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西江月(一)
江月楼位于城南三十里,整个庄园临水而建,大约占据了方圆十余里的土地,院落的围墙边栽着依依的杨柳,院内已成废墟,虽时隔三十载,还是能够看到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以及它多年之前的大致轮廓。
云初末和云皎到达江月楼时,时间已近傍晚,似血的残阳蔓延在天际间,投射到江月楼的废墟中,显得妖娆而又诡异。
云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挨近了云初末小声嘀咕道:“这里的邪气好重。”
云初末手里拿着折扇,端详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不是邪气,是怨气吧。”
云皎往他身后缩了缩,无辜水灵的眼睛望着他,试探的问:“那我们还进去么?”
云初末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噙着笑意,伸手摸了摸云皎的脑袋:“不要害怕,你不是要把那个讨厌鬼打扁,然后做成丸子喂乌龟么?”
云皎立即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个讨厌鬼……他是江月楼的?”
云初末默默颔首:“我用轮回石看过,应该没有错。”
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云皎挺直了腰板,毫不迟疑的迈步往山庄里面走了。云初末望了望已经空无一人的身侧,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提起那个讨厌鬼,云皎现在还心有余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残忍到拿人骨来做笛子,真是恶心死了!”
云初末浑不在意,他摇着折扇不紧不慢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怎么知道这笛子就是他做的?”
“难道不是?”云皎很疑惑:“可是他说那笛子是他的?”
云初末缓缓笑了,声音清淡温和:“是他的,不一定就是他做的,你想一想,如果那笛子真的是他取人骨做出来的,丢失之后再做一个就是了,为什么还要那般在意,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仍要冒险来抢夺?”
云皎手指抵着下巴:“唔,难道是别人送给他的?”
云初末点头赞同:“有这个可能,不然也不会这般珍爱,死后还要放在棺冢里陪葬。”
云皎闷闷的奥了一声,愤愤道:“这么说起来,都怪那个该死的盗墓贼!没事乱偷人家东西,还把祸事惹到我头上来!”
云初末鄙夷的望了她一眼:“显然是你太笨罢?”
他在前头缓步走着,虽面对鬼宅,却好似在自家的别院闲庭信步一般:“你以为他送你那只骨笛为得是什么?”
云皎绞尽脑汁的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阎刀当初偷了人家陪葬用的东西,被那只鬼魂坚持不懈的追杀,他应该是在仓皇逃命之时,走投无路跳进了水里,原来以为会必死无疑,不成想水流冲走了骨笛的气息,断了讨厌鬼追踪他的线索,他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后来他被搭救上船之后,讨厌鬼虽然循着气息追了上来,但是又惧怕云初末的修为,只好一直跟踪在后面,不敢轻举妄动。阎刀肯定也觉察到这一点,所以才在上岸时,‘好心好意’的把骨笛送给她。
想通了这些,云皎气得跺脚:“该死的盗墓贼,下次再撞到本姑娘手里,我一定会打死他的!”
云初末忍不住笑了,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啊,外面人心险恶,做什么决定都要当心点。”
被友情背叛的云皎,满受打击的奥了一声,讪讪道:“好吧好吧,就算我暂时迟钝了一点,没有看清楚别人的险恶用心,可是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都不提醒我?”
云初末的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你不是喜欢么?”
云皎简直郁闷的想撞墙,在没有遇到讨厌鬼之前,她确实是挺喜欢那支笛子的,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一定要得到它呀,要知道云初末现在还在重伤着,万一跟讨厌鬼打架时出了意外,这让她以后怎么办?
夜晚悄然莅临,周围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废墟杂草之中缓缓升起幽幽的光茫,像是一团团蒸腾的云雾,然而又能从中依稀的辨出人形来,它们看似无知无识的飘荡,但都在以他们为中心缓缓靠拢着。
云皎见此,不由心想,三十年前,江月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致使此处怨气弥漫,仅是山庄外围就那么浓郁,可想而知山庄里面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他们迈步走进了大门,里面的情景更是一片荒芜,几乎看不到有人生活过得痕迹,入眼处是与人齐高的杂草,其中掩映着颓然倒塌的石柱和房屋,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看不到,云皎还是很肯定那些废墟之中埋藏了许多尸骸。
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和呼吸声,云皎的精神紧绷到极点,虽然她不怕鬼魂,可是总有那么几个鬼魂长得很吓人,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的,更有甚者脑袋都被人劈成了两半,鲜血琳琳的耷拉着。
感觉手指被人缓缓握住,她抬头一看,见到云初末温柔精致的脸,立即感动的都快哭了:“云初末,你真好……”
云初末瞥了她一眼,有些警示的意味:“要拍马屁的话,留着出去以后再说。”
云皎闷闷的奥了一声,立即闭嘴了,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行。
越往山庄里走,就越是阴森,怨气亦是越来越重,几乎将夜色都团团笼罩住,偶尔还能看到几个修为不高的鬼魂绕着他们飘来飘去的,周围不时升起一团团淡蓝的鬼火,在寂静的半空里静静燃烧着,显得很是诡异。
云皎紧张的抓着云初末的手,四处张望着,往角落瞧时居然看见一个小孩,那小孩子不过六七岁模样,纯真可爱,跟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身上泛着淡淡的白光,怯怯的趴在一根木柱后,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们。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云皎一阵诧异,凝神去打量那个小孩,然而就在与它的目光交接时,她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摄住,不由自主的迈步向它走了过去,刚走了一步就被云初末拉回了现实,再往那边的角落看时,小孩子已经没有了,只有一团黑乎乎看起来像是石块的东西。
“是怨灵,小心点。”
云初末眉间微皱,低声提醒了一句。
怨灵是由怨气化出的一种灵,因由凡人的七情六欲所组成,所以最会迷惑人心,一旦坠入它们的陷阱里,就只能永远的沉睡在噩梦之中了。
不过这种灵修为不高,在三界内的地位亦是低微,只能困住一般的凡夫俗子,换句话说,对于妖魔鬼怪,甚至略高一级的灵物,它们是没有办法将其拉入幻境里的。
想到自己方才差点沦落成‘凡夫俗子’那一流,云皎觉得很是丢脸,不由硬了胆气,勉强定了定心神,昂首挺胸的走在前头。
云初末惊诧的望着她,拍了拍她的头:“你是怎么了,莫不是疯魔了吧?”
云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才疯魔了呢!”
云初末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继续走。
越往里深入,环境就越是令人难以忍受,由于怨气太浓,这里的光线比之前暗了许多,到处都回荡着凄然惨烈的哭嚎声,云皎想起酒楼大叔的话,不由摇头叹了口气,连她这个见惯了妖魔鬼怪的人都会觉得害怕,更别说那些前来偷盗宝物的人了,即使那些人没有撞见鬼,单是听这惨嚎声,都会吓疯的吧?
这里的鬼魂修为都高了不少,面目惨白狰狞,带着阴森可怖的鬼气,三五成群的在半空中飘然划过,甚至还有不知死活者胆敢上前纠缠他们,不过往往在距离三尺之外的地方,就发出一声哀嚎破碎在夜空中,瞬间消失了踪影。
此情此景,让云皎想起了从前听说过的一个传闻,远古时期的先辈们,其修为非现在的神魔所能比拟,甚至其中有强大者,单凭周身的霸道之气,就能令一般的鬼怪无法近身。
她默默抬头望了望身边的云初末,又觉得不大可能的摇了摇头。
洪荒远古,天地衍生万物,又赋予万物以灵性,其中以神魔修为最为原始强大,两族分别居于九重天和幽冥渊之中,向来未有矛盾和冲突,却不知为何,一万年前魔族首先发起进攻,誓要将异族生灵赶尽杀绝,并且企图夺取九重天驱赶神族,神族无奈,只得肩负起守护天地的使命,拼尽全力镇压。
那场大战,神魔两族损失惨重,天地人三界皆成一片焦土,六道之中,但凡和那件事有所牵连者,无不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由于年代相隔久远,那个时期的强大生灵,或是伤重隐退,或是永远的消亡陨落在天地之间,早已被人们遗忘,唯独剩下一个银时月,还在死在了千年前的天谴之中。
若说云初末和银时月早在千年前相识,她还勉强能够接受,可若说云初末是从远古时期活过来的人,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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