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天与机
宋铃兰低下头笑了笑,脚下的步子往身后转的时候却听见酒楼二层的窗户打开,一个小童扯着嗓子喊道:“我家先生说了人太多他只看有缘人,可有八月生人?可上来向我家先生求一卦。”
宋铃兰仰面看着那人,在他的招呼下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不少不过依然有许多人蜂拥着踏进酒楼的门槛。
“主儿不就是八月生人吗?不进去看看?”连潮在一旁怂恿着。
宋铃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祁仲桐却执起了她的手往酒楼里面走去。
宋铃兰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压低了声音说道:“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何苦信这些。”
“既如此你又害怕什么?反正子不语怪力乱神。”他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总不能妻主心里还藏着什么秘密怕被人窥见吧?”
“你……”宋铃兰瞪了他一眼却说不出话来,放下衣袖盖住二人相牵的手,脚步往远离他的方向迈了一步,“这里人多,我是怕你遇见危险。”
祁仲桐垂眸一笑,明亮的烛火把他的眼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他轻轻拨弄了一下宋铃兰手腕上的天蓝底手镯说道:“多谢妻主好意了,只是江城已经靠近西南一带,这攘攘人群中说不定也有我们的人。”
“你——”宋铃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眉宇间满是戏谑,歪过头去用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注视着她,红唇翕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突然间周围的人群攒动了起来,宋铃兰便在一片拥挤中撞入祁仲桐坚实的怀抱中,她用手抵着他的胸膛拉开二人的距离,听见他清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七夕佳节总得求个姻缘才算不辜负这节日。”
宋铃兰别过头去,挣开了他牵着的手,在一堆人群之中往楼上眺望,心里满是不屑——什么半仙,不过会些小把戏便出来招摇撞骗,她倒要看看那人能编出什么花来。
也不知道排了有多久,他们才挤上通往二楼的木梯,宋铃兰看着那从房间出来的人,几乎每一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是手里拿着红绳脸上带着笑意,甚至一些女子当众怀抱住身旁的男子,毫不顾忌旁人的艳羡的目光。
终于轮到他们俩了,宋铃兰放缓了步子在那小童的带领下进了房间,她冲着引路的小童微微颔首以表谢意,即便她是宁国身份最尊贵的人那些细节的礼数她却依然周全。
她打量着房间中挂着的道幡和红绳,往房间的深处走去;屋中有焚香,那香味淡雅清远,扑面而来,抚慰心神,她挑开最后一层帐幔看向山鸟刺绣屏风后的隐约轮廓——肩宽腰窄,盘腿而坐。
她在外面的蒲团下坐下说了声:“先生有礼。”
屏风后的人在听见她的声音后抬起头来,透过一层隔纱同样看向朦胧的她:“姑娘也是算姻缘的吗?”
“是。”她说这话时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跪坐在她身侧的祁仲桐。
屏风后的人应了一声笑道:“老夫觉得姑娘要算的不应该是姻缘。”他说着话把手中握着的铜板抛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引得宋铃兰的耳畔轻轻一动。
铜板落下的时候她听见屏风后的人说道:“姑娘一身贵气怎会是普通之人,你的姻缘与命缘不可分割,三吉四凶,煞星落座西南一方,若姑娘有去西南的打算可以暂缓缓了。”
“先生错了吧,我只算姻缘。”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浑不在意地说道。
“没有错,这就是姻缘。若你不能在那场大难中脱险,你今生便会与挚爱永世相隔,不,应该说你会与挚爱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毕竟你的姻缘与命缘,不可分割。”
宋铃兰听见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可坐在她身侧的祁仲桐却快把指甲扣进肉中,连关节都开始发白。宋铃兰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安抚,她转过头去,一阵劲风却突然袭来,吹得屋子中的道幡猎猎作响,宋铃兰警惕地握住了别在腰间的竹杖。
那半仙桌上的经筒也被风吹得作响,他的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天机本不该泄漏,但是姑娘是一个心软之人,是一个能为天下黎明改变规则的高位者,让老夫心生钦佩便不由得想再多提醒一句。”
“什么?”
“前世的正缘与孽缘,执念和放下都会在今生相遇,若姑娘遭遇险境或许铃兰花的指引会让你摆脱困境。”
“铃兰花……”她咀嚼着这几个字,眸中冷光乍显,搭在竹杖按钮处的手蠢蠢欲动,“你究竟是谁?”
“你的子民。”屏风后的人说完这话后伏身一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铃兰收回面上的寒色负手看着那伏在地上之人:“寡人不信前世,来生,鬼神之言,若是天机能够轻易被人窥得那今生为何还需要寡人来走一遭。”
“皇上所言即是。”
“今日之事不可外泄。”
“是。”
宋铃兰掀开纱帘便往前走,祁仲桐见状连忙起身跟了上去在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听见那半仙的声音传来:“凤君,请好好陪陪陛下吧,你曾经离开她那么久或许有一天陛下也会离开你的身边,甚至比你曾经离开的时间还要久。”
他怔怔地回过头去想要问个究竟时却见那小童已经带了新的人进去,那小童再次出来的时候见他还站在门口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手心空空一拍脑门说道:“是师父忘记给公子红绳了吧,我这就去拿。”
那小童急匆匆地去取了红绳出来给到祁仲桐的手里后轻轻掩上了房门,有铜板转动的声音在屋子中响起,卜卦者看向因为自己起身而拂落的两个铜板不由得一愣,一正一反,福祸相依,可桌上局面骤变,四吉三凶。
他拧着眉头起身从窗外往下望去,看见那个着金桂色衣裳的少女正挣着白衣少年的手,嘴里嚷嚷着:“你干什么,我不要逛了,我要回去休息。”
“好,那就一路逛着回去休息。”
“……”
连潮捂嘴而笑,撺掇着祁仲桐把得来的红绳套在宋铃兰手腕上:“七夕得红线,今生长相依,般配!”
“戴不下啦,我的手腕真的带不下了。”宋铃兰不顾形象地嚷着就往前跑,祁仲桐冷着一张俊脸扯住她的领口把她拉了回来,一手横过她的腰间用力一抬把她扛到自己的肩上。
宋铃兰:“?”
祁仲桐拧着眉头夹住她还在乱蹬的腿,把她裙摆稍稍往上提了一些露出她白皙纤细的足踝,单手把那红绳套了上去。
宋铃兰头朝下木然地看着地面,感受到足踝处微凉的红绳逐渐染上她的体温,她捶了两拳祁仲桐结实的背部:“你不可以蹲下来戴我脚上嘛?你这样戴我不要面子的嘛?”
祁仲桐没有回话,稳住她的肩膀把她放回地面,痴迷又茫然地看着面前那张因为充血而红扑扑的脸,看着她提起裙摆垫着足尖查看脚踝处戴着的红绳。
“若你有一天离我而去,我便寻着这条红绳来找你。”
宋铃兰闻言愣住,手足无措地放下提着的裙摆:“你在说些什么啊?怎么突然这么肉麻,他那些胡话听过便当听过了,不必当真。”
“好。”他应下后熟络地牵起她的手,站到她身侧去拉着她往前走,“还是这样站位舒服。”
宋铃兰无奈抚额,这么久的冷落都白费了,不过算了,他说的都对,她的唇角抿起笑意反握住他的手掌走进不远处的灯市之中。
灯市之中也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还有不少人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看得她是眼花缭乱。
“我们也去买一个吧。”她提议道。
祁仲桐点了点头,带着她去最近的一个摊铺挑选,她一眼就相中了一个红狐狸造型的面具,她取了下来示意祁仲桐戴上,祁仲桐接过后把手里正把玩的凤凰造型的面具递到宋铃兰的手上,二人分别戴上后相视一笑。
祁仲桐拿出钱袋准备给钱,身后的人潮突然涌动了起来,宋铃兰被那人潮推得往前走,她无措地看着身侧陌生的人和形形色色的面具,努力地想要往回赶却抵不过大流。
有小孩的哭声在近侧响起,宋铃兰四下环顾才发现了有个拿着拨浪鼓的小男孩跌倒在了地上,她喊着“借过”抵达他的身侧后将他从地上揽抱而起,可汹涌的人潮并没有减退的迹象,她也差点被那人潮挤倒,不过幸好身后有一人撑住了她的身体她才得以护住那个孩子的安全。
她抱着那小孩转过身去道谢,那穿黑衣服戴着马面面具的人却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前面带,直到退出这汹涌的人潮。
“多谢这位公子。”她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她低着头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那孩子脸上的污渍,对身前的黑衣人完全放松了警惕,没有注意到他袖口处露出的一道寒芒。
“不哭不哭,我们去买糖葫芦吃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摸向自己的钱袋,然后尴尬的表情浮于脸上,她的钱袋好像刚刚被挤掉了,不过幸好她怀里还放着上次连潮给她算卦的七个铜板,她掏出两个铜板放在那孩子手里,“吃点甜甜的就不会伤心了,你记得怎么回家嘛?姐姐送你回家。”
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身前那乌发微卷的黑衣之人在看见小孩掌心的铜板时突然眯了眯双眸,将袖口处即将出鞘的匕首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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