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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27


孟家琪拍了新的视频,要陶笛帮忙剪。可陶笛最近犯了拖延症、懒癌症,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这天早上孟家琪去上班前来了家里一趟,絮絮叨叨与她说起前夫死缠烂打的各种无良行径。

        陶笛本能地反应:“你拉黑他。”

        “他还是孟芸的爸爸。”孟家琪趴在桌子上,很绝望地说,“还需要他的抚养费。”

        生活真是无奈啊!想得到,势必就要付出,或者承受些别的。这其中,不过是各有各的选择罢了。

        孟家琪哀嚎一声:“我真怕他哪天找上门。”

        易书晨正好下楼来,闻声看过去。陶笛摆手,示意他到一边凉快去。易书晨笑了笑,直接往院子里去了。

        “就算找上门咱也不怕他。”陶笛轻拍着家琪的肩膀,轻声安慰,“你别担心。”

        孟家琪坐直身子,如梦方醒的神情望向陶笛,倏忽问了句:“视频帮我剪好没?”

        这姐儿们思路未免转得太快!

        陶笛愕然之余,还是笑嘻嘻地回:“还有一点,晚上能给你。”其实压根还没开始。

        “回头你再教教我吧,我也不能总是麻烦你。”孟家琪用力敲了下脑门,“都怪我这榆木脑袋,学个东西太费劲。”

        陶笛眼看着她那光洁的额头现出了一片红,继续安慰:“没关系,慢慢来。”

        那天上午,陶笛还是按照学习计划在房间里看书做题。吃过午饭稍微休息了会,才开始动手剪家琪的视频。

        这次她展示的是一道肥肠鸡,看得陶笛直流口水。

        正忙着,听到楼下的说话声,应该是爱打麻将的陶家婶婶来了。

        她下楼去凑热闹。

        陶家婶婶开口便是:“三缺一啊,小笛。”

        “今天不行,”陶笛连忙拒绝,“我手头正忙点事。”

        孟建强不以为然:“忙啥,不就是学习么,那没个头,回来再学。”

        陶笛说:“不是学习,叔叔。”

        陶家婶婶接着说:“我最近也忙个没完,今天好不容易有点空。我们就玩四圈好吧?”

        这得是多大的瘾!

        陶笛不尴不尬地笑着,正为难时,易书晨踩着拖鞋从楼上踢踏踢踏下来了。他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一副闲淡无聊的慵懒样。

        陶笛指了指他:“要不,你去?”

        “不去。”易书晨面无表情从她身旁经过,站到了门廊下。

        陶笛走上前去:“你就替我一会,”她眨巴眼睛,讨好着征求他同意,“书晨哥,行吗?”

        “我不会。”他连眼神都没给。

        易建强自以为了解自家儿子,嗯了声,说:“他还真没玩过。”

        陶笛还没放弃,接着奉承:“我保证,以你的高智商,规则一听自然就会了。”

        易书晨笑着看她。

        陶笛补充:“输多少都算我的。”

        易书晨踌躇片刻,终于说:“那你早点来,我怕你倾家荡产。”

        易建强觉得这事稀奇,竟还有些期待了。

        陶笛一个人在家,视频剪到一半就坐不住了。虽说他老爹也在场,可还是怕他这门外汉被人家欺负。想了想,还是颠颠地跑去姑丈家观摩战况了。

        易书晨的位置正对着门,她刚迈进屋,他就问:“你弄完了吗?”

        陶笛没当回事地点了两下头。

        姑丈抬头看了眼陶笛:“小笛来了。”

        易建强和陶家婶婶正专注地盯着牌局,神色严肃,一言不发。

        陶笛搬个凳子坐到易书晨旁边。

        先往他手里的牌依次看过去,好家伙,已经听牌了,而且还是门前清。

        她轻声问:“是不是一学就会啊?”

        易书晨只是笑。

        陶家婶婶轻轻哼了下,说:“我看小易本来就会。”

        陶笛抬眸看他,他还是那么淡淡笑着,不吭一声。

        “那不能,”易建强插嘴说,“他平时工作忙,哪有时间玩这个。”

        陶笛看他摸牌的动作,还有脸上那云淡风轻又无所谓的表情,真有些半信半疑了。

        那一把,他自摸了。

        陶笛帮他收完钱,开抽屉时,惊得瞪圆了眼睛:“这些是你换的钱?还是……”

        陶家婶婶说:“都是小易赢的。”

        易书晨侧头问她:“你来?”

        陶笛假意推辞:“你想玩的话就接着玩吧。”

        “嗯。”

        他竟然“嗯”?

        陶笛歪头笑了笑,他还真有意思。

        几把牌下来,她算看出来了,这人不仅会,而且是个高手。更可恶的是,他还记牌。明明是很偏的张,她想让他换一换,他却坚定不移地保留,重点是他多次都押对。

        陶笛后来收钱时,都有些心虚。

        易建强没想到他儿子还有这天赋,忍不住就夸几句:“我们家这个,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

        姑丈附和:“是你老易有福气。”

        “是啊,”陶家婶婶也迎合着说,“想给你当儿媳妇的得排队了吧?”

        “别提了,”易建强乐呵呵地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易书晨心里变得焦灼。

        他不愿意听这些家长里短的话。虽然他从小就被邻居亲戚称为“别人家的孩子”,各类夸奖也是从小听到大,可现在他都三十多了,实在吃不消。

        “你来吧,我去个卫生间。”

        陶笛微微一愣,他人已经起身,往外走了。她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猜想他这是在不好意思。

        直到牌局结束,易书晨也没再回来。易建强赢了钱,与陶笛高高兴兴地回家去。路上他突然问:“小笛,你觉得易书晨这个人怎么样?”

        陶笛回:“都挺好的。”虽然用词潦草,但的确也是她的心里话。

        易建强又问:“你这研究生是读几年?”

        “三年吧,”陶笛嘿嘿一笑,“如果我能考上的话。”

        “三年。”易建强琢磨了会,“应该也可以。”

        “什么?”

        易建强没回应,只感慨着说:“现在年轻人都晚婚晚育。”

        “是啊,我大学宿舍的几个同学,都没结婚呢。”说到这,陶笛想起有个消息得和老人家分享一下,“叔叔,就上次来的我那个同学,您还记得吧?”

        “记得。”

        “刘言在追她。”

        易建强没反应过来:“哪个刘言?”

        “就书晨哥那秘书啊!”

        “就,就两人一起来了一趟,就这么好了?”易建强有些看不明白了,年轻人之间要么风风火火,要么就磨磨唧唧。

        “那倒还没有,”陶笛笑笑说,“不过啊,我感觉是迟早的事。”

        易建强没再接话。

        到了家门口,他才说:“那你还是好好学习,争取一把考过,明年就能去读书了,早点毕业。”

        “嗯,我也这么想。”陶笛说。

        那会易书晨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陶笛放缓脚步,轻轻走进去,本想吓他一跳,看他正在切菜,还是作罢。

        易书晨早听出来是她,回头问道:“我的钱还有剩吗?”

        陶笛一摊手,一耸肩:“一毛不剩。”

        易书晨笑了声:“还挺败家。”

        “嗳,”他还敢提钱的事,陶笛真替几个长辈不值,愤然问道,“你老实说,你到底会不会打牌?”

        易书晨继续手里的活,淡定说道:“陪客户打过。”

        这人果真是在扮猪吃老虎!

        陶笛又问:“那你怎么还记牌呢?对得起老易吗?还赢他的钱。”

        “不是故意的。”易书晨悠悠地说。

        “不是,你这,”陶笛被他无语到了,“简直没有一点牌品。”

        易书晨转过身来,靠在灶台沿,说:“小时候我爸那些开出租的朋友,他们各自的车牌号,我看一遍就能记住。其实也没有刻意去记,但就是记住了。”

        陶笛此时很想扁他。

        臭不要脸的凡尔赛。

        视频没剪完,晚上只好熬夜。也许是家琪的肥肠鸡太过诱人,到十一点多,陶笛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悄声摸到楼下,进厨房,从柜子里找出来一袋方便面。纠结半天,还是将它下了锅。

        看着面饼一点点变成卷曲的面条,一种久违的幸福感瞬间涌上心头。再加个鸡蛋,切几片火腿,放几根菜叶子,简直不要太美味。

        易书晨是闻着香味进来的。

        “大半夜在这偷吃。”他站在她身侧,声调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陶笛哎呀一声:“吓死我了,怎么跟猫一样没点声音的。”

        “是你太专注。”

        陶笛关了煤气灶,将锅里美食细心盛到碗里,两手端起,先鼻子凑近闻了闻,香!再大模大样地绕过他,往餐厅里去。

        易书晨跟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陶笛左手汤匙,右手筷子,余光瞧见他略似透着贪念的眼神,先丑话说在前头:“这不能给你吃,不健康。”

        “那你还吃。”

        陶笛先夹起一片火腿,故意气他:“本人有一个健康的胃,你有吗?”

        说罢,正要往嘴里送,旁边这人软着嗓音来了句:“可是我也饿了。”

        陶笛忍着笑,抬眼看他。

        忽然记起第一次见面时玉树临风的那个人,惊觉一阵恍惚,他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副邋遢样,顶着一头乱发在这跟个小孩似的说他饿了。

        易书晨察觉到她异样的目光:“看什么?”

        “你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出院那天不是剪过了么,等回去再剪。”

        “哦。”陶笛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倒胃口。

        “怎么了?”易书晨问。

        “没事,”陶笛起身,“我给你弄点吃的。”

        他眼神示意:“就要你这个。”

        “不行。”

        “一点点,”易书晨讨价还价似的,“尝个味还不行吗?”他其实不饿,就是想逗逗她。而且她这泡面看起来确实引诱人。

        陶笛也是对他没脾气了,另外拿来一副碗筷,给他夹了些面条,舀了一勺汤,又将鸡蛋盛给他。

        “可以了,”易书晨将他的夜宵拽到跟前,用筷子把鸡蛋一分为二再还给她一半。

        “都给你吃。”陶笛又要往他碗里送。

        易书晨按了下她手腕:“一半就够。”

        “不管你了。”陶笛埋头吃起了面条。

        易书晨三两下解决完。他十指交叉搁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她,忽而问道:“你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你给买的书不就是原来的专业么,就它吧,有基础,还容易些。”

        “那,学校呢?”

        陶笛想了想:“我的母校。”

        “那就是在临城,挺好。”

        “或者你的母校。”

        易书晨略迟疑:“那就是北京。北京就是房价高点,问题也不大,不过大别墅你就别想了。”

        陶笛笑起来:“易总,你可真抬举我。在那种地方能有个栖身之地都不容易,更何谈别的。再说就算去北京读研也不一定将来就要留在那里。”她摇了摇头,“太遥远了,我没想那么多。”

        “嗯,”易书晨抽了张餐巾纸递给她,“没关系,都行。”

        陶笛叹了口气,声音也有些低沉:“还不一定能考得上。”

        易书晨挑起眉:“这么没自信?”

        “也不是。你不觉得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希望越大,最后失望也越大么,所以一开始就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希望,得不到的时候,也许能好受些。”陶笛说罢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喝了口汤。

        易书晨不知道她这话是否还意有所指,当下只是安慰她:“别想那么多,先认真准备。”

        陶笛点点头。

        一碗面也吃完了。开始的时候迫不及待想要吃到嘴里,这会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除了轻微的胀腹,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

        她自个想了会,问道:“如果我考不上,你会失望吗?”她怕这话唐突也不合适,又补充,“毕竟你也没少督促我学习。”

        易书晨很快回答:“不会啊。”

        陶笛垂下眼,蔫声说:“可是我会。我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如人。”跟谁比呢?那一刻,很多人的名字浮现在眼前。甚至,还有杨安然。

        “怎么跟你说呢,”易书晨抓了抓头发,边想边说,“你要知道一个人拥有的像是财富,地位,成功,诸如此类的,并不一定就说明了这个人有多厉害,很多不过是家庭给与,或者是特定时代造就的,形势比人强,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不用跟别人比,全力以赴做好眼下的事,总有一天会等到属于自己的机会。”

        陶笛觉得有一定道理,认真点了点头。

        又好奇问道:“那你取得的成绩呢,你怎么看?”

        易书晨答:“运气和选择。”他停了停,“而且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成绩,不过就是给人打工,明天辞职了就什么都不是。”

        陶笛礼貌一笑。要不是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她真想当头骂他一句“虚伪”。他们这些人,想要谦虚的时候就把一切都推给运气。

        他看出来了,她那敷衍又不屑的表情。

        但他不在意,只是鼓励她:“等你读完研,再继续读博,以后就认真做研究,争取做出点真正的成绩来。”

        她之前说过,她不喜欢企业里的人事斗争,只想安心搞技术。

        他那时想,只要她愿意,他会一直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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