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面目全非
林雾已经快走近卧房了,才见着飞翰跟了上来,她刚一走到近前,便急切地好奇问:“你怎么知道他其实是徐家的人?”
林雾回眼看了眼飞翰的模样,便知道她自己没猜到这层,是有些不服的。
于是林雾挑眉,随口玩笑:“因为我聪明啊。”
“我才在心里感慨了,最近不需要听你自夸了,是件喜事。”飞翰拧眉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又来。”
然后又不服道:“我也就是久不在京城,不通晓人事,不然我也能猜到。”
林雾轻笑起来,没有否认,才道:“还记得我说刘赫连娶妾都是纯粹出于利益吗?他的正妻、两名妾室都是徐家的,又过继了一个徐家的儿子。”
“儿子也是过继的?他不是膝下有三子?”飞翰震惊。
“对。而且那男孩被过继时,已经年有十六了。”林雾一边思量,一边用指甲摩挲自己的嘴唇,唇脂染红了指甲。
“我原以为,那是一个‘质子’。”林雾看向飞翰:“但是刚才,那人见着我了,便应当知道刘赫已死。可是他还不招供,为什么?”
“死忠于刘赫,或…他效忠的根本不是刘赫?”
林雾点了点头:“可刘赫是平民剿匪发家,有卢林的赏识,但真正权侵朝野也已年近四十。他真的能养出那么多死忠与他的高手?”
飞翰摇了摇头,以己度人,如果和林雾不是自幼相熟,林雾对她和游麟又有难得的赏识知遇之恩。
以她的能耐,早在林雾失势时,便会离了她,带着游麟逍遥四方去了。
“你和游麟又说,之前跟踪我们的那人,和他功夫属于一派。”林雾心中感情突然变得复杂:“刘赫已是当朝宰辅,可他身边可用的武人都是徐家的,那他的命…不也是徐家的?”
“那他权倾天下岂不还是个傀儡?”飞翰感到荒诞:“他不就是徐家对外树的一个靶子,刘赫一倒,徐家就知道民怨沸腾,接下来就会收敛行事。”
林雾赞许地颔首:“不错。”
“可是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飞翰拧着的眉头就没有松过。
“有。”林雾非常肯定:“徐家家大业大,遇事先一步自断一臂,还尚有和缓余地。但如若后一步,便极有可能是是火烧连营,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就不怕刘赫太得圣心,一句谗言把他们全都送上西天…”飞翰极为不喜这些九曲十八弯的阴谋,最多能接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
林雾闻言觉得好笑,微微地摇了摇头。这朝堂上多股势力掣肘着皇帝,若帝王手段不够,一声令下,层层推诿,如何落实?
“刘赫与徐家牵连甚紧,伤徐家无异于自伤,也是骑虎难下。如今想来,他自刎也算是留了个体面。”林雾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杉月自尽的画面。
飞翰面上隐约露出不屑:“我永远都无法理解,自尽乃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我就是死,也要带着我憎恶的人。”
林雾闻言皱着眉看了眼飞翰,有些不快:“说什么死不死的。”
说完才恍然,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有这些忌讳了。
飞翰自知失言,笑道:“不说了呗。怎么?说好了一起做小疯子,你要变正经了?”
“要疯就疯个大的。”林雾抬起下巴,露出挑衅的表情,一张美艳的脸上写满了野心:“要这天下。”
“不是早说好了吗?”飞翰一笑。
林雾敛下眉飞色舞的表情,心里知道自己又被飞翰的放肆给带跑了,但是心情确实轻松不少。
“刘赫就没个在意的人?一死了之毫无顾忌。”飞翰还是看不上自尽的人。
林雾叹了口气:“他要是真在意谁,暗中帮助也罢,真要是明面上交好,只怕是给人添乱。”
此话一出,林雾便想到了一人。
卢林。
飞翰还在旁边认真的表达认同,林雾已经神游天外。
卢刘之交如果是真的,刘赫的事卢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上次的面谈也可以证明卢林对刘赫自尽一事的在意。
徐家的罪证收齐许久,正愁该找什么合适的人揭开。卢林身为刑部尚书,如果真能借此机会利用一二,是上上之选。
“说真的。”不知飞翰刚才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突然正色道:“就算是为了你和游麟,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我都会拼上一拼。”
林雾突然眼眶一热,飞翰早已用行动证明了此言非虚。
她半是高兴半是复杂地看着飞翰:“我绝不会让你们陷入不堪的境地的。”
飞翰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做得到。”
我做得到。林雾心想。
“对不起。”林雾突然想起自己欠下的一声抱歉,刚一说完,又觉得这话莫名其妙,想出言解释。
便听到飞翰毫不在意的口吻:“没事儿,撬开了他的嘴就好。”
林雾既感慨于飞翰与自己的默契,也再次确信了飞翰确实很在意那句“把他手指砸烂”。
一众影卫候选人当中,属飞翰和游麟武艺高强,由与难伺候又皮破天际的林雾相处甚欢。
但飞翰自幼就仿佛生了反骨,恃才傲物,总叫人担心她会不会惹是生非,给林雾添乱。
她训不动,打不服,一副死都不怕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但一个埋伏了三年的细作被揪出后,飞翰性情大变,从此只在私下里跟林雾和游麟相处时才敢放肆。
后来林雾才知道,那个细作被活生生砸烂了手指、打断了双腿。
而为了以儆效尤,他们在旁边亲眼目睹了,那细作的手指指骨,在一次次重击下,慢慢地变成血泥。
天不怕地不怕的飞翰,知道了害怕。
断肢尚且能接上,还能心存妄想和侥幸,而那一滩血泥,是飞翰心中最深的恐惧。
“你问了怎么将驽从铺子里取出吗?”林雾知道飞翰肯定问了,聊胜于无地问了一嘴。
“老板是徐家人,认得刘赫和他。”
林雾突然觉得有些暴躁,一晚上已经过去了,那个铺子老板有很大概率已经查看了东西。
虽然徐家未必知道这弓|弩的来历,但终归是一个隐患。
“绝不能让那人和徐家再有联系。”林雾断然下令。
“那我去把他杀了。”飞翰直言。
“不。”林雾稍稍思着:“他可用。”
习武之人能扛酷刑没什么奇怪的,恐惧失去傍身之本也是人之常情。
林雾仔细思考着那人身上细微的违和感。
林雾还记得他说:“你有本事杀了我!”。
他恐惧的不是死亡,或许也不是口头上的一句断指。
而是林雾隐含着的威胁。
不忠。
“他不是忠于徐家,刘赫信任他是有原因的,他家人在徐家手里。”林雾突然转头看向飞翰,语速飞快:“刘赫在世可以护着他家人,他便忠于刘赫。而刘赫身死,他失踪,只有以死自证忠诚,求徐家顾念他至亲。”
飞翰立刻明白了林雾的意思:“但他不可能告诉我们他的亲人是谁。”
闻言林雾轻轻笑了一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只要抓住他最在意的事,不愁说不动人,这事儿我们做得还少?”
“让丝塔去说?”
“让冷香。”林雾赌冷香不会直接逃去瀚海,难得离京城极近,她必然会前来汇合,交流情况。
飞翰皱着眉有些迷惑的样子,她永远都不明白林雾为何永远都笃定自己的猜测。
而且就算猜错了,也并不为此困扰。
然而飞翰并不知道林雾此刻心情很糟。
早就收集好的时徐罪证,因为廊南一案耽搁了,而此刻更是把岚雾阙暴露在了徐家眼中。
冷香至今下落不明,通信用的鸽子也死了大半。
本想接着平浏王与太子党争,打压萧关王和吴李两家的势力,又因为平浏王的稀罕的仁慈之心而拖延。
明明和江无尽的关系日趋亲密,眼下又出了这样的隐患。
牵一发而动全身。
“啪嗒”一声脆响,林雾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一使劲竟然折断了左手的小指指甲。
她没有养得很长,伴随着指甲断裂,鲜血从甲床上涌出,林雾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你能不能别再折腾你的手了。”飞翰有些恼了。
林雾看着红艳艳的血缓缓留下,深吸了口气忍下疼痛,一边抽出帕子摁住伤处,一边玩笑道:“我都这样了,还没摔杯掷盏,你不该夸我脾气见好?”
飞翰翻了个白眼,气急道:“你何止脾气变好,你简直面目全非。”
“谁说不是呢…”林雾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谁能想到我能这样温驯。”
林雾使劲压住手上的伤处,轻微地疼痛带着写舒畅清醒之意:“太子拥兵是我送给黎家的大礼,萧关暂且不急,这边暂可等等。时徐二家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飞翰还没来得及答应,且听窗外急迫的脚步声,下意识地躲藏起来。
急急的叩门声响起:“阙主!”
是枫香。
“进来。”
枫香撞进屋中:“飘香阁原先订了香料的几户大家,都说听闻此处用狼毒制香,直言说要退掉香料,永不再用。又有官府的人去封了机巧阁,说其涉及私造兵器。”
这两处都是林雾收入的大头,少说占每月收入的十数分之一。
不愧是真正的京城贵胄,一旦出手,必然伤敌筋骨。
“栖岩寺和白石寺也因涉及奴密教被官府查了,这月收着的香油钱…这两个寺庙跟奴密教毫无关系啊!”枫香愤岔不已。
“岚雾阙租出去的铺子呢?”这事才真正关乎手下的人才,林雾强维持着镇定。
“这直接以岚雾阙的名义租出去的铺子,倒还未曾收到波及,只有城门口那几家…先前帮了好多个上京告状的平民,受了牵连…”
徐家这是要把林雾手里的营收都给一锅端了,岚雾阙在京城的所有经营,几乎一夜之间被毁。
如果徐家能查到林雾和叛军之间的联系,恐怕早已将林雾置于死地。
这才是徐家动手的第一天,尚且有所克制,等待三五日贵胄对岚雾阙的态度都明晰了,才会是真正的雷霆洗劫。
“徐家。”林雾咬牙切齿地念着,终于忍耐不住,掀了桌上的妆奁,金银宝钗霎时散落一地,惊得枫香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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