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1
伙伴们说这里是最好的享乐之地。
特调的酒香远远地勾着魂,靡靡的歌声忽近忽远,舞者的金缕衣若有似无,散发出阵阵体香。
金色蔓藤样机械手是歌舞表演的一部分,与投射出的全息影像相互呼应,把人带入刺激迷幻的世界。
这一切梦幻的布置,只为促进客人和伎子水乳交融。
然客人们不满于此,乳香的肢体勾出客人本能的兽性,引得他们去撕咬、去穿刺,去做任何支配者想做的事。
是的,我和我的伙伴们是金钱之神的使者。
在这个膜拜金钱之神的世界,只要掌握了财富的源头就能成为神的使者,拥有最强健的体魄,最耀眼的美貌,最长久的寿命,最广博的知识,拥有超越普通人的一切。
然而人类的欲望是无穷的,即使拥有超越凡人的体魄,拥有衍生至万物的感知,仍不能满足。
男人□□有权仗,生来要支配所有人的欲望,要捣毁不服者的意志。
今天我们来这里,就是来行使金钱赋予权仗的权力。
可惜俗套的衣香鬓影,谗媚奉迎的笑容,精心研制高级的神经迷幻剂早已不能唤醒我的激情。
美人在我眼中是骷髅,黄金是神明的排泄物,顶级人造香散发着腐败的恶臭。
我站在死神身旁看着周遭一切。
和他们一样,我已经死了,灵魂死了。
所有能用钱购买的物件和人,都不能使我欢乐,幸福之神早早抛弃了我。
现在和伙伴们言笑晏晏的不过是一具名为夜歌的躯体。那不是我,只是我所操纵的,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罢了。
这个世界也死了,所有人陷入对死物热切的欲望中,成为金钱之神的傀儡。
我渴望着,渴望有一股团火点燃我生而为人的激情,渴望从地狱归来。
2
又死了六个人。
同行的伙伴想到一个新乐子,把一袋袋金灿灿的金币放在伎子们面前,让伎子们比拼谁能吞下更多的金币。
吞得下的金币都归伎子,吞得最多的伎子另赏黄金万两。
伎子们哪见过如此慷慨的主顾,一个个似饿得快要死去的饥民,抓住麦穗,不顾一切地吞食、吞食。
吞下金币后却涨红脸,流着泪,捂着肚子哀号,如同堕入十八层地狱,在油锅里凄惨地翻滚。
惨烈的叫声并没吓退金钱的信徒,他们虔诚地前仆后继。
重复先人吞食,嚎叫,流泪,的步骤,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拜膜心中至高无上的神。
高高在上神使们在一旁愉悦地欣赏,如同闻着油锅中新炸出的肉香,食指大动、兴致高昂。
□□管理者把在哀号和打滚中死去的伎子拖走,剖开腹部,取走血淋淋的金币,把他们塞入可回收裹尸袋和微不足道的赔偿一起丢给他们的家人。
活下来的伎子将支付高昂的医药费换胃续命。
金币经过医疗保健机构层层盘剥后已所剩无己,他们只能再当伎子,火中取粟。
或许能活下的伎子早就换好了胃,狡猾地瞒过所有人,完美的演起一出濒死挣扎。
“夜歌,你怎么都不笑,是嫌他们喊叫不够动听吗?”同行的伙伴王金问我。
“没看出跟杀猪有什么区别。”我直率地表示不屑。
“可是猪听到同伴哀号就不敢吃了,人却敢,我们的神再一次彰显了他的神力。”王金笑嘻嘻地说。
“他们只不过是得不到神庇佑的猪罢了。”
“哈哈哈,你说得真对。”
3
一夜过去,伙伴们尚未尽兴,开着豪车去平民区钓鱼。
车上满载着作为鱼饵的新式电子设备和神经药剂,随便一件都能在黑市至少卖一枚金币。
他们把饵缠在细且长的钓钱上,到了平民区就往外甩饵。
钓钱是无法剪断的,想要得到饵,就得抓着线,解开上面的结。
平民在解结的过程中需一直跟着车跑或踩着滑板跑,途中有可能撞到人,也有可能因拉长线而缠上人发生意外。
这些意外正是神使们乐意看到的,只有献祭生命才足以彰显神的力量,撒下饵食便是布道。
任何似乎通过歪脑筋、坏主意抢夺饵食的行动都被视作玷污神明行为,将受到宗教法庭的制裁。
我本以为今天会和之前每一个钓鱼的日子那样无聊,拉着一群人在车后狂奔、碰撞、肉泥漫天飞,这一路过来也确实如此。
伙伴们一如既往享受着身为支配者玩弄人心的快乐,而我倦怠地倚着脑袋,堵上耳塞入定。
我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将是我一生的转折,将遇到命定之人。
他是我唯一的光,我的真神。
他就在人群中,离我很近又很远。
当鱼儿们拉着饵陷入混战时,伙伴们开始喝彩、鼓掌、下注,我也跟着盲下。
王金:“还是夜歌阔,专门押不行的鱼儿,专给咱们送钱。”
我笑了笑:“冷门赔率高。既然玩了,就要把刺激贯彻到底。”
王金:“不愧是你,比我虔诚多了。”
我在心里冷笑,撒币而已,算个什么虔诚。要是有得选,我才不当什么神使,无聊透顶。
看似光鲜靓丽,拥有操纵人心,操纵经济发展的权力,却一样被神剥夺了自由和天性,就算死亡也挣脱不了束缚。不得卷入遗产纷争,被反复鞭尸,被艺术家和历史学家打扮得面目全非,继续侍奉这世上唯一的真神——金钱。
我钓的那条鱼如伙伴们所期待的那样没能抓住饵,被冲上来的其它路人踹开,一时间没控制好滑板的方向,差点直直撞上墙。
幸而一只机械长臂抓住他,帮他稳住身形。
我对那灵巧的长臂略有兴趣,派出无人机前去查看。
操纵长臂的是一位身形魁梧、身手矫健、神采俊朗的青年男子。
在救下人后,他派出无人机追踪鱼儿们,并开始播放广播。
“兄弟姐妹们,不要再抢夺线上的物品,那只是诱使我们自相残杀的鱼饵,是有钱人迫害和统治我们的工具,我们不需要冒险去抢装备和药剂,凭借我们的双手和心中的智慧同样可以创作的工具,创造更美好的世界。”
“这是哪个傻缺在说话。”伙伴们看着追来的无人机骂道。
王金:“别气嘛,他不是能创造吗?那就让我们看看它的小飞机经不经打。”说着取出电□□。
这种枪不像战斗用枪具有强贯穿性,却能在击中目标时放电,通常用来对付精密度高、防御度底的机器人。
王金把枪递给我:“夜歌,是时候展现你过人的枪法了。”
我看着宝蓝色的电□□:“太次了,你们就用这玩意儿。”
王金眼神一亮:“让我们见识见识你随身带的宝贝。”
我从内袋中掏出一把袖珍枪举起,压根不看枪,侧着身,抬起手,看似随意射了几发。
带喇叭的无人机纷纷中弹坠地。
“你这根本是用追踪弹,随便射嘛,神枪手是不是退步了。”伙伴们打趣道。
“作为神使哪需要什么枪法,信仰够虔诚就好。”
伙伴们想看我的袖珍枪,我却把枪收起,眯眼笑道:“想看也可以,不过,看一次得送我一间公司,试一发再送三间。”
“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网中鱼,不愧是夜歌,永远是我们中最虔诚的。”
无聊的尬吹,还不如远远追来,坚持广播的无人机有趣。
是的,就算我一次击退五台无人机,对方仍派出五台远远地追着鱼群,并且蛇皮走位,躲避着可能的攻击。
伙伴们都等着我出手,他们都渴望看见我失败,那可是比鱼儿争食更有趣的戏码。
上了他们这艘贼船,我就不能输、不能退,不能沦为他们的鱼。
想要击中移动的物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成功预判行动轨迹就行。
苍蝇一样嗡嗡乱叫的无人机,看似随机游走,实则遵循莱维飞行轨迹,只要借助强大的算力,就能预测其轨迹。
砰砰几声枪响过后,无人机坠落。
我以为战斗就此结束。
然而没过一会,那名壮硕的青年,便踩着滑板,带着喇叭一路风驰电掣追来。
伙伴们纷纷吹起口哨,怂恿我和他对线,“这种异教徒死不足惜,夜歌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展示枪法了。”
我看着不远处追来的青年,他的皮肤在发亮,他的眼里有灼灼闪光,他的声腔振聋发聩。
啊,这才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值得我爱的人。
其余的不过是僵尸和傀儡。
我感到熄灭的心火在胸膛里雄雄燃烧,他是我的猎物,我一定要狩猎他,征服他!
我再次举起枪,盯紧他,计算他的运动轨迹。
那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听不到吵闹的声音,我的眼里只有他,我的灵魂与他相联。
当思维终于捕捉到他时,子弹飞射出膛,他中枪倒地,在地上打滚。
他的护甲打坏了吗?他会有多痛,还能站起来,还能坚持吗?
他那么勇猛,不会这么容易倒下吧?
在我的殷切期待中,他顽强地站了起来。
不愧是我的猎物,我兴奋到灵魂战栗,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强烈战意,再次举起枪。
如果一击无法打退他,那我就多射几次,把至极的痛射到他体内,看他会不会被痛苦打倒,会不会被金钱的伟力征服。
他似乎查觉到我要再次射击,快速闪身避开,躲到掩体后。
车继续向前,很快就抛下了他。
他这样就退了吗?他会这么无趣吗?会像这群没有灵魂的人那样无趣吗?他会让我失望吗?
不,当我们转过一个路口时,再次听到熟悉的喇叭声,熟悉的话语,“只有挣脱金钱的束缚,打倒金钱之神的统治,我们才能自由地发挥想象力,创造力,却创造一个新世界。”
“夜歌,那混蛋又来了。”伙伴们多少有点恐慌。
我激动得浑身颤抖,血液逆流。
来了,他终于来了。
不愧是我的猎物。
我再次举枪瞄准。
这一回,他完美地避开了我的攻击。
伙伴们发出嘘声。可我却不以为意。
我的猎物如此矫健灵动,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是我身为猎人的荣耀。
我要用子弹再次亲吻他,用电流再次拥抱他。
他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怀抱。
狩猎开始,伙伴们纷纷举枪,齐齐针对他。
他左突右击,一面逃窜,一面不停地用公放喇叭播放新的信仰。
本次狩猎以我方失败告终。
伙伴们或不悦、或愤怒,纷纷扬言要找出他。
王金却说:“别生气嘛,不过是一头灵活点的鱼,比那些死鱼要有趣得多。你说是不是啊,夜歌。”
我笑了笑:“从没有人能躲过我的枪,真心期待他能闹出更大的动静。”
王金:“这样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有伙伴问:“万一他动摇了民众的信仰怎么办。”
我看着猎物消失的方向,“凭他的本事,就算煽动了民众,也养不活他们,到时候人们对神的信仰只会更加坚固。”
伙伴们纷纷恭维我的观点,可我已无心应付他们。
我的心已经被我的猎物叼走。
我一定要找到他,征服他,让他成为我的血,我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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