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坠入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直到七月流金铄石,苏望星终于忍受不了篱城的炎热,让云中月带她去了凉爽的镜湖避暑。
幸有云中月在,所以搬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下午就把所有东西安置好了,可镜湖再凉快也抵不住夏季的汗如雨下,她又去洗了个澡。
浴后,她一边搓着湿法一边到处寻云中月,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半天没找到个人影,最后只在栈桥的尽头发现了一盘切得好好的西瓜。
苏望星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索性不再找人,坐在桥边赤足浸入澄澈的湖水里,惬意地吃起瓜来。
广阔的湖泊一如之前的宁静致远,美景相伴,苏望星开心地晃腿荡起了水花,不亦乐乎。
直到有股劲圈住了她的两只脚踝,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破水而出的“东西”给压在了栈桥上,苏望星瞪大了眼,嘴里更是忘了咀嚼。
云中月撑在她的身上,浑身的水滴滴答答落下去,弄得她刚换的薄衣也湿了个透。
“你干嘛呢?”苏望星微恼地质问他。
云中月挑挑眉,简单抹去脸上的水痕,随意道:“沐浴。”
“沐……”苏望星下意识往下看了看,随即脸色爆红地推开他,“快把衣服穿上!你羞不羞!”
上面的人见她这副模样倒更想逗逗她,不仅岿然不动,还若无其事地问:“吃什么呢?”
苏望星拿他没办法,哼哼道:“西瓜。”说完还不忘把护得稳稳的一瓣西瓜拿起来啃一口,那狠劲,就好像啃的是他人似的。
云中月盯着她,眸色晦暗地咽了咽喉咙。
瓜肉清甜,她嘚瑟地把嫣红的西瓜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甜么?”
听到他低沉微哑的嗓音,苏望星顿时心软,把瓜放在了他的唇边,“你尝尝呗。”
而云中月越来越暗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她脸上某处,苏望星正疑惑,却见他突然勾唇一笑,薄薄一层柔润的水雾笼在他的脸上,令他本就俊美昳丽的容颜更添妖冶,倒越发似一只倾城的水妖。
苏望星向来受不住他刻意的蛊惑,呆怔之际,只觉下颌被人轻轻掐着,接着便是不断放大的俊颜……
他几乎尝遍了她嘴里的每个角落,唇齿交融由浅及深,再配以他指节熟稔地揉搓,水光渐现,苏望星只有颤抖着胡乱呻/吟的份。
“好甜……”
苏望星迷迷糊糊听到这么一句话。
西瓜早不知道被云中月扔哪儿去了,她无力地抓着他的硬朗的肩和臂,用最后一丝清明喘息着说:“会有人……”
他按住她意欲推开的手,倾下脖颈凑到她耳畔,保证道:“不会。”
镜湖气候凉爽,临近夜里甚至有些微凉。
躺在栈桥上的两个人相互依偎,身量颀长的男人把另一个娇小的身子揽在怀里,长臂懒懒搭在她的身上,有一阵没一阵地轻拍她的背脊,似在哄着小孩。
微风拂过,感到怀里的人有往里缩了缩,云中月缓缓睁开眼,凭空化了件他的袍子搭在她身上,动作轻柔极了,但耐不住苏望星此刻眠浅,慢慢清醒过来。
二话不说,她直接把两条腿横亘在他腿上,却依旧闭目。
云中月不动,只是抬手去把旁边跟着他们晾了半个下午的西瓜拿过来,递到了苏望星的嘴边。
瓜香四溢,苏望星微微睁眼,就着他的手小小地咬了一口。
等她慢吞吞啃了半块,云中月又来逗她:“好吃吗?”
果不其然,苏望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肯说。
云中月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淡笑着尝了一口手里的瓜,苏望星看过去,见他喉结上下滚动,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不及你。”
“……”苏望星蹬了蹬他,骂道,“堂堂魔尊怎么这么油嘴滑舌厚颜无耻?”
云中月拿空手去扼住了她乱蹬的脚踝,却压不住自己唇角的笑意,“多谢夫人夸奖。”
苏望星恼羞成怒,“嗷呜”一声把他扑倒,她因惯性整个上身往前倾倒,还是云中月手掌发力稳稳握住了她的腰,否则她得扑个狗吃屎。
她跨坐在他身上,心有余悸地撑在他的胸膛上喘了喘,云中月见她惊魂未定,又给她喂了一口瓜,不忘责备道:“叫你调皮。”
苏望星哼哼唧唧,接了西瓜自己吃,云中月就这么仰着头,一脸宠溺地望着她吃西瓜。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磅礴的长鸣,恍若低沉的洪钟,在这片天空里久久回荡。
苏望星吓了一跳,连忙问:“这是什么声音?”她从他身上挪下来,抬手指了指,“听着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看到那边高耸入云的雪山,她愣了愣,“那是……天山吗?”
云中月坐起来顺势靠在她身上看向她所指的方向,然后反手去握住她的腕骨,带着她的手放下来,“是。”
苏望星蹙起眉头,转头看向他,问:“难道那上面有怪物?”
“那上面多是雪怪栖息,不过方才的声音不是它们发出的。”云中月沉吟道,“是鲲的声音。”
“鲲?”苏望星疑惑,“那是什么?”
云中月耐心与她解释:“你可以理解成云海里的鲸鱼。”
苏望星瞪大了眼睛,表情夸张地说:“鲸鱼?海里那玩意儿?在云里?”
他好笑地点点头,“重生的云海自洲陆升腾而起,有些海中的生灵也自然跟着飞升,长久地生活在了天山之上。这也是鳕能去天山洄游的原因。”
话音未落,天际又传来鲲的吟唱,比之海中的鲸吟,在天上的鲲鸣更加响亮空灵,宛如空谷精灵的颂歌。
苏望星久久凝视着天山,然后说:“阿月……我们去云海看看吧。”
云中月微讶,“现在?”他看向落日,沉吟道,“天色已晚,待寻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再去罢。”
苏望星点点头。
之后几天接连阴雨,苏望星坐在窗边,撑着下巴凝视着远处朦胧里的天山,或许是受这天气的影响,她时不时感到压抑郁气,但又抑制不住心中什么蠢蠢欲动的情绪……
不是憧憬,不是期待,她说不上来那究竟是怎样奇异的心绪,如果硬要形容,倒像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
大概日有所思,接着她便在梦中攀上了天山,还有天山的主人——幽。
她静伫在天山之巅的悬崖边,洁白无瑕且优美动人的身姿就那么嵌刻在月影中,远远看去,倒真像是莲花动人的倩影在月上摇曳。
这一幕很熟悉,像极了她们在幻境中初见时的情景。
苏望星走过去想要靠近她,无奈风雪的阻挡,她只能隔了距离唤她:
“幽——”
女神似乎听到了她的召唤,她微微偏头,接着慢慢转过身来……
“苏望星。”
她陡然睁眼,云中月的面容映入眼帘,她初醒时一瞬的清明烟消云散,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云中月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
“没什么……”
云中月看向窗外,说:“今日天晴,我们可以去天山了。”
苏望星突然有些恍然,这才想起方才梦见了幽,就在她要看到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时,她被云中月叫醒了……
他把她拉起来,亲自给她穿上保暖的冬装,最后还给她披上了厚重的貂裘大氅。
苏望星看这架势,怀疑道:“上面真的那么冷吗……”
云中月面无表情地回答她:“山腰之上的温度足以把你瞬间冻成冰块。”他以掌抚平她的衣领,接着又问,“还想去吗?”
她愣了愣,视线跨过他的肩膀看向窗外的天山,远处那座庞大巍峨的雪山正沐浴着明亮的天光,神圣又纯洁,一如它曾经的主人。
不知怎的她心中雀跃,毫无犹豫地重重点头。
云中月抚摸她的发顶,温和道:“那我们便去。”
整装待发,他带着她来到栈桥,桥头停了一叶扁舟,苏望星疑惑地看着他跳进舟中,接着他转身过来朝她伸手,“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踏入木舟里。
云中月紧紧抱着她,施法驭舟慢慢游向湖心。
苏望星正疑惑这样怎么上去天山,却听脑袋上云中月突然说:“抱紧我。”
此话一出,她赶紧死死抱住他的腰,与此同时,四周骤然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她转头去看,见到成群的鳕从镜湖中飞腾而出,带起的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形成了曼妙的彩虹,他们所乘的木舟便在这鱼群与霓虹中腾然飞升。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
他们跟着鳕不停往上,直到穿过薄云,苏望星才终于感到一丝冷意,可他们还没到半山腰。
这普通的身外之物自然是抵挡不住天山的寒冷的,云中月伸手凝出莲火,在他的催动下那莲花似的火焰化为一个巨大的屏障,笼罩住了整个木舟,苏望星脸上的霜寒终于有所缓解。
鱼群挥动翅膀与尾巴奋力攀上万里高空,苏望星他们落在后面,在某一瞬透过它们轻薄的翅膀看到了一朵庞大的乌云。
不,那不是云。
苏望星看上去,剔透的眼瞳里倒映出一尾巨大的鲸鱼,在澄净的天空里缓缓而过。
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鲸鱼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它们吟唱着能抚慰灵魂的鲸歌,慢慢隐没在山巅的云海之中。
“那是鲲。”云中月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苏望星,她正看得痴迷,轻声喃喃:“真美啊……”
云中月微微一笑,驭舟浮上云海。
苏望星趴在船沿撑起下巴,一脸惬意地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云浪,若没有鲲与鳕自在遨游的身影,这片云海还和千万年前一模一样。
不知还会不会有一位神明隐世于其中呢?
苏望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她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去看云中月,“阿月,我们——”话还没说完,身下的木舟陡然一震,吓得苏望星紧紧抓住船沿,紧张地看向另一边的云中月。
云中月凝目看向云海,发现云面一片寂静,早已没了鱼群的影子。太阳被一片乌云遮住,这片云浪在眨眼间变得深不可测。
云中月看向苏望星,朝她伸手,示意她到他身边来。
苏望星起身向他走过去,在与他一步之遥时,木舟被云海之下一股突然又猛烈的冲击力掀翻,他们的指尖一触即离,苏望星在云中月碎裂的目光中跌入了云海。
“苏望星——”
即便她已经坠落进深处,他的嘶喊还是犹在耳畔、不断回荡。
可是云海不是真正的海洋,没有水灌满口鼻的窒息感,反而绵软柔和,仿佛陷在一个棉花做的沙发里。
苏望星展开四肢漂浮在其中,只觉舒服得一塌糊涂。
云朵拂过她的眼皮,她慢慢闭上双眸,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这片纯白柔软的天地里。
“星……
“望星……”
一个空灵美妙的女声从下方传来,苏望星蹙眉,只觉这声音听着实在耳熟。
“望星……”
她睁开眼往没有尽头的下面看去,呆愣地呢喃:“幽……?”
在她说出这个字的一瞬间,周围包裹着她的云朵仿佛被谁狠狠搅动,忽然变得澎湃起来,云海更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鸣叫,竟是鲲群在哀鸣!
苏望星慌张地看向脚下,却见下面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破开层层云浪,直直冲她而来——她还没来得及呼救,便已经被一只雪白的巨鲲吞入了腹中。
她在鲲的肚子里翻了好几个滚,好在这里一片湿滑,不至于受伤。但令她疑惑的是,鲲的肚腹里并非漆黑一片,深处竟有一缕光芒在晃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她一点一点挪过去,那光芒也越来越刺眼,苏望星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将那东西握住,顷刻之间,连着她整个人都沾染上了那片光芒。
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自己轻得像个泡泡,慢慢往上漂浮。
在苏望星落下云海的瞬间,云中月跟着她跳了下去,他循着手腕的红线到处搜寻她的踪迹,就在他要找到她的时候,突如其来一阵刺眼的强光与冲击波,若非他功力深厚,恐怕早被掀出云海之外。
可是苏望星……
他匆匆去寻红线的踪迹,这才发现手腕上的红线竟断了……
云中月怔怔看着左手手腕,滔天怒火随之而来,他恨不能将这无际云海瞬间烧个虚无,但为了不伤及不知身在何处的苏望星,他只能忍住心中疯狂,运力发散出无数灵息去找寻她的身影。
千万缕如火灵息以他为中心绽开,宛如红莲盛放,飞速侵袭整片云海的角落。
天山之巅纯白的云浪渐渐被染得绯红,不似朝霞,更似血海。乌云过境,带来骇人的电闪雷鸣。
炽烈的红莲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迅速将云海吞入肚腹,自然而然也将漂浮在云面的那个渺小的身影也紧紧包裹住。
灵息如触角般慢慢缠裹住她的腰与腿,眨眼的时间里那些灵息骤然变成了男人坚实的臂膀,紧紧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云中月看着昏睡过去的苏望星,不禁松了口气,只是在他的目光下移至她的手中时,晦暗的红瞳陡然一凛。
他迅速带着她回了木舟之上,一手扶着她卧在自己怀里,一手去取下她手中的东西……然而那东西实在冰寒,即便他法力强大也无法直接触摸,只能隔空细察。
艳绝如火的红莲一瞬被定格在千年玄冰。
这是……燚送与幽的玄冰莲火?为何会在苏望星的手里?
云中月拧紧了眉头,他抬起苏望星的手,发现那玄冰并未伤害她一丝一毫,在她手里,那似乎就只是个普通的物什。
岂会如此?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幽,宽大的手掌缓慢往上,轻轻捧住了她的头侧。
他的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云中月微微睁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望星苍白的脸庞。
她灵府中的壁垒竟突然之间变薄了?只要他愿意,此刻便能进入她的灵府一探究竟。
“唔……”
这时,陷入昏迷的苏望星忽然蹙起眉头、喘息不止,似是坠入了某种梦魇。
云中月不再犹豫,以额抵上她的额头,凝神侵入了她的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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