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转机
林烟等人循声望去。
呦！熟人！
乐阳府尹王大人的公子，王驰。
只见这位同窗带着五六个小弟，一水的花花绿绿锦衣，五彩缤纷地往堂中一站，衬得这素净的茶馆都花团锦簇起来。
他一脸气愤，将所有人瞪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江沅身上。
“就是你吧！是不是你拿剑砸我？”王驰举起长剑指着江沅。
赵竟当即起身挡在江沅身前，道：“剑是我无意间甩出去的，与她无关。”
“呵！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王驰提着长剑，冲小弟笑道，“上回跟老子一道挨罚的，是不是也是这俩人？“
这小弟像是个话篓子，接过话头便说起来：“可不就是他们，就因为赵竟老迟到，章先生才开始重罚迟到的人，谁知他从那以后直接逃课不来，反倒让王兄挨了好多顿罚。”
“还有那叶彦，那天就是被他阻了一阻，王兄你才迟到的，不然哪会被罚抄两千八百遍院规，哦还有一百遍功课，害得王兄回家被府尹大人关小黑屋，还不许下人帮忙捉刀！”小弟说得口沫横飞，全然没注意到众人的低笑声。
“行行行了！”王驰忙不迭打断他，阻止他继续当众揭自己的丑事，然而此起彼伏的嗤笑和议论依旧不绝于耳，对面的四个人更是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自己。
王公子何时受过这般侮辱，他咣地一下把剑砸在近旁的桌子上，怒喝道：“不许笑了！”
桌面登时裂开，木屑四溅。
这一下把茶馆里的人惊着了，纷纷起身逃走。
热闹再好看，被这恶名远扬的纨绔殃及池鱼也不是闹着玩的。
转眼间，茶馆里就剩了林烟和王驰等人。
林烟和叶彦正为钱的事情烦心，此时并不想跟王驰这个纨绔纠缠，当即便要起身跟他解释清楚。
岂料赵竟这个人来疯，见王驰发飙，他更来劲了，笑嘻嘻冲那些小弟说道：“快给你们王兄把人叫回来，王兄的壮举得广而告之，最好编成册子万世流传！”
“赵竟！”
王驰举起长剑，势要用他那一肚子火气把赵竟烧成个黑炭。
站在赵竟身后的江沅突然出手。
她一把推开赵竟，抬脚踢中王驰手腕，随后伸手一捞，将长剑握在手中，接着手腕一转，用剑柄狠狠敲了王驰后脖颈。
“跟他废什么话，忒也啰嗦！”
江沅刷的一声长剑入鞘，语气十分不耐。
林烟无语地捂住额头，跟叶彦对了个眼神。
这两个人，真是一个赛一个不省心。
王驰嗷一声尖叫，踉跄着被小弟们扶住，捂着后脖颈眼圈都红了。
“哪儿来的悍妇？话都没说一句就动手，还有没有点规矩，知道我是谁吗？”
江沅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向来用拳头说话，对这种言语恫吓，权当是个屁，当即一扬下巴，“我管你是谁，都说了是无意间把剑甩出去的，又不是故意砸你，在这里耍什么威风呢！”
“真是稀奇了，在这乐阳城，居然还有人敢这么跟我挑衅，简直就是不把乐阳府尹放在眼里！”
王驰一把甩开小弟，眼中阴鸷之色暴涨。
林烟忙将江沅拉过来，劝道：“王公子，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我们并无意跟你挑衅，更没有轻视府尹大人的意思。”
劝解的话尚未说完，林烟猛地被王驰推了个趔趄，踉跄着撞上旁边的桌子，桌上的开水壶随之跌落，滚烫的开水眼看就要泼到林烟腿上。
千钧一发间，叶彦一把拉住她，坚实的臂膀环着她转了半圈，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水壶。
就这么一错眼的工夫，江沅跟王驰已经打起来了，小弟们跟赵竟也斗了在一起，还有几个冲着叶彦和林烟冲了过来。
叶彦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怒意，将林烟往身后一带，抬手挡下小弟的攻击，与之缠斗起来。
一时间桌椅逬裂、断木横飞，夹杂着拳脚相加的声音、茶碗破碎的声音、惨叫咒骂的声音，场面简直乱作一团。
虽然学了几天剑法，但林烟知道自己那三脚猫功夫有多少水分，很有自知之明地躲到角落里，以防被误伤。
这场混战简直莫名其妙。
林烟刚在心里吐槽，便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她脚边。
是一个黑色小圆片，触手滑腻清凉，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刻印着一个圆形标记，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烟专心研究小圆片的时候，叶彦那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虽然大家都是膏梁子弟，但一边是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典范，一边是翻墙上树跑马射箭的行家，专攻的方向不同，战斗结果也就无甚悬念。
王驰等人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身上的颜色更漂亮了。
“莽夫！”王驰捂着下巴骂道，“你们不讲道理，就是凭蛮力取胜，老子不服！”
江沅长剑一抖，“那就继续，打到你服为止！”
叶彦伸手拦住江沅，道：“王驰，你平日恃强凌弱、欺压良善的时候，可从没讲过道理。”
“那是他们废物。”王驰从地上爬起来，气得整个人都在抖，“我不服，我们再行比过！”
“比就比！”赵竟抄起手边的凳子腿就要上。
“慢着！谁说要比打架了，我们比点别的。”王驰眼珠骨碌碌一转，目光落在林烟身上，阴恻恻笑道，“我们比博戏。”
林烟一愣。
赌博？
她来从来没有去过赌场，一时间竟有些好奇古代真实的赌场是什么样的，跟电视上演的一不一样。
正走神时，手里的小圆片忽然被人拿走了。
只见叶彦把玩着小圆片，说道：“王驰，你爹难道没告诉过你，在大宛，赌博是犯法的。”
“天高皇帝远，你莫不是怕了？”王驰鼻孔朝天，抬腿踩在一旁的凳子上，“要是怕了，就从爷爷裆下爬过去，爷爷今天就不跟你们计较。”
赵竟忽然嗤笑一声，伸手将那小圆片拿了过去，“不就是赌么，告诉你，不管是骰子、牌九还是叶子牌，小爷都不在话下！”
王驰哼了一声，伸出大拇指向后指了指，道：“那就走吧！桂音坊！”
叶彦似是有些犹豫，一把拉住赵竟。
却听王驰又道：“筹码还给我，那可是一百两银子！”
林烟闻言神色一动，忽然上前拽了拽叶彦衣袖，低声道：“少爷，我们去看看。”
说话间，赵竟已经跟着王驰往外走了，还不忘回头催促叶彦和林烟。
“你若是想靠赌钱还债，那就别想了，庄家是不会让你一直赢的。”
林烟走在几人最后，听着叶彦对自己耳语，便也凑近叶彦耳朵，低声回道：“我不是想赌钱还债，少爷，大宛律对赌博是怎么规定的？”
“凡相聚蒲博者，杖八十，钱物没官。”
“那对开赌坊的呢？”
“私设柜坊者，财物没官，并以盗窃罪论处，依罪行轻重处徙刑，罪行尤重者处死刑。”
“那要是开赌坊的人被官府抓了，是不是就不能再去向别人催债了？”
叶彦眉头一挑，眼睛中闪过一丝愕然，“你是说？”
林烟用手挡着嘴，悄声道：“刚才那筹码上有个标记，跟许老板腰上挂着的金铜钱是一样的。”
叶彦偏头看了林烟一眼，心中再次生出那种怪异的感觉。
自春桃到叶家来以后，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相处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林烟对叶彦的心理活动毫无所觉，她继续小声问道：“那个许记钱庄在哪儿啊？”
叶彦回过神来，答道：“金雀巷。”
正此时，王驰突然说道：“到了，就是这，进来吧！”
林烟闻声抬头，只见茂盛槐树中间，有一条极不起眼的小道，若不是王驰领着，绝对不会注意到。
沿小道走进去，才看见一个半旧的宅子，门上光秃秃连个匾额都没有。
林烟正四处打量，忽听叶彦“嗯”了一声，忙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从这里去许记钱庄，要绕上半个桂音坊，但若从高处俯瞰，便会发现，这个宅子跟许记钱庄是背对背的，倘若将两个院子的后院打通，这两处便能合为一处。”
一边开门放贷，一边闭门聚赌，两边的钱转一转，不但钱变干净了，还能翻着番的增长。
真是做得好买卖！
“你俩干嘛呢？”赵竟正要进门，余光瞥见叶彦和林烟，便走过来问道，“你俩嘀嘀咕咕一路了，谋划什么呢？放心，赌钱这事我在行！”
叶彦便将他拉过来，低声道：“我们怀疑这赌坊是许记钱庄开的。”
“啊？”赵竟瞪大了眼睛。
林烟忙捂住他的嘴，说道：“一会儿你们在赌桌上跟王驰闹起来，最好能把许老板引出来，我偷偷混进后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我跟你一起，给你打掩护。”江沅也凑了过来。
“好，那我们一会儿这样。”林烟便将计划说了一遍。
“喂！你们几个，还赌不赌了？”王驰从门里探出头来，不屑地笑了一声，“再怎么算计都没用，倒不如去里边拜拜风水大仙。”
“等着给小爷提鞋吧你！”赵竟说着提步走过去。
其余三人跟着进了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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