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与君逢
这些东西对成过一次婚的她来说都是虚礼。
她拜天与地是因为天地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她拜高堂是因为那坐在高位上的人是长辈,而对拜,她不愿意。
她没有低头,摇着团扇算是完成了这场礼仪。
宴会开场,她被一路护送回了赫连旌的东宫之中。
东宫首位森严却也有难免疏漏的时候。
比如现在。
宋铃兰看着大喜日子里从床底下钻出来的青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嘘,可别笑了。”陆嫣弦虚虚地捂住她的嘴,左右张望了一番才轻声说道,“我说祁兄怎么帮我做那些香料生意,原来是此处有求于我。他生意做得好了些竟让我也在邀请之列,好不容易盼到一件消遣的事情又被祁兄派来做别的,真是气煞我也。”
陆嫣弦一边说一边松开了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道:“外面侍卫守得也太严了些,我俩一起走行动目标太大,况且陛下腿伤初愈走不了多快。”
宋铃兰看着陆嫣弦轻轻拧了一下眉头后从腰上取下了一个令牌交到她手里:“陛下拿着这个,一会儿宴席散后凭借此牌出宫,外面会有人接应。”
“那你呢?”
陆嫣弦被她问得一愣,而后两眼弯弯笑了起来:“要不说你是陛下,果真是贵人多忘事。”
“寡人忘记什么了?”
“陛下忘了你答应过我下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穿绿衣服,我穿红衣服。”
宋铃兰心中一紧,看着面前穿绿衣的姑娘又想起宫中太液湖里一方菡萏来。
陆嫣弦望着她笑了起来,干净澄澈,像是太液湖里最清透的一汪明泉。
那一叶乌篷终究还是摇摇晃晃撑了起来。
陆嫣弦动作麻利地褪下自己身上的绿衣服与她交换,带上她的发冠后又帮她散了头发,用桌上的茶水沾湿衣袖替她把脸上的妆容一一擦去,然后才催促道:“陛下快走吧,我去引开他们。”
宋铃兰又看了她几眼,将那几颗盘热的珠子给到她的手中:“你也要逃出来,寡人再向你许一次诺,明年太液湖荷花盛开的时候你得来宫中陪我。”
“好啊,松子干果雪花酥什么的劳烦陛下多准备一些,我爱吃。”
陆嫣弦还是盈盈笑着,将宋铃兰推到了房门口后自己又回到了窗前,她盘了盘手中的珠子拿出随身带着的弹弓拉开绳索将那珠子发射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侍卫闻声而动,纷纷向那处涌去,宋铃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才走出了门外。
身后的喧闹已经远去,她垂着头在宫中行走,因为她的腰上挂着陆嫣弦给她的令牌所以沿路的人也没有拦她的,反而是福身行礼,待她恭敬。
她不敢走得太快,因为走太快的话脚会有些跛,易叫人看出端倪来。
也不知道在宫中行了多久,她终于抵达了出宫的门口。
现在宴会还没有结束,她不敢轻举妄动,猫身在不远处的假山之后隐蔽着自己的身躯,想着等一会儿人多的时候再混在人群之中走出去。
天□□晚,寒风乍起,她抱了抱自己,静静等待着时机。
与此同时,天和殿的宴会也到了尾声,赫连旌望着杯中清亮的酒液眼底一片风情滥滥,他对恭贺之人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的饮下,灼辣的口感蔓延在喉咙之处,压制下他心中莫名升起的慌乱。
他满意的看着大殿中的宾客,没有祁仲桐的身影,真叫他畅快。
等到最后一曲歌舞罢,他笑着拜别了众位宾客往自己的东宫走去。
宾客渐散,陆陆续续地往宫外行走,宋铃兰垂着头混入这些人群之中强装淡定的往外走着。
在即将抵达第三道宫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太子妃失踪,快关宫门。”
宋铃兰惊愕地看向即将关上的宫门,周边的人都急匆匆地往宫门外赶,嘴里叫嚷着什么,她也加紧了脚程,一瘸一拐地往宫门处奔去。
突然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提上了马背上,她的唇齿间溢出一声惊呼却被一熟悉的声音安慰道:“别怕,是臣。”
祁仲桐驾着马在宫门关闭的前一刻冲了出去,猎猎红衣被风刮得作响。
他驾马的动作未停,牵着缰绳格外坚定地往一个方向行去。
宋铃兰注意到他身上的红衣正是属于太子妃的嫁衣,祁仲桐这是又——男扮女装了?
她看着他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却有眼泪蜿蜒而下,祁仲桐低头把她脸上的眼泪蹭掉,乌色的发丝与她相缠:“喜极而泣?臣可不吃这一套。”
“陆姑娘呢?”
“陆姑娘可比你腿脚方便,跑得快一些,你看那儿。”
宋铃兰看向道路的尽头,陆嫣弦穿着红衣坐在马上回头,而她的身旁是——连潮。
连潮见他们靠近,又絮絮叨叨地念道:“我当年就该教陛下轻功,教什么棍法啊。”
“快走。”祁仲桐下了命令,揽着宋铃兰继续往前面驶去。
风理城的城门近在眼前,四人即将出城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人的声音:“关城门——”
那声音透着暴怒的寒,城门合上,四人牵着马回过头去,看着赫连旌带着一大批人马冲他们行了过来。
他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冷静又可怖:“你过来,本王便饶你不死。”
她没有回话,果决地看着他,无爱无憎。
冷漠得如同初见一样。
赫连旌被那眼神刺得心寒,脸上却挂起一个笑容来,妖冶魅惑,他放柔了声音说道:“你若是以后想还家,本王带你回去。”
“寡人现在就想回家,你把城门打开吧。”
他咬了咬后槽牙从喉咙里憋出一句:“不可能。”
他举起右手,他身侧跟着的兵卒便举着长矛向他们攻来,敌众我寡,又是一场恶战。
看见这样的场面宋铃兰已经有些害怕,那日葫芦关西郊一处的阴影还没从她心中散去,她看着那些锋利的兵器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别怕。”身后传来祁仲桐的安慰,“只要臣在,公主绝不会败。”
他说着话,将一支崭新的竹杖交到宋铃兰的手中,宋铃兰摸到新竹杖上刻着的“宋、祁”二字时,颤抖的手也稳了下来。
她做好了殊死拼搏、独当一面的准备,在她欲振臂御敌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群格外熟悉的人。
那群人中最显眼的便是那个大块头——燕楼东。
她看着为她而战的一群人先是震惊,而后仰天一笑看向赫连旌的眼中多了份讥诮:“寡人,不会众叛亲离。”
赫连旌的脸色难看到极至,一袭红衣坐在马上,看向宋铃兰的眼里满是杀意。
厮杀一旦开了场若不见血又怎么会停下。
祁仲桐垂下眼睫,从自己的袖口处撕下一截干净的布料蒙在宋铃兰的眼上,低声而坚定地呢喃:“别怕。”
风理城的阵阵寒风刮过耳畔,把眼前的兵器交接之声,双方厮杀之声都一一刮向她,她握住竹杖的手指已经收紧,她欲冲上前去的时候却有一双温热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陛下无需害怕,更无需着急。”
宋铃兰微微偏了偏头,秀气的眉头蹙起等着他的解释。
“城门一开,我们就走,这次不要再身陷囹圄与他们缠斗。”
“谁来开城门?”
“连家人。”
在二人的交谈声中,镶有铆钉的城门轰然倒塌,宋铃兰扯下眼前的步在一片尘埃之中看见灰头土脸的连笙正对着她笑,在他的身后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
祁仲桐见城门已开便高喊着:“走——”
他策马越过尘埃穿过风理城的城门,身后的人见他们逃走立马甩下几颗烟雾弹用金蝉脱壳之术逃离了乱境。
等烟雾消散之后,除了面前的一片狼籍,什么也没留下。
赫连旌的唇角弯了弯,眼底玩味嗜血的光芒尽显,他抬起手掌下了命令:“追!”
他的部下便随着他的命令继续往风理城外追去。
一夜马蹄急。
滇国城域面积窄小,比不得宁国高山阔海,祁仲桐轻车熟路地驾马而行,可是在葫芦关之前还是被人拦下。
那些人是一早便驻扎在此地的滇国兵卒。
前有狼后有虎,又是一场围攻之势。
宋铃兰凝神看着前面的银甲铁器,握着竹杖的手预备发力。
祁仲桐已经不敢再让她陷入任何一个险境之中,手肘轻轻一夹她的细腰暗示她休要轻举妄动。
宋铃兰自己何尝没有畏惧之心,可是眼下的情境她能如何自处。
哒哒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追了一路的赫连旌已经赶上,他冷眼瞧着这一场还未开场的好戏道:“还跑嘛?”他的语气里多了些胜券在握的意思。
宋铃兰咬紧了牙关,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在颤抖间,两颗珠子的碰撞之声唤回了她的神思。
袖口处她留下的两颗青提珠子,不也是她的武器嘛?
她大着胆子朗声说道:“这都到葫芦关了,太子殿下还穷追不舍,就不怕葫芦关惨败一事历史重演吗?”
“不会重演了,”他的刀即将出鞘,“这次翠山之上都是我们的人。”
“是吗?”她在说话的时候翻手弹出一颗珠子,将前方阵营里最边上的一个小卒击倒。
周围的人都相继看了过去,也幸好此处地势呈一面倾斜的样子,那颗珠子再击中他后便顺着地势往下面滚去。
她听见前面敌军阵营里交头接耳地问着:“怎么回事,怎么晕倒了……”
宋铃兰垂下眼睫,装成有把握的模样说道:“你怎么知道这翠山之上,没有我的人呢?”
赫连旌的脸色瞬间变化,而坐在她身后的祁仲桐却浅浅一笑,垂下臻首在她耳边呼出一阵热气:“陛下是怎么知道有我们的人的呢?”
“?”
祁仲桐说完这话后从马鞍下的篓子里抽出一支穿云箭,弓弦嗡鸣之声作响,宋铃兰抬首,在箭尾消失后传来盔甲碰撞的声音。
祁仲桐没有策马转身,看着怀中人惊诧地样子说道:“陛下忘了,还有一半兵符在臣的手里。”
“……”
佞臣果然还是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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