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不可以去找你

虞间眨了眨眼睛，这俩兄弟，有点不太熟的样子。也是，毕竟一二十年没见过了。虽然吧，长得一毛一样。

        苏消枫没有回应，偏头看向虞间，眸子里有些无措。

        虞间一愣，可能在苏消枫的眼里，自己要比苏恔染熟那么一丢丢……吧？

        她指着苏恔染，很热情地介绍：“我来介绍一下，他呢，是你双胞胎弟弟，你看，你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啊？”

        苏消枫顺着虞间指的方向，看了看苏恔染，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苏恔染扯了扯嘴角，笑容却僵硬得厉害。她终于笑了，可是却不是对着自己。

        “小风，你可以说话吗？”虞间不知道怎么引导，想先探探路，索性直接问了。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也问过，他那时候也承认了。

        苏消枫张了张嘴，顿了好久，发出一道局促的声音，很小声地“啊”了一声。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耳朵瞬间就红了，眼睛不由自主瞪大，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虞间喜形于色，笑意全都显露在脸上，她几乎要跳起来：“谁说你不会说话的，这不说的挺好嘛！”

        需要鼓励，一步步打开他的内心。他在镇上的粮店里过得并不好，小时候估计连饭都吃不上。那家人对他一点也不心疼，甚至想把他卖掉。

        难不成上一辈子，苏消枫真的被卖进了那家会所？光是想想这种可能，都让虞间心痛地难以言喻。他和苏恔染一样，天生就该在顶端。

        苏消枫被她感染，心上莫名的恐惧被驱走，他也不甚熟练地露了个笑。

        虞间跟苏消枫说了好久的话，她一直说，苏消枫只是安静地听，偶尔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以示回应。

        苏恔染在一边没有再搭话，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手机，紧绷的唇线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沈透说的没错，大哥确实需要虞间的开导，只愿意对她的话有回应。别人跟他说话他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地生活。听沈透说这一个多月他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过。

        苏恔染按亮屏幕，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了。

        “间间，我们该走了。”他收起手机，光明正大看向虞间，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虞间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有些遗憾苏消枫的病没有什么进步。可能还是心理抗拒。

        “好吧，那你在这里乖乖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要走了，有机会再见。”虞间站起身，目光移到阳台边的落地窗，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远处零零星星亮着各色的霓虹。

        苏消枫忽然站起来，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陌生，害怕。他掀起眼皮，看着那个提出离开的男人，盯着那张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过这人要比他穿着精细，皮肤也更好一点。

        他和虞间，是什么关系？

        上次被他找回来，是在虞间的……家门口！难道，他们在一起住？

        苏恔染看他朝自己看过来，笑了笑：“大哥，改天再来看你。”

        虞间走向苏恔染，忽然觉得衣服被人轻轻扯住，她诧异回头，只见苏消枫眼睛都有些泛红，整张脸上都是无措的神情。

        “怎么了？”虞间完全把他当做小孩子，生怕自己某句话伤害到他弱小的心灵。

        苏消枫不受控地一个用力，虞间站不稳直接跌向沙发，她吓得急忙尽量稳住身体，以防自己直接脸着沙发，无奈他力气太大，虞间头发糊了自己一脸，手肘狠狠撞到了扶手边角。

        她下意识“嘶”了一声。

        苏恔染眸光一凌，伸手扼住了他的手腕，苏消枫被迫松了手，眼神更无辜了，他怎么会，怎么会用这只手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他的手吗？

        虞间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见苏恔染狠狠盯着苏消枫，眼神里都是凶戾，而苏消枫一脸无辜地低着头，甚至有点发抖。

        “诶，你别这样。”虞间站起来，拉了拉苏恔染的袖子，示意他适可而止。

        苏恔染纹丝不动，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没有变化。

        “松开，他是你哥！”虞间加大自己揪他衣袖的力气，有点急了。

        苏恔染依旧没有反应，无声地跟苏消枫对峙。

        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忽然成了这种情况？

        虞间定了定心神，放轻了语气：“苏恔染……”

        男人的身子几乎是瞬间就僵了。

        虞间再接再厉，揪着他衣服的手缓缓移到他空闲的手上，随后她很快感觉到苏恔染的手抖了一下。

        她握住苏恔染的手，轻轻摇了摇：“你别这样，有点吓人……”

        苏恔染垂眼，目光移到她自己被紧紧握着的手上，他松开了苏消枫的手腕，另一只手回牵住虞间，头也不回向着门走过去。

        他步子大，虞间被扯得有些行步艰难，她不敢说话激怒苏恔染，他平时一直是很随意的状态，这是他为数不多失控的几次。

        一出门就遇上了沈透，他从监控里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就赶了过来，别再一个病例没治好又搭进去一个。早知道他就该好好看着苏恔染，别让他下二楼来。可是，刚刚苏消枫的状态确实不对，已经造成人身伤害了。

        “哎——哥们儿，我说你能不能等一下……”沈透去捞苏恔染的手臂，却是捞了个空。

        “你走路能慢点不，看把人拽的！”既然温柔的话语苏恔染不接受，沈透就直说了。

        苏恔染猛地站住了脚，虞间被他扯得一个踉跄，直接撞上了他宽厚的脊背，一瞬间鼻尖被撞得泛酸，她生理性红了眼眶，皱着眉头揉了揉。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的左脸，接着眼角处被人轻轻抚摸，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放松了身体。

        “对不起。”男人道歉的声音很低。

        虞间如梦初醒般震了一下，她讪讪笑，同时后退一步：“没事。”

        沈透注意到苏恔染现在也不太正常，不过已经在好转了。作为一名称职的医生，他还是选择去看自己的病人，刚一抬眼就见一个多月不肯踏出房门半步的人此刻站在了门口，眼睛直直盯着这边的方向，眼睁睁看着苏恔染他们两个人从楼梯转角消失不见。

        良久，苏消枫抓着门框的手放开，行尸走肉般进了屋，面无表情。

        沈透眯了眯眼睛，他大概知道从哪一方面治疗了。对了，还有家里那个在等着他，最近还真是挺忙的。好在这个“家”就在隔壁，也省得他东西两头乱跑了。

        还就得是他这种思虑周全的人才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三可不是所谓的三，就是个虚数，他有很多房产，所以天天才跟度假一样，想睡哪睡哪。

        此时，苏恔染把虞间送进车里，随后点了根烟，靠在车边吞云吐雾，身形被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苏恔染迟迟不进来，虞间探着脑袋找人，就见自己这边的车窗上靠着个人，有赤色火星明明灭灭。她皱了皱眉，移到左侧的座位上欲打开车门，下一秒她傻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把车门给锁了，只留了个缝供空气流通。

        耳边传来一阵敲击声，苏恔染微微侧了侧头，女孩趴在车窗上，手指屈着搭在车窗，微微鼓着嘴巴，似乎在宣泄自己被锁的气愤。

        “虞间。”苏恔染弹了弹烟灰，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从车窗一指宽的缝隙飘进来，占据了虞间整只耳朵。

        “啊，干嘛？”她吓得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盯着窗口那团黑影看。

        “那件事发生在几几年？”苏恔染掐灭了烟头，随手丢进沈透门口苹果形状的垃圾桶。

        “什么事？”虞间眼里透露出几分迷茫，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就是……”苏恔染顿了一下，继续，“你之前说的‘新欢’。”

        几乎是瞬间虞间就警觉起来，这件事没有翻篇，她知道的，两个人都没有提，可是绝对不算翻篇。她后悔死自己说了那么一番希望他心软放自己走的话，现在进退两难，苏恔染甚至可能觉得自己很爱他，所以愿意生下他的孩子，甚至要和他分手。

        “是什么时候？”苏恔染没有催她，良久才又问了一遍。

        虞间知道装傻也捱不过去，呼出一口气，妥协道：“一九年……三月份那样子，这是我从网上看到花边新闻的时间，具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太确定。”

        女孩的声音很淡，仔细听来有几分叙述的板正，似乎一点感情都不带，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苏恔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闷不做声沉默着。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虞间觉得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时候，窗外又传来一道喑哑声音。

        他说：“那等一九年三月之后还没有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他等得起。

        周围静谧到落针可闻，连草地里的昆虫都停止了聒噪的鸣叫。风也温柔了下来，轻轻抚过苏恔染的脸。月光泄下来，温温凉凉的。

        苏恔染始终没能听到她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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