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海关的驻地
出现又消失……周舟觉得也许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他发现了那个“界”。
他朝前靠近,越靠近越能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前方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挡他直行的方向,他有意识地留意,好几次他都偏离了原本想要走的方向。然而,他体内还有一股力量在与之对抗。
靠近,再靠近,原本遮在眼前的幕布被一下掀开。他走到了戏台的中央,看见了“消失”的耿衡、贺琅还有鵸鵌。
鵸鵌的三个脑袋只剩下一个了,它倒在地上,兽化的形态让它占据了大块地方,但没有之前的摄人,周舟知道,它可能连站起来都难。块头大,就像被拔掉牙齿,磨掉爪子,打断双腿的老虎,谁都再也伤不了。
周舟很快将目光从鵸鵌身上收回来,他这次返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另一只异兽。
贺琅已经变成了兽形,就趴在鵸鵌不远处的地方,头和周舟第一次见到的一样,但满脸都是血,看着尤其瘆人。喘着气,也一样地望着他。
还行,还活着,还活着就不算最差。
周舟刚朝着贺琅的方向跨出一步,耿衡的声音跟着响起。
“差不多了。”
周舟一头雾水,他摸不清楚耿衡在和谁说话,他扭过头,朝向耿衡。就在这一瞬间,周舟瞧见耿衡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差不多到他腰长的宽刀。紧接着,宽刀从耿衡的手上飞出,速度极快,带着破空之势。下一秒,宽刀将地上鵸鵌的3个脑袋,一刀全部切下。
周舟愣在原地,直面的,突然发生的,死亡。无论是人或是兽,周舟都被震得一下慌了神。同样楞住的还有贺琅,他有惊还有怕。
从耿衡出现,到他斩杀鵸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仅仅是强者力量上的碾压,还有坚定到让异兽害怕的杀心。
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这就是墨法的耿衡。
贺琅终于真正明白,“你远远瞧见的,只是耿衡的样貌,你并不了解他。”白什克当初为什么说这句话。贺琅认得出,耿衡持的是上古神器中的“干”。山海经中留有记载,“干,盾也;戚,斧也。”干戚,一攻一守。他今天知道,“干”也可以成为杀人利器。重要的并不在武器本身,而在于操纵他的人。
耿衡缓缓朝着鵸鵌走过去,压迫感从头顶蔓延到贺琅的脚。周舟下意识上前,抢先耿衡一步走到了不远处的贺琅身前。他蹲下来就在贺琅前面。他的身躯比起异兽来说太小了,但他挡在了他的脑袋前面。
耿衡望了一眼周舟,没有说话,下一秒收回目光,走到鵸鵌身前,立住。随即嘴里振振念叨,他手指尖簇起一团小火花。
泛着橘色的火花落在鵸鵌的身上,就像是被丢进了油田,火花成为火海瞬间蔓延,包裹住了鵸鵌全身。但没有噼里啪啦的蛋白质燃烧的声音,没有烧焦味,无声无息,就像是层红色的火膜,慢慢吞噬着鵸鵌的尸体。
橘红色的火光之中,一道金色的火苗窜了进来。随着火苗一同出现的,还有白岸笙。两道火光,一大一小,一金一红,一道护在白岸笙的前面,一道笼罩在鵸鵌的身上。
前后不过十秒,鵸鵌就从眼前消失,什么都没留下,没有骨灰,只有空气。它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
死亡太快,消失就是一瞬间的事。耿衡面对异兽的状态,让周舟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来到贺琅身边。
虽然没有道理,但那一瞬间,周舟有种错觉,出现在耿衡面前的异兽,都不应该是活物。因为,他会杀掉它,它们。那是一种对于异兽的生命完全漠然的态度,不是蔑视,却更可怕。
随着鵸鵌的消失,橘红色的火也慢慢跟着消逝。白岸笙面前的火苗也在看清前面的人时,一同消逝。周舟望着白岸笙,头发有些凌乱,扎得好好的马尾也散了一半,脸上有着少数血迹,分不出是她受伤的,还是玃如的。望着白岸笙血迹的那一瞬间,周舟还是不可控制地担心,那张脸,那张和周央一模一样的脸,让他没办法不去多心。
白岸笙的目光从消失的鵸鵌身上缓缓移动,先后扫过贺琅,周舟,最后落在了耿衡身上。耿衡也同样望向她,神色恢复了正常,至少在周舟看来,这起码是看一个活人该有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白岸笙先开口,问完之后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皱了皱眉。
“刚刚,那是只鵸鵌。”是肯定,在鵸鵌彻底消失前,她看得清清楚楚。
“嗯,是鵸鵌,应该是和玃如一起的,它们把你支开了。”这话听着像是指责,虽然耿衡用的是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了出来。周舟觉得难得,白岸笙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她瞧向在场的人,差了些熟悉的面孔。
周舟看到白岸笙原本白皙的脸又白了一个度,她问向他:“陶子他们呢?”
“他们没事儿,在便利店里等着的。”一句话让白岸笙悬着的心落下。她皱了皱眉,周舟第一次瞧见白岸笙这副表情。从他认识她到现在,她惯是有什么说什么,只给别人挖坑的。但她现在很明显在顾及接下去说的话,在斟酌。
“那只鵸鵌,它……”白岸笙没说完,她望向耿衡。
耿衡望一眼她,平静地开口:“它是和攫如一起的,不是北海关内被记录的异兽,而且它对人类起了杀心。”
听完他的话,白岸笙心头涌起一股无名之气。果然,二十多年养成的想法,哪儿能说变就变。她还记着耿爷的话,生怕误会了耿衡,怕是自己用从前的眼光去揣度他,但他一点没变。
“不是所有的异兽,都该杀。”白岸笙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一个个字。
“擅自离开北海关,不被允许进到人类世界,不杀掉它们,死的就是其他人类。”
白岸笙望着他,突然觉得失去了争辩的意义。连带着愤怒都消失了,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对耿衡来说,在异兽的问题上,非黑即白。她说再多也没用,那就只能做。怎么做?只要她在的时候,一切就得按她的想法去办。
她不再看耿衡,朝周舟和贺琅走近。
“伤得怎么样?”白岸笙看着地上的贺琅,
她觉得自己的问有些多余,看着地上的贺琅,也好不起来。但转念一想,好在他们还有陶子。
“我们赶紧去和陶子他们汇合,贺琅这伤也不能拖太久。”
“嗯,你自己能起来走得了?”周舟问向贺琅。贺琅这庞大的身躯,他们三个加一起恐怕也撑不起。
“咳,行。”贺琅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还能发声,人也是清醒的。
“你能换回人形吗?”白岸笙皱眉,有些担忧问向贺琅。
“不行,没力气支撑了。”贺琅摇了摇头。
耿衡望着他们,没有想要上前搭把手的意愿。他问向白岸笙:“白岸,玃如呢?”
“被救走了……”提到这儿,白岸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当时出现了一只鵸鵌。”
又是一只鵸鵌,被耿衡杀掉的那只鵸鵌,救走玃如的另一只鵸鵌。短短一个晚上,3只异兽。她原以为这就是玃如对温家的复仇,但现在来看,没那么简单了。玃如背后还藏着一个秘密。那个秘密里有着封兽榜上的,隐藏在人间的异兽,还不止一只。它们是被人类驯化的?还是企图去操纵人?
“两只鵸鵌……这件事得跟耿叔说,恐怕这背后还藏着不少异兽。”
“嗯,先回去。”白岸笙嘴里喃喃道,随即,周舟瞧见贺琅瘫着的身体似乎被一股力量牵引而起,白岸笙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朝着贺琅的方向一挥,贺琅随即变回了人形。全身□□着的人形。
“周舟——你给他搭个衣服。”白岸笙背过身去开口道。
“我去。”周舟瞧见这一幕,四下瞧瞧,将自己的衬衫外套脱下来,遮住了贺琅的三角区域,上前去托住他的身躯。
就在这时,耿衡的声音响起:“不用去便利店了,你们的朋友被接回驻地了。”他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未读消息。
——
“陶子,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嗯?”
“你说,那些异兽,从人变回兽态,突然一下形态变得那么大,衣服早撑烂了吧?那等到它们变回人形,不是裸奔了?”
“额……”对于李智朗的问题,陶子有些答不上来。活了这么二十几年,她还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乍一想,问得没毛病,很有道理,但再仔细一想,这问题该怎么回答?
在陶子思考的瞬间,答案已经被人答了出来。
回答的人,是来接他们的冯耀:“对于恢复兽态的异兽,衣服是很小的,所以一般在兽化之前,异兽都会把衣服提前揣好,异兽身上放一块布的地方有很多。”
“噢,是这样啊。”对于这样的答案,李智朗有些失望。就北海关目前传递给到他的消息来说,他以为会听到什么更为隐秘的消息和问题的答案。
“而且,就算衣服没了……如果异兽现出了兽态,那异兽的周围会在人类世界自主地筑起一道屏障。人类是看不到异兽的……”看不到,那在恢复成人形之前,“找到”一套衣服,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李智朗望一眼冯耀,这小伙子知道的不少啊。他还没来得及感慨,陶子的小声提醒传入他耳里。
“冯耀也是一只异兽……”
“噢……”李智朗噤了声,难怪知道得这么清楚。
在得知周舟他们安全之后,李智朗彻底放下悬着的心,科研的烈火在他心里燃烧起来。
他现在可是位于北海关在人类世界的驻地,这玩意儿来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他得把握住机会。
所谓的驻地,其实就是一个游乐场。
“原来这个游乐场,是北海关开的啊……”李智朗知道这儿,但他没来过。冯耀带着他们从员工通道,刷卡直接进入,七拐八绕来到鬼屋后面的监控室。
鬼屋……李智朗想到变成原型的贺琅,这都不用装扮了,完全真人秀。
“一般我们都在鬼屋后面的监控室,一是方便隐藏,二是因为鬼屋的人类npc容易出事,遇到下手比较重的游客,可能会让异兽代替人类。”冯耀继续解释。
李智朗仔细观察着监控室,和普通的小区物管管理室差不多,靠着墙的是一排排大屏幕,屏幕上显示着游乐场内摄像头拍摄到的内容。唯一有所区别的,可能就只有这里的监控室层高更高了。高了将近三倍,李智朗觉得,它肯定超过了51米。也许是为了异兽特意改造的……
在紧密靠着的屏幕后面,有一道暗门。李智朗一眼就看出了它,没上锁,也就意味着这道门的背后也许不是特别隐秘的地方?李智朗忍住不再去想,将目光继续放在监控室内其他角落。
就在这时,李智朗耳边响起了冯耀的声音。
“关主他们回来了。陶子,贺琅受伤了,你赶紧跟我去医务室一趟。”
听到冯耀带来的消息,李智朗过滤了一遍,贺琅受伤了,异兽需要陶子救治。那周舟有没有受伤?白岸笙呢?这都无法确定。他下意识紧张起来,和温老师一起也赶去了医务室,直到看到周舟和白岸笙的时候,心才放下来。
短短一个晚上,他经历了太多,生和死交织的时刻,也是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他才后知后觉,探听到北海关秘史是一回事,真正一脚踏进北海关秘密却又是另一回事。探听激发了他的好奇,而好奇可能害死人。
他朝周舟使了个神色,周舟随他走出房间。
“你们没事儿吧?”
“没啥事儿,别担心。”
“白岸笙不是说你的伤口会自己愈合吗?你伤口怎么还是那么深?”
“不知道……没事儿,不用管它,我感觉得到,它在慢慢愈合吧。现在没之前那么痛了……”
“你有没有反省过,会不会是你已经痛习惯了……”
“滚。”周舟翻了个白眼。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李智朗,憋在了心里。他的血,对这次的鵸鵌作用似乎没有攫如那么大。白什克究竟对他隐瞒了些什么?
所有人说他是救世主,是关主,但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对于北海关内的一切他都是从他人口中一点点摸索得知。信息来源,他无从辩证。而在一切真假迷雾中,却偏偏有一双手在无形中抓住了他,因为那双手上有他最在意的人的消息。而他,只能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在这些抛出的线索里找到真实。
“别想了,进去看看贺琅吧,他这次伤得有点重。”
周舟他们刚回来,就瞧见了正出来的白岸笙众人。
“这是——”
“陶子正在施法,我们出来避开。”白岸笙简单解释。
“陶子施法救治贺琅,她撑不撑得住?”李智朗有些担忧。昨晚的陶子脸色惨白,还有血迹……她的身体很明显也没有想象中的好。
“我听到昨天鵸鵌在说,什么使用了符箓……”周舟并不太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又会给陶子带来什么代价。但他猜到,那应该是让陶子变得虚弱的原因。
“阴阳法内天赋异禀的天师,会有资格学习符箓。使用符箓能够带来巨大的力量,但同时,对于操纵者来说,也会带来巨大的反噬。”耿衡解释道。
“那陶子现在……”
“她既然留下了,肯定会量力而为的。只是救治一只异兽,没有天师会把自己搭进去的。”耿衡打消李智朗的担忧。
周舟想到陶子,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那个小姑娘,也许,量力而为这个词并不适合她吧。
“白岸,那只攫如被鵸鵌救走了。这背后的关联,我们必须找出来。藏在这隐情后面的异兽,也必须全部挖出来。现在的事态,常规办法来不及了,我报备耿爷的时候,一起申请了紧急事态的处理。想必,北海关内已经派人赶来了。”
耿衡压低了声音,凑在白岸笙耳边不远处。但众人离得不远,周舟听得很清楚。既然是这样,那就证明耿衡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不过周舟转念一想,紧急事态的处理,他也不清楚。耿衡说了一堆,在他们听来,和什么都没说并无差别。
但白岸笙听完耿衡的话,眉头下意识皱了皱,周舟瞧见,她瞥了一眼温老师,就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似乎怕被人发现。
周舟想,这紧急事态的处理办法,应该是针对玃如的,而具体操作,一定和温老师有关。
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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