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照夜烈火
“这真的是个意外。”杰森面无表情地说, “我只想给那些败类一点教训，结果他们的身上着起火来了。”
“我们试过救火了……”蜘蛛侠在他旁边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战, “结果不行, 那火扑不灭, 我们只能看着那些人被烧成灰烬……”
“地狱之火。”史蒂芬的手指拂过地上那些黑灰, 凝重地下了结论。
地狱厨房的混乱终于在魔法的帮助下勉强平息了下来，现在伤者正从废墟中被搬运出去，刺耳的警笛声在深夜令人心神不宁。
史蒂芬·斯特兰奇曾经享誉全球的双手能精准地触及每个伤者的伤口, 而此时，神秘学的光辉附着其上，让他一如既往地敏锐地触碰到了正在流血的世界表皮。
“什么？”蜘蛛侠脱口而出，“地狱？真的？就是地狱？《圣经》里那个？”
“不完全是, 但确实是。”奇异博士直起身来，表情严肃，“孩子们，你们得和我详细说说你们看到了什么。”
……
“夜魔侠给了我一份非常详细的金并产业分布。”杰森低头说道, “我觉得……我觉得我可以来地狱厨房看看。这里有个新出现的据点，夜魔侠最近忙于追查别的事件，正好把这事交给我们了。”
“然后我们就来了。”蜘蛛侠说到这里时肢体动作突然兴奋了起来, “斯特兰奇先生, 你不知道杰森有多酷！我们就像那样, ‘嘿，蜘蛛侠和魔法小子向你问好！’然后冲进去, 把他们的枪都打落在地，砰！”
史蒂芬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问：“好了, 彼得，我们以后再谈谈你们的英勇战斗……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这些人正在处决异己。”杰森冷静地说，“他们声称抓住了潜伏在他们之中的间谍，准备放火烧死他。蜘蛛侠冲了出去……把他们的点火道具扔进了臭水沟里，在他们脸上一人打了一拳，然后火燃起来了。”
“真的不是我干的。”想起那个场景，蜘蛛侠还是有些结巴，“火突然从他们的嘴里……鼻子和眼睛里……耳朵里冒出来，然后……然后……”
“维山帝的藏书里有过分辨地狱气息的方法。”杰森对那场景也有些不适，“我感觉到整片区域的以太都在暴动。”
“谢谢你们的信息，孩子。”奇异博士再次捻起了一小团灰烬，眉头紧锁，“有人在地狱和现实之间撕开了一条裂缝……就像在一块脆弱而完整的布上捅了一个洞一样，裂缝从中心辐射到了周围较为脆弱的区域。”
“为什么是地狱厨房？”彼得困惑地问道，“因为这里更接近地狱？”
“并没有什么地方‘更接近’地狱。”史蒂芬的手指间忽然亮起了一团暗红发黑的火焰，他凝视着这团火焰低声说，“……只有被地狱影响更深的地方。”
“东海岸的城市估计有一半要遭殃了。”杰森双手抱臂，冷冷地说，“看来这些地狱气息只会光顾它们最爱的罪恶中心。”
“那正是问题所在……”斯特兰奇将火焰拉扯成一条长线，“谁打开了地狱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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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觉得我做不到吗？”密涅瓦遗憾地说，“如果你的那些亲朋故旧里有人上了天堂，那我也许真的只能做到让你们再见一面……但他们都在地狱里呀。”
她没有说下去，但康斯坦丁从那短暂的沉默中仿佛真的听到了她满含笑意的未尽之言：那都是因为你。
“我不想复活他们。”康斯坦丁把手一摊，无所谓地说道，“你不用再说了，女士。我知道一切都有其代价，而你早就看见了，我付不起代价。”
“这真是我来到地球之后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之一，康斯坦丁。”密涅瓦笑眯眯地说，“我以为你从不在乎代价。”
那些大恶魔们纷纷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将自己的头转向了康斯坦丁，空洞的眼窝里跳跃着火焰，无端地流露出一种嘲弄的冰冷。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恶魔们说，“你为什么活着？”
康斯坦丁紧闭着嘴巴，冷眼看着这些曾经有着摇天撼地力量的大恶魔在夜风中渐渐变得肌肤衰朽、衣装褴褛。地狱的气息从他们身上褪去，深渊不再眷顾他们，如今令他们得以存在的是死亡的能量。
康斯坦丁咽了口唾沫，没有回答那满带嘲笑的问题——因为他也没有答案。
也许真正的答案是他疯了，只有疯子才会试图在这样的世界上艰难地活下去。
他看向站在那些恶魔的阴影下的密涅瓦，依然避开她的目光，沉声问道：“这些恶魔的灵魂都去了哪儿？”
“好问题。”密涅瓦向他走来，步伐如猫般轻捷无声，她的脸颊被不知何处亮起的灯光琳琳照亮，“你知道恶魔是灵能生物，在地狱之外即使身体死去了也会在地狱中重生，对吗？”
她从高楼大厦的阴影中向他走近，而康斯坦丁不自觉地一步步后退，路灯的光芒交错穿梭着投射在他们身上，打下一道道诡谲的暗影。
“所以你试图召唤一位冥王——一个昔日强大、如今却孱弱不堪的死神，他会为这些恶魔的能量怦然心动，跟随你来到你选定的陷阱中，然后拼死吃光他们。”密涅瓦柔声说，“这五个大恶魔将会得以被彻底消灭，毕竟死亡的力量如此无情……”
康斯坦丁的背碰到了小巷的墙壁，而密涅瓦也终于来到了他面前。
在康斯坦丁惊骇的注视之下，那些自黑暗中浮现的鳞片、尖角和血色的双眼从她的体表缓缓隐没，白发碧眼的死灵法师像个真正的恶魔那样微笑起来：“所以，我同样吃掉了他们，难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康斯坦丁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轻松地笑道：“怎么会呢，密涅瓦？我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干得漂亮。”
“谢谢，康斯坦丁。”密涅瓦依旧微笑着说，“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康斯坦丁扯出一个混不吝的笑容，耸耸肩，“好吧，我承认我是想利用一下冥王的，虽然他肯定会和那几个恶魔拼个你死我活，但我也能让他吃顿饱饭不是？”
“我问的不是那个。”密涅瓦身后，那些如今成为了不死生物的恶魔们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走近，而她的表情忽然冷淡了下来，“你在为谁做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康斯坦丁看向她的眼睛，然后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他敏锐地意识到眼前喜怒无常的邪神正在失去耐心，而康斯坦丁对自己能保守多少秘密没有信心。
他忽然放松了下来，有些自暴自弃地说：“恶魔涅迦尔。实际上，想在洛杉矶开设地狱分部的人就是他，其他五个恶魔是他的竞争者。他委托我替他清除他的竞争对手。”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密涅瓦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忽然笑出了声，很明显地强忍笑意问道。
“帮他办事期间好吃好喝，住高级酒店。”康斯坦丁面无表情地说，“我别无选择。他囚禁了我朋友女儿的灵魂，那孩子的灵魂被关在他的身体里，攻击他就会伤害到她。”
“听起来有点像囚魂魔，但比那还恶心。”密涅瓦评价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本打算在解决那五个恶魔之后去交付任务……让他高看我的能力一眼。”康斯坦丁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没指望一个恶魔会遵守承诺，所以我打算在他面前打开地狱裂缝，威胁他如果不放出那孩子就让地狱占领洛杉矶。”他说，“他把这里当作度假胜地，很爱这座城市，不会舍得让我这么做的……”
“噗嗤。”密涅瓦又一次笑出了声，“那你真的会打开地狱裂缝吗？”
“不。”康斯坦丁干巴巴地回答，“我没有那种程度的力量，也付不起那种规模的魔法的代价。我只是吓唬一下他，在地上用魔法弄几个裂缝，搞点地狱气息，再弄点下位小恶魔之类的……”
“真是完美的计划。”密涅瓦已经把康斯坦丁的脸色笑得黑如锅底，仔细看看甚至能找出几分蝙蝠侠的影子，“——但是没用。你没法用地狱的假象骗过一个地狱的恶魔，你该明白这一点。”
“就算这样我也得试试。”康斯坦丁叹了口气说，“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对他的孩子见死不救……”
就在这时，密涅瓦打断了他。那些被杀死的恶魔沉默如墙，将康斯坦丁和密涅瓦的身影围拢在他们和墙壁之间。
在诡谲昏暗的灯光之下，密涅瓦说出了一句令他毛骨悚然的话：“我们为什么不真的将地狱的裂缝打开呢？”
…………
等康斯坦丁硬着头皮和密涅瓦一起见到恶魔涅迦尔的时候，他终于明白密涅瓦到底在笑什么了。
“是你！！”上半身类似人形，下半身是一条巨大蛇尾的恶魔在看见密涅瓦的那一瞬间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双手成爪飞快地游了过来。
“我说还有什么恶魔对人间这么感兴趣呢——这不是涅迦尔吗？”密涅瓦一看见他就夸张地感叹道，“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被至尊法师打成了个死结然后踢上了天——你很有球类运动的天赋，涅迦尔！当然，我是说在当球这方面。”
“你找死，你有病吧！”在康斯坦丁面前神秘、残忍而强大的涅迦尔在这一句话下就失去了从容的风度，无能狂怒地指着她怒吼，“你为什么放着你的维度领主不当，总是来找我的事啊？！”
“我也很好奇。”密涅瓦满脸笑意地说，“你明明被至尊法师打得像个放了气的轮胎似的，怎么还想不开要来地球呢？”
“呸！”涅迦尔啐了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至尊法师已经死了？现在这个跟古一比起来都不像个法师，更不至尊。如今的地球上还有谁能阻止我？”
“这话我可不太爱听。”密涅瓦的笑意隐没了。
她冷漠地看了涅迦尔一眼，无声消失在了原地，徒留康斯坦丁和涅迦尔面面相觑。
他们同时产生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康斯坦丁几次试图插话未果，终于找到了机会，对涅迦尔厉声说道：“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现在把那孩子的灵魂交出来，否则我就打开地狱……”
轰隆！
整个洛杉矶都开始震动，几乎是在一瞬间，暗红的火焰就从地底亮起。
康斯坦丁的表情和涅迦尔那张丑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同步地裂开了。
这会儿涅迦尔瞪着康斯坦丁的眼神比看见天降圣光还难以置信，眼神里写满了：你不是个地球人吗？！
“……好吧，地狱裂隙已经打开了。”康斯坦丁额角一跳，表情痛苦地说，“把那孩子交出来，除非你想看到洛杉矶被地狱大军毁掉。”
“就这点破事？你早说啊！”涅迦尔大喊道。
他飞快地伸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掏，一个小女孩闭着眼的灵魂虚影就出现在他手中。
在康斯坦丁如临大敌的注视下，涅迦尔干脆利落地伸手松开了那个灵魂，她飘飘荡荡地从医院的窗户中飘了出去，返回了自己昏迷不醒的身体中。
“好了，快把地狱裂隙关上吧，康斯坦丁。”涅迦尔柔和地说，“我也回我家里去看电影什么的……咱们两清。我不要你当代理人了，你自由了。”
“……”康斯坦丁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有被你抓进地狱的其他人。”
“你不要太过分了！”涅迦尔怒道，“现在！立刻！关上裂缝！”
康斯坦丁岿然不动，在恶魔面前瘦小的身影在窗外燃起的地狱火光中拖出高大的影子。他坚定地说道：“放了那些无辜者！”
这一刻，康斯坦丁挺拔的身影像个真正的英雄——如果还有其他的旁观者在这里的话。
一个人类用地狱大军威胁恶魔，此事简直可以被写进《圣经》。
与此同时，他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大喊密涅瓦的名字。
但密涅瓦并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在夜风中，操纵着恶魔的死灵法师踱步走到空无一人的马路中央，轻声念出一串咒语。
“让死者得以安息，让烈火照亮黑夜吧。”密涅瓦自言自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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