忙着出国移民，这个孩子几乎是跟着他长大的。感情自是不必多说。后来师承许秋齐，也是老爷子托人给搭的线。
黎晓东的感情生活，偶尔也会跟老爷子说两句，虽然大多是报喜不报忧，可是随着孙子慢慢往三十近了，老爷子也会着急。
“最近还是一个人哪？”装着随口问问的态度，黎秦也怕伤着孙子的自尊心。这孩子从小要脸面得紧。
“嗯。”黎晓东抠着牛仔裤上的破洞，斜靠在沙发上，“一个人挺好的。”
“哦。”老爷子答应了一声，又忍不住，“不再找一个？”
再找一个，那就是知道之前那个已经分开了。
还真是消息灵通。
“不急。”黎晓东垂着眸子，开始神游天外。
“有个伴还是好点儿，”爷爷斟酌了一下用词，“那个，我这回出来吧，是跟朋友一起的。”
“嗯。”黎晓东听着，应一声，也不搭话。
“有个伴，相互嘛有个照应。”爷爷极其小心的说着，“你看啊，这出门找个路啊，吃个饭啊，有个人帮你夹个菜啊，开个车门啊，关心你饭吃得好不好啊。生病不舒服的时候给你买个药啊，是不是？这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嗯。”黎晓东想，爷爷怕不是给他安了个监控吧？
“这个……最近认识新朋友了吗？”老爷子试探着问。
黎晓东一听，笑了笑，“您是听谁说什么了吧？”
“那肯定是没有的。”老爷子快速的否定了这个结论。“我就这么一问，你要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黎晓东蒙着眼睛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跟您说的。”
老爷子没说话了，屏息凝神的在那头等着。
好半天，黎晓东才吭哧一下笑了出来。
“臭小子。”老爷子在那头骂了一句。
黎晓东肚子都笑疼了，才开了口，音调都是上扬着的，“刚认识的朋友。”
老爷子嗯了一声，又沉默着等着。
“嗨，”黎晓东乐得不行，“没到你想的那样呢。”
“我没想。”老头子又严肃起来，“对你好吗？是怎么样的人？还有，”老头子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的说，“他，知道吗？”
别用错了情。伤了自己个儿。
只是这后一句，老爷子没说。他担心，担心孩子受伤。
就正如当初听说和黎晓东在一起那个小孩子要出国了的时候，老爷子也是整夜没合眼，也没敢给他打电话。
黎晓东敏感。他想的那些瞒不了他。
“是个很优秀的人。”黎晓东略过了最后那个问题，他不能确定许渊知不知道，也不知道许渊能不能接受自己。可是，他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很开心。他觉得许渊也是一样的。
“能让你说优秀可不容易。”老头儿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放了心。也许是能够听得出来，黎晓东现在的心境挺平和也挺快乐。
“你要见着了，也会说他优秀的。”黎晓东说。
“哦，那你可得早点带来我看看。”老头打了个哈哈，这可是第一次黎晓东想着要带个人来见他。
“嗯。那我努力。”黎晓东笑着，“我先挂了，困了。”
“好。小懒蛋，睡吧，别睡过头忘了吃晚饭。”老爷子叮嘱着，挂了电话。
黎晓东窝在沙发里头，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他又犯困了。直到邵东阳打电话来，问他为什么没有去跟负责巡演的团队开会。他才想起来，今天是跟团队讨论音乐会细节的日子。
“忘了。”他声音慵懒，泛着困意，迷迷糊糊的。
“黎晓东啊。你可真行！”邵东阳想，他总有那么一天是要被黎晓东给气死的。
“那怎么办？时间都过了。”黎晓东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的。
“给我麻溜的过来！”啪的一声，邵东阳挂了电话。
黎晓东将电话从耳边拿开，揉揉耳朵。太凶了，难怪当初追嫂子费了老大劲。
他从宿舍过去协会其实挺近的，走路也不过十来分钟，可是黎晓东这个人吧，不喜欢邋里邋遢的出门，他对出门这件事情有着很偏执的仪式感。
洗澡洗头，护肤，吹头发，再穿戴整齐，开着他的小跑过去协会，停好车，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
太阳下山吃过饭，月亮慢慢爬上来的时候，他终于是达到了会议室。
邵东阳陪负责人小王等在那里，阴恻恻的看着他。其他的人已经走了。
“哟，您亲自过来了？”邵东阳阴阳怪气的看着他，后牙槽都咬紧了。“这么隆重？真是劳您大驾。”
“黎老师。”小王不像邵东阳和黎晓东有私交，怎么说都行。黎晓东在业内是著名的钢琴家，地位在那里，负责音乐会统筹执行的小王还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老师。
黎晓东乜了邵东阳一眼，他不理他，但还是很客气的跟小王说了声抱歉，“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黎老师客气了。”小王连忙把手里的台本递过去，“大概的流程我们商量好了，包括巡演的路线，音乐厅，都联系好了。您主要是看看整个音乐会的曲目还需要调整吗？另外，想要请嘉宾什么的吗？还有就是和观众互动的环节。”
黎晓东看着台本上的流程，这个音乐会筹备的团队是协会最好的，而且这么些年都很有经验了。也统筹安排过许许多多的音乐会。只不过这是黎晓东回国后的首场音乐会，而且是个人的，也是是第一次跟他们合作。大家都会特别谨慎。主办方也很用心。
“音乐会上的曲目我想增加一首新歌，但是我还没得到作曲者的授权。因为不是经典流传的钢琴曲，我需要得到作者的同意才能使用。”黎晓东把自己想弹一首black的作品告诉了小王。
“您说的是black？”小王皱了皱眉，不仅是他，旁边的邵东阳也有些不太同意。“晓东，音乐会毕竟是面对大众的，而且您的身份摆在这里。我觉得black的曲风，不太合适。”
“音乐没有那么多的界限。”黎晓东很坚持，“我不能总是迎合大众的想法。这是我的音乐会，我需要让来听音乐会的人更加了解我，也通过我了解更加丰富和多元的钢琴曲。black的音乐，也是众多音乐类型之中的一种，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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