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是个好人
老者叫阿克木，是这一族的族长，他们将故乡称为炎山，神石是他们世代守护着的东西。
“炎山已经毁了，短时间内你们回不去，有何打算？”
陆愉看向阿克木，毕竟他是主事之人。
阿克木摇摇头:“我们无处可去，北面是无人荒漠，南面是冰天雪地，再远处就离家太远了，日后若是想迁回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这正是陆愉想要的答案。
“我给你指条明路，如何选择在你。”
“神仙请讲。”
陆愉伸出一指，指向北面大漠方向，道:“北迁大漠。”
“这……大漠环境恶劣，如何生存？”
“有水便能活，大漠有水。”
“大漠能有水？”
“有，离得不远，我可以带你去看。”
遥远绿洲，位于明教南部，与炎山离得不远，陆愉安置炎山族人的地方就在附近，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
一片荒漠里的一点绿意十分扎眼，湖水盛着日光，一片耀眼的金。有腿脚快的小伙子已经跑了过去，掬起一捧湖水，满脸惊喜，回头嚷嚷:“是真的，是水。”
陆愉微笑:“尝尝，甜的。”
杨婵看着众人皆欣喜的奔过去，有些明白了陆愉的意思，她知道这些人会留下。
这片大漠终于有了居住者，也有了能听陆愉讲明尊的人。
炎山之灾既是天灾，或许也是天意。
阿克木拄着拐杖，看着围在湖边的族人，面上表情欣喜。
陆愉道:“这儿建不了房子，我可以教你们扎营，足以对抗风沙。”
“感恩上苍，不知您是天上的哪位神仙？”
“我？”陆愉愣了一下，而后微笑:“我不是神仙，我为神仙做事，除了这片大漠我一无所有，但恰好可以帮上你们的忙。”
“这里向来是无主之地，何时成了道友的东西？”
一人缓步走来，他身后还有一人，手里捧着莲灯。
“西方教，准提、接引。”
他二人露面便自报名号，而后面带微笑，看着陆愉。
“明教，陆愉。”
来此之前他们心中已有了些猜测，这个答案并不在其中，他们并未听说过明教，陆愉显然也没有听说过他们。
陆愉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来者不善，所以也并不客气:“我说这大漠是我的东西，二位有异议？”
“此地已万年无主……”
“现在有了，我。”
陆愉只觉得这二人头脑有病，不想再搭理，转过去接着和阿克木谈正事。
“此地离炎山不远，回迁方便，可要留下？”
“大漠怎能住人，施主不如同我二人西去，见识一番极乐之地。”
陆愉本是背对着西方教二人，听闻这句，转过了身，手微微后探。
杨婵默默后退几步，问道:“阿克木族长，您要不要去喝口水？”
阿克木显然对极乐之地更有兴趣，问道:“极乐之地是什么样子的？”
“无病无痛，衣食无忧，净土极乐。”
陆愉表情严肃，没摸到刀，她仍是有些不习惯。
这二人不知道什么来路，但显然是来和她抢人的，陆愉起了杀心，只碍于十数双眼睛盯着，不好下手。
阿克木又问道:“距此多远？”
“不过万里。”
阿克木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绿洲，道:“那我还是留下。”
准提道:“不过跋涉万里，便能永享极乐，你竟半点也不愿付出吗？”
“我没有神仙这般心境，只觉得近在眼前的才更让人踏实，”阿克木说着，迈步走向湖边:“渴了，喝口水去。”
杨婵看了陆愉一眼，见她微微一笑，便知道没什么事了，忙追上去搀着阿克木，准提还想再说什么，接引摇了摇头:“师弟，不可强求。”
陆愉点头，对准提道:“你师兄说的对。”
接引双手合十，不露悲喜，淡淡道:“不过一时输赢而已。”
陆愉被逗笑:“我可没和你争输赢，你若是想争，打一架便是。”
准提怒视陆愉，手中莲灯高高举起，光芒大盛，陆愉轻飘飘看他一眼，道:“灯不错，挺好看的。”
准提如被噎住，表情古怪，接引也有一瞬间惊诧，但很快神色如常，道:“走吧。”
他二人缓步西去，陆愉望着准提背影，眉头微皱，隐身跟了上去。
“她到底是什么人，宝莲灯竟没有用。”
“看不透，或已成圣。”
“天道气运均分我等，怎么还有人能成圣，就算同为圣人，宝莲灯在我手里，怎会伤不到她？”
“大千世界，孕育万物。”
“这次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如何。”
接引说完这句，转过身去，盯着身后无垠黄沙，叹了口气:“我二人没有恶意，这便离去，道友无需再跟了。”
陆愉显出身形来，半点也没被人看穿的窘迫，反长眉一拧，凌厉问道:“你师弟刚还说想伤我，你又说没恶意？”
准提冷笑:“师兄，说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日后也难免碰到，不如今天永绝后患。”
接引沉默片刻，眼中杀气毕露，点头道:“好。”
二人说话间亮了兵器，陆愉不敢硬来，飞身退后几丈，正考量着该打该跑，一袭白袍便已挡在她身前，将西方教二人的攻势尽数挡下。
天顿时黑了，无日无月，空中下起火。
“明尊大人，您怎么来了？”陆愉有些惊讶。
“你不是对手，退！”明尊未转身，声音凌厉。
“我……”
“退！”明尊又说了一遍，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兵与准提、接引周旋，那兵器被黑雾缠绕着，看不清样子。
陆愉不敢不从，转身欲走，这时空中一道紫雷劈下，直打在明尊兵器上，将那兵器劈了个粉碎。
陆愉彻底断了走的心思。
接引看出几分不对:“你是何人，胆敢逆天道而行？”
第二道雷劈下，明尊看向陆愉，叹了口气。
雷劈在他身上，他白袍尽碎，如同兵器那般，他躯体笼在雾里。
准提和接引被第二道雷震开，面带恐慌的打量着他，明尊不给他二人思考机会，纵身一跃，直直撞在准提身上，将第三道天雷引向他。
接引深知天雷厉害，第一时间后撤，对着被明尊缠住的准提吼道:“宝莲灯！”
准提这才想起这一法宝，匆忙祭出，用以护身。
第三道雷劈下，准提被华光笼罩，安然无恙，雷再次落于在明尊身上，他闷哼一声，同时一手握住了宝莲灯。
他的手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眸子却越来越亮，在他握住宝莲灯的一刹那，天空中飘着的火疯狂涌来，注入宝莲灯中，灯身由碧转红，准提手被灼痛，下意识松了手。
明尊飞快掠至陆愉身边，将宝莲灯塞在她手里:“拿好，口诀……”
他声音疲惫，在第四道雷落之前，身影破碎，消散在陆愉眼前。
陆愉已然懵了，握着宝莲灯呆愣在原地，准提扑来，想要将法宝夺回。
陆愉下意识在心中默念刚刚被告知的口诀，掌中莲灯一时间碧光璀璨。
接引心道不好，上前揪住准提，逃之夭夭。
“宝莲灯！”
“别管了，她有口诀！你想死吗！”
“这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此事诡异，我们去找女娲！”
……
他二人争吵着逃走，陆愉却顾不上追，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着声音喊道:“明尊？”
天上乌云已退，旭日当空，黄沙万里，没有那人身影。
陆愉心中慌乱，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耳边响起一句:“我在。”
声音极小，却使得陆精神一振:“您没事？”
她四处看去，没有明尊身影。
“无事，别找了，我不便现身。”
“您……”
“宝莲灯送给杨婵吧，你在此间传教的第一个信徒，算是我的见面礼。”
“好，您没事吗？”
“放心，只是我法身不在此世，若不以你梦境为引，现身需受天道制衡，不得久留罢了。你做好你的事，切记以后莫要犯险，”他说完这句，似是笑了一下，又道:“算了，随你吧，反正以后也没人能伤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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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雷打在窗框上，劈的木屑飞溅，雨水随之灌了进来，打湿了桌子。
狗崽儿吓得炸毛，一下跳进杨戬怀里，将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被雷劈的那处，喉中咕噜噜着，表露着自己的不满。
杨戬正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它脑袋，道:“别闹。”
狗崽儿以为他醒了，狗仗人势，大声吠起来。
杨戬这一觉睡得极香，不愿醒来，半梦半醒间拎着后颈将它扔下床，翻个身又睡过去。
狗崽儿不满，哼哼着在床边绕来绕去，见他不理睬自己，只得枕着他鞋卧下，刚将自己蜷好，门突然被人敲响，它草木皆兵，跳起来奶声奶气的吠叫。
“客官，打扰您了，刚落了雷，将窗子劈坏了，恐会漏了风雨进来，我给您补补。”
人声伴着犬吠，终于如愿以偿的将杨戬吵醒了。
他下床拎起狗崽儿抱在怀里，开了门。
小二一张笑脸，笑的人没脾气。
“有劳。”
杨戬抱着狗崽儿坐回床上，望着窗外暴雨发呆，
小二手脚麻利，很快将窗子补好，临走前问道:“天寒，后厨新熬了汤，道长可要来上一碗暖暖身子？”
杨戬摇了摇头，他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这一番折腾，彻底让杨戬没了睡意，本想坐禅，却是心烦意乱，静不下心来。
“刚才做梦了。”
狗崽儿歪着脑袋看他，等着下文，它这几天吃的多长得快，胖了一圈，显得腿越发短，看着有些蠢。
“我又梦见杀人了，我许久没梦见杀人了，”杨戬仔细回忆着梦里内容，无非手刃仇人，血色满阶，但又与以前的梦有一点不同，他道:“我梦见陆愉了。”
她手执双刃，站在他身旁，白衣上浸了血，笑的漂亮。
“我忘了，你不认识陆愉，”杨戬沉思片刻，道:“她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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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水中，痛感便减缓了许多，敖寸心不敢走龙宫正门，绕至一处偏僻侧门，敲了敲门。
“阿蟹，是我。”
门很快被打开，被唤做阿蟹的小侍女一脸焦急，一把将她拉入门中，拽着她在空旷的偏殿跑起来。
“你可算回来了，天庭来人了，点了名要见你，龙王着虾元帅来催了几次了，眼见着就要穿帮了。”
“阿烈呢？”
“换衣裳，上妆，打算替你去见了。”
“得了吧，远处糊弄糊弄人还行，离得近了得叫我父皇一眼就看出来，小命不想要了？”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说了，天使在场，龙王不会当场拆穿，大不了事后领罚。”
敖寸心这才想起关心正事，问道:“天庭派了谁来，可是大殿下？”
“没听说，也不知道是何事。”
“我倒是大概知道是什么事……”
只是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我想见的人。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了寝宫门口，阿蟹手快去推门，敖寸心匆匆往里走，正和里面要往外走的人撞了个满怀。
“阿姐！你回来啦！”
正是要替她去面见天庭使者的敖烈。
敖烈穿着她的衣服，施了妆，见到她，眼中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这一笑万种风情，令人舒适。
他本是男生女相，长得好看，扮做姑娘也毫不违和，只是和她半点不像罢了。
“回来啦，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
敖寸心扯了阿蟹进屋捯饬，将敖烈关在门外。
他早已习惯了自家阿姐风风火火的性子，便乖乖站在门口等，只是眼里笑意敛了，冷脸对着偶尔路过的侍女和巡殿护卫。
他们都不与他说话，都瞧不起他，只因他不是龙王亲子，但他不在乎，他也瞧不上他们。
待敖寸心出来，敖烈才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乖巧至极。
敖寸心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去把妆卸了衣服换了，我很快回来，和你讲讲上面的事。”
敖烈应下，进了屋。
敖寸心匆匆往正殿去，路上不忘和阿蟹问一问龙宫近况，关心下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敖烈有没有被人欺负。
敖烈是她捡回西海的孩子，是火龙，但敖寸心去南海问过，他不属于南海。
他身世不明，四海皆不认他，敖寸心便将他带回了龙宫，求着自家父皇收他做了义子，虽是有名无实，更像她的仆从，但好歹算是安了家。
敖烈从前总是被欺负，这些年虽然好了很多，但她仍是不放心，每每外出归来，总要关心一番。
……
殿中丝竹声声，天庭来的人正与敖闰把酒言欢，敖寸心扫了一眼，心中失望。
不是大金乌。
龙后与几位皇子公主陪坐，敖闰看着倒是高兴，也没责备她来得迟，招呼道:“寸心，来。”
俨然一副慈父姿态。
敖寸心便知道今天不用挨打了。
敖闰疼她，但管教起来也绝不手软，她又自小不消停，喜欢往外跑，被捉到了少不得挨板子，有时还连累敖烈和她一起。
“见过父皇，见过……呃”
“这位是瑶池总管，天奴大人。”
“见过天奴大人。”
天奴挺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也是一副笑脸:“这便是三公主？果然与众不同，看着便有勇有谋。”
他拿出一卷天旨来，高声念道:“西海三公主敖寸心接旨。”
一殿的人顿时哗啦啦跪下。
“西海三公主敖寸心，救朕爱子有功……”
果然是因为大金乌的事来的，洒洒洋洋一大篇，尽是赏赐的东西，敖寸心心思不在这上头，思绪神游，直到被阿蟹搀起，才知道旨意已宣读完了，忙道领旨谢恩。
又见自家父皇正嚷嚷着让人将玉帝赏赐的明珠高悬于大殿之上，茫然中被阿蟹提醒，这才知道自己还得了个“明珠公主”的封号。
满殿喜气洋洋，大家都挺高兴，因为她给西海带来的这份四海独一无二的殊荣。
敖寸心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只因有人答应了她要来，却没有来。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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