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梅三娘
人间荒林,残月隐于云间,树影婆娑,薄雾缠绕。
黛玉刚在林子里稳住脚,手腕上的金铃便发出了一阵响动。
下凡时,潇湘宫的小仙娥反复叮嘱她带上这串金铃,只道是历劫前仙子友人所赠灵物。
黛玉只一眼,便知此物不凡,直至戴于腕上,这才明白归位后为何会下意识探向手腕,原是这里曾缀着这个东西。
再问及赠铃之人姓名,小仙娥却一脸迷惑,声称此物原是仙子随身之物,历劫前交由她保管,并不知是谁所赠。
架云时,黛玉一路拨弄金铃,金铃却未有半分响动,如今却自顾自晃动起来。
空气里混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味道越发浑浊,远远还有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伴着一个女子的小声啜泣,在空寂树林里,声音被无限放大。
黛玉往前走几步,金铃的动静越发明显,像是在给她指引方向。
她抬手唤出葬花琴,轻轻拨弄几下琴弦,琴声似是有形,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散开,粉白色花瓣缓缓落下,眼前的浓雾瞬间烟消云散。
林子中间正坐着一姑娘,姑娘瑟缩成一团,哭的撕心裂肺。
姑娘身侧还躺着两个男人,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已无生气。
再收回花瓣,黛玉便明了林中之事,冷声道:“聂政,可是你所为?”
墓碑后还有一鬼,半趴在墓坑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那鬼浓眉大眼的,一瞬间倒让黛玉想起过去画里看到的什么李逵,眼眸里顿时闪过一丝促狭,唇角也轻微弯起。
“你是谁?”
那鬼声音粗犷,眼瞧黛玉是个“柔弱女子”,又惶恐自己这般形象惊吓到姑娘,又往墓坑里移了半步,借着墓碑虚掩着身子,墓碑前啼哭的姑娘却还是晕了过去。
“我乃绛珠仙子黛玉。”
黛玉心细,聂政的动作全然看在眼里,想来不是什么恶鬼,手中的葬花都顺势敛了几分气势。
下界时执掌仙官曾委婉相告,如今三界大乱,以炽盛为首的魔族乱党苏醒在即,地府小公主率阴兵怒闯天庭后被天庭责罚,酆都阎王爱女心切,地府放任不管,人间百鬼祸世,陛下决心重新整治地府,此番前去人间,必要抓几个鬼魅精怪回来开刀小惩大诫。
黛玉也特意做了功课,如今地府的工作多有漏洞,鬼使人手不够,常出各种差错,有些鬼怪在人间游荡百年,始终无法步入轮回,至此成了孤魂野鬼游荡人间。
只是这鬼……
黛玉蹙眉看过去,倒是不好判断。
聂政从墓里爬了出来,一身铠甲已经残破不堪,倒是还带着十足的精气神,不难看出生前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黛玉从脑海里调出聂政生平,这一查才发现此鬼已游荡了千年之久,原本应入轮回,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在人间游荡千年。
黛玉垂眸,倒也不忘正事,略施法术,将地上两个不得瞑目的尸体合上眼。
“你做鬼千年,从未害人,今日怎么破了戒?”
聂政眼瞧她这动作,误以为这仙子是协助恶人,顿时不忿:“这二人淫奢成性,我聂政怎能让人强占良女?仙子若要问罪,我聂政不服!”
一语罢,身后的重剑便现影,剑身混合着干涸的血迹,已是黑红之色,沉淀了千百年,邪气逼人。林里顿时阴风大作,黛玉眉头微蹙,轻抚葬花弹起清心曲压制,聂政这才清醒。
“你本应入迷魂殿接受审判,如今千年过去,地府收你不成,当由天界处罚。如今我念你乃侠义之士,愿予你一个重来的机会,你可愿跟随于我,为我所用,待到时机,定助你转世轮回。”
聂政抱拳:“聂政愿跟随仙子,为仙子效劳。”
金铃一阵晃动,黛玉手中唤出一片花瓣,花瓣盈盈落在聂政腕处,转眼便成了一个花瓣状烙印,两人这边结了契约。
天已破晓,聂政从葬花里出来赶在黛玉前边探路,眼见此人是位可靠的伙伴,黛玉顿为昨晚的决定满意。
聂政藏于葬花后,黛玉便用法力将林中女孩送回了家,还特意隐去了林中记忆。
处理完这些,又用飞花令给天上的元春几位发了密信,求助如聂政这般的鬼怪除了收服,可还有别的法子。
飞花令传回的飞快,元春等人在密信里洋洋洒洒写了数页,却未提及正题,只点名核心。
如今天庭正临混乱之际,三界大乱,司法天神久不归位,王母娘娘一派执掌天罚,切莫要节外生枝。
黛玉心知几人是在劝告自己,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心铤而走险,剑走偏锋。
既然人有善恶之分,那鬼怪自然也可做区别,必不能一概而论。如今这里交由她负责,她偏要特立独行,斩恶妖除凶魔,给这里立下绛珠仙子的规矩。
再回人间,心中已无当初阴霾,再瞧人间的阳光,都变得分外可爱,黛玉心中欢喜,脚步也轻盈几分,收了仙术伪装成凡人模样,索性跟随心意漫无目的闲逛。
行至一池塘边,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好,黛玉正欲走进欣赏,手腕上的金铃却再次摇晃起来。
黛玉静静瞧着腕上的金铃,越看心里越是喜欢,遂也明了金铃用处。
手轻抬,葬花化成一片花瓣贴在盛开的荷花上,一番共情,便知来龙去脉。
原来,几年前,官府在这水塘边上杀了几十个大盗,大盗身死于此,未被好好埋葬,尸骨便随意沉在了池塘,时日久了,怨气便凝聚出来,成了鬼魂野鬼,常在此处作祟危害过路人。
黛玉正要出手,聂政却先一步现行。
“区区小事,不必劳烦仙子动手,交由我聂振处理。”
不消片刻,几十个大盗的的鬼魂便不成形,聂政扛着赤红色重剑垂眸站在一边,面上还一副我很可靠的表情。
黛玉看着空中游荡的几缕残魂,一阵好笑,原是小事一桩,有了这耿直的伙伴,倒是变得有几分趣味。
袖中的乾坤袋似是能感受到她的想法,自动现行,黛玉轻念口诀,几缕残魂顺势收入了袋中。
聂政正欲开口,躲在树林里的一个老道姑便急急现身拦在她身前。
黛玉一早就发现那里藏了一人,也不言语,只待此人自动送上门。
那道姑急切道:“姑娘可会捉鬼?”
聂政不动声色的挡在黛玉身前,黛玉冲他摇摇头示意无碍,老人这才继续讲了下去。
“我见姑娘气度不凡,方才还亲手收服杀人的鬼怪,想来姑娘是修仙之人,我家老爷最近不知为何元气大伤,家中常有怪事,求姑娘救命啊!”
黛玉一顿,细细打量着来人,此人身上确实沾有鬼气,一些缠绕的黑气从此人身后散出,看起来还是个厉鬼。
但此鬼对这人似乎并无恶意,只做了骚扰,想来另有自己的目标。
黛玉点点头,便随了道姑之意。
道姑欣喜的道谢,黛玉的眼眸轻垂,余光却不留痕迹的看向了林子深处。
那里还有个人在静静的窥探着她。
老道姑引着黛玉到了陈王府,正欲进门,聂政却脚步微顿似有犹豫。
黛玉稍一抬头,便看见门匾上正贴着几张符咒。
“你还怕这个?”
黛玉挑挑眉,眼眸里闪过一丝调皮。
嘴上如此,手里却凝出一团仙气覆在了聂政身上,有了这层气就如同身披仙衣,多了一个障眼法。
“不怕,只是瞧着稀奇。”
黛玉了然,像聂政这种游荡千年的鬼,一般法术还真无可奈何,便也放心了。
历劫时在荣国府生活那段日子,她见识过人间贵族生活的奢靡,那时府中时时热闹,人气十足。这陈王府却恰恰相反,凄寒的让她想到了嫦娥姐姐的广寒宫,一路走到后院,连个丫鬟婆子都只有零星几个。
她暗中用葬花在陈家寻了几个来回,除却半笼在陈家的黑气,再无异样可寻,想来那鬼不在这里藏身。
聂政一阵无趣,趁着老道姑去内室喊陈小姐的功夫,趁机化成了一缕魂魄入了葬花。
黛玉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房间内的陈设,房间四处挂着画卷,色调华丽,用笔泼辣,能看出皆是一人所为。
“作画的是我家相公。”
黛玉回眸,正对上面容憔悴的陈小姐。
陈小姐身后已附着一层黑气,比老道姑身上的更盛几分,虚虚的能看出一个形,想来是和那鬼已有所周璇。
黛玉只一眼,便知陈小姐是何等身份。
这陈小姐并非寻常人家小姐,族亲里有女眷在宫中为妃,父亲又是当朝王爷,应是大富大贵之人,可面相却弱的可怜,像是寒风中即将消失的一点烛火。
“姑娘……”陈小姐虚弱的俯下身子给黛玉行上一礼,再起身已是泪流满面。
“我名陈楚慧,奶娘寻得姑娘,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夫。”
黛玉虚扶一把,示意陈小姐坐回软塌,陈小姐却视黛玉为最后的希望,双手紧紧拉着黛玉,语气悲戚。
“姑娘,我亲眼在相公的画廊里看到了妖女,她身披美人皮伴于相公身侧,以色惑人,求姑娘救救我那可怜的相公,如此下去,相公必会被妖女残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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