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53天
裴昀近来似乎很忙。
整日瞧不见他人影,往往在宵禁的鼓声响起时他才会踩点出现在院中。
马车踩着璘璘之声往东市去,皎皎坐在车厢内挽着裴昀的问道:“郎君这几日都去往何处了?”
她看向裴昀的桃花美眸很是清澈,却蕴含着几分探究的意味,“我整日除了督工便是观书念字,静影沉壁倒是偶尔陪着我打络子,余其的便是掠影阿姊都对我恭恭敬敬的。”
“我都快无聊死了”皎皎的尾音拖得很长。
浓密的睫毛随着眼帘覆下将裴昀眼中的思绪掩盖,直到指尖掠过书角翻过去一页之时,裴昀的唇边才微勾起一抹稍显无奈的笑意。
何氏自江陵府归长安后似乎听话了很多。
倒是未明令让她刻意与薛氏保持距离,这是她的自由,裴昀自是不会强加干涉。
不过也在让她与裴琬净少生摩擦的时候含蓄委婉地提点了两句。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裴昀认为。
就算长安各大寺庙都有薛氏的身影,她刻薄妒忌的阴毒本质终究是难以被磨洗的。
她愈发缜密阴毒的手段旁的人兴许未曾领教过,但他裴昀却是有发言权的。
阖上眼将脑海中薛氏的嘴脸悉数捏碎,沉静了一会,裴昀的嘴边泛起一阵温煦的笑意。
让她乖乖待在院子里别四处惹是生非倒真听进去了。
是时,裴昀的余光偷偷瞥了一样皎皎。
许是磨自己太久也不理她,不知何许时她都将胳膊松开了,现下正挑起车帘的一角,托着双腮帮安安静静地观看街景。
难得出来一次,竟还撇着张嘴?
心中顿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将手中厚重的书简放下,裴昀特地挑了一本轻薄些的书,他双手滚握成筒,趁皎皎不留神,冷不丁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皎皎:“?”
她那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美眸几乎是瞪圆了横着裴昀,丹唇一直紧抿着,虽是不说话,但满含愠怒的脸上却是写满了‘你有病’?
裴昀本是有些嬉皮地笑着,但两人四目对峙良久,他却被皎皎因怒气带起的气势慢慢迫地冷静了下来。
他蹙眉细瞧了下皎皎。
她紧握在车窗边的手依稀可见泛白的骨结,若是换成拳头兴许都砸自己身上来了吧。似乎在压抑怒火的气息时粗时缓。嘴巴里也在小声地碎碎念,这甫一过完年节就开始诅咒自己了?
裴昀看来。
这些无一不在宣泄皎皎的愤怒。
难不成真生气了?
不过她生气的样子。
裴昀觉得,有些可爱但更多的是这张可爱的脸上让他莫名感到戳中自己笑点的滑稽。皎皎两腮有节律的瘪下鼓起,倒像是一只生气的河豚。
“你笑什么!”一拳向裴昀砸去,皎皎抬高了音量。
好在裴昀眼疾手快,他一把握住了皎皎充满怒气的拳头,“我没笑啊。”被裴昀努力压抑住上扬笑意的嘴角微微搐动。
皎皎:“?”
裴狗?!你当我这两双耳朵是摆设。
换了只手,握成拳,稳准狠地朝裴昀砸去,皎皎柳眉倒横,“你都笑出声了!”
裴昀:“”
饶是素日再口灿莲花,裴昀而下觉得理亏,便不再辩驳。
别过头,裴昀抚着自己的额角,略显羞赧和懊悔。
自己真笑出声了?
若是何氏将此事在院中宣扬出去,自己的形象岂不是会一落千丈?
思及此,裴昀又悄悄觑了皎皎一眼。
她真是不嫌累的。
方才那件事过后,自出坊门开始便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一直横向自己。
而下都过宣平坊了,依旧气势昂扬的。
真是不服输的执拗性子。
裴昀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
像是无声地给对方下了一张无形的战书似的,两人又开始默契地对峙起来。
如往常一般,裴昀故作沉静让自己沉浸在观书间,但今日的注意力似乎有些不济,她感觉皎皎的目光就像一把笤帚似地在自己身侧来回扫去。
暴露在空气间的脖颈、脸颊不禁有些酥痒,裴昀的唇却是抿了又抿,克制自己不去抓挠。
放置在书案上计时的铜制小滴漏不知滴答了多少声,两人虽是同坐一张软垫上,却是依旧各自分营对峙着。
一声吁噤声后,马蹄惯性踏踏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浮光将车帘揭开,准备通禀东市到了,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人有些滑稽的对峙场面,以及扑面而来的比水银还要凝重的气氛。
皎皎倒是抽空觑了一眼浮光,他早便习以为常,面上不会再有太过惊讶的反应。
反倒是裴昀,似乎连眉头都懒得抬一下,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呷了口茶后,修长的指又缓缓将书页滑过。
浮光垂下头,心头却为裴昀缓缓竖了个大拇指。
饶是小夫人气得个红光满面,郎君依旧稳如泰山也不见半分哄的。
真是一生要强的男人。
觑见浮光有些楞楞然的表情,皎皎自觉有些尴尬。
松懈下紧绷的状态,皎皎心中暗暗吐槽了裴昀脸皮厚之后,硬声硬气地说到,“东市到了。”她的语速极快,几乎是含混过去的。
以为裴昀没听见,皎皎吐词清晰地连说了好几声。
却未想是中了裴昀的计。
若不是浮光刻意的憋笑被皎皎的目光捕捉到,怒火未熄的皎皎说什么也是不会去看裴昀一眼的。
不知何时,裴昀的书卷早已收正好,他现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皎皎,幽深的黑眸间却蕴着异常的认真,“你输了,何皎皎!”
皎皎:“”
呵,幼稚!
冷笑完,皎皎挑眉看向裴昀,“你是呆在车里,还是随我们下去?”
挑起车帘看了下马车外的街景,裴昀如墨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慧黠。
四处都是成衣店和首饰店,裴昀嘴角微微勾起,既然薛氏这般大方赠了皎皎一份如此慷慨的见面礼,那他自然也要随着沾沾光咯。
掸了掸袍子,裴昀向皎皎伸出手。
‘扶我起来’尚及嘴边,皎皎却先一步走了出去。
裴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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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是生了何事?”
成衣店内,皎皎去试衣了,裴昀便手间捧着一盏氤氲着热气的茶瓯坐在专供的休息区,与他一般在此等候的男子不在少数。
“郎君所问何事?”跃金蹙眉在脑中快速过了下,却不知裴意指何事。
敲击在茶案上的食指顿停,裴昀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光间分明有些凌厉。
“你这记性。”他微摇头轻笑,而后提点跃金到,“方才过金氏钱引铺的时候。”
跃金一拍脑门,“郎君原是在过问此事。”
“似乎是钱引铺的伙计动用了些手段要债,不知怎的冲撞到我们府上的车架了。”跃金抬眼看向裴昀,“钱引铺的东家听说里头坐得是郎君,忙不迭地便带亲自带了礼品来歉认了。”
裴昀却是微蹙眉。
“我方才让浮光推拒了。”
如此。
眉目稍舒,却听跃金略带评判语气地说到,“被钱引铺教训那人感觉也是罪有应得,方才随行的侍卫来通禀我,说他鬼鬼祟祟地随着我们走了一路,兴许是从别人那处拿了消息,晓得郎君今日要出行,专门来碰瓷的罢。”
浮光却是难得显现出些许怜悯,“属下瞧着,那位虽是穿得破旧,但衣袍和脸面却是收拾地干干净净,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模样。”他叹了口气后说出了心头的想法,“兴许是原乡赴长安赶考的举子罢,应是未录上榜在长安又寻不到官员举荐,花光了盘缠走投无路才寻得钱引铺?”
却听跃金冷笑,“都说文人风骨,若是真有那般清高自持,当是靠自己手脚寻求生计。”
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迟疑了片刻,浮光也跟着点了点头。
罪有应得?碰瓷?
裴昀呷了口茶,幽深如海的眸间涟漪出鲜见的迟疑,食指在茶案上落了几下,他高高举起之时似乎敲定了打算。
“去,拿两串铜钱给方才那人。”裴昀吩咐到。
“啊?”
“去便是。”
浮光和跃金相视着,两人眸中的对方皆是下巴快掉下来的惊讶模样。
印象中,裴昀从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
今日是怎么的?
彷佛裴昀手间的茶瓯瞬间就变成了慈航道人手间的净瓶。
彷佛再眨眼间他们气派的齐国公府便有寺庙拔地而起。
嘴角微微搐动,腰间遭浮光拍了一下的跃金是先开了口,“郎君?认真的?”
裴昀正将头别去一旁看正穿梭在各式布匹间似一只身量轻盈的花蝴蝶的皎皎,面上虽是带着冷意,上挑微眯的凤眸却无一不在显露笑意。
她真是不累的,裴昀想着,抚上了自己有些酸胀的腿。
还真是娇气。
饶是半步未行,但似乎这腿极为敏感地挑剔温寒,身边便是少些炭盆便要作闹起来。
浮光跃金二人见裴昀未应,准备退身去行令之时却被裴昀叫住了。
“现下几时了。”
看向附近记时的滴漏,浮光回复到,“郎君,约莫申初了。”顿了下,他提醒道:“今晚阿郎要回府,届时会一同用饭,郎君可是要注意时间早些回去。”
裴昀在意的却不是浮光所提醒的事,只见他觑了眼皎皎的身影后,气定神闲地说到,“去买些热乎吃食回来,她该饿了吧?”却将自己的揣测声音压得很低。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后,裴昀手间的碧玺珠子缓缓滑动起来。
他看向窗边,正有煦微的光亮透过槅窗落入他眼见,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而后裴昀垂下头看向手间的碧玺串子。
都说行善能消因果。
那么他这算行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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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二人不会便回来了,手间还捧着好几只牛皮纸包。
甫一上登上二层,眼前地一幕让两人有些看呆。
皎皎兴许是试累了,现下也不生裴昀的气了,正在撑靠在裴昀肩头坐着喝茶消渴,不时还去打他的岔。
是很亲昵的样子。
面前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摆着一溜的手饰头面,裴昀正帮皎皎挑选着衬她衣物的饰品,不时还放在她挑拣的布匹图鉴上比对。
不知是习惯性还是如何,一连十几只看下来,裴昀总是蹙眉摇摇头,似乎不太合他心意。
这是裴昀认真的模样,寻日这般,通常只会出现在他观书的时候。
“回来了?”裴昀头也不见抬一下,“嗯?买了什么?”他似乎也有些饿了。
“买了樱桃饆饠、和咸口的羊肉饆饠,肉桂卷、糖醋鲊、卤味小食拼盘、烤包子呃,还有”
的确是很丰盛。
听起来也是很诱人的样子。
但就是听跃金还有了半天裴昀也未听见下文。
抬起头来,看到浮光和跃金各人手里皆端着一碗冰酥酪,高垒似小山,乳酪山上还挂着形状各式的时令瓜果。
唯独不一样的便是浮光手中那碗是黛青色,而跃金手中的是贵妃红色。
裴昀的脸蓦然地沉了下来。
他不是提醒过别买冷气的吃食?
“这什么东西,甜蜜蜜冰凉凉的还挺好吃。”绵密的奶酪在口间一抿变丝滑,这口感,皎皎顿时便想到了从前吃到的冰淇淋。
“在那买的,叫什么名字,一会再去买些回去。”
皎皎笑吟吟的询问着,两人便是再想回答也抵不过裴昀那张棺材脸上冒出的丝丝寒气,不由默契地垂下了头。
怎么不说话?
皎皎是时发现裴昀在注视着自己,准确来说是她手间那碗冰酪。
只是皎皎看向他时,裴昀已经移开了目光,恢复了平常那般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苏合山。”
裴昀说话的声音一如往常般轻,却是时顿时行,寒凉冷冽,每落一个音节都不禁让浮光跃金二人颤抖一下。
“便是在冰樽里头将乳抨成酪,酪再做成酥,直到酥洁白无暇便算大功告成,而后再在上方用瓜果作点缀便行了。”话锋一转,裴昀的的语气开始变得沉沉,“若是吃坏了肚子,七日后的马球会便不用去了。”
吃着苏合山,另一只手还在往自己嘴里喂烤包子的皎皎顿住了。
皎皎:“??!”
裴狗真是善变的男人!他上次不是吩咐掠影将此事给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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