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所谓情书
贴好一张寻人启事的女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擦了擦脸上的汗，不经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所谓的“名校”高中生。她们穿着漂亮的校服外套，还有清一色的黑长裤。
随后心里冷笑一声，转过身继续贴剩余的纸张。
虞间好像被她一扫而过的目光钉在了原地，她呼吸忽然变得很急促，整个人都呆住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着记忆深处的画面。
“未婚夫？可以这么说吧。”
“阿染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改天我直播，给大家看看吧。”
“钻戒吗？阿染送的我当然都喜欢，不舍得拿出来给大家看哪~”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没有。
“小间！”
“小间！”
直到脚腕传来一阵刺痛，虞间才回过神来，她楞楞朝着脚腕看过去，只见裸露出来的白皙脚腕上赫然一道擦痕，没有出血。
回过神的她已经坐在了地上，面前站着岑蕙和许往行，两人正担忧地看着她。虞间慢半拍皱了皱眉，忽然发觉额头右侧有些拉扯的疼痛。
虞间下意识抬手就要去摸，被许往行扼住了手腕，她迷蒙地看过去，就见许往行一脸怒气，似乎她欠了他钱。
她迷楞地反应不过来。
岑蕙仿佛没发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率先提出来：“小间，你额头出血了，不要拿手碰。”
“哦。”虞间依旧没多大精神。
“你刚刚怎么回事，眼睁睁看着墙角就踢上去，然后人就弹到地上了。”岑蕙蹲在她身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我……我走神了吧。”虞间果真不去碰了，用力把手从许往行那边扯回来，可惜失败了。
“你能松开吗？”虞间敛下眸，语气很平淡，说出口的话不像问句，倒像是一句寒暄，“被人误会了不好。”
“小间，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刚刚才会撞上墙！”许往行胸腔剧烈起伏着，一脸责怪。
“你先放开。”虞间没回答他的话，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就算是她练了如此久的武术，力气和灵活度都提升了不少，也没能把手拿回来。
兴许，她回来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先答应我，以后不要熬夜学习……”许往行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对面的女孩忽然抬眼看着他，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什么杂念都没有，却又陌生得很。没来由地，他就松了手。
岑蕙一脸八卦：“咦~许往行对你真好，我可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
虞间少见地没有礼貌回应。
岑蕙和许往行在初中的时候，暧昧过好一段时间。从零零碎碎的传言里面，她知道许往行在初一向岑蕙表白，虽然没有被接受，但是他和岑蕙就此暧昧了起来。
他表白那天，就是虞间送他生日礼物的第二天。那时的她要是可以早知道他心有所属，就算把生日礼物烧了也不会去送掉。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岑蕙这种性格的，她的前男友基本都成了关系略远的哥们儿。就像现在，许往行和她就是那种挺普通的朋友关系，还是可以互相开玩笑的那种。
不会为情所困，多好。
不像她，很难从一段感情里面抽身。
许往行在原地有些发愣，他眼睁睁看着女孩站了起来，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平静地跟他们道了别，一个人走开。
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多的耐心，如今一腔热情全部拱手送上，连一个回应都换不回来。虞间方才的眼神太凉，凉薄得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更不要说能从中找到曾经暗恋他给他递过情书的痕迹。
这是他和虞间高中重逢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距离。兴许这距离早就有了，早在他当众扔掉“追求者”的礼物；早在重逢后发现虞间样貌的天差地别；早在高中时他只看虞间一眼就心动不止；早在虞间看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疏离。
“许往行，你喜欢她啊？”岑蕙大大咧咧撞了撞他的肩膀，明知故问。
“怎么？我就不能喜欢她吗？”许往行垂头瞥了她一眼，完全找不到自己当年心动的缘由，现在看来，岑蕙的样貌虽算得上美丽但也实在庸俗。做朋友还好，别的他连想都不愿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许我八卦了？”岑蕙瞪了他一眼，自觉无趣先走了。她始终都把距离感保持得很好，该走的时候绝不停留，该留的时候绝不赌气。
许往行看着她越走越远，心里没来由生出一种愧疚，他刚刚的想法，实在不应该。岑蕙她本就是这个性格，挺可爱的不是吗？也没有很庸俗吧。
他移开脚步准备去车站，余光却扫到了学校对面小巷口的人影。少年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指尖白雾横生，偶尔放肆地大笑。
许往行眯了眯眼睛，白雾缓缓散去，那最中间的人脸色变得清晰，跟寻人启事上的面孔逐渐重合，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条马路之隔的巷口，程岑亿搭着男人的肩膀，几乎要激动地哭出来：“染哥，想死我了！”
他身边的兄弟也是很激动，你一言我一语地接话。
“染哥，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老班居然说你再也不回来了，这下可打脸了！”
“染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下周就要期末考了，染哥回来考试吗？嫂子现在在五班，染哥也可以往前冲冲。”
“就是啊就是啊。”
苏恔染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闪过方才的场景，极力地抑制住自己冲上去的欲望，目送着她一瘸一拐走进了小区所在的街道。
“我不回一中了。”他掐断了烟蒂，目光移到周围的兄弟身上，心上久违地觉出了暖意，即使相处了不到两个月，他们也是真的对自己好。没有理由的那种。
周围人的叽叽喳喳忽然被叫了停，众人都沉默了。
“染哥，那……你最近过得好吗？”程岑亿率先打破了尴尬，“你们家还好吗？”他们也只是听班主任说苏恔染回去继承家业，可看起来他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连他自带的锋芒都不见了。
而且前段时间，敦洐的头条新闻，苏家破产了。
再加上苏恔染这段时间没了音讯，连社交软件都没有上过线。
“挺好的。”
“那就行。”程岑亿接的话完全是下意识的，习惯性的回答。顿了一会儿，他又问，“破产的那个苏家，是你们家吗？”
“不是。”苏恔染摇摇头，不算是，他以前，像是寄居在那里。而且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一直都是。
众人闻声松了一口气，又嘻嘻笑闹起来。
“苏恔染？”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苏恔染闻声看过去，许往行不知何时已经过了马路，背着书包站在他们面前，一只手藏在羽绒服口袋里。
“嗯。有事？”苏恔染扔了烟头，挑了挑眉。
“我有事找你。”少年就站在那里，一脸正气对他说，“麻烦借一步说话。”
苏恔染混不在意点点头，薄唇吐出一句话：“行。”
走开了十几步之后，许往行站住脚，一本正经问他：“你是不是喜欢虞间？”
苏恔染微愣，这要怎么回答呢？
是。是吗？是吧？不能是吧。毕竟，她不想让自己出现在她面前，万一让她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
“是又怎样？”身体没有那么多顾虑，几乎是秒答。
“你！”许往行一噎，实在没想到他这么坦诚，措了措辞，道，“你知不知道，她喜欢的是我。”
苏恔染哼笑一声：“是吗？”
“当然是了，她不会喜欢一个小混混。而我，是可以陪她考大学的。”许往行意正言辞道。
身前的男人身子肉眼可见地僵了。
“我不知道她某些地方是否给了你错觉，但我可以告诉你原因。虞间初一就喜欢我，还给我送了生日礼物，夹带一封情书。当时我心有所属，伤了她的心。可是她现在还是喜欢我的。”
他只能这样。跟面前的男人相比，他一点胜算都没有。苏恔染并没有伤害过虞间，而且比他有钱，比他有势，该死的还比他帅比他高。甚至苏恔染朋友也很多，他却没有几个像样的兄弟。
苏恔染没有说话。上一世，她究竟是怎么跟自己在一起的呢？是他强取豪夺么？
“虽然当年的情书我没有保存好，但是我手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用以向她赔罪。”
苏恔染不置可否。
许往行一脸高傲地看着他，说出的话也是带着刺：“她对我跟别人都不一样，你没看出来吗？虞间只是在跟我赌气罢了，气嘛，总是会消的。”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想象中的讽刺，甚至是遗憾。面前的男人依旧在沉默。许往行却没来由地出了一头冷汗。
他定了定神，递出了口袋里一直被紧抓着的情书，粉色的信封，上面粘了十来个手折的纸星星。
“这是我赔给虞间的，还没来得及给她。当年她给我折了十三个星星，代表我十三岁生日。之前是我对不住她，但现在不会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许往行冷冷笑了，“那这一份我送给你，你好好看看当年她写给我的话，这个除笔迹不同其他的跟她写的一模一样。”
“看完最好，别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人。”
苏恔染被动地接过来。
不远处的程岑亿一脸古怪看着那一幕。
“卧槽，许往行想干嘛？”
“你没看着吗，递情书啊啊啊啊啊啊……”
“染哥居然接了！”
“许往行不会觉得追嫂子追不上结果来追染哥吧……”
“真可怕。”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想把情敌追到手，然后就少了一个情敌。”
“有道理啊，小禄你还挺机灵的嘛！”
“那可不，语文老师上次讲过，这叫啥来着？哦对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怪有文化你还！”
“你知道的，每逢老师讲故事我可就不困了。”小禄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样一样！”
“待会儿染哥过来，我们一定要提醒他不要上了许往行的当！”
“让我来暗示，我擅长暗示。”小禄挑了挑眉。
听完全程的程岑亿：“……”他想知道，智商会不会传染。代入感很强，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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