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华翎与顾泱回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那个固执的人,果然窝在那快石头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与蚊子聊了一晚上的天。
周围看着他的那匹宝贝红头马被人牵了回来,赶紧越过来人迎上去抚摸马头,嚎叫道:“儿子,我的儿子哟,为父还以为没给你拴绳,让你被不知名的贼给弄走了呢!”
他疼惜地打理着鬃毛,凑上前狠亲了马头一口:“为父找了你好半个时辰,幸好你回来了,为父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顾泱听得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吵得他阴沉了脸:“周将军!”
“哎呀,是殿下,殿下起得这么早,是练武吗?”他一脸稀奇,唏嘘不已,“想当年属下也像殿下这般热血,不过娶了婆娘后,心思就全花在婆娘身上了。”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上春光满面,有抑制不住的笑声从他嘴里传来,那张脸黑里透着红,倒是十分有趣,
华翎想上前一步看个仔细,被顾泱扯过手臂向着他的营帐走去,临了嫌弃地看了一眼周威,将手中的马鞭一把扔在他身上。
周威从幻境中惊醒,就看见华翎被顾泱拖着往前走,她歉意地扭过头来用口型对他说了个‘对不起’。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刚刚不止一个人站在他面前,看着手中的马缰,他顿时明了:“好啊,又赶别人上陈阳郡,自己又舍不得,一天到晚只知道折腾我们这些下属。”这时红马及合时宜地打了个响鼻,他对着马头努嘴,“对,还折腾了你!”
华翎走进营帐,看着顾泱自顾自地脱下长袍,不仅脸上,他的脸和白皙的脖子,布满了红点,被他挠红一片。
她捂嘴偷笑:“看看,受苦了吧,谁让你不听我的话。”
她笑得娇俏,倒叫顾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看着她光滑的脸,他冷哼:“怎么蚊子没叮你,难道它只叮长得好看的?”
华翎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不过就是叮了您满脸的包,竟然就不要这张脸皮了。”
顾泱换了身窄袖长袍,坐在榻上品着茶,华翎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悄悄凑近:“殿下怎么不下令启程,在马车上休息不比这里好?”
顾泱抿了口茶,拿起一旁的书继续看着:“等吧,等白昃回来,他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华翎看着他一脸神秘莫测,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又把白昃安排出去干什么事了,真是一只吸血的蚂蟥!
不多时,士兵们也起来了,帐篷外噼里啪啦地在整理行囊,华翎泄气地坐在一旁的榻上,内心却忽然有一丝急躁,不知这顾泱在搞什么名堂。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有人急匆匆地掀帐入内,单膝跪地,向着顾泱禀报:“殿下,白公子带人回来了。”
华翎倏地站起来,抬眼望去,有人慢慢往营帐靠近,是白昃,待看见他身后的一群人,华翎蓦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身后,被士兵压制的,有却扇,有稚鱼,还有——芸香。
“殿下,属下埋伏在八仙庙外,果然不出你所料,你走之后,李载俨便开始动手了。”白昃看着下首被挟制住的三名女子,微皱了眉毛,“李载俨没有出现,来救人的是曾经大燕御前统兵张练,我听见他的兵进庙时喃了一句先救公主,所以,李华翎应该是没有和李载俨在一起的。”
顾泱冷笑,目光一瞟下首簌簌发抖的三个女子,一脸玩味:“那她们三个是什么意思?”
“我们出现,阻了他的援军,他想救这三名女子,但是被我们劫下,他想奋力一搏但是被一旁的亲兵拖走了,他们使了迷烟,我们的人没追上。”他沉着脸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继续说道:“但是李载俨的兵朝着这三个女子而来,这这里面会不会……”
“你认为呢?你不是来过这大燕,见过李华翎吗?”顾泱将目光移向白昃,白昃看着他摇了摇头,“当年她在幕帘后,我没看见她的脸,见过她脸的人,在城破之时,死的死,逃的逃了。”
“死的死,逃的逃。”顾泱的表情捉摸不透,嘴里喃喃着这几个字,华翎在他身侧,顿时感到一股杀意。
“既然如此,就全部处死。”他眯着眼,看着那三个人在他的话出口之后,抖得更加厉害的身子,他顿时失望,直觉李华翎应该不是如此模样。
士兵们听了命令就要上来拉人,华翎寄希望于白昃,可是他只是站在一侧,冷着眼看着人被士兵拉走。
华翎上前一步正准备求情,就被芸香突然出声给阻止。
“不要脸的大周人,兵不厌诈,你们兵败关本公主什么事,有闲心复仇,不若多读点兵书,也免得以后再上别人的当!”
芸香说话,又瞪了华翎一眼:“贱婢,我可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陛下,背叛于我,你可别忘了,你家里曾经还有病入膏肓的病人,你生生世世,都是大燕的子民。”
她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咬破了嘴里的药包,那毒药来得猛,华翎只看见她嘴角流出了血迹,下一秒,就看见她抽搐着躺在地上。
“公主!”
却扇与稚鱼向着她躺着的地方挣扎而去,无奈被人挟制在地,无法动弹,只能任眼泪顺着脸颊簌簌流下。
华翎快走上前,她疼得抽搐,嘴里发出哼唧的声响,却目光清凉,她看着华翎,欣慰地笑了笑:“告……告诉我的…哥哥,我…很…勇…勇敢…”
华翎大恸,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落,滴在她的脸上,合着血迹往下流,她终于知道她是谁了,张练曾经告诉过她,他有一个调皮的妹妹,叫做张匀香,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早该想到,一个宫婢,怎么会学过调香,又怎么会有抹头油的习惯。
华翎含泪想唤出她的名字,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华翎也清楚她说了什么。
她说,公主,不要。
华翎揽过她的头,感觉到她在自己手上没了气息,她木然地坐着,上一世,她在回朝的路上暴露身份,也是喝了毒酒,死在此处,她以为今世她已经够小心的了,却没想依然是这个结局。
总归,李华翎都是会死在此处的。
顾泱看着华翎衣衫上沾染的血迹,更是不爽:“拖下去,找个地方扔了。”又看着一旁被挟制的人,“既然如此伤心,就成全了她们忠君护主的心,赐死吧。”
“不要!”华翎猛地抬头,那张白皙的脸被泪浸湿,看不清里面的神情。
“非要你死我活吗?大燕不是已经没了吗?若是你有一颗容人之心,她们未必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大周人!”她控制不住眼泪,一滴滴落下打湿了前襟,“她都已经死了,你有你想要守护的东西,她也有,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的人生那么顺遂,既然要成全忠君之心,不如将我们三个,葬在一起!”
“混账!”顾泱怒极,猛地拍桌,“孤从不受人威胁!”
“不是威胁,殿下,我们想要活着,只是殿下你不同意,我们家中,还有病入膏肓的病人,等着我们回去。”她看向地上的匀香,她的脸上还挂着餍足的笑,也不知是不是梦见她哥哥了,她隐下沉痛的神情,淡淡道:“再说,景仪公主不是已经死了吗,杀了我们,也没什么作用。”
“你现在倒是承认这女子是景仪公主了,怎么你被冤枉那日,不说破她的身份呢!”
“毕竟,是旧主……”
“哦,那你现在的主人是谁?”他饶有兴趣地提问,手指又在矮榻上轻敲着。
华翎露出一抹不见眼底的笑,轻声道:“是您啊,殿下。”
顾泱心情终于舒缓过来,嘴角眉梢带着笑意。
“你知道就好,你现在是在大周,忘记你刚在听见的,你现在是个周人。”
“是。”华翎漠然地对他点头,又看向身旁的却扇与稚鱼,“殿下可以放过她们吗?她们和我一样,只是个奴婢。”
她说奴婢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被顾泱锁住,他抿紧了唇,不知为何有些不适,明明事情在按照他预想中发展,不知为何却与内心有所偏差。
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好像就是听见了那碗长寿面的含义,害怕她卷入白昃与李载俨的交锋里。
他一时泄气,向外挥了挥手:“庖房还差两个打下手的,将她们两个弄过去,别在孤眼前晃!至于这景仪公主的尸体,卷张席子给我扔远一点。”
他看着华翎沾血的衣裙,嫌弃地别过眼:“去换一身衣裳,脏死了!”
“可是,我没有衣衫在这里,我的包袱,还在八仙庙。”华翎如是回答,心还忧心着匀香的尸体。
“找阙二小姐借一套吧,她有多的。”白昃终于说话了,可惜华翎根本没有心情回他,只敷衍地说了个’嗯‘字。
“若没什么事,奴婢告退了。”
待华翎走后,营帐内只剩下顾泱和白昃。
“你相信李华翎死了吗?”
顾泱挑眉:“你问我?”
“当然。”
“只凭她们几个,当然不能让孤信服。”
“那若是让你发现她在骗你呢?”
孤烟一愣,转而寒了眼:“杀了她。”
“不可能。”白昃将他一口否决,正色道:“你已经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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