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毒舌来咯
没人质疑傀儡为什么有味觉,就像没人质疑阿夜为什么会做菜。
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毕竟是唐沄花了五年时间造出的高精尖产品,本来就应该是万能的。
唐沄也没说什么。不……好像阿夜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全盘接受。
阿夜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就算在他面前展示一下金针渡穴,他也不会露出什么惊讶表情?
这到底是对她这张脸的迁就,还是就是对自己制傀能力的盲目自信?
阿夜陷入反思。
她反思自己,可能本事还是展现的太保守了。没准现在如此收敛,会让唐沄觉得她是个残次品……?
她得考虑适当地展露一些专业技能了。
而曲温,则因妄图谋害唐沄,被副剑主百里莺丢进山下剑阵。
剑阵是由唐沄连同众能工巧匠、机巧大师一起建造,集机关、暗器、幻音、迷雾、八卦奇门一身,至今为止,没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从里面走出来。
唐沄带着阿夜下了山。路过剑阵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曲温的惨叫。
“大胆百里莺!我可是钦封的小温侯!你竟敢——啊!什么扎我屁股——”
小温侯,阿夜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我看小瘟猴还差不多。
居然连精通药理的夜大夫和精通毒理的唐剑主都骗过了,曲温这厨艺属实是惊天地泣鬼神。
以后若是加以善用,搞不好比用毒杀伤力还大……
哀嚎声远去,车行在幽静山路上。
马车经过唐门改造,避震极佳。前行间,并没有明显的颠簸。车厢很大,唐沄坐着轮车,都尚有很大余裕。
这还是阿夜第一次离开剑海,她不由得又开始蠢蠢欲动,鬼鬼祟祟地凑到纱窗向外看……
……然后就和倒挂在车窗前的暗卫对上了眼。
阿夜:“……”
暗卫面无表情,阿夜大惊失色。
什么鬼?!你是蝙蝠吗?!
话说这车怎么承受得住你的重量的?难道其他几个也在车檐上挂着呢?!
唐门,真是一个谜一般的门派啊……
暗卫瞥她一眼,倏地从窗口消失。
阿夜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窗外,又回头看向谜团的少主。唐沄微阖双目,微风轻轻吹拂鬓发,如水波流动。
阿夜看了唐沄一会,便猫着腰慢吞吞地蹭过去。
唐沄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睡着了。于是阿夜伸出罪恶的手,目标直指轮车的扶手。
她记得之前在影中天,养颜就是从这里拿出来一盒点心……唔,另一边放的是话本。
车身微微一晃,阿夜没站稳,手猛地擦过唐沄的耳畔,砰地撑在他身后的车壁上。她吓了一跳,忙低头去看唐沄。
唐沄似乎完全没被这动静惊动。外面也静悄悄的,仿佛所有暗卫集体失聪。
又或者是知道她一个傀儡不会再唐沄眼皮子底下掀起什么风浪吧……
车平稳地继续前行,阿夜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甚至有闲情逸致打量起唐沄。
平时二人虽然睡在一个屋子里,但暗室的门前会挡着一道琉璃屏。虽然对于唐沄来说,她只是个“傀儡”,但他也不曾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他对她的态度永远春风和煦,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全盘接受。就连知道她用清池草引诱青蛙去折磨百里莺,唐沄也没说过什么。
这样的温柔体贴和区别对待,应该是不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
可阿夜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并不是个喜欢自惭形秽的性子,所以并不受宠若惊。当然,也并不单单因为知道他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她只是有种奇怪的错觉——眼前这个如玉的谦谦君子,是一具温柔的空壳。也许将手放在他胸前敲一敲,就会发出空洞的回响。
阿夜见过很多人,贫困的、显赫的,沉浸于欢愉之人,或是挣扎于痛苦之人。
甚至将死之人。
她苦苦思索,终于恍然大悟。
唐沄面对她时,眼神太平静了。沉静温和的同时,又隐隐带着一种暮气。
虽然阿夜没有经历过情爱,但也看过别人浓情蜜意。那种暮气……实在不像是看到心上人的模样。
但要说他是清醒,知道自己制造出来的只是个替身,却又偏偏对她体贴备至。
真是很莫名其妙的人呢。
阿夜的目光顺着唐沄的浓眉移至浓密的长睫,再到高挺的鼻梁。
果然,他闭上双眼、笑意散去时,整个人还是锋利的。不是张扬的尖锐,而是一种内敛的暗芒。带着渊渟的深邃沉静,也有岳峙的孤高伟岸。
而他的眉宇间,缭绕一种淡淡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平静。不知为何,此刻的唐沄,反而让阿夜觉得更加真实。
阿夜不自觉地以眸光描摹他的轮廓,像是描摹一副山川图。最终无法避免地来到了嘴唇,定住。
也许这人身上唯一显得柔软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他的唇比一般男人的更红润,也更饱满。若不是容貌英气、气势极强,恐怕压不住这过于艳丽秀致的唇瓣。
但……的确是非常漂亮。
阿夜一向不吝惜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唐沄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让她觉得捉摸不透,毕竟太完美的东西让人觉得虚假。阿夜暗暗摇头,又或许是自己傀儡装多了,看谁都不像是真人。
她松开撑在他身旁的手,打开扶手上的铜扣,果然看到了点心盒。
阿夜丝毫不见外地将点心盒拿到手中,又从另一边拿出话本,安安静静地坐到一边吃了起来。
这糕点向来都是唐沄亲自带给她,虽然今日茯苓糕、明日桃花酥,样式味道不同,可里面似乎添了同样的某种食材,香气馥郁。
她总觉得不吃肉就很不圆满,可对这点心也难以割舍。要不是她味觉敏锐,甚至都要怀疑唐沄是不是在点心里加了什么令人上瘾之物。
马车轻晃,阿夜颈上玉铃轻轻响。她的衣袖不时轻轻拂过唐沄身侧,倏忽即离。
唐沄体内真气运行完一周天,缓缓睁眼,就看到身边阿夜乌黑发顶。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话本,一只手里垫着条暗色丝帕,捏着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
那是……他的帕子,当初在水潭边给她擦水,她就没还给他。
原来是自己留下了啊。
阿夜吃完手里的,又去拿了一块。忽然感觉到身旁视线,一回头就看对上了唐沄垂着的眼。
唐沄看着她,又像是没有看她。他眼神很深,如同被树影遮住的影中天,依旧清澈,却让人看不透。
阿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捏着点心的手,迷惑了半晌,才恍然大悟。
于是她就将手伸了过去,把点心递到唐沄的唇边。
唐沄愣了愣,像是被突兀地从梦中惊醒。他嘴唇上沾了点心的糖粉,如同落了霜,有些茫然地看着阿夜。
阿夜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个表情,鬼使神差地,她伸出小指在他下巴上轻轻碰了碰:“张嘴啊。”
她声音很轻,但话语中少见地带上了命令的意味。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句“命令”镇住,唐沄竟真地乖乖张了嘴。
阿夜于是把糕点塞进他嘴里。她的手很稳,垂着眼帘,表情平静。投喂完,她镇定地收回手,继续看话本。
无事发生。
车里重归寂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似乎一切与刚才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阿夜没再吃点心。
黄昏,车总算行至一处小镇。阿夜有些担心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好在外面的行人没有发出惊呼,看来暗卫们并不是真的都挂在车外……
车窗外,一家客栈掠过。
阿夜心里狐疑,不住店吗?
她转头想去问正在看书的唐沄,又生生忍住。不拘小节的夜大夫,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踌躇。
她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就……投喂了唐沄啊!
阿夜有些抓狂,又有些心悸,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才好。
也许是头一次见到沉稳如他露出如此茫然的神情,让她觉得新奇之余,又有些……
阿夜想起方才叱咤风云的剑主大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
不过,又很快压下。
唉,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日子的确不好过,若不时刻保持清醒,恐怕会死得很惨。这种时候,还是丢开些绮念吧。
再说唐沄喜欢的是这皮囊,以及与此皮囊相貌相似的那个人。他的温柔和煦,也只是为了那个人展露的。
阿夜百无聊赖地长出一口气,心头的悸动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反省中,马车停了下来。
阿夜从纱窗往外看,只看到青瓦石墙的一间宅院。
此处是一个小镇,当然宅院也并非什么高门大院。院门顶并未挂匾额,瞧着不甚起眼。
可她看得分明,檐枋上的彩绘沥粉贴金,画的正是山月翠竹,巴蜀风光。
车帘掀起,车外却不是唐烛。一个陌生的男人逆光而立,朝车里看了进来。
男人身量不低,黑色额带绣银如粼光。他皱眉,目光定在阿夜脸上。
“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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