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54天
“待五日后来取衣裙,若是做得好看,夏装便也在此处定。”说话完,皎皎抿了下唇,似乎打定了主意。
她现下的兴致很高,双腮凝出极好看的淡粉色,满面笑颜,三步行两步退地随在由跃金扶着缓慢下楼梯的裴昀身边。
不时还加快步子跑到裴昀前面,但皎皎说话的时候每每会回头看向他。
“方才我瞧了,这家成衣坊的软烟罗的颜色当是全长安最齐全的了,制料也用心,柔柔地晾在架子上,远远看去真如烟雾一般轻薄。”皎皎眸光清澈的桃花美目一亮。
“你说我是选霞影纱还是松绿色?”她突然跑到裴昀身侧,将手肘搭靠在了他的肩头。
睨了皎皎一样,裴昀未说话,转而移开了目光。
嘴角微微扬起,他是在笑她贪心,方立春未多久便开始思量起夏日的事来了。
同时,裴昀也觉得皎皎好满足。
这种满足更多的是,她不会刻意去记恨。
只要能讨得她欢心,心间的委屈埋怨便顿时烟消云散。
偏头觑了眼怀里捧着高高一摞盒子,面色涨红,表情逐渐开始扭曲的浮光,裴昀唇边的笑意更盛了。
这钱花得很值当。
浮光:“”
走到门口的时候,天上正飘着银丝般的细雨,长街上已然微微湿润。
浮光往马车上取油纸伞,在檐下等候的片刻,裴昀给出了他迟钝的答案。
“我记得软烟罗四色中有一色雨过天青色,夏日本就燥闷,若是选些浓烈鲜妍的颜色兴许消暑的功效会适得其反。”
顿了下,裴昀抿唇说到,“软烟罗本就清透,制得时候务必仔细挑选衬里,最好选厚些的绫缎。”他极快地看了皎皎身旁的静影沉璧一眼,“可记仔细了?”
二人均是一楞,快速应喏后将头垂了下去。
皎皎一喜,“但是我觉得松绿色也很适合我诶。”
待裴昀稳稳当当地坐在轮椅上,身影掩在油纸伞下时,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皎皎。
“你若是喜欢清素的颜色,过几日可以随我往西市和怀远坊逛逛,胡人手里的猫眼石和玛瑙倒是和软烟罗很衬。”
“我书房里倒还有半盒,用来打串手环倒不成问题,但”他尾音里带着很轻的笑意。
“但但什么?”眨眼眸光清亮,皎皎一脸好奇地看着裴昀。
良久,裴昀也未有下文。
“回去再说。”他轻抚上皎皎的腰,示意她先行上马车。
对裴昀惯好卖关子吊人胃口已然见惯不惯地皎皎,黛眉微蹙,撇着嘴轻哼了一声。
而后他趁着裴昀抬头向浮光吩咐事宜的片刻挤进了他们的伞内。
裴昀:“?”
“别闹。”
伞下的空间不过四块方砖的大小,三人共挤实乃有些逼仄。
双手叉在腰间,皎皎挑着眉居高临下地睥着裴昀,面带挑衅。
“浮光,走。”
浮光撑着伞,推着轮椅向前缓缓动了下,却因注意到皎皎不知何许时放在轮椅上的手被迫停了下来。
“你”蹙着眉,将头别去一旁,裴昀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明明方才放入东市未多久便按照她的意思买了不少东西,那时候她就说不生气了。
现在又是搞那出呢?
看了眼脚下的一处涟漪阵阵低洼,裴昀心中暗叹。
果然。
女人心,海底针。
就光她何皎皎一个人便不止八百个心眼。
裴昀沉着脸不说话,皎皎便抱着臂堵住他的去路。
浮光:“”
打工人,不辛苦,命苦。
浮光一脸和气地开始打起了圆场,“小夫人,若是再久些雨怕是要下大了,到时候误了时辰犯宵禁可是要被金吾卫抓回去挨板子的。”他挤眉弄眼的表情很是夸张。
见皎皎不为所动,浮光握着伞柄合十,微微摇着手,向皎皎传达着唇语——
“小夫人,郎君千错万错,你大人有大量莫与他计较。”
而后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暗指裴昀——‘轴’。
皎皎却是笑,脚下却未移动半分。
突然灵机一动,浮光说到,“阿郎今日要回府,不会当行家宴,小夫人与郎君回府后焚香更衣也当耗费一段时间吧。”
“听见没?!”裴昀像是搬到了救兵一般。
“今日本女侠且先放过你。”在裴昀肩头挑衅地拍了几下,皎皎轻哼一声便转了身。
叹了口气,裴昀甫一松懈下来,脑门上却挨了一计。
他抚着吃痛的额头,抬起头来,那双微眯含怒的凤目中正映着皎皎眉花眼笑的样子。
“何皎皎——”
抿着唇,裴昀紧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依稀可见突出的骨节。
“何皎皎”
不远处的一个用竹蔑席子作遮挡的茶寮处,一个用幕离遮挡着面容的男子正喃喃着这个名字。
他破旧的衣袍上新添了几处破损,染满了黄土看不出而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脚下洇出了一圈水迹,周身散发着熏人的恶臭,茶寮中的人皆敬而远之。
应当就是她了,何皎皎。
随了裴家的车驾一路,他仔细观察到,那个女子和熟悉的人同行时候偏向走里侧并且爱挤人,她的身形,说话的声音,笑得时候颊畔有两只可爱的小梨涡就连眼下的那颗小痣都与他认识的那个何皎皎如出一辙。
方才偷听到其他茶客的谈话,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的身份他也知晓了一二,是齐国公府的嫡子,方从江陵府休病回来,随行的那个女子是去岁年末方入门的小夫人。
“去岁冬去岁冬。裴家裴家?”商稹放在双腿上的双拳微微颤抖,紧接着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有两行浊泪自他脸颊滑过,商稹开始失心疯似地笑了起来,引得旁人频频注目。
她果然她果然是薄情寡义的女人。
天知道自己废了多大的辛苦劲自鬼门关爬回来就为了见她一面,等待自己的却是她攀上高枝去做富夫人的冷言冷语。
商稹当时自是不信的。
能将女儿卖入秦楼楚馆作最低贱的洒扫的人家定然是穷途陌路到了极点,正常门户谁会将女儿将火坑里推?再之,齐国公乃当朝肱骨之臣,又身出长安四大家之一的裴家,若能幸见他之面与面圣相差无二。
去岁正值齐国公推行新式变法鼎盛之际,他会同意冲喜这种荒唐的举措?特别还是那种微末如尘埃出身的女儿又何以当上长安城诸贵女赶着趟也做不了的齐国公府少夫人。
饶是今日的所见所闻已然让他确定了当初种种被自己的执拗固执千千万万次否定的谣传,但他还是在心头留有余地,她定时不情愿的,定是被逼迫的不得已而为之。
就在皎皎出成衣坊的前一刹那,商稹心头都还尚存着幻想和期待。
豊朝万万里疆域,唯有他一人才能给何皎皎想要的一切,而何皎皎的心亦然一直是永远是只为他一人悸动的。
可现实却是分外残酷的。
她和裴家那位贵郎君似乎很是要好。
虽不是新婚燕尔间的似漆缠绵却也很是和谐而令人艳羡。
就像今日。
她要闹,他便演戏陪着她。
也不管时下是刮风下雨,长街上有几个人会瞩目
商稹这时候才发现,以前在他身边的何皎皎似乎说了很多谎话。
让他记忆最深刻的便是,她曾说日后一定要寻一个擅马术的如意郎君,如此就能不厌其烦地教会天资不慧的她打马球了。
可她身边那位裴郎。
走路都难,还提马球?
而今的她会对自己曾经的话汗颜吗?
还是说,当初分明就是心口一提的玩笑话?
思及此,商稹心中压抑的情绪彻底决堤,他的目光向临近桌的武侯看去。
两个武侯方进来不久,当是来躲雨的,身上湿了不少,现在正饮着热茶驱寒,完全未注意道有一双阴鸷的眼正死死地盯着摆放在桌案上的佩刀。
“你小子若是再在此疯笑就给爷滚出去。”提着茶壶来给武侯添茶的茶博士极其嫌弃地睨了商稹一眼,而后小声嘀咕到,“真不该发善心,一个铜板子让你吃了四壶水。”
商稹却像是充耳不闻一般,笑得愈发猖狂了。
不大的茶寮里除了穿堂而过的凉风声,还有商稹如鬼怨一般的狂笑声。
“二位爷慢用。”转瞬间,茶博士看向商稹便变了脸,“去去去,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发疯晦了生意。”
是时,一阵风过,掠起了商稹掩面的慕离。
一张布满着阴邪笑意的脸以及一道从脖颈上延至下颌下达背部,弯弯曲曲似蜈蚣的丑陋疤痕悉数收入了茶博士眼中,他几乎是看呆了。
而武侯尚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商稹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跑到武侯桌边操起一把佩刀便向雨中冲去。
车轮碾过一车低洼时,整个车厢都颠簸了一下,听到嘈杂声音的裴昀不禁挑起车帘向撑着伞随行的浮光问道。
“外头是生何事了?”
浮光面露迟疑,“属下也不甚清楚。”
是时。
跃金踏着水花跑了来,“郎君有事禀告。”
“讲。”与此同时,裴昀让马夫停住了马车。
“有一个疯掉的乞丐方才在成衣坊外的茶寮种抢了武侯的佩刀,正好被咱们裴家的护卫拦住了。两位武侯与之纠缠的时候都各自挨了一刀,若是负伤讲这疯子押送去附近的武侯铺子怕是有些困难。”
“你的意思是拨几个侍卫一同押送去?”
“是。”
“好。”、
马车渐行渐远出了东市,而商稹绝望而悲恸的呼喊声却在长街上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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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我应当也不会常在府中,你若是嫌闷可以去祖母院中坐坐,让她指点下你写字。”
“好。”
“你不是好奇我最近在忙什么吗?”
“好奇啊。”皎皎说话时声音发颤,有些有气无力。
裴昀自是察觉到了,权当她是逛了一整下午玩累了。
“是为令敕告的事。”
“郎君是要复官了?”
“也不是。”裴昀垂眸看着手间的碧玺佛珠。
“我倒是想当个编修,清闲。”抬了抬眉,裴昀说到,“二哥不日便会入职工部了。”他看向皎皎,“这也是为何我要去这次马球会的原因了。”
为何?
皎皎看向裴昀。
“而今工部尚书致使仕,圣人便拨给了十一皇子协理事宜。说起来,还算是你父亲和二哥的顶头上司。”
“原是如此。”皎皎抚着胸口,蹙着眉头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裴昀顺手端起一杯热茶向皎皎靠了靠。
接过热茶,皎皎的眉头依旧紧锁。
“方才心慌得厉害,现在竟开始绞痛了。”
裴昀握着她的腕把了下脉。
并无大碍。
却也吩咐车夫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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