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会面
乘车抵达韦恩庄园，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布鲁斯·韦恩对我的态度还算不错了，并非我的配合令他放下戒心，而是因为他找到了真正的迪克·格雷森。
“嗨，你好？”
我看见“芙拉维娅”冲我招了招手。
这很怪。
黑发黑眼，熟悉的面庞和声线，不是镜面反射，而是直面一个不受大脑控制、思维独立的“自己”。
这状况让人一瞬间联想到生化电影里会出现的桥段，比如被保护伞公司克隆了无数次做实验的爱丽丝、人偶恐怖谷效应之类的。
我想对方看我也是这个感觉。
和我对视着的“芙拉维娅”眼中带着相似的微妙情绪。
“还需要自我介绍吗？”对方眨了眨眼，把手伸了过来，“理查德·格雷森，叫我迪克就好。”
“芙拉维娅·迈尔斯。”我同这位和我一样倒霉的青年握手，“希望你没和其他人介绍真名。”
正如我所想，我们互换了身体。
更离谱的是，我的身体好像跨次元了。
我原本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芙拉维娅·迈尔斯”，至少也得花时间研发一个穿越平行世界的道具，但事实上是，蝙蝠侠在收到消息后的十个小时内把远在另一个世界的“芙拉维娅”带到了韦恩庄园。
我第一时间把求助的目光转投向布鲁斯·韦恩。
“你还没跟她解释过？”察觉到我注意力的转移，迪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导师，“从布鲁德海文到哥谭，这一小时你们都在聊些什么？”
布鲁斯：“……”
我：“……”
可能是我单方面输出信息一小时吧。
布鲁斯动了动嘴唇，“有些问题还没有调查清楚，我认为没有必要——”
“布鲁斯，”迪克有些受不了，“她是当事人。”
他们之间谜语人一般的对话没有影响到我，稍微了解过dc的人都该知道蝙蝠侠的作风，很多时候蝙蝠侠选择藏下秘密不是为了折腾别人，而是折腾自己。
当然，最受折磨的还是为他着急的观众。
dc编辑部好像发现了生财之道，角色越惨反而人气越高，近些年变着法子折腾角色。
看了太多的“二选一”，又或者什么互相爱着对方、却又因为理念不合而生死决斗的戏码，我恨不得《韦恩家族历险记》能成为正史，看老蝙蝠和小鸟们贴贴，至少让我知道他们也有过的好的时候。
这也导致了我对他们出乎意料地宽容，在意识到布鲁斯有事瞒着我的时候，我并不感到生气，甚至还有些诡异地感动。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
他一定想自己解决，我只要躺平等恢复日常，还可以和超级英雄面对面交流，这是什么天堂。
我真诚无比：“可以不告诉我。”
布鲁斯和迪克同时转过头，目光复杂。
“不，你可以不用这么体贴。”迪克无奈地笑了起来，缓和了刚才略显紧张的气氛，“跟我来吧，在晚餐开始之前我们得聊聊。”
我不排斥和他展开对话，这意味着开诚布公。
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不介意，蝙蝠系义警在我这里拥有特权。
迪克带我进了韦恩庄园的书房。
我的视线在实木书架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回屋内架昂贵的三角钢琴上。
蝙蝠侠的很多作品都描述过书房钢琴是开启蝙蝠洞的门钥匙，只要弹对正确的音符就能打开书架后面的密门，有一架电梯直通蝙蝠洞……也有可能是根下滑用的钢管。
“你知道怎么进蝙蝠洞，对吧？”迪克反手把门阖上，双手抱臂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每一部蝙蝠侠作品里进入蝙蝠洞的方式和密码都不一样，它可能是莎士比亚雕像的按钮、可能是韦恩庄园摆钟的指针、枯井、瀑布，也有可能是我认为的钢琴，在乐高世界，开启蝙蝠洞的口令甚至是“ironmansucks”。
我记不住全部，谁知道蝙蝠侠会怎么设置他的开门密码？也许是“芝麻开门”声纹解锁也说不定。
我果断摇头，“我不知道。”
“别隐藏，你都在看它了。”迪克走到三角钢琴边上，随手掀开琴盖，敲下几个黑白键组合，“没那么复杂，这个月是勒里不利罗……你不会想了解曲谱背后的故事的，他们总是有太多的讲究，只要记住位置就好。”
我玩过《蝙蝠侠：阿卡姆vr》，对曲谱还有一点印象，好像就是这个，但实际上游戏公司根本没做那么详细，照顾到不认识五线谱的玩家，随便按几个键就算通过了。
但是——
“你要带我进蝙蝠洞？”我困惑道。
“你不想去吗？”迪克一只脚已经迈进了电梯，“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不，我的意思是，蝙蝠侠同意吗？”我谨慎地提问，以防这是迪克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我可不想让这件事成为新一轮的家庭纠纷。
“当然，你看，布鲁斯没跟过来，就我们两个——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如果异性跟我说“就我们两个”，并要带我去一个秘密地方独处，我会提高警惕。但介于我们两个生理性别目前处于错乱状态，该担心安危的不是我。
“来吧，我们尽量赶在晚餐之前回去。”迪克让了一个位置出来，我乖乖地跟着进去站定。
电梯开始下行。
迪克：“你该不会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让你滚出蝙蝠洞吧。我倒是听他这么说过，在我还是罗宾的时候，你知道的，跟他吵架的那会儿，他就这么对我。不过不用担心，这次他默许了。”
我：“……”
我委婉地问道：“这是我该知道的事吗？”
“你可以知道。”迪克说。
他一定看了我书架上的那些漫画和设定集，可能还得再加上同人本，以及电脑里留存的一些……呃，不太适合给本人阅览的奇怪东西。
“你没把我房间里的东西给蝙蝠侠看吧？”我怀抱着一丝希冀向他确认。
迪克迟疑了：“你指的是什么？”
我一喜。
虽然还搞不清目前的状况，万一这个世界“芙拉维娅”房间的摆设并不是我印象中的那样呢。
紧接着，我得到了一个噩耗。
“superbat、batbru、蝙蝠侠个人向混剪视频，还是说杰森的那些……呃。”迪克说完一大串，微微一顿，语气微妙地感慨，“老天，我从没想过杰森这么招男人喜欢……”
“好了，你别说了。”我绝望地捂住了脸。
迪克安慰道：“布鲁斯不会介意的，媒体还总是些写他的花边新闻呢。”
我戴上了痛苦面具：“但是蝙蝠侠介意，你不会低估他记仇程度的吧？”
迪克：“……”
好像无法反驳。
但迪克还是勇敢地站出来捍卫导师的尊严：“你对蝙蝠侠一定有误解，他才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抱歉，你口中的小姑娘现在是生理意义上的男人。”我并不抱有被超级英雄特殊对待的希望，“即便把我们两个看成跨性别者，他也会对你更宽容，如果你有想干却又会惹蝙蝠侠生气的事，我建议趁现在做。”
迪克诡异地沉默了下来，眼睛里闪着光。
我不确定道：“你该不会在认真考虑这件事吧？”
迪克：“令人心动。”
我们对视一眼，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叮当”一声，电梯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消毒水味道的潮湿水汽，蝙蝠洞气温比地面上要低一些。隐约有蝙蝠扇动翅膀的声音传来，更清晰入耳的是各类大型仪器运作时自带的低频嗡鸣。
这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被改造成了好几层，按功能划分了区域，蝙蝠车、蝙蝠翼、放在陈列柜里的制服和装备，还有一堆从哥谭反派那里收缴回来的“战利品”，这里甚至还有一头恐龙！
到处都是蝙蝠标志，我的眼睛几乎看不过来。
“这里很大，是不是？”迪克笑着说，“需要我带你参观一下吗？”
“不，正事要紧。”我恋恋不舍地从蝙蝠车上收回目光，在别人家里总不好表现得太过情绪外露，“你想让我看什么？”
走上台阶之后，迪克在一个平台上停了下来。
“首先要和你说一声抱歉……”他往侧边退开，让我看清平台上的陈列，“布鲁斯在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把你房间的电脑和书柜都搬回蝙蝠洞了。”
我颇为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很好，蝙蝠侠把我的收藏全部搬回家了。
除了那些按期刊和个人刊排列的漫画、海报、同人自制立牌，还有几枚蝙蝠镖，一枚是bvs官方发售的纪念品，一枚是蝙蝠侠游戏内的信号蝙蝠镖、以及《新蝙蝠侠》电影里折叠蝙蝠镖。
我看见了诺兰《黑暗骑士》三部曲限量款乐高蝙蝠车，几万个零件花了我一周才拼完。车边摆着乐高蝙蝠侠，比他大上一号的阿卡姆骑士可动手办正维持一脚踢翻乐高小丑的姿势，双手持红刃。
另外，最上层还摆着一根夜翼的卡里棍，neca出品的玩具，可弹射、可发光、可震动。虽说这么设计的本意是为了模拟动画里的电击效果，但总让人感觉不像是正经玩具。
我都不想去看夜翼本人的脸了。
“我知道你喜欢蝙蝠侠，没什么好害羞的，我们都爱他。”迪克拍了拍我的肩，这看起来有些过于亲密了，但我不排斥，“希望你不要介意他的做法，因为有些东西信息重大，我们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来避免一些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
“他像是给我搬了个家。”我着实无奈。
迪克：“布鲁斯会给予赔偿。”
“这个倒是无所谓，我很高兴能够帮到你们。”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接受自己的收藏被充公的残酷现实，“这么说，你们能确定我来自平行世界了？”
迪克却告诉我：“这点存疑。”
“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我有些郁闷。
这些被他们搬回来的东西已经够证明很多事了，放在哪里都是“预测未来、观测平行世界”的天书，结果他们竟然还在纠结“芙拉维娅·迈尔斯”究竟是哪个世界的人？
迪克安抚道：“这可不是一个芙拉维娅带着房子穿越的简单故事，我们能查到你的社会关系，你认识的那些人都在这里……”
“但我有那些。”我看向我的收藏，“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世界在融合吗？电影里一旦有这样的桥段都意味着灾难。”
“还不确定，布鲁斯正在调查。”迪克说。
他这话说得太过官方，让我认为他可能在糊弄我，顶多比什么都不说的布鲁斯要好一点。
但我说了，蝙蝠系义警在我这里可以得到优待。
我转移了话题，“那我们两个呢？这个意外是怎么造成的？”
说起这个，迪克有些尴尬。
“布鲁斯请了扎塔娜过来，她检测出了奇怪的灵魂波动，但似乎并非魔法造成的……”迪克摸了摸鼻子，“她给出的建议是，让我们相处一段时间，然后就会恢复正常。”
我：“听起来好像是身体不适去医院，医生让你回家多喝热水，然后睡一觉。”
迪克十分困惑：“为什么要多喝热水？”
我不得不告诉他：“我小时候生活在中国，是那里的习惯。”
“我知道，布鲁斯去那里游历过，把水烧开可以消毒杀菌。”迪克了然道。
“差不多吧。”我跳过了热水的话题，“你确定这样就能恢复正常？”
“正义联盟的大魔法师都这么说了，没有更好的办法。”迪克耸肩，“或者我们去圣殿，让至尊法师把我们的灵魂拍出来，但扎塔娜说可能会把我们拍碎，我们的状态不是特别稳定。”
我：“……这里怎么还有至尊法师？”
迪克：“很奇怪吗？”
我解释道：“虽然有挺多的小道传闻，但漫威和dc还没合作呢。”
“你在说什么？”迪克一脸茫然。
我意识到迪克听不懂一些词，我不确定是否被某种意识屏蔽了，他完全把这点怪异之处忽略过去，转而跟我说其他的事。
“解决问题需要时间，你可能还没办法回家，我们并不想限制你的人生自由……”
“我不认为这是囚禁，事实上我很少出门。”
“太好了。”迪克松了一口气。
“魔法师所说的''相处一段时间''，指的是什么？”我重新提起这个问题，“我要在这里暂住吗？”
“……可能要更接近一点。”想到扎塔娜的话，迪克有些难以启齿，“你介意跟我牵着手吗？”
我：“……”
我缓缓开口：“容我确认一下，你对着你自己的脸应该没什么想法吧？”
“我觉得和牵着自己没什么不同。”迪克飞快补充，“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觉得应该是问你的意见。”我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现在，我才是男的。”
迪克：“……”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便吧，反正也不可能比互换身体更尴尬了。”他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不，我觉得他可能只当是牵自己的手，“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了，是不是？”
确实，字面意义上的“没有秘密”，毕竟厕所都上了，晚上还得洗澡呢。
我面无表情地想道。
“你知道吗？布鲁斯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止一次。”迪克细数着导师的黑历史，“捣蛋鬼曾把布鲁斯的灵魂塞进了逐星女的身体，卡特莉娜也曾用黑魔法和布鲁斯互换身体，他被迫当了一段时间的''蝙蝠女侠''，哈哈哈哈……”
蝙蝠洞回荡着迪克魔性的笑声。
如果他用的不是我的嗓音，我可能会跟他一起笑。
不过，他的乐观的确感染了我，陌生环境和突发情况导致的无所适从消散了不少，有很多人在帮助我。
我认真地注视着他。
十分奇妙，明明是我最熟悉不过的躯壳，却因为换了一个灵魂而展现出了不同的姿态和气度。
我竟然觉得面前的姑娘难以言喻的美丽——
不是我，而是迪克。
这难道就是，外表无法遮掩住闪光灵魂吗？
我震惊了。
“总之，我们有办法变回来，只不过需要时间……”迪克的语速突然放缓，眼神微微闪烁，他错开目光看向别处，“芙拉维娅，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啊？”我还在愣神。
迪克把视线转了回来：“你在看我。”
我实话实说：“我看美女。”
“……你是在夸自己？”
“不，我是在夸你。”我真诚道。
迪克又把头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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