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戏
糟糕！这长袍男子居然醒了，还当面撞个正着！
只见他那半眯的眼睛也瞪圆了，耷拉的眉毛也耸高了，额上川字纹也挤出来了，伸手指着林烟二人，张口便要喊出声来。
江沅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击在他颈上，再次让他睡了过去。
“快走！”江沅拉着林烟便往外跑。
岂料刚奔至门口，便听一声尖锐的哨鸣从里间密室里传出来。
不妙！
林烟心一沉。
也不知许老板这防盗做过多少次演练，哨声几乎刚起，身手敏捷的护院便出现在了回廊里。
林烟将包袱塞到江沅怀里，低声道：“你拿着账本，翻墙去府衙报案，我引开他们。”
说完也不等江沅回应，林烟掉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手动制造路障，或者踢倒盆栽，或者撞翻小厮，或者扯掉帷帐。
就这么一路噼里啪啦、叮叮咣咣、上蹿下跳，竟还真让她遛着那些护院跑了一阵。
不过护院毕竟有功夫在身，小把戏顶多阻他一时。
只见一个护院猛地跃起，在柱子上借力一蹬，飞身冲上去，一脚踹在了林烟后腰上。
林烟那小身板那受得住这一脚，整个人当时就飞了出去。
如同弹射出去的炮弹一样，林烟穿过回廊上层层帷帐，撞上了对面走来的一个美娇娘，径直将这娇滴滴的美娇娘给撞晕了过去。
“他母亲的！”林烟扶着腰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腰都快给我踢断了。”
然而那些护院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他们很快追了上来，甚至有人直接从屋顶上包抄过去，从前面围了过来。
林烟四下一瞥，竟是无路可逃！
护院越来越近，隔着帷帐，林烟几乎能看见对方的脚了。
林烟深吸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撞开了旁边的房门。
刚掩上门，便听房间里响起一个声音。
“美人，你可算来了，可叫我好等。”
分明是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偏要掐着嗓子说话，听起来又怪异又腻歪，林烟当即打了个激灵。
那中年男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皮带子，有意无意地在手上缠着，两只眼睛色眯眯地在林烟身上打量，厚厚的嘴唇咧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林烟心下一阵作呕。
原来忘忧君是这种买卖。
林烟转身欲逃，可刚打开门，却见护院已追到了门口，迎面又是一脚。
这一脚踹在胃上，登时一阵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幸好有那中年男人垫背，不然她得当场晕过去。
不明所以的中年男人扶起林烟，脸色一拉，指着那几个破门而入的护院怒道：“放肆！谁叫你们进来的！”
被他这么一吼，几个护院顿时怂成了小鸡，低声下气道：“府尹大人恕罪，小的们只是在抓贼，不是有意打扰大人兴致。”
府尹大人！
林烟愕然看向这个老色鬼。
乐阳府尹在这里，可是江沅拿着账本去了府衙！
没错，在林烟把护院引开后，江沅便一路飞檐走壁，风驰电掣一般飞奔到了乐阳府衙。
她径直走到东侧的鸣冤鼓前，拿起鼓槌用力敲了起来，引得路过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哎哎哎！别敲了别敲了！”府衙大门打开，一个官差走了出来，指着江沅道，“今天府尹大人不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大人，我要举报，有人私设柜坊聚赌！”江沅上前抓住官差的胳膊说道，“就在桂音坊，大人快跟我去抓人吧！”
“抓什么人，你放手！”官差将胳膊抽出来，瞥了江沅一眼，道，“跟你说了今天不办差，你要举报什么，先写在状纸上，我给你递上去，至于立不立案，回去等通知吧！”
见这官差敷衍完便打算回去，江沅忙拦住他，急道：“大人，我这里有证据，您赶快跟我去抓人吧，去晚了他们就跑了，而且我朋友还在那里，您再不去他们就有危险了！”
“你这小丫头——”官差指着她，刚想说什么，后又把手放下，无奈道，“办案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句话就让我去拿人，我得有上头的命令才能拿人啊！不然不就是私自行动，以官欺民了么！这是知法犯法懂不？”
“我有证据！”江沅拿着包袱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捉拿重大嫌犯，这是立功，立大功！”
官差看着她摇了摇头，觉得这就是个没怎么出过家门的大姑娘，什么都不懂呢！像他这样的底层小吏，哪里妄想什么立大功，只要不出差错，能养家糊口就心满意足了。
“行了行了，不管你是有冤要诉，还是有案要报，今天都给你办不了，要么你写个状纸，要么你明天再来，别在这纠缠了啊！”官差说着便推开江沅，准备返身折回府衙。
江沅见他一直敷衍，软硬不吃，当即一咬牙，一脚踹向鸣冤鼓，直接将大鼓从架子上踹了下来。
“哎！你你……你这丫头……你要干嘛？”官差一惊之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在府衙干了二十多年，头回看见有人不砸牌匾，要砸鼓！
江沅倒也没想砸鼓，她只是把鼓扛到了肩上，一手扶着鼓，一手拿着鼓槌，一边飞奔，一边敲鼓，好像登台表演的戏子一般。
“那是府衙的鼓，记在账上的，你要扛哪儿去？给我站住！”官差跺着小碎步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大声朝府衙里喊道，“有人把鸣冤鼓抢走了，兄弟们快跟我去追鼓啊！”
一队官差奔了出来，朝着江沅方向追了过去。
江沅一边跑，一边敲鼓，在繁华的大街上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两旁的行人看得新奇，议论纷纷，有人好奇地问道：“妹子，你这是干嘛呢？前面是要唱戏吗？”
江沅的声音远远飘过来，伴着鼓声振奋的节奏：“有大戏，都来看戏啊！”
话音未落，只见一队官差踩着鼓点追在后面，边追边喊：“刁民，还我鼓来！”
“官差大人们这是去看戏还是去演戏啊？”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大戏呢！”
“走走走，一起看看去！”
于是江沅领着一队官差，和几条街的百姓，一起冲向了桂音坊。
而此时在桂音坊的叶彦和赵竟，正和王驰、许老板僵持着。
“叶大公子没钱还债，倒是有钱赌牌啊！”许老板摩挲着腰间的金铜钱，阴阳怪气道，“不知叶大公子赢了多少，是不是把利钱赢回来了？”
“呵！”王驰把玩着一张牌，说道，“难怪出老千呢，原来是想还债啊，文成兄，你要是手头紧张，何不告诉兄弟我呢，咱们关系这么好，这个忙我肯定会帮的。”
王驰说着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抬手扔向叶彦脸上，笑道：“喏！拿去，不必客气！”
叶彦抬手一挥，袖风鼓起，将那几块碎银挡了回去，直接砸回了王驰脸上。
“哎呦！”王驰一拍桌子站起来，捂着额头道，“叶彦，今天不给你开瓢，我就不姓王！”
王驰吆喝着就冲了上来，而叶彦不疾不徐，见招拆招，就像是逗小狗一般，遛着王驰在大堂里摸爬滚打，一会儿掀个桌子，一会儿撞个柱子。
眼看豪华的大堂被霍霍得不成样子，许老板眉头直跳，当即给周围的护院使了个眼色。
赵竟眼疾手快地抓住许老板手腕，说道：“许老板，你来评评理，我这手上分明有一张天牌、一张黑九，可那王驰却拿出一对天牌，你说他要不是出千，哪里弄来第三张天牌！”
许老板根本不想和他掰扯王驰出没出老千，他只想揪住叶彦这个大冤种，当即心不在焉道：“你们这个一会儿再说。”
“那可不行！”赵竟拽着许老板不依不饶，“我戳穿他出千的事，他反倒说是我出千，你说气不气人，要换成你，你气不气？”
许老板一边心疼自己的东西，一边念着自己那三万两的银钱，听着赵竟在耳边叨叨，只觉得犹如苍蝇一般吵人，偏这人不知自己多么讨人嫌，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小爷纵横赌场这么多年，赢也好输也罢，何时这样被人泼过脏水，许老板你可得为我正名！”赵竟说着还要许老板立个声明，公开声明王驰污蔑。
“立个屁的声明！”许老板猛地一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
许老板愣了一瞬，再抽一把，依旧没抽出来，这才正眼看了看这个话篓子似的青年。
赵竟勾了勾唇角，目光中满是不屑，“许老板，你这可是瞧不起在下吗？”
许老板毕竟黑白两道行走多年，敏感的神经迅速感觉到了不妙，一声大喝将所有护院叫了出来。
混乱中，护院们就看见许老板伸手指着满堂赌徒，命令道：“抓住那叶彦，还有他，快抓住他们！”
护院们面面相觑。
这么多人，乱糟糟的，哪个是叶彦，他又是哪个？
叶彦和赵竟却不给他们商量和问询的时间了，一人遛着王驰打砸摔，一人拽着许老板奔逃窜。
在许老板不停的催促下，稀里糊涂的护院们跟满堂的赌徒混战在一起。
一时间，桌椅横飞，墙裂窗破，房梁劈折。
王驰举起那十来斤重的风水神像，朝着叶彦就扔了过去，叶彦侧身一躲，只听咔嚓一声。
劈了几道裂缝的房梁，禁不住风水大仙的眷顾，颤巍巍地抖了几下。
终于一声巨响，烟尘四起，断木横飞。
豪华的大堂屋顶塌了！
然后众人听见了振奋人心的鼓乐声。
乌央乌央的人群涌了进来，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等着这一片烟尘散去。
只见尘埃落定之后，一个中年男人咳嗽着从废墟里爬了起来。
王驰嗷一嗓子：“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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