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宴席
金樽清酒,推杯换盏,宴席攘攘,永乐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幅臣恭将敬的画面,李煦双眼熠熠的随在永乐身后,他想到母亲方才在殿外对绿芸姑姑说的话:“煦儿这孩子尽管随性了些,却不是不顾青红皂白就动手的孩子,徐春承此人我也算了解,往日在卫国公府找徐姐姐谈心时曾有过交集,他年少时仗着卫国公在大邺的名声便肆无忌惮,与世家子常常鬼混,是个不折不扣的玩世不恭的官宦子弟。”
他没再问过为何母亲会可以远离他,他心中渐渐明白母亲是懂他的,他要做到更好,他会让母亲刮目相看。
李长乾端坐在上位上,凤眼微咪,清越的声音响起:“朕的皇妹来了啊。”他的一旁是不知何时赶来的徐春燕,徐春燕柔和的看着她。
永乐行礼道:“臣妹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未待李长乾说什么,徐春燕笑道:“顺安公主快请起,陛下,顺安公主方才先去了臣妾宫中,今日是为梅驸马接风洗尘的宴席,顺安公主才应是主位啊。”那双凤眼笑意不及眼底。
李长乾缓缓侧过头看着徐春燕,徐春燕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并不转头,依然言笑晏晏。
徐春燕接着状似惊讶:“煦儿为何随你皇姑姑一起相伴而来?郡王府入宫之路和坤宁宫可不是一个方向啊。”
李煦再心大,也能听出皇后娘娘话里有话,他平日对这位主母并无厌恶,也鲜少有交集,不过逢年过节时在王府宴席上见她几面,父皇特意批他不用每日晨昏定省。
他默默道:“儿臣方才在殿外碰巧遇见皇姑姑,不曾想徐世子在殿外多有刁难,是皇姑姑给儿臣解了围,故而稍晚了些,父皇,若要责罚便责罚儿臣吧。”
李长乾面上看不出喜怒,周围的朝臣开始窃窃私语:“徐世子也太沉不住气了,就算看高阳郡王不顺眼也不能在梅大人的接风宴外给他难堪,这不是当众下了梅大人和皇上的面子吗?”
“徐世子满大邺连三岁小儿都知是个不过十余岁便在长安街上逼良为娼的纨绔子弟,他干出这种欺辱皇子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可那是高阳郡王!咱们这位皇上疼爱他比原来的世子殿下,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是从小蛮惯了的,竟也能受了这等屈辱。”
“要说这顺安公主也……”
李长乾眼中微愠,四周的气温降到了冰点,徐春燕一脸恼羞,她就知道,兄长如此蠢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前些日子她叫他安插在顺安公主府的暗桩便被徐苍凌的翊军灭了干净。
她以为皇上会前来坤宁宫找她对峙,暗自忐忑了许久,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缘由,便是徐苍凌并未禀报过皇上,可是为何呢?
按理说李永乐恨极了徐苍凌,翊军叛了懿德太子投诚诚王的事情人尽皆知,徐苍凌想必受尽了她的明里暗里的折辱,为何还要派影卫守在李永乐左右呢?据哥哥所说,那些影卫从未在府中露过面,只是暗中拔掉那些不利于李永乐的各方势力,她原想将徐苍凌拉进自己阵营的,站在世子党一派,可如今这副局面,她有些身在迷雾之中的感觉。
徐苍凌,到底为了什么呢?
她觉得那个答案呼之欲出,拨散迷雾就在眼前,她兀的恍然大悟,抬眼望着徐苍凌高大挺直的身躯,他站在李永乐身后,垂着头毕恭毕敬,她在上方看到他微微侧过的白净的下巴,紧抿着双唇,温和的日光散在他的鬓发上,他稍稍抬头,琥珀般的眸子并不直视眼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却慢慢浮现温和的笑意,那是她在从来冷脸冷情的冰山徐苍凌脸上从未见过的神色。
她,好像发现了徐将军的秘密,一个珍藏多年的秘密。
李长乾慢慢道:“哦?徐世子如何刁难煦儿了?”
永乐听李长乾的话便觉得他是要袒护徐春承,先下如此时势,李长乾入主凤阳还是借了卫国公的兵,卫国公府如今风光无限,徐家是奠他这位新帝的大业的功臣,煦儿只是个圣母不明的皇子,徐春承就算是百般折辱也不算过。
她将李煦护在身后,一字一句说道:“皇上若是要罚便罚臣妹吧,是臣妹见不惯侄子在大邺宫自己的家受了屈,便让徐世子在殿前长跪。”
四周噤若寒蝉,顺安公主竟然!竟然敢让徐世子在殿前毒日头下长跪,这这这,这怕是昌武帝在世才能做出之举吧!顺安公主不愧是昌武帝唯一的掌上明珠,不过他们也存了看戏的心。
早前朝中就众说纷纭,李长乾留着这位唯一的妹妹,便是想将那传国玉玺拿到手,如此,正好观望下新帝的态度。
就在席上各位大臣震惊之余,良久并不发声坐在上席的梅清正用两根长指摩挲着酒樽,眉间浮着笑意,摇了摇头,一饮而尽。
看来这驸马爷对顺安公主也并无传说中的情深义重啊,当年还是梅清在奉天殿外长跪三天三日,才将昌武帝感化,将顺安公主下嫁于他,懿德太子当时已病入膏肓,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那桩十里红妆天子嫁女是那一年的大邺唯一的喜事,后来懿德太子在胞妹成亲第二日便薨逝,昌武帝不过一年也思子成疾驾鹤西去,孟皇后悲痛殉情,大邺满街缟素,皇室日渐凋敝。
看来他们回家后便告诫女儿,深情之人的人千万不要轻易嫁过去,谁知是不是装的。
李长乾长呼了口气,双眼炯炯:“朕何时说过要罚你们。”
李煦喊道:“父皇,是徐世子在殿外辱骂皇姑姑是……怂包,儿臣气不过便发生了争执,一切都是儿臣的错。”
李长乾眼眸立刻变得晦暗,右手的小拇指微微蜷缩:“带徐春承进来。”
徐春燕猛地回头:“皇上!”
田四应声赶去,徐苍凌抿嘴不语,永乐轻皱眉头,事情态势怎么不如她想象中的发展。
所有人各怀鬼胎,李煦心中暗爽,徐春承这只过街老鼠,终于触到父皇的逆鳞了。一旁安静不语的李靖暗自叹了口气,他这位舅舅着实让他头疼,平日里不是调戏民女就是逛清倌坊,卫国公的名声被他搞得越来越臭,他是上敬长辈,下友同怀的人,可这样的长辈,并不值得他敬。
四周的臣子们仿佛感到风雨欲来,只有梅清沉稳自若的饮着杯中清酒。
田四领着两位穿着玄色盔甲的翊军将士进了殿,中间架着一个满头大汗,衣袍散乱的贼眉鼠眼的男子,徐春承看见李长乾仿佛见着了救世主般哀嚎道:“陛下,陛下,请给臣做主啊,看在卫国公府为大邺开疆扩土的份上,请给臣主持公道啊!”
李长乾眯了眯眼,慢慢的仿佛缓缓道来一般:“徐世子,朕敢问您,可还记得自己曾在背后讽刺过顺安公主?”
徐春承被“您”这个字听得心惊胆战,他咽了口唾沫:“臣,臣只是……”
李长乾还未待徐春承支支吾吾说出缘由,便沉声道:“放肆!当朝公主岂是你能恶意诋毁的。你徐春承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卫国公府真是个风水宝地啊。”
徐春燕脸立刻挂不住了,李长乾这些年虽然对她不闻不问,但并未冷言冷语过,初一十五也来自己房里坐坐,尽管只是吃个便饭,也是给足了她这个王妃的脸面,可到登基后便一切都变了,他从未踏进过后宫一步。
都是李永乐这个贱人!她的指甲慢慢渗进掌心里,李永乐!阻我儿太子之路,还让皇上当众讽刺卫国公府,这笔账,她势必要记在她头上。
朝臣们屏气凝息,李长乾眼中冷意更甚:“卫国公如今在漠北驻扎,徐世子想必思父情切,那便去漠北陪卫国公吧。”
徐春承顿时跌到了地上,连连叩首:“臣知错了,求皇上饶过臣,臣不想去漠北啊皇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卫国公最为敬重皇家,为人公正,军法前六亲不认,前些年他的庶子在军营中犯了事,卫国公不顾将士们的劝阻毅然决然军法处置并手刃亲子,若叫卫国公知道徐世子因为冒犯了皇上被遣到漠北,怕是凶多吉少啊,新帝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实在妙。
徐春燕闭了闭眼,父亲子女众多,嫡出的只有他们两个,父亲向来不看重嫡庶,折了哥哥这一个,换来皇帝的信任,她不敢想,父亲会如何选择。
永乐顿住,她从未见过卫国公,卫国公常年驻扎在漠北,无诏不得回京,她只知道卫国公与父皇情谊深厚,母后提起时说他是个刚正不阿的真正的英雄,看来大邺的守护神并不是浪得虚名。
徐春燕试探道:“陛下,哥哥从未去过漠北,气候不宜可能会身体不适,陛下可否,容他几日。”
李长乾并不回头,惜字如金:“即日。”
徐春燕心中叹了口气,哥哥这步棋,终是废了,但无妨,她发现了徐将军的秘密,她心中渐渐浮现一计。
徐春承听到这两个字当即便晕了过去,徐苍凌派人拖走,方才不过一场闹剧,宴席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人们接着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永乐在梅清旁落了座,梅清温和一笑道:“我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永乐不解的看着他。李煦在她对面也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母亲。
李长乾眯了眯眼:“朕偶得一宝物,爱卿们可听闻过前朝玄武白帝,他寻觅世间,寻到了一件稀释珍宝,送给了他的皇后。”
朝臣们面面相觑,一文官道:“陛下说的……可是名唤懿情的点坠翠玉凤冠?”
徐苍凌心下一片凉意,眼底慢慢浮现氤氲,他捏着酒樽的指间发白,仿佛一瞬间便可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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