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纪非年如愿接走了秦晃。
“明天亿年也要举办年终活动，你想和我一起去参加吗？丁语和年年很想你，他们都怪我把你气走了。”
“我不喜欢人多，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喊你过来了！”
“后天放假，你和我一起回家好吗？在我家过节。”
秦晃抬头，看向纪非年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纪非年深情款款：“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亲戚，朋友，一切和我有关系的人。”
“我……要陪我父亲。”
“我们可以先见过你……父亲，然后再去见我的家人。”
秦晃思考了一分钟开口：“这对我来说很难。”
纪非年很失望，无论自己说什么，秦晃都找着理由拒绝，可他不会放弃，秦晃病了，本能地拒绝着一切，他会努力让秦晃接受的。
“明日之后我要回家一趟，有些工作要谈，可能有两天不能过来陪你了，放心，春节那天晚上我会过来，等我。”
“嗯！”秦晃终于点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夏季阳说，丁为已经向丁家宣布了丁克一的存在，年后那小鬼将正式认祖归宗，也算有了归宿，你知道对这件事接受最良好的是谁吗？居然是丁语！”
其实心里最乐呵的是纪非年，这个小鬼回了丁家，就不会粘着秦晃了，虽然现在还是个小鬼，保不齐哪天就长大了，谁知道会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秦晃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潜在危险！
“很好，这也是他期待的吧？没有人不想生活在阳光下。”
秦晃看向纪非年：“为什么你这么高兴？也对，你是该替他高兴，毕竟是有希望成为小舅子的人。”
明知秦晃是在开玩笑，纪非年还是急了：“那都是我爹乱点鸳鸯谱，他现在都成当红媒人了，别人见到他都不敢说自己家有女儿。”
“老人家这个技能还……挺特别，不会专门为你练就的吧？”秦晃语气又酸又怪。
其实秦晃说的没错，继那次在酒店遇到秦晃之后，纪非年找了一段时间毫无结果，就慢慢寻起了相似的人，这自然瞒不过他父亲的眼。
纪洪山也接受不了好好的儿子突然就弯了，于是踏上了媒人这条不归路。
纪非年以为秦晃是怪他以前不知自爱，赶紧解释：“我之前确实太犯浑，那是因为我以为找不到你了，又太想你，以后我一定……”
“我不是说这个，”秦晃昂起头看向夜空，天边有几颗小星星，他搜寻着最亮的那一颗，指给纪非年看：“如果我妈妈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只要我是开心的，她就会笑，你爸爸会吗？”
这个问题纪非年早就考虑过，决定带秦晃回家他就做好了与他父亲抗争的准备。
“你不用担心，明日回去我就会跟他提，这件事我绝不会妥协！”
“想要得到，就会有失去……”秦晃小声呢喃着。
丁克一是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才得到承认的呢？
年前的两天，秦晃一直在医院陪秦兴，只是陪着，很少讲话。
他偶尔会看看秦兴的脸，脑海中就会浮现另外一张脸的轮廓，由模糊到清晰，慢慢和他在纪非年手机中看到的那张脸重合。
明明是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他却弄混了那么多年！
“小晃，你怎么又不爱说话了？”秦兴摸了下鼻梁。
那是一个托眼镜的动作，秦兴并不戴眼镜，秦溪海是戴眼镜的。
有冷风吹来，秦晃回神，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死了？”秦晃的声音没有什么情感。
“谁死了？”秦兴嘴唇发抖。
“秦溪海。”
听到这个名字，秦兴眼神无措，不知该望向哪里。
秦晃把一张照片递到他眼前，是纪非年搜寻到的秦溪海的那张证件照。
“噢，秦溪海呀，做了这么多年他，差点把自己都当成他了，你终于记起他了？”
秦兴往上欠了欠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仔细端详起了那张照片。
“他当年把你托付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准备去找你妈妈了，叶星去了，他的人生就按下了倒计时。”
“你为什么要接受他的嘱托？如果还有我这个累赘，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干脆……”
秦兴把视线从照片上移开，看向秦晃：“你还记得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记得，‘爸爸好，你为什么不去吃饭？’”
秦兴并不是秦晃的亲叔叔，他们之间甚至毫无血缘关系，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爹是秦晃自己找的，当时秦晃还是叶白。
那是叶白刚祛除致病基因不久，叶星带他去公司，中午他溜进了秦兴所在的开发部，员工都去吃饭了，只有秦兴一人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叶白想起母亲教他的和人打招呼的方式，要根据年龄喊称呼，他那时刚学会喊“爸爸”，这个人的年龄和爸爸差不多，他便脱口而出“爸爸好！”
连女朋友都没有的穷□□丝秦兴，突然喜提这么漂亮的儿子一枚，乐得前仰后合。
再一看，这么大的孩子还能认错人？他断定这孩子的智力有问题，忍不住逗弄起了小家伙。
“爸爸的工作还没做完，所以受罚不能吃饭，你说怎么办？”
叶白看向秦兴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突然走近，指着其中一处说：“你在找这个吗？”
就是这一指，让秦兴发现，面前的这个瘦弱的小男孩不但不傻，还是个天才，他看了半个小时，眼都看花了也没找出来的错处，叶白只一眼就指了出来。
叶星查了监控慌慌张张赶来时就看到叶白乖巧地坐在秦兴的腿上，手指按着键盘，敲出一串串代码。
敲完之后，秦兴点了运行，屏幕上出现了“妈妈我爱你！”
那一刻，叶星的视线瞬间就模糊了，上天赐给她的明明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天使，她以前都在抱怨些什么？
从那以后，叶星经常带叶白去公司，奇怪的是，叶白不喜和别人交流，唯独喜欢坐在秦兴后面看他写代码。
秦兴更是对叶白喜欢的不得了，这小家伙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卓尔不凡，当即认了叶白做干儿子，一得空就教叶白计算机方面的知识。
叶星还曾开玩笑：“你和我们家老秦一样都姓秦，这可能就是一种注定的缘分！”
那几年，秦兴算是看着叶白长大的，在他心里，早把叶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可自从叶白上了高中，他们就很少见到了，他多次向叶星问起叶白的情况，叶星只顾摇头。
直到他忍不住去探望，看到叶白的满身伤痕，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叶白明明已经可以与人正常交流了，短短几月病情怎会加重到自残的地步？
叶白是进了明理高中之后病情才加重的，秦兴主动从公司离职，进了明理做保安，挖掘出了那可耻的一幕，心要碎成了渣。
当时的证据足够把那个人渣送进监狱，可叶白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决定启动『记忆引导计划』，那根本不可能实现，调研报告中的一切全是空想假设，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秦溪海划了一大笔钱给秦兴，对外谎称送叶白出国，实则把叶白寄养在了秦兴的名下，只为把叶白从公司摘除，害怕他承担不必要的责任。
当星海一步步走向没落，『记忆引导计划』成功还遥遥无期时，叶星率先崩溃，选择了和那个畜生同归于尽。
星海被收购时，秦溪海还抱有希望，说纪非年答应会继续『记忆引导计划』，他真是太天真了，居然会信一个毛头小子的话？收购之后，计划便被搁置了。
“你喊我的第一声是“爸爸”啊，他把你托付给我，我怎能拒绝？”
秦兴的眼早已湿润：“你也从不是他的累赘！他一直都在尽力治好你，进行『记忆引导计划』的同时，他每日都在不停研究神经系统，后来搭载着计划的半成品，才让你有了好转，不然你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他就是这么模糊我的认知的吗？”
秦晃把泡好的茶递给秦兴。
秦兴轻抿一口，脸上浮现些许温暖。
“他说你修改过基因之后产生自主认知时，和我接触最多，只要对那段认知神经稍加刺激就可以让你产生错觉，以为我就是你的父亲。”
“然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消失了对吗？”秦晃忍着心底的愤怒。
“你母亲走后，他也很煎熬，精神几度崩溃，你要理解他。”
“你也让他刺激了你的部分认知神经？”秦晃终于明白秦兴为什么偶尔会说出秦溪海才会说的话了。
“对，可能是我认知体系既定了，没什么效果，没法把自己当成他，只能模仿一些他的习惯来加深对你的误导。”
秦晃拿回照片，盯着看了很久，仍旧很陌生。
“其实，就算不干扰，我也记不起他的脸。”
“六岁以前，我根本不识人，也很少见他，六岁以后，我每天躺在那冰冷的台上，看到的都是他的背影，无论我哭的多么撕心裂肺，他都不会回头看一眼，仍是镇定地做着他的实验。”
“后来我好了，他就焊在了公司，我们仍是很少见到。”
“我之所以喜欢跟在你身后，也是因为你的背影和他一样，我把你当成了他，我对他的认知只有背影，他一定是知晓的，说不定还是他故意形成的。”
“怎么可能？他明明很爱你！”秦兴不敢相信。
“我确实不是他的累赘，在他的眼里，我是叶星的累赘，他做这一切的出发点只是因为心疼叶星，从不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不管因为什么，他对你的付出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不和你建立感情，离开时他会干脆，你不也少一层痛苦吗？”
秦兴认为，没有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秦溪海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不建立感情就没有感情了吗？
有些感情是与生俱来的，不然秦晃怎会守着一个背影做了这么多年的梦不愿醒来，只是不想接受他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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