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恶魔之终
大地在震动, 深深的裂缝从旷野中绽裂、塌陷，炽热的气息从地下透出。
一些低等小恶魔的尖叫声已经响彻云霄，在如同末日降临的场景中, 密涅瓦站在地狱裂缝的边缘，正在等待。
几秒钟后, 一个金红色短发、倜傥俊美的年轻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她身边。这人穿着一套休闲西装，但背后却顶着一对突兀的漆黑翅膀。
这怪异的组合在他身上却完全不令人感到奇怪, 因为那种超越性别的美掩盖了所有不和谐之处。
来人带着彬彬有礼的完美微笑，轻声慢语：“你好啊，密涅瓦。”
密涅瓦偏了偏头，避开一团突然从地底裂缝溅射出的地狱岩浆，同样含笑说道：“你好啊，路西法·晨星。好久不见了, 是不是？”
“是啊。”路西法感慨地说，双手交叠在身前，看着眼前深深开裂的地狱裂隙，“上次见面的时候，你的维度才刚刚诞生……那都多久了？最近怎么样, 密涅瓦？”
“我以为在地狱里没有这些社交辞令呢。”密涅瓦也一样交叠双手, 眼睛被地狱的暗火照亮, “还是说这是你在人间门学的？”
“哦原来你也知道啊。”路西法脸上的完美笑容突然一垮, 换成了一种只能被称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请问你是他妈的跑来我的地盘搞的什么狗屁呢？”
“你的地盘？”密涅瓦惊讶地说, “我可没去过地狱, 我只是意外地打开了一点点缝隙……”
“你是打算投靠地狱？和地狱结盟？还是你打算承认地狱的统治了？”路西法的眉毛高高扬起，尽管他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大，但语气出现了某种递进。
“听听你在说什么。”密涅瓦露出一个有些恶寒的表情, “我只能说答案是不，不，和不。”
“哦……那没事了。”路西法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说，“你明知道现在地狱不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是洛杉矶，我的酒吧在这儿呢！你突然跑过来是想搞什么鬼？”
“你的地盘是洛杉矶？”密涅瓦望着地狱岩浆，依然似笑非笑，“那涅迦尔和其他五个恶魔打算在你的地盘上开地狱分部，也是你允许的事了？”
“嗯……这个嘛。”路西法移开了目光，“地狱现在不归我管了，这我也没办法。”
“你从来不说谎的，路西法。那个涅迦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密涅瓦漫不经心地听着遥远的某处那个恶魔发出的怒吼和咆哮，盯着地上的地狱裂缝说。
这长长的裂隙就像深渊张开的巨口，但奇特地既不继续扩张也不缩小，只有那些成群结队的弱小恶魔可以从中飞出。
此时那些没有智慧的魔物在空中漫天飞舞，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大肆破坏，而密涅瓦和路西法看起来似乎谁都不着急，似乎站在最深的那条裂缝前看风景。
“啊，涅迦尔？一位地狱公爵。”路西法不情不愿地说，“他似乎是由一个巴比伦神系的神转化而来的，不过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底细……他可能是战争与瘟疫之神，或者死神。”
“犯了罪孽的凡人要在地狱里被领主审判，罪孽更深的神却能在地狱里前呼后拥，享受无边权势。”密涅瓦的唇边出现了一丝冰冷的微笑，“这在力量至上的世界里是何其公平，又是何其不公啊。”
“你想干什么，小密？”路西法的神态里露出了一种迷人的警惕，“别和我说你打算去地狱吃自助餐……我不太赞同这个，亲爱的。”
“帮我个忙，路西法。”密涅瓦双手的指尖搭在了一起，她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转过头说，“弄点地狱的审判之火，然后随便烧死几个有罪的恶人。”
“你当地狱之火是什么？人工智能？”路西法吐槽道，“我从不在意那些人生前的罪孽！我只是在他们死后折磨他们……现在这是要干什么？帮上帝打工？”
“帮我。”密涅瓦说。
“我不要！”路西法抱着双臂说，“你跑到我的地盘上把地狱打开一个大口子，我辞了职还得加班好几天，我还没找你算账。”
“快点。”密涅瓦同样抱着双臂说，“我可不想让地狱真的降临现实……现在地狱是谁管事？”
“墨菲斯托？”路西法无所谓地说，“不清楚，那傻x工作谁爱干谁干吧，我干了100亿年，说真的，太傻x了。”
“你能做到的。”密涅瓦拍了拍路西法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下地狱的标准有时候很难判断，但有些人干的事足以下地狱一万次了。去，放火烧他们。”
“你早晚得还给我的。”路西法抬起手狠狠地戳了她的额头一下，没好气地对着裂缝招了招手。
顿时，灵魂的惨叫从整个地狱气息的辐射地区传来，那罪恶被焚烧时产生的痛苦如同在现实之外刮起的一阵狂风，吹拂过他们的身体。
“这是烧死了多少人？”路西法摸着下巴犹疑地说，“几十个？几百个？总不会有上千个吧？你到底把裂缝捅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那阵神秘学意义上的狂风之中，密涅瓦紧紧闭上了双眼。在第一声痛苦尖叫出现时，属于恶魔的长角从她的额头上凸起、生出，漆黑的鳞片片片浮现，接着，它们就像被风吹散一般，消散成了纯粹的能量光点。
“谢谢你，这下感觉好多了。恶魔的力量真难消化，我可不想再来一遭。”密涅瓦叹了口气，重新睁开眼睛沉思道，“我也不知道它们都通到哪里，当时只是顺着直觉，毕竟你也知道，自然死亡和意外死亡产生的死灵波动不太一样……”
她耸了耸肩，看着地狱裂隙缓慢但坚定地开始合拢。
“……你又开始攫取其他的神格了？”路西法打量了她一下，表情变得有些捉摸不透，“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狩猎诸神的是谁吗？”
“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不太了解地球的神系。”密涅瓦背着手，对他转过身，“愿闻其详。”
“是奥丁。”路西法似笑非笑地说，“你看看天境诸神，难道你觉得阿斯加德如今得到真正的超脱了吗？”
“天啊。”密涅瓦有些吃惊地说，“奥丁？他敢跑到你的地盘去狩猎？我觉得我对他的勇武有了新的认知……”
“他当时走错路了。”想起旧事，路西法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明显的笑意，“老头儿险些被我吓得满地乱爬，最后答应我将我的名字传播给他的信徒，并且邀请我参加下一次狩猎。”
“把你的名字传播给他的信徒？”密涅瓦大为嫌弃地说，这次轮到她表情捉摸不透地打量路西法了，“你干什么……你想要信仰？”
“没有。”路西法干脆利落地回答，“我就是无聊。”
伴着密涅瓦深感无趣的叹息，地狱裂缝砰地一声彻底合拢了。
那些盘旋飞行的低等魔物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像一团旋风一样撞穿了几座大厦的玻璃。
“行了，我走了。”路西法的左边翅膀举了起来，拍了拍密涅瓦的背，“加油捣蛋，密涅瓦。”
“还有个恶魔公爵在地球上呢。”密涅瓦一把揪住了路西法的翅膀尖，把他扯得一个趔趄，“你管管。”
“地球干我x事？他是要在洛杉矶度假，又不是来我的酒吧里砸场子。”路西法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说，“你管这个干嘛？”
“可是他干了很多坏事。”密涅瓦表情无辜地说，“他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你怎么可以放任一个这样的恶魔在人间门横行？”
“我……你……我……”路西法似乎被她的逻辑镇住了，他那苍白的双手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似乎在寻找措辞，“不是……你……你知道我是上一任地狱之主，地狱的开创者，所有恶魔的主人，是吧？”
“当然。”密涅瓦理直气壮地说，“不然我干嘛找你？”
“不是……你明知道我是恶魔的头头，还在我面前说恶魔干坏事？”路西法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说，“你真的是密涅瓦？没被什么人洗脑了吧？我认识的那个苍白女士可不会关心这点小事……”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密涅瓦伸出两根手指在空气中竖着勾了勾假装是双引号，模仿着路西法的语气说，“地球现在是我的地盘~”
路西法伸出翅膀狠狠拍打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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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斯特兰奇顺着地狱气息的脉络找到了洛杉矶郊区时，他看见了令他心跳停摆了一瞬间门的画面。
深沉的黑夜背景中，残留的地狱硫磺气息依旧浓烈，几颗火焰暗星依旧在草坪上燃烧。
在黯淡的月光和刺眼的灯光照映下，密涅瓦站在一地低等魔物的尸体中央，神色晦暗不明。
接着，她看见了史蒂芬，下意识飞快地别过脸去。
“史蒂芬。”她故作轻松地说，“你来得真慢。”
“密涅瓦？”史蒂芬震惊地说，“你怎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密涅瓦慢慢转过了脸，露出了她的眼睛。
她的右眼一如既往地清澈冰冷，在光线变幻中折射出微妙的色彩变化；而她的左眼此时却似乎正在燃烧，眼睛的中央是如同蛇类的竖直瞳孔。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古一在异界集会上殴打的那几个大恶魔吗？”密涅瓦疲惫地朝他笑了笑，“他们没有放弃他们的目标……他们想占领洛杉矶作为地狱分部。”
“你该告诉我的！”史蒂芬脱口而出，“这不是……这不是你的责任，密涅瓦。”
他大步走近她，毫不在意地踩过那些堆叠的恶魔尸体，低下头看着她的脸。那诡谲的眼睛短暂地和他目光接触，又飞快地移开，让他的心头涌上一种无力感。
史蒂芬恍惚间门以为自己的手指又一次开始颤抖，他想去触碰她那只诡异的眼睛，又在半空中收回了手：“你是不是……”
“恶魔被杀死后灵魂会返回地狱，我没有别的办法。”密涅瓦弯起眼睛笑了笑，歪了歪头，让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眉骨上。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的那片微凉的皮肤之下，密涅瓦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史蒂芬感觉到地狱岩浆般滚烫的气息翻涌着渐渐沉寂下去，深埋进她的灵魂之中，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笑意温柔：“所以我只能吃了他们。对不起，史蒂芬。”
奇异博士再也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动，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抱住了她，轻轻抚了抚她后脑附近的长发。
史蒂芬的嗓音压得很低，像安抚也像许诺：“那不是你的错，密涅瓦……谢谢你。”
密涅瓦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她退后一步，抿紧嘴唇说：“我只解决了五个恶魔领主。他们之中最强大的那个恶魔涅迦尔，曾经是一位正神。我担心杀死他会让他卷土重来，但吃掉他的话……我不确定那之后我还是不是我。”
“我们可以放逐他或者封印他。”史蒂芬的语气冷了下来，地球的至尊法师在这一刻显示出了他果决坚忍的一面，“至尊法师向来擅于此道。”
…………
“还他妈的有谁？”涅迦尔暴跳如雷地说，“我已经答应过你，我一回地狱就把那小女孩放出来，你不会指望我把你认识的那些死人给送上天堂吧？他们又不归我管！”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康斯坦丁同样脸红脖子粗地怒吼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恶魔的许诺？”
“那你尽管不信吧。”涅迦尔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松，心平气和地说，“但是现在，我要回家去啰。拜拜，康斯坦丁！”
“恐怕你不能走。”一个声音冷冷说道，伴随着突然在室内爆发的强烈魔法光芒。
康斯坦丁回过头，看见至尊法师身后的红色斗篷在夜风中猎猎狂舞，他鬓边的白发被魔力之风吹散了几缕，而史蒂芬·斯特兰奇的表情中则是不加掩饰的怒火。
“以霍格斯的上古之躯，以奥姝图的远古之名！”至尊法师高声念出咒语，金橙色的魔法光芒越来越亮，几乎像一轮突然降临的太阳，“维山帝赐我火焰，封印！”
涅迦尔瞪着突然破窗而入的史蒂芬，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冷笑。他抬起双手……然后他的表情裂开了。
不知为何，深渊的力量在这一刻与他断开，地狱不再眷顾于这位恶魔公爵，他震撼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几乎少了十分之九。
接着，他看见在至尊法师的背后，密涅瓦轻捷如幽灵般飘入室内，笑眯眯地伸手朝他敬了个礼。
“你有病吧！！”涅迦尔悲愤地喊道，被紧接而来的魔法光芒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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