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剖心
摩里图的脑子也是一团乱麻，只能对她说：“你别多想……”话音未落，灰暗的天际传来肃杀的龙吟，二人循声望去，看到云雾之中有龙影翻腾。
摩里图迟疑道：“潜渊大人？他怎么来了？”
“你说是谁？”苏望星咽了咽喉咙，问，“妖龙……潜渊？”
摩里图才点了下头，便看见苏望星不顾一切地往潜渊下落的方向奔去，他惊诧地在她背后大喊：“诶诶！你去做什么？”
潜渊突然降临澎湫，各族族长与大妖闻声而来，发现不止潜渊一人，还有东北幽泽与东州的各路大妖跟随其侧，他们脸色各异，但皆有郁气。
猫族的雪牙夫人猜测他们与魔族的交谈并不怎么愉快。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脾气最暴躁的虎妖就锤烂了一张桌子，本就凶狠的一张虎脸更加狰狞，“他们魔族胆敢戏弄我们！要我说，潜渊大人，咱们就该杀去魔渊让那群傲慢的魔修看看失信于妖族的后果是多么严重！”
旁边的鹰妖看了看潜渊的脸色，暗暗让虎妖闭嘴。
“失信？”雪牙夫人蹙眉问，“何出此言？”
虎妖忍不住冷哼道：“魔族根本就没有来人！晾我们吹了一天的北风。”
不知情的小妖们听了也开始愤愤不平，亭内闹哄哄的，原本还没什么反应的潜渊变了竖瞳，手中的杯子被他捏碎，清脆的异响让下面的妖修们住了嘴。
“去，派个人去魔渊瞧瞧动静。”潜渊皱着眉头说，“这可不像云中月的行事。”
妖修们没有异议，虽然他们看不上魔族的作风，但也不能不看潜渊和云中月的面子。
雪牙夫人立即派人去魔渊打探情况，然后又问：“潜渊大人，这消息来回需要时间，不若暂且于敝地歇上一歇？”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传信的小妖匆匆跑进来，说外面有个凡人要闯进来。
一众大妖俱是一愣，还是雪牙夫人先有了反应，怒道：“这也要进来通传？一个凡人而已，胆敢扰了众位大妖们的清净！”
那小妖战战兢兢地说：“可那凡人说她认识潜渊大人……还是魔尊的朋友……”
大妖们又是一惊，齐齐看向主位的潜渊，见他没说话，狐族族长摆摆手对小妖说：“你们长的什么脑子？无知凡人的荒唐戏言也敢信？还不赶紧处理掉！”
小妖忙不迭退出去。
“等等——”
众妖屏住呼吸，沉默地倾听主位大妖的吩咐：
“带进来。”
小妖又愣住了，雪牙夫人挥袖将他拂了出去，恨铁不成钢地低语：“聋了吗？”
众妖面上不显，心里则是对外面那个凡人十分好奇。潜渊不仅没有否认还允许召见，可见那凡人的身份确如小妖所言。
与妖王和魔尊都有联系的凡人，不知是何人物？
虎妖嗅了嗅鼻子，猫妖动了动耳朵。
叮铃叮铃。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还带了若有若无的血气……众妖看过去，只见几只小妖押解着一个浅绿衣衫的女子往这边走来。
法力全无，毫无灵根，的确是个凡人不错，可奇妙的是，她周身漂浮了许多光粒微尘，宛如九宸仙子，身上几道突兀的血迹里像是有花朵生了出来，绯红的花瓣碰撞出清灵的声响，然后化为光尘将她环绕。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潜渊已经瞬移去了那女子的面前，他把小妖们都撇了开。
“你是云中月的……”潜渊没说完，而是把人上下打量一遍，眉头拧得越来越厉害，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是苏望星，潜渊大人还记得吗？”苏望星笑得苍白，方才与小妖们周旋，虽然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但她莫名感到有些疲惫。
“记得，天阙。”潜渊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为何会在此？”
“说来话长，我这次非要求见潜渊大人，是想求您带我去魔渊见阿月。”苏望星急切地说。
阿月？他们的关系竟已至此？
潜渊的眉头松了又紧，他声音冷沉道：“看来他是认定你了，竟斩了神古木来盛放你的灵魂。”他话锋一转，狠厉质问，“你可知神古巨木于他们云中氏族而言有多重要？！”
苏望星没想到他一眼就看了出来，匆忙说：“我知道！”她哽咽住，难过又无措地解释，“可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做……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算是知道他为何会失约了。”潜渊冷笑道，“他这是动了好大的念头。”
苏望星不解。
潜渊退了几步，以指划出锋利的光刃直直往她身上一劈——
苏望星当然躲避不开，硬生生受了他这一击，身上顿时血流如注，她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潜渊。
“你……”她吃痛地捂住狰狞的伤口，说不出话来。
血腥味扑面而来，潜渊头疼不已地捂住额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转身大喊：“听我命令！所有妖修即刻前往魔渊——！”
“疯子……这个疯子！”
苏望星听到他的低骂，不顾伤势去拉住他的衣摆，艰难地问：“你为什么说他是疯子？阿月怎么了？”
潜渊停住，冷冷瞥了她一眼，“木骨血肉，他用了神古木给你做骨髓，你以为血肉又是从何而来？”
苏望星迷茫地看着他。
“神古木只有开花时灵气最盛、愈力最强，他若想要永远留住这些特质，只能用他最热最深的源血。”
“源血？”苏望星觉得这肯定是个极其重要，甚至是致命的东西。
“源血便是他的心头血。”潜渊几乎是咬着牙说，“他把心都剖了又怎能赴约？！”
潜渊领着所有大妖离开了。苏望星久久地跪在原地，神色怔然。
神古木的自愈能力果然非凡，不一会儿她身上的伤痕就慢慢愈合、不见踪迹。
阿落和摩里图寻来的时候她还坐在那里，整个人呆呆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不知处。
“望星！”阿落匆匆赶来她的身边，担忧地询问她，“你怎么了？衣裳怎么破成这样？”
苏望星在阿落的声音里慢慢有了反应，她将目光重新聚焦在阿落的脸上，呆怔地问：“我们离开魔渊之前，云中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阿落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他是不是让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留在澎湫？”
“望星你听我说，”阿落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魔尊他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苏望星痴痴笑起来，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他什么都说是为了我好，可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好！”她悲愤地说，“他根本就不懂，这样的好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枷锁！”
阿落蹙眉叹道：“魔尊对你用情至深，看见你受苦，他明明有办法救你于水火，他能忍着不去救你吗？”
“你知不知道他救我用的是什么代价？”苏望星哽咽着说，“再说我有什么好救的？我又死不了！我有什么要他非救不可的……”
摩里图看不下去了，冷声说：“那你要阿落怎么做？你口口声声当阿落是你的朋友，可是你又为她考虑过吗？你有魔尊照护我们不敢招惹，他要我们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今倒好你又来责怪我们，我们夹在你们两口子中间还要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
阿落拉了拉他，没有说话。
苏望星听了摩里图的话之后沉默许久，然后说：“对不起……把气撒在你们身上是我不对……”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他们说，“你们现在可不可以送我去魔渊？我想去找阿月，跟他当面说清楚。”
阿落知道自己这次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将苏望星留下，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去后山找来青鸾，她本来想拉着摩里图一起送苏望星回去，结果苏望星怎么也不干，说实在太麻烦他们，而摩里图因为刚刚闹的不愉快也是一万个不愿意，无奈，阿落交代好青鸾以后，目送苏望星离开。
苏望星坐在鸾鸟上回望阿落与摩里图，心里感动又难过。
感动他们为她的付出和包容，难过自己此刻无法对他们做到坦诚。之前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担心还佯装责怪他们的样子，就是为了最后让他们送她回去，她还可以自然而然地拒绝他们想要送她的好意。
阿月身负重伤，而潜渊又领着大妖们前往，魔渊或许危机重重，她断然不能再将他们牵扯进来了。
苏望星紧紧抓着青鸾的手轻微颤抖起来，她在心里无数遍地祈祷苍天：一定要保佑阿月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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