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谓篮球
“你好，晏清珩先生的快递，请签收。”
晏清珩接过快递小哥手里的箱子，签了签收单，抱着快递箱进屋。
迟蘩好奇地凑过来，“你买了什么？”
晏清珩可是从来不网购的人，这次居然买了快递！
晏清珩放在鞋柜上拆了纸箱，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泡沫盒子。
掀开泡沫盒子，露出了半颗橙色的篮球。
迟蘩惊奇地睁大眼睛，“你居然买了篮球？！”
在她的印象里，晏清珩从来没有对除了书以外的任何东西表露出兴趣，更别说是体育竞技类的东西了。
这次居然网购了篮球？！
晏清珩面无表情地将篮球拿出来，抽出里头赠送的黑色套袋，将篮球套进去绑好，搁在鞋柜上，而后将快递箱前后左右的胶带划开，把纸箱压好，丢进垃圾桶里。
“怎么了？”晏清珩淡淡地瞥了迟蘩一眼。
迟蘩张了张嘴，都到了嘴边的话在晏清珩浅淡的眸光里又咽了回去，干巴巴道：“没什么。”
晏清珩点了点头，从鞋柜里拿出运动鞋穿好，抱着篮球看向迟蘩，道：“我出去了。”
迟蘩心里抓心挠肝一样难受，但碍于自家表弟这扑面而来不善的气息，只能压下满腹疑惑，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嗯，早点回来！”
晏清珩嗯了一声，拿起手机和钥匙出门了。
迟蘩转头进了阳台，撑着阳台栏杆看着晏清珩从门里出来，又抱着球走远的背影，不禁歪了歪头思考。
晏清珩这个小雪人，三更半夜偷偷跑出去，这是要干什么呢？
-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晏清珩来到球场时，整个球场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晏清珩将共享单车停在一边，抱起车筐里的篮球，走进这个近乎废弃的球场。
球场边围着的铁丝网已经东一块西一块地脱钩，路灯忽明忽暗，时不时啪地一声发出烧柴火似的爆裂声。球场是水泥地上画出一条条线勾勒出来的，也因为年代久远，白线变得渐渐模糊，三分线旁边还裂开了一条缝，凹凸不平。
这里原本是方圆几个小区兴建的第一个篮球场，但随着经济发展，各个小区都拥有了更便捷的去处，这里也就渐渐荒废了。
他就像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孤独地躲在僻静的角落里，默默等待着他死亡的那一天。
晏清珩从篮球袋里拿出新买的篮球，抱在怀里，一步步往球场中央走去。
晏清珩站在场内，盯着手里抱着的篮球，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该怎么打呢？
平时，看林续打球，应该是直接把球扔下去，然后拍一拍？
晏清珩习惯性地咬了下唇，像是遇到难解的数学题的时候一样。
算了，试试吧。
他蓦地松手，篮球啪嗒一下从半空掉落，哐当一下砸在地上。
晏清珩猛地一挥手去拍，呼啦一声划破了空气，篮球正正和他的手擦过，咕哝咕哝地往旁边滚去。
晏清珩看了看自己拍空的手：……
晏清珩冷白的脸上难得升腾起一抹红晕，懊恼地咬了咬唇。
他无奈地走过去，将滚到草坪上的篮球捡了回来，放在地上，从裤兜里掏出纸巾，将篮球表面沾上的尘土一一擦拭干净，而后又重新抱起篮球，回到刚刚练习的地方。
这一次，他不练运球了，直接投篮吧。
他双脚并拢站在白线上，乖巧得像个一年级升旗典礼上的小学生。脸上神情肃穆，认真地盯着那个破旧生锈的篮框看。
他双手伸直，高高地举过头顶，而后手臂用力一扔，篮球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形，连抛物线都没做到。
晏清珩：……
晏清珩冷淡的神情出现了一丝龟裂。
“喂，晏清珩！”
晏清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转头，刚刚分别不久的那人正靠在篮球场的铁门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晏清珩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
“你在干嘛？”林续问。
晏清珩眼神略微闪躲，耳根渐渐发烫。
林续站在那里多久了，他又看到了多少？
“你会打球？”林续见晏清珩低头不语，将手上拎着的酱油随手放到共享单车的车筐里，双手揣兜，走到晏清珩面前。
晏清珩如实道：“不会。”
“那你想学？”
晏清珩抬头看他，清冷的眼眸在些微灯光的映衬下似乎有了温度。
林续揣在兜里的手微微攥紧了。
“想，”林续听到晏清珩说，“想学。”
想学篮球，想多靠近他一点。
晏清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比宠物店里用湿漉漉的眼光望着人的猫儿还招人喜欢。
林续摸了摸耳朵，心里骂了一声艹。
他清了清嗓子，朝晏清珩伸手，微微别开脸，“哝，拿来，我教你。”
他低着头，盯着地上的影子看。
他的影子将晏清珩的影子整个都包裹在内。
这么瘦，看起来身无二两肉，是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晏清珩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些许不可思议。
这个眼神不知为何叫林续心生烦躁，他一把夺过晏清珩手里的篮球，单手一扬，篮球直直落入篮筐里。
“就这样，很简单，学会了吗？”
晏清珩诚实地摇了摇头。
林续揉了揉头发，板着脸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却大长腿一迈，将滚落在地上的篮球捡了回来，重新走回晏清珩身边。
他站到晏清珩身旁，双手托着篮球，讲解道：“篮球在手里，指腹用力吸住篮球，手心是空的，不要触碰到篮球。投篮的时候手腕用力，像这样。”
林续一边讲解，一边活动手腕给晏清珩做示范。
路灯不时发出的啪嗒声，仿佛是这场无人知晓的教学里唯一的伴奏。
“……就这样，你试一下。”林续将篮球递给晏清珩。
“哦。”晏清珩接过篮球，试着微微举起手。
“不是这样。”林续纠正道：“两只手不要放在两边，往中间靠拢一点。”
晏清珩手试着往中间挪。
林续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帮他调整姿势，“你看，往这儿托。”
两人靠得很近，林续身上洗衣服的余香悠悠地飘进晏清珩的鼻尖。
男孩高大的身影近乎笼罩住了他。
“……懂了吗？”林续一低头，晏清珩微红的耳垂映入眼帘。
林续：……艹！
他猛地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咳咳，你，你自己练吧！”
晏清珩抿了抿唇，点了下头，说：“好。”
好乖。
林续脑子里蓦地蹦出这个词来。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林续摸出手机一看，哦豁，是他妈打电话来了。
他瞟了一眼一旁的晏清珩，背过身接通了电话。
“妈？”
“阿续啊，你在哪儿呢？”
林续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像是被家长抓住了早恋的小辫子，“咳咳，在外面遇到同学了，聊了一会儿。”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跑到帝都去给我打酱油了呢，半天没回来。”
林续又看了一眼被随手放在共享单车车筐里的一瓶酱油：……
“我马上回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
林续挂断电话，回头又见晏清珩投了个空，脸上露出些许懊恼的情绪，像只没抱到猫薄荷的小猫儿。
林续瞬间觉得有点手痒。
“我妈催我回去了。”林续说。
晏清珩偏头看他，“你要回去了？”
林续点了点头。
晏清珩抱起滚落在地上的篮球，抬眸望向他，轻声说：“再见。”
林续盯着他在灯光下淡如琉璃的眼眸，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道：“明天来看我打球吗？”
-
“传！”
球场上，篮球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地落入林续手里，又迅速地在男生的手里被带入场。
林续熟练地运球过人，抬手一扬，篮球稳稳落入篮筐！
球场边陡然爆发一阵欢呼声。
林续恍若未闻，目光扫过场边诸多身影，和纪超击了个掌，往球场边走去。
场边一个女生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林续，喝点水吧！”
林续笑了笑，“谢谢，不用了。”
而后跨过女生所在的位置，走到后头，朝某个手里握着水的男生伸出手，“不是给我的吗？”
林续的鬓边都是汗，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
放在以前，晏清珩肯定受不了，但好像这一切落到了林续身上，就显得自然无比，叫人生不出一点抗拒。
林续高他半个头，被他的目光这样灼灼地盯着，晏清珩觉得耳后隐隐发烫。
他绷直了唇角，将水递了出去，“给你。”
林续瞄到他被碎发半掩住的微红的耳朵，又看着他强装镇定的脸，不知怎的觉得心情大好，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
“续哥，还打吗？”场内纪超抱着篮球问。
林续下意识地看了晏清珩一眼。
诶看他干什么？
林续握着水瓶的手微微一僵。
他若无其事地拧上了瓶盖，拎起书包，“不打了，回家。”
林续一走，晏清珩也后脚跟着走了。
给林续送水的女生悄悄和朋友咬耳朵。
“你觉不觉得，最近林续和晏清珩走得有点近？”
“有吗？可能他们俩之前认识？”
女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续单肩挎着包，看似心无旁骛地往前走，实则暗戳戳地注意着身后人的动向，直到听到轻微却有规律的脚步声一直跟着他，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并肩站在仅剩寥寥数人的校车站旁，等待着校车进站。
“你刚刚，看到我怎么打球了吗？”林续问。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车站内，中间空出来的位置大得可以再装下一个人。
“看到了。”晏清珩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的光在闪动，“很厉害。”
林续感觉心头猛地重重跳了一下。
他拽着书包带，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哦。”
“那你学会了吗？”
“没有。”
林续皱眉，嫌弃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却在看到晏清珩的眼睛时默默咽了回去，转而道：“那你多看几遍。”
晏清珩嘴角浅浅地扬起，“好。”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林续：……
这时，校车开过来停靠在校车站旁边。
林续一个箭步冲上车。
晏清珩跟在他身后上车。
两人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上。
明明只是一起搭了两天的车，却熟练得像是一起搭了无数次。
校车开到站，临下车前，晏清珩叫住了林续，说：“学长，我今天晚上会去篮球场练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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