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2015年,三月七日,惊蛰刚过,春雷惊百鸟,万物生。
尚未开春的空气里还是充满寒意,顾烟从出租车下来顺手把棉服的拉链收到顶,赛车手套塞进头盔里,从小区大门快步往家走。
春生湾小区是比较老的洋房小区,六层楼,一梯两户。小区内的道路今年刚翻新过,但也只是增加了平整度,宽度依旧有限,人车分流依旧不彻底。
商务车从后方驶来,顾烟侧身让车,商务车擦肩而过,带过的风吹起散落的几缕头发。汗湿干透后的冷意更渗人,顾烟瑟缩着把脖子埋进棉服立起的衣领中,压低鸭舌帽的帽檐,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电梯门打开,“高考之前暂时没有行程安排了,能不参加的活动我们都会推掉,你安心备考哈”。
顾烟进电梯的脚步顿住,没料到电梯里已经有两个人。一个身形高瘦,带着黑色的渔夫帽,穿着灰色长款妮子大衣,衣服敞开露出内搭的高领黑色毛衣,黑色休闲裤和一双经典vans帆布鞋;另一位身高相似却明显壮实,穿着宽松的短款羽绒服,黑色牛仔裤和跑步运动鞋。
羽绒服这位在看到电梯外的顾烟后,收住话音,明显往前走一步,半身掩住高瘦的那位。注意到动静,鸭舌帽略抬头,看到了同样鸭舌帽但眼神有点无措的顾烟。
三秒后,顾烟先开口叫了一声哥,然后跨步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钟庭深开口:“峰哥,这是我邻居家妹妹,没事”。徐峰这才卸下防备,回身靠在电梯壁上。
顾烟站在电梯门侧按键的地方,把头盔环抱在怀里,两手拉下衣服拉链,把脖子从棉服中解放出来。钟庭深靠在内侧的电梯壁上,看着顾烟纯灰色的卫衣加运动裤,头发扎的很低,同样的黑色鸭舌帽随意盖着,问到“还在玩卡丁车吗?”
“是啊,也没啥别的爱好。”顾烟顺口回到。两人许久不见,加之还有旁人在场,一时间话音落地。好在两家就住在六楼,电梯门很快打开,峰哥目送钟庭深和顾烟走出电梯,打着招呼说:"我就直接走了,你好好准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祝你马到成功。"钟庭深笑着抬手,“好嘞,注意安全,拜拜。”顾烟站在钟庭深身后,礼貌性的也抬了一下手,表示再见。
电梯开始下行,顾烟和钟庭深各回各家。密码锁解锁成功,顾烟按下门把手的瞬间,没忍住回头喊住了钟庭深:“哥,学习的事情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好,谢谢。”钟庭深看着顾烟进门,然后开门回家。
钟庭深签了经纪公司,走的是半养成系的道路。公司给他在两部电视剧里找过小配角长长见识,主要还是走唱跳的路线,也是他本人的意向所在。艺考已经顺利通过,自过了农历年就开始彻底闭关准备高考。
这次是公司的每季度宣传册拍摄,为了配合学习时间安排在了周末拍摄。钟庭深周五晚上出发,周六全天拍摄,周日上午收尾,然后下午立马赶回来,不耽误周一正常上课。
——
高考冲刺期的压力很大,尤其是对闭关准备高考文化课的艺术生来说,每分钟都恨不得拆开两半用。
钟庭深早七晚十的待在学校,由于与一般同学的学习节奏有差异,学校把老师办公室隔壁的档案室整理出来给他当作了临时教室,各科老师没有课的时候就轮流来给他补课。周五晚上,一模结果出来了,数学和英语很不理想。平时大量时间用来背诵巩固,需要逻辑性理解的公式和语法,无法在短时间内速成。
回家的路上,钟庭深有些疲惫的仰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头随着车身起伏一点一点的敲着车窗,好似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红灯亮起,冯秋苓刹停在等候白线内。儿子自小热爱艺术,当时签去经纪公司也是他自己一力主导,在热爱和擅长的领域他总是很有自己的主见和坚持。这几年其实钟庭深回家的时间很少,有时候逢年过节都回不来,高考闭关反而给她陪伴儿子提供了契机。
钟母手指点了点方向盘,文化课的学习并不是他拿手的事情,看着儿子的辛苦和挣扎,还是想探讨一下补习的方案,最终打破车内的安静:“lemon,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让桃子试试你的数学。”
钟庭深从车窗玻璃上拉回自己,贴坐在椅背上,看着妈妈说话。
“感觉这段时间,你和老师没能在数学上磨合出合适的方法。桃子她也是今年的高考生,不过已经通过奥赛保送s大了,她的理科都很棒,之前文叔的儿子找她辅导过一阵,说是对数学的学习启蒙很好,我们要不要也让桃子试一下呢。”虽然小时候顾烟很粘着钟庭深,但这几年的分隔,连他们母子都有些生疏了。冯秋苓斟酌着措辞,试图表达清楚自己的建议。
绿灯亮起,十点过的街道上车流明显稀疏,一个红绿灯的间隙内只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穿过斑马线。钟庭深想起两周前顾烟在电梯口的话,她应该是有点把握的,“妈妈,试试呗,让桃子帮我补习试试吧。”
冯秋苓等到儿子的答复,忙不迭应到:“好,我去跟桃子商量。”
——
南次卧的窗帘缝隙依稀透出早晨干净的光线,映在橙黑条纹间隔的懒人沙发上,应该是个好天气。紧张的节奏绷紧了心弦,钟庭深照着生物钟转醒,从床头柜摸过手机,刚刚7点过。周六有些放纵,钟庭深盯着沙发上不断明亮起来的光线,愣神两分钟,连忙起身准备去背书。
起身开门去卫生间洗漱,看到厨房门虚掩着,透出烤面包机的提示音和悉索的对话声。
“苓姨,我就吃一次嘛,我都好久好久好久没吃到了呢~”
“你不是智齿疼了吗,你妈妈就知道你会来我这,昨天就给我说过了,绝对不能给你买蛋糕。”
“哎呀,苓姨你最疼我了,我今天都不疼了,就吃嘛吃嘛,我保证是这个月最后一次。”
“这个保证听起来没有说服力哦,要是今年最后一次,我就答应你。”冯秋苓手上煎蛋的动作不停,任由顾烟挂在自己的手臂上。顾烟略高一些,略俯身侧头搭在冯秋苓的肩膀上,毫无顾忌的哼哼唧唧,耍赖的保证都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那不行的,我过生日还得吃蛋糕的。”顾烟抬起身,探头到冯秋苓的面前,一本正经的纠正。
其实顾烟可以自己偷偷去买,奈何苓姨的甜品店太有诱惑力,偷偷的去买不如卖个乖,光明正大的在苓姨这吃。
两家住对门,顾烟早就串门成自然。小时候妈妈们都忙工作,顾烟经常被丢给钟庭深,很安静的在补习班等着他下课一起回家。后来钟庭深去了经纪公司训练,而冯秋苓的甜品店上正轨后,需要亲自去店里的时间就少了,妈妈赶设计的时候,顾烟就跟着苓姨吃饭。
智齿断断续续疼了有一年多,顾烟都麻木的习惯了。昨晚睡觉前就开始馋蛋糕,梦里都是可爱的草莓蛋糕,一早上馋意打败睡意,随手套了件蓝色卫衣,即趿着拖鞋自己开门就进来了。
顺手接过苓姨摆好三明治的盘子,走到餐厅才发现,钟庭深已经站在客厅的阳台上背单词了,顾烟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怎么就忘了他回家了呢。白色的长袖t恤上套着衬衫外套,黑色的休闲裤,是居家的简单穿搭,在早晨的阳光下格外干净。顾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都怪苓姨给买的卡通拖鞋,哪有人这么大了还穿着粉色毛绒绒兔子拖鞋的啊。
——
冯秋苓给自己用酸奶和冻过的莓果打了一杯奶昔,给钟庭深做了一杯手冲咖啡。顾烟从微波炉取出热好的牛奶,接过咖啡杯走到餐厅,咖啡的醇香顺着热气蒸腾,每天一杯温牛奶的人不太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热爱不加糖不加奶的苦咖咖呢。
“哥,吃早饭了。”顾烟跟着苓姨在餐桌坐下,握着温热的牛奶杯小口抿着。
钟庭深应着好,放下英语单词书走过来。宽厚的肩膀愣是撑出了白t的廓形,顾烟瞄了一眼就开始低头认真的研究夹着煎蛋和西红柿的三明治。待钟庭深坐定,冯秋苓想起昨晚的计划,放下了奶昔杯,“桃子,你最近忙不忙啊?”
“我吗?学校那边还有一些手续在走,办完就没啥事了吧,怎么了吗?”顾烟撂下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小心的换到不疼的智齿侧咀嚼。
冯秋苓一直把顾烟当女儿看,也没啥犹豫,“庭深的数学瓶颈比较大,你要不然帮忙看看。”
桃子和lemon是两位妈妈怀孕期间最爱的水果,就这么随意的定下了乳名。但对着旁人提及已经十九岁的儿子,lemon的称呼总是有点怪异,钟妈妈决定以后都改称呼庭深了。
顾烟侧头发现钟庭深也在看着她,“我最近学的有点混乱,思路不清晰,题海训练也是一团浆糊,理不清。”
顾烟嚼完了第一口三明治,随即点着头说好啊,我愿意试试。
按她的理解,数学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学科,搞得懂理论找得到突破口,一道题大几十分,比记英语单词、背诗词填空容易多了。所以那天她才会主动提起可以帮忙。
“我今天回去整理一下资料,明天我过来开始学习,可以吗?”
“好,麻烦你了。”印象里顾烟总是小小的一只窝在兴趣班的小椅子上,抱着跟脸蛋一样圆润的苹果在看书,累了就歪倒在他的外套上睡觉,下了课就牵着他的手或者拽着他的衣角,迷迷糊糊的去吃饭或者回家。
她不喜欢上兴趣班,不爱动也不讲话,只是偶尔睡懵了赖着不肯起,嘴里嘀咕着“哥哥背背”,钟庭深就会捞起她的小包,背着她回家。
那时候说不清是谁在陪伴谁,因为热爱所以一个人周转于各种训练班,但角落里总有一团身影在等待,不问他累不累,也不问他值不值得,只是陪伴着,钟庭深莫名觉得安心和有动力。
但自从钟庭深十三岁去经纪公司后,两人就少了联系,再次坐在同一张餐桌时,顾烟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身形逐渐颀长,已经超过妈妈的身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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