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校花和校花
高二十六班。
晏清珩接到了迟蘩，转身的时候，没忍住瞥了一眼对面班级的窗台一眼。
那人手里握着笔写写画画，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晏清珩手指无意识地曲起，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怎么了？”迟蘩见他站着不动，疑惑地问道。
晏清珩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说：“没事，走吧。”
迟蘩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下楼去。
“手续那边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下周你应该就能搬到高二来上课。”走去食堂的路上，迟蘩和晏清珩说了他跳级手续的进度。
晏清珩现在高一，但想跳级到高二读文科。
高中文理分科是仅次于高考的大事儿，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未来的专业方向和就业口径。
晏清珩才高一，入学考是年级第一，按他这样的成绩，在附中很大可能是要去读理科的。
——附中高二高三都只有一个文科班。
但晏清珩却对文科情有独钟。
晏清珩闻言只是淡淡点了个头，表示知道了。
迟蘩略略叹了口气，“你真的打算跳级来文科班啊？”
晏清珩：“嗯。”
迟蘩又叹了口气，自家表弟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冷了点儿。
“这事儿，大姨知道吗？”
晏清珩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婆娑的树影，不由得想起昨天下午那一地的爬山虎。
“通知过了。”晏清珩说。
迟蘩也不再问了。
晏清珩和家里关系并不怎么好，父母都在帝都，也不怎么管他，他从初中就寄住在她家，独自一人在距离帝都千里之外的霖海上中学。
那个时候，晏清珩才十三岁。
迟蘩不问他为什么不在帝都上学，害怕心里那个猜测成了事实。
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这些事情都有父母帮着参谋，但晏清珩，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
迟蘩不想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转而说起了班里人对晏清珩的态度，“你知道吗？你现在在我们班都出名了，特别的我们班的女生，都特别喜欢你，连你下周过来的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晏清珩心不在焉地点了个头，突然停住了。
迟蘩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晏清珩抿了下唇，原本就淡的唇色显得愈发苍白。
“姐，你喜欢林续吗？”
风扬起树梢，将晏清珩轻如羽毛的话带进迟蘩耳朵里。
迟蘩有一瞬间的怔愣。
“为什么这么问？”迟蘩说。
晏清珩垂眸掩住眼底的神色，像是将满腹心事都藏起来。
“没什么。”晏清珩回答道。
迟蘩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一下，“林续啊，不喜欢。”
晏清珩心头紧绷的弦骤然一松，恍若坚冰的眼神蓦地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些许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过迟蘩并没有看见，她抻了抻胳膊，懒懒道：“林续那个死直男，谁喜欢谁倒霉，爱谁谁喜欢，反正我不喜欢。”
“……直男？”晏清珩有些艰难地念出这两个字。
迟蘩点点头，“其实林续长得不错，之前要说没动过心思也不可能，我问他跟不跟我交往的时候，他居然问我是不是整容了！”
迟蘩翻了个白眼，“呵呵，老子不就画了个妆吗？不喜欢就说不喜欢，还非给我扯什么现在还小要以学习为主，不可以早恋。我不趁着年轻谈恋爱，难道等老了摆烂啊？”
晏清珩：……
“这种男人，脑子里就一根筋，根本不懂风花雪月的浪漫，满脑子只有数理化公式，晏啊，你以后可不能找这样的。”迟蘩苦口婆心道。
晏清珩：……
晏清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
“续哥，下午去打球吗？”放学后，纪超迅速抱起放在教室后头角落里的篮球，问道。
林续心里头烦，趴在桌上，“不去！”
纪超啧了一声，抱着篮球走了。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也都离开了，林续不知道趴了多久，终于坐直了腰，把书包从桌洞里拉出来，将今天发的作业一股脑塞进书包里，单手拎着书包挎在肩头，走出了教室门。
落日熔金，太阳最后一点余晖消散在地平线尽头的时候，林续在校车站看到了晏清珩。
男孩坐在校车站的长椅上，眼睛闭着，头靠在广告牌上，怀里抱着书包。
林续不由得顿住脚步。
晏清珩安静的睡颜，有一种恬淡的美，却又给人一种近乎脆弱的感觉。
像是生物实验课上那片小小薄薄的盖玻片，美丽而易折，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或许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晏清珩真的很漂亮，甚至于上一届校花的迟蘩，远远比不上他来得动人心魄。
论坛上那些人，偶尔还是很有眼光的。
只是这么晚了，他怎么一个人睡在校车站？
林续犹豫了一瞬，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轻轻拉开书包链子，一堆散乱的试卷下，他妈妈早上硬塞给他的秋季校服外套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把校服拉出来，轻手轻脚地将校服展开，披在晏清珩身上。
原本没有其他心思，但眼睛在意识之前，就已经黏在了男孩的侧脸上。
他的皮肤很白，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印子，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林续突然觉得手有些痒。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盖住了半只耳朵，呼吸绵长而细微，五官精致得像瓷娃娃。
直到晏清珩的眼睫毛突然动了动，林续才猛然惊醒，倏地从给晏清珩盖衣服的动作里抽离，直挺挺地坐在一边，活像一座雕塑。
晏清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循着身边人的气息看过去，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林续学长？”
林续忽然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钩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林续悄悄红了耳根，脸上十分严肃，余光却不自觉地总是往身旁的人身上瞧。
晏清珩拉住身上因为起身而滑落的校服，忍不住看了林续一眼，嘴角浅浅地上翘。
好、好可爱。
林续捏紧了校服裤，心头怦怦直跳。
晏清珩将衣服规规整整地叠好，抚平衣服上任何一点褶皱，捧在手心里递给林续，“谢谢。”
林续微咳一声，眼睛瞥过晏清珩那仿佛他一只手就能合拢的手腕，不甚自然道：“你穿着吧，免得着凉了。”
晏清珩眼中划过一抹惊讶，却依言收回了手，将衣服重新抖开，穿在了自己身上。
林续的衣服比他大一号，穿在他身上衣摆能盖住大腿根，袖子都长了一截。
晏清珩将袖子折了两次，露出纤细的手腕。
他微微偏头，目光却正正地看向林续，缓缓道：“谢谢学长。”
林续看着晏清珩穿上自己校服的样子，心头仿佛有一把火烧了起来，烧得全身热腾腾的。
他忍不住解开了校服领口下的两颗扣子。
这鬼天气，都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林续别开眼睛，转移话题道。
晏清珩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眼睛里仿佛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我在等你，”晏清珩轻声说，“一起回家。”
林续那一瞬间感觉脖子上的青筋都僵硬了，连转一下头都做不到。
晏清珩的声音像高山上的雪，可这一刻，却像是冰雪融化，汇聚成柔软的水，无孔不入地将他包裹住了。
他下意识想反驳一句“万一没等到呢”，但却不知为什么，竟没能说出口。
两人都沉默着，空气中仿佛不止漂浮着尘埃，还潜藏着丝丝缕缕看不见的气息，细细密密地浸染在这方小天地里。
直到最后一班校车开进车站，林续蹭地一下站起来，机器人似的同手同脚地跨上校车，惹得司机多看了他好几眼。
晏清珩也跟着他后面走了上去，坐在他同一排却隔着过道的位置上。
七点钟，公路上的橘色路灯排排亮起，照在车窗玻璃上。
林续转过头，能看见晏清珩模糊的侧脸，在暖色的灯光下，仿佛变得柔和了许多。
而他的脸，也被玻璃映在男孩的侧脸旁边，看起来好像两人一起拍了合照一样。
林续比晏清珩先一个站下车。
他背起书包下车的时候，听到晏清珩说：“再见，学长。”
他没忍住回头看了晏清珩一眼。
只一眼，在晏清珩清冷的眉眼中，他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灼人的热意，被烫到一般收回目光，匆匆走下了车。
他站着车站牌边，目送着校车远去，直到校车消失在拐角处。
林续后知后觉自己居然盯着破校车看了那么久，暗骂一声艹，眉眼不善地拎着书包回家。
林续推开家门，正在摆碗筷的林妈妈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林续嗯了一声，顺手关了门，“没什么事。”
林妈妈瞥了一眼自家满脸写着官司的儿子，微微挑了挑眉，和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林爸爸交换了个眼神，没说什么，只吩咐道：“马上吃饭了，快去洗手。”
“知道了。”林续把书包放回房间，去盥洗室洗了手，出来吃饭。
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前。
“阿续啊，周五晚上有事吗？”林妈妈给林续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
“没事啊。”林续跟妈妈说了声谢谢。
林爸爸道：“阿绰周六就要出国了，你叔叔想着周五晚上咱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林绰是林续的堂弟，比他小一岁，今年也考上了附中，上高一，但准备去国外念书了。
“行。”林续应承下来。
他和林绰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错，去送送也是应该的。
林妈妈问道：“阿续，你想出国吗？”
林续毫不犹豫，“不去。”
林妈妈点了点头，“不想留学也没关系，但是国内考大学也不容易，要靠你自己好好努力了。”
林续笑了一下，“妈，你儿子我的实力你还没自信吗？你放心，高考我肯定给你考个名校回来，你觉得是b大好还是q大好啊？”
林妈妈忍俊不禁，嗔了儿子一眼，“少贫嘴，吃饭。”
林爸爸推了推眼镜，严肃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因为一时的好成绩就骄傲自满，应当继续努力……”
林妈妈没忍住打断了林爸爸的说教，“行了行了林教授，别把你教育学生那一套拿到饭桌上来说，吃饭吃饭！”
林爸爸无奈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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